第13章

東方不敗自認為不是一個容易膽怯的人,可對感情一事,卻總是束手束腳。

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君羽墨還在用算盤對賬冊。

他手上一刻不停,東方不敗看他書案上如小山堆那麽高的賬目,足足有一尺多高,忍不住輕蹙着眉頭:“下面的人怎麽辦事的,怎麽那麽多賬冊都到你的手上了?”

東方不敗本來以為君羽墨的工作不過就是彙總,沒想到這麽多東西都要他親自過目。

君羽墨熬了幾天,眼睛裏充滿着紅血絲。

君羽墨卻毫不在意的笑道:“不要緊,很快就看完了。況且馬上就快中秋了,我想早點把賬本做完,陪你過中秋。”

他這麽說,反而讓東方不敗不知道從何開口。

想起剛剛東方不敗似乎有話跟他說,君羽墨又忍不住問:“東方,你不是有話想跟我說嗎?”

屋內靜悄悄的,東方不敗将視線慢慢落到了正在認真做事的君羽墨身上。他的輪廓十分俊秀,嘴唇的弧度,高挺的鼻梁,還有白皙的肌膚,都顯得十分完美。

東方不敗收回目光,看似不經意間問他:“羽墨,你是什麽時候喜歡上我的?”

聽到這句話,君羽墨不由一愣。他擡起頭看向東方不敗,只見他臉色有些蒼白,那身紅衣不似前些日子一樣整齊,下擺的地方有些皺巴巴的,和平時大不一樣。

君羽墨忽然思考起來,就連毛筆上的墨水滴到賬本上也沒有回過神。

東方不敗的臉色更加難看,他問出這句話已經是極限,他害怕君羽墨口中說出不愛,亦或者不愛重生的自己,只愛之前的那個人。

只要這麽一想,他便心如刀割。

君羽墨無奈極了:“東方突然這麽問我,倒是把我問住了。”

東方不敗勉強的勾起一個笑容:“就連自己什麽時候喜歡上的,也不清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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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羽墨想了想,道:“也許是你救我的時候,也許是昔年掃雪為你打傘的時候,也許是你送我第一件衣服的時候……太多了。”

君羽墨原以為這些都是美好的回憶,可他每說一句,就讓東方不敗的臉色難看一分。

東方不敗捏緊了手,心中被刺痛。

他不由站起身,讓君羽墨一愣:“東方,你要去哪裏?”

東方不敗語氣微冷:“這是本座的事情。”

說完,他便徑直的走出了門。

而獨在房中的君羽墨微微一愣。

……這是,鬧別扭了?

[君羽墨,追上去啊!]

“可是我還有賬本沒看完……”

系統恨鐵不成鋼:[現在還是看賬本的時候嗎?]黑化值都上漲了好多!

君羽墨呆愣愣的放下手中的毛筆,然後也順着東方不敗的方向追了出去。

他快速的尋找起來,不久便來到一片桂花林,八月,桂花開得正好。那些桂花正彌漫着濃濃的香氣,滿樹都是淡淡的黃色,小巧的花朵點綴在綠色的樹葉之間。

穿過層層的桂花樹林,君羽墨在中間的位置發現了東方不敗。

他似乎沒有注意到君羽墨的到來,臉色依舊很難看,低垂着眸子,像是在和什麽做思想鬥争一樣。

君羽墨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東方是絕世高手,不可能沒有察覺到他的腳步聲。唯一可能的就是他陷入了自己的思緒,并且陷得很深。

他将自己剛剛的話一字一句的回想了一遍,發現并無錯漏。

可治愈反派這種事情,微小的錯漏便會導致全盤崩局。

他只是期盼東方能有一個好結局,能夠幸福、平穩的過完一生。

“東方!”

東方不敗回眸一望,見君羽墨身上十分狼狽,他粗粗的喘着氣,胸膛起伏,像是跑了很遠的路:“東方,你別走。”

東方不敗驀然有些心疼,但現在他卻不知道如何面對他。

他正打算離開這裏,卻被君羽墨拉住了手,君羽墨幾乎用上了哀求的口吻:“你知道,我追不上你。”

東方不敗垂下眸:“追不上就不要來追了。”

君羽墨卻執拗的搖了搖頭:“不!”

東方不敗的眼眸驀然一暗,然後危險的露出幾分寒氣來。要是其他人這麽忤逆他,東方不敗早就用銀針刺穿了他的喉嚨,可君羽墨這樣做,卻讓他的心十分酸澀。

……這算什麽?

他什麽時候這樣感情用事了?

東方不敗知道自己對感情太不自信,可他無法做到和普通人一樣。無論是這具殘缺的身體,還是那不可思議的重生,他原本以為自己能夠告訴他,而現在……他什麽都無法說出口。

桂花林裏明明散發着帶暖意的香氣,可他卻覺得寒透了心。

正在此時,天空忽然下起細細的小雨。轉而,雨絲慢慢變大,幸好有樹葉遮擋,兩人才不至于變成落湯雞。君羽墨仍然不肯松開手,東方不敗內心閃過幾分複雜。

很快,雨開始越下越大,兩個人的外衣都打濕了,東方不敗惦記着君羽墨畏寒的事情,便說:“別站在雨下,你難道還想再病一次嗎?”

君羽墨被凍得瑟瑟發抖,嘴裏還念叨着:“東方,你冷嗎?”

東方不敗忽然一愣,随後只剩下無奈:“冷的人是你。”

君羽墨知道東方不敗全部的小習慣,他練了《葵花寶典》以後就不喜吃東西,有段時間君羽墨甚至會為了他長胖一點而高興很久。

寵壞一個人,到底需要多久?

君羽墨不知道,但他花了三個周目的時間,總算能讓東方在他面前感情用事一些。

君羽墨在三周目開始的時候,便暗自發誓——

這個周目,一定要保護好他。

東方大約永遠都不知道,自己在經歷了東方兩個周目的死亡過後,才變得這樣優柔寡斷。

他放不下,舍不得去順着這本‘同人’的原劇情去傷害他。

君羽墨閉了閉眼,想起東方不敗的兩次死亡。

一次……是任盈盈和令狐沖打上了黑木崖。而他比他早死,連為東方收屍也做不到。

而另一次,他努力做好人渣,想早早結束這個世界,讓東方獲得原定的幸福,能和楊蓮亭在一起。于是,那天他拒絕了東方不敗。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原因,東方練功的時候分神導致走火入魔,給了奸細可乘之機。

聽聞他的死訊時,君羽墨大腦空白一片。

君羽墨仿佛陷入了一個怪圈裏,深深的自責起來。如果他不那麽做,就不會是這樣的結局。

他扶着棺木,天地都變成了一片灰白。

出殡的時候,天色并不算好,天空陰雲密布,像是馬上就要下雨了。

前面有人撒着白色的紙錢,一路上君羽墨都不曾說話,可蒼白無比的臉色卻讓其他人不敢打擾他。

他還記得東方不敗輕嘆的說出了那句‘我愛你’,隔了不久便看到了他的屍身。

君羽墨親眼看着他下葬,雨卻在這個時候落了下來。

冰冷的雨水,打濕了一切,他呆愣愣的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漬,聽到系統在他耳旁說:[君羽墨,你哭了。]

哭……?

開什麽玩笑?他長這麽大還從來沒哭過。

可君羽墨卻說不出反駁的話,靜靜的在新墳前坐立很久。

回到了房間,君羽墨用一把匕首對準了自己。

系統在腦海裏發出刺耳的聲音:[君羽墨,你想幹什麽?這次的事情不是你的錯!]

君羽墨呆愣的看着閃着寒光的匕首:“我的任務不是治愈東方嗎?他死了……這個周目毫無意義,我要馬上去三周目。”

對……這個游戲從最初開始,就有硬性規定。

唯有死去,才能重啓。

君羽墨回想起東方不敗曾問過他,他們兩人的相遇是緣分還是劫難。

而當時的他說得斬釘截鐵——是劫難。

雖然是劫難,但執着不曾後悔。

君羽墨聽到東方不敗跟他說的那句‘冷的是你’,才緩緩回過心神。

君羽墨由衷的想,能夠用死亡換來輪回真的太好了。

他傻笑着,忽然抱住了他:“對,冷的人是我。”

他的身體仍然瑟瑟發抖,卻依舊以微笑的表情說出:“所以我抱着你的時候,就不會冷了。”

東方不敗微微一愣,兩個人被淋濕,身上都濕噠噠的,可君羽墨的這句話,卻讓他無奈極了,又心酸極了:“真是傻瓜。”

在大雨裏互相取暖,這算什麽?

懷裏的人正在微微發着抖,可東方不敗卻能夠清晰的感覺到自他身上傳來的溫度——

不是很強壯的身體,甚至有些瘦弱。但他卻從他身上的的确确的感受到了體溫,微冷的,細小的,和他這個人如出一轍。

但他身上……至少比這雨更炙熱,也的的确确溫暖到了他。

東方不敗的心中湧起一股淡淡的甜,然後用手回抱了他。

這一刻的心情,約莫是幸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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