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回到溫家的時候,君羽墨倒是什麽也沒瞞着溫長風,反正溫長風遲早會知道。他便主動把今日自己去看望殷大娘的事情告訴了溫長風。

因為溫長風醫術出衆,君羽墨又央着他給殷大娘開了一個藥方,才派人給殷大娘送了過去。

終于等到三月中旬,沒想到外面的桃花已經盡數開了。

君羽墨在院子裏曬太陽的時候,都能看到飄落到書上的花瓣。

溫長風把授課的地點從書房換到了他住的院子,有時候溫長風會像今天這樣留下來吃飯。君羽墨在一旁看書,而他就在一旁彈琴。

這大概是君羽墨見過最美的畫面。

一身白衣的溫長風坐在桃花樹下,琴音漸起,微暖的清風帶起旁邊正煮着的酒的味道。

酒香不醉人,人自醉。

他連忙收回自己的眼神,裝作認真看書的模樣,只是耳旁卻不自覺紅了一片。

一旁添酒的紅螢忍不住笑出了聲,君羽墨則更加窘迫了。

他的嗓子忽然有些口渴,當君羽墨想要接過紅螢手中的酒杯時,卻被她阻止:“小公子,不可。”

君羽墨悄悄的瞥了一眼溫長風,發現他同樣含笑的看着他。君羽墨的心中無端升起一股煩躁,他才想起自己這具身體才只有十四歲,的确不可以喝酒。

“有茶嗎?紅螢姐姐。”

紅螢臉上的嚴厲才盡數消散:“我去給小公子泡一壺。”

等她走後,君羽墨發現現在又只剩下他和溫長風了。

氣氛變得暧昧,君羽墨咳嗽了幾聲,眼睛卻一直盯着書本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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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身後那個眼神太熾熱,他想忽視都不行。

“你想喝酒?”

君羽墨聽到他問話,才驚訝的看了他一眼,然後緩緩的點了點頭。

溫長風拿了自己的杯子,在哪壺暖着的酒裏倒出了一點,倒也不多,只能做嘗鮮用。

“喝吧。”

君羽墨有些詫異,他倒是什麽事都寵着自己。

突然一陣微風吹起,一片花瓣竟然掉落到了酒杯裏,他被風迷了眼,在接過酒杯的時候,不小心觸碰到溫長風的指尖。

那是一種極為溫潤的觸感,就像寒玉似得,冰涼涼的不似活人的溫度。

君羽墨心口一跳,連忙将酒一口喝盡。

他喝得很豪邁,然意猶未盡的在唇邊舔了兩下。

溫長風接過杯子的時候,眼神落到他的唇邊,流連了片刻便輕輕的挪開。

正在此時,紅螢正巧拿着一壺茶回來。

袅袅的茶香升起,她倒了一壺熱茶給君羽墨,發現他臉上完全的紅了一片。紅螢驚疑的看了一眼君羽墨:“小公子……你剛剛喝酒了嗎?”

君羽墨連忙心虛的搖頭,然後喝了一口熱茶過後,嘴裏的酒味才減輕不少。

他偶然間看到院子裏栽種了許多桃花,下面落了一地花瓣,旁的院子想必不會栽種這麽多,便猶豫着問了出來:“這院子裏的桃花真多。”

紅螢也面露懷念之色:“是啊,都是大少爺再世時栽種的。”

君羽墨詫異的看了一眼溫長風,發現他神色如常的喝着溫酒。

紅螢又說:“那個時候大少爺不知道被多少人誇贊呢……說咱溫家的大公子心善又善醫,在外救治了多少的孩子。”

君羽墨到現在也弄不太懂溫長風,他好像在他面前毫無顧忌一般,完全不隐瞞渡魂一事。

君羽墨心中不知怎的,忽然升起一股玩味,他試探的問:“紅螢姐姐,我也是溫家大少爺救治過的孩子之一。”

紅螢升起一股疑惑,看了一眼溫長風,又看了一眼君羽墨:“可……”

她記得小公子是少爺帶回來的。

溫長風面色微變,終于放下了酒杯,帶着君羽墨離開了紅螢的視線。

桃花深處,他對着君羽墨露出一個淺笑:“阿墨,你想做什麽?”

這個笑容分明無害,卻讓君羽墨感覺渾身一冷。

“先生的确救過我啊。”君羽墨把話原封不動的送還回去。

在他看來,溫長風送了他那麽多紅豆,不一定和小六的心思一樣。

他同樣在試探着他。

君羽墨覺得不可大意,微風帶起桃花的花瓣,他被這些吹迷了眼睛,不由說:“這裏美如仙境,這麽多的桃花竟然是先生親手栽種的。今日初初聽聞紅螢姐姐說起這件事,我還覺得有幾分意外呢。”

溫長風半垂下眸:“是嗎?真正的仙境卻只有冰冷。”

君羽墨忍不住眉頭輕蹙,又很快松開,露出一副天真的表情:“先生見過仙境?”

這句話似乎試探得太過明顯,溫長風忽然輕笑。

桃花下,溫長風一身白衣,和溫潤的桃花極為相配:“我怎會見過?”

他身上就有這股氣質,仿佛只要他笑了,便會讓人感覺如沐春風。

君羽墨的心頭猛然間升起一股奇怪的情緒來。

在這場試探中,終究還是他先對他升起了好奇心——

有好奇心就代表着,淪陷的前一刻。

到底還是溫長風技高一籌。

…………

………………

馬上快到午飯時間了,他們在桃花林沒有多久,便一起回去了。

那些紅豆真的太多了,每次回到房間都能感受到擁擠到極致的感覺。

君羽墨臉色不太好,又指着問:“先生,我能把這些紅豆分給街上的窮苦人家嗎?”

溫長風輕笑了一下,還沒等君羽墨詫異完,他的神色就恢複如初了:“阿墨若是想得話,大可分一點給別人。”

君羽墨囧了,他剛剛絕對笑了吧?一定吧?

這次真的不是他的錯覺啊!

“那……先生可以跟我一起去發嗎?”這種苦差怎麽能讓他一個人來做!

溫長風的唇邊露出溫雅的弧度,然後看着他:“阿墨是在邀請我?”

當他做出這種表情的時候,君羽墨瞬間讀懂了溫長風的心思……

他!不!願!意!

君羽墨回以微笑:“先生如果得空的話,我想和先生一起去!”

溫長風的笑容有些僵硬。

“那阿墨打算什麽時候去?”

他的語氣有微小的變化,還是逃不脫君羽墨的耳朵,這種不情不願,還偏生要做出自己可願意了的樣子,讓君羽墨的笑容裏也帶起幾分得意:“今天下午可以嗎?”

溫長風的目光閃了閃,又淡淡的說:“好吧,待我回去換件衣裳吧。”

君羽墨和溫長風告別,又約在溫府門口的時候,忍不住升起一股小得意。

為此,他臉上的笑容一直沒有停過。

溫長風現在有沒有懊悔呢?他和他交鋒了那麽多次,都是自己吃癟,現在看到溫長風吃癟一次,不造為啥這麽開心!

君羽墨現在的心情就一個字——爽!

他等了有片刻鐘了,沒想到天空變得陰沉沉的。初春就是這樣,有陽光照射的時候,風也是暖的。但一旦下雨,就會十分寒冷。君羽墨站在這裏久了,他的身體便忍不住開始發抖。

等寒風吹拂過,他只得裹了一下自己穿得不多薄薄的春衫。

“怎麽我每個世界都畏寒?”君羽墨喃喃自語的說道,忍不住挂起一個苦澀的笑容。

他的思緒忽然放飛得很遠,南曲鎮的景色乃是一絕,當年他和那個人游遍山川的時候都沒看過這麽美的地方。

一想到他,君羽墨渾身都會陷入冰冷,比他身上畏寒的毛病還嚴重。

正在此時,天空又開始下起了小雨。

君羽墨正要去避雨,卻感覺頭上一陰,一把油紙傘打在了自己的頭上。

他的眼眸一縮,下意識的回眸望去,卻見溫長風一手執傘,一手将一件白色的鬥篷蓋在他的身上。

“穿上吧,春寒未過,你身體又不好。”

那一瞬間,所有的苦澀和寒冷都被一件小小的鬥篷給覆蓋。

溫暖有時只是在瞬間,快得讓人捕捉不到。

到最後只剩下淡淡的餘溫。

君羽墨用雙手合攏鬥篷,他整張小臉都陷在裏面,話裏還有些發抖:“先生回去就是去拿鬥篷的?”

溫長風看了他一眼,見他的語氣悶悶的,半垂着眸子,一副心事頗重的樣子。

他不該是這個模樣,剛剛勉強他去發紅豆時,那得意滿滿的樣子去哪兒了?

溫長風看着他,忽然手放在他的腦袋上輕輕的拍了兩下。

“不是要去送紅豆嗎?走吧……”

他舉着傘走在前面,而抱着紅豆的下人立馬遞給君羽墨一把傘。

君羽墨連忙撐開油紙傘,打在頭上。

只是剛剛他的動作,卻讓君羽墨用幹淨纖長的手指輕輕的觸碰了一下發尖,那是一種說不清的感覺,在心尖兒上發顫,随後溫暖的餘溫在無限放大。

細雨之下,君羽墨舉着傘有些細微的顫抖起來。

他很容易就把他看穿了,君羽墨以為自己掩藏得很好的那些痛,全都因為溫長風剛剛的動作而驅散。

他終究露出一個微笑,順着溫長風的腳步走去——

“先生,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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