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戰1

“侯爺...”天色暗了下來,張琰坐在那兒呆愣,茍爾看着他寬厚的背,感覺他一瞬間佝偻了許多,渾身散發着一種傾頹的氣息。

他望了望天,這種季節,天黑的早,天色一暗,冷空氣也逐漸加強,冷得緊,一陣風掃過來,吹得人直打顫,茍爾抖啊抖,欲要扶起張琰,卻一動也不動。

“侯爺,您就跟小的回去吧...”茍爾抖快要哭出來了,夫人一聲不吭的離開,在這寒風習習的空氣裏,侯爺就穿着一件單薄的外衫,冷的嘴唇都青了還不肯挪動半分,這真是作孽哦。

“侯爺...”茍爾也不知道說什麽勸他,自己一個下人說話也算不上分量,眼看張琰僵着身子坐在那兒一動不動,他心裏不是急個一分兩分,他探頭往路口望了望,直跺腳,哎喲,顧将軍他們怎麽還沒來?

天空蒙蒙的顏色逐漸加深變成了敝眼的黑,黑的想一塊玉,透着一股子涼氣,茍爾将自己身上的外套披在張琰身上,說,“侯爺,咱回去吧,夫人不回來了。”

“他會回來的,他會回來的,”張琰激動的掐住茍爾的手臂,與其說是在反駁他,不如說是安慰自己,他喃喃道,“我努力了這麽久,他怎麽能說走就走呢?”

他捂了一把臉,望天,入眼便是一片涼,頭頂的天空黑如墨,他突然想起那日的白雪,一匹馬兩個人,慕容炎就靠在他懷裏,他們的孩子就在他眼前變成了一攤血水,紅色的血在白色的雪上格外刺眼,那人卻是笑着與他告別,而他呢,最後卻連他的一具屍首都得不到,生前的種種誤會種種任性浮現在眼前,如果沒有他的自大沒有他的疑慮,當初那人是不會離開的,生不能同床,最後,死,都不能同穴。

可能是上天對他的懲罰,他最後什麽都失去了,變成一縷孤魂被禁,在那一抹天地間游蕩,許是上天感動,給了他機會讓他得以重生,讓他有機會彌補,可是,為什麽又是這樣,明明沒有誤會了,他為什麽還要走呢?

張琰想不通,他好像抓着慕容炎問問,到底對他有何不快,為何要離開?

可是,這次他想要尋,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明明上午還說要見爹爹的,怎麽下午就不見人了呢?

張琰現在是哭都不知道該怎麽哭。

他踉跄着站起身,茍爾已經冷的直抖,雙腿都在不由自主的打顫,見他突然起身,猛一擡頭,“侯爺...”

“走吧。”張琰挪一步感覺就有千斤重,他的聲音很啞,茍爾聽着帶着隐忍的哭腔,這麽大一個漢子,此刻背影比六旬老人還要蒼老。

他慌忙跟了上去,靜靜的待在他身邊,安慰的話語如鲠在喉,久久發不出一個字音。

轉出路口,迎面是達達的馬蹄聲,兩人的身影剛出現,馬上的人老遠便喊出聲了,一邊直接躍下馬,“大哥?”

張琰擡頭,顧郡城以疾風之速已到他身邊,“都怪那個尹回,我這才剛被撤職就壓在我頭上了,大哥,大嫂走了,是不是真的?”

張琰盯着他,重重的點頭,“走了,都走了。”

推開顧郡城,自顧自的走了,顧郡城看了一眼茍爾,那意思——怎麽感覺我大哥一副失了魂的模樣。

茍爾扶額嘆氣。

顧郡城跟上,扶張琰上馬,自己坐在身後趕着馬,這樣的姿勢還真特麽的別扭,誰叫他現在白身呢,這匹馬還是自己的戰馬,該死的尹回,有毛病。

而茍爾,顧郡城揮揮手,自己想辦法吧。

茍爾看着絕塵而去的兩人,再看兩旁陰森森的街道,他就這樣被撇下來,撇下了...

面如土色。

兩人到了軍營,顧郡城扶着張琰下馬,正好巧不巧的又碰到尹回,顧郡城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心說,我特麽就怼了你一回,你要抓我多少回?

“顧将軍...”是尹回那陰陽怪氣的聲,不過顧郡城這下沒空搭理他,從他身邊過一個眼角都沒給他,一回伸手欲攔,顧郡城偏頭,眼神一厲,“沒看見侯爺不舒服嗎?還不快叫大夫過來。”

尹回欲出口怼的話生生的被憋在了喉嚨裏,看了看他扶着的卻是是張琰,張琰面色慘白,渾身無力的模樣,他也不好耽擱,直接命人去喚易大夫前來。

侍候好張琰,易大夫過來開了一副藥,問道,“發生什麽事了?”

顧郡城猶豫了會兒,似是在組織言語,最後發現沒必要,直說,“大嫂不見了。”

易大夫驚愕,“慕容炎?他出什麽事了?”

“沒有,”顧郡城搖頭,“好像是大嫂自己走的,還不讓侯爺知道,不過當然,我覺得一定是義陽王偷偷帶走大嫂的。”

“關義陽王什麽事?”易一亦被吓了一跳,驚恐的看他,義陽王慕容行被解禁他也是最近才知道的,但是這裏面有他什麽事?

顧郡城搖頭,“我的直覺,義陽王是大嫂的叔叔,大嫂一定不敢反抗他,而且,看他那樣子,就知道一定不是個好人。”

顧郡城以前遠遠的見過一次,那也是在很久很久以前,在博海的時候,那人長相斯斯文文的,卻是一副僞君子相,他一見他就不喜歡。

這次慕容行雖然在此待過,但每次顧郡城都完美的錯過,以至于這次他都沒見過慕容行,心裏一直将某個人認定成了慕容行。

此刻遠在博海的博義候和慕容行同時打了個噴嚏,慕容行揉揉鼻子,是哪個在說他壞話?

慕容炎揮揮手,嫌棄的趕他,“我現在有身子,你若感染風寒就離我遠點。”

慕容行撇嘴,很自覺的往趙薫身邊挪了挪,離他老遠,心說,有身子了不起哦,有身子你最大。

一臉笑嘻嘻看趙薫,可顯然人家一個眼角都沒給他。

慕容行不幹了,突然跳着指着慕容炎道,“你到底打算幹什麽,說要回去又待在舊南不走,還讓我被你嬸子誤會,你這是活生生斷你叔我的姻緣。”

一旁‘嬸子’一詞自動套上身的某人眼皮顫了顫,低眉垂首,一聲不吭,慕容行更加覺得心裏一團火真沒地燒。

慕容炎淡定的喝水,放下茶杯,看着氣急敗壞跳腳的慕容行,道,“我突然不想去通安了。”

“你說不去就不去啊,在這舊南府窩着,幹嘛?”慕容行鄙視看他,別以為懷孕就翹上天了。

“我不想如你願。”慕容炎淡定,慕容行氣結。

還未待他發作,慕容炎淡淡道,“你猜張琰會不會找過來?”他歪着頭問慕容行,後者撇嘴,表示不屑。

“我不想和他分開,我們父子三人應該是一體的。”

慕容炎望着遠方,心裏在等着張琰,他不該救這麽冒冒然的什麽也不說就走的。

慕容行瞥他,“那傅清榮那邊你怎麽交代?”

對付慕容炎,他有許多種方法,但是這人是他嫡親的侄子,還懷着娃,他也不好逼迫他,更何況趙薫還是他那邊的,只是,他們雖身上有漢人血統,但早屬旸族,而且,他這個侄子還作孽的有一半旸族的血統,還特麽皇室血統,要命咯。

慕容炎不想回他也不會逼他,可是那個人怎麽辦呢?

慕容行沉思,擡眼,望向趙薫,恰巧,這時趙薫也正看他,那意思——你敢逼公子我就不跟着了。

慕容行無力,然後很沒義氣的一點也不掙紮的把這問題卸下——算了,還是讓大哥自己和親兒子說呗,他老人家就不參和了。

“恩...”慕容行沉吟,“畢竟他現在還是旸族的王,你是他兒子,你想一下,他會放過你。”

慕容炎不以為意,淡笑,“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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