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上

今天，是除夕，府中張燈結彩，到處一派熱鬧的景象，府中的丫鬟和家丁們有說有笑地從院外走過，那個嬌羞的笑聲，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明天就要成親了。

池沫染今天很不開心。

門外穿來敲門的聲音，自己的丫鬟短刀第三次催促，“郡主，王爺和王妃催您趕緊到他們院裏去，丞相和他的家眷到了。”

關鍵問題就在這。

丞相家的千金華沐漣，是她的手帕交，說起這個又是一把少年淚，當年她年少不懂事，在宮裏舉辦的一場姑娘友誼交流會上搶了看起來非常無害的柔弱少女華沐漣的手帕，別誤會，這個她是可以解釋的。出門的時候娘說了，這次的賞花主要就是為了給她們小姑娘交流感情，讓她趁着這個機會，找一個手帕交，以後長大了，也有個說話的人。去到禦花園的時候，就看到華沐漣的身邊圍着一大群人，她們叽叽喳喳說個不停，華沐漣在那柔柔地笑，偶爾插上幾句話，重點是，她手上那個帕子可漂亮了，于是，還沒有睡醒的郡主，對一張帕子，一見鐘情了。

池沫染慢慢朝那堆人走去，那些人看到她過來趕緊噤了聲，小魔王池沫染啊，不一會兒就找了各種借口散了，華沐漣依舊站在原地，她穿着好看的水藍色裙子，拿着一張好看的帕子，有着好看的眉眼，那眉眼含笑，正看向她。

京城中有兩個別人家的孩子，一個就是華沐漣，說到華沐漣，大家都是贊嘆，丞相家的千金年僅十歲，不僅會作詩作詞，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還通曉女紅，簡直是京城年輕人的楷模。還有一個就是池沫染，說到池沫染，大家都是對着自家孩子一臉嚴肅，看到離親王家的小郡主沒，你要是敢像她那樣，我就打斷你的腿！

在那樣的目光下，池沫染的瞌睡一下子就醒了，臉突然變得好燙，“那個，你的帕子好好看，我們做手帕交吧。”

後來，據某個不願意透露姓名的華姓姑娘表示，她第一次有點不懂手帕交這個詞，難道書上說的是錯的，手帕交其實就是交換手帕？她第一次見到蠢得這麽可愛的、不，是第一次見到這麽率真的孩子，內心覺得這個手帕交也十分不錯。後來證明她這時的眼光沒錯，只要遇到什麽不開心的事情，她只要來池沫染這，心情都會好起來，這是智商的碾壓帶來的成就感,千金難求。

但是被碾壓的對象是絕對不會開心的，久而久之，池沫染一見到華沐漣就有點怵，但是華沐漣那一陣風就能吹走的模樣，她也不能去打人家啊，何況她還是自己招惹的手帕交，自己作的孽，跪着也要承受。

此刻聽到丞相和他的家眷到了，池沫染有點恐慌。

木桶裏的水在慢慢轉冷，正如池沫染漸漸灰冷的心情，抓過一旁屏風上搭着的毛巾擦幹身體，池沫染迫不得已喊道：“長矛啊，進來給我更衣。”

聽到這句等了半個晚上的話，長矛差點感動地哭出聲，“是，來了。”

長矛給她穿上離親王妃早上送來的新衣裳，帶着她快步往守歲的屋裏走去。

離親王的院子裏，這會正熱鬧得很，丞相華士帶着他的發妻沈氏和女兒華沐漣和離親王家一起守歲，王妃見到華沐漣怎麽看怎麽喜歡，只是可惜了自己兩個兒子都已經娶了妻，否則她一定不會放過這麽個好姑娘，也不知道自己那莽撞的女兒哪裏入了人家的眼，在年輕一輩中，她和自己的女兒走得最近，王妃很開心，催促一旁池沫染院裏丫鬟短刀，“郡主怎麽還沒有到，快再去催催。”

沈氏走過來和王妃坐在一起，“姐姐不必再派人去催小染了，這夜可長着呢，況且這大過年的。”

王妃無奈地笑了起來，“這丫頭，大過年的也不讓我放心，還是漣兒乖。”

“漣兒啊，就是像她爹，有時候太古板了，我還是喜歡小染那種活潑的性子，你說她們都玩了這麽多年，漣兒也不懂得和小染學學。”沈氏看着華沐漣的模樣，有點感慨。

“同樣啊，小染和漣兒玩了這麽多年，也沒有學到漣兒半分穩重。”

兩個娘親開始互相訴說孩子們的缺點，越說越興奮。

華沐漣坐在她們兩個旁邊，沒有一絲不耐，偶爾被問到還會微笑着回答，王妃越看越喜歡，“漣兒今年都要十九了，怎麽，還沒有挑到自己喜歡的男子？”

自從華沐漣十六歲開始，陸陸續續很多人上門提親，可是華沐漣一個也沒有看中，丞相十分縱容自己的女兒，答應她的婚事可以自己做主，選個自己喜歡的，可是華沐漣至今未有對哪個男子表現出好感。

沈氏看着也是焦急，這時候看到王妃好像有要介紹的意思，趕緊道：“可不是嘛，這孩子，眼光就是挑。”

王妃還是決定把自己手中的名單貢獻出去，反正自己家的那個她十分絕望了，還不如給沈氏做個人情。

池沫染那個小崽子仗着她太後奶奶寵她，陛下皇叔寵她，皇後嬸嬸寵她，爹寵她，兩個哥哥也寵她，無法無天，好像非常了不起的樣子，到處惹事。

她爹放話誰想娶他的寶貝女兒，必須入贅，要是敢讓他的寶貝女兒受一點委屈，馬上打死。

這讓那些公子們的爹不敢讓自己的兒子娶郡主，萬一哪天郡主自己突然委屈，兒子不是會死得很冤枉？

對于那些官家公子們來說，更加不可能，池沫染可是帶着他們打架逃學的頭頭啊，誰敢娶頭頭啊。

王妃內心十分糾結，華家的女兒沒嫁出去，是別人求不到，自己家的，是無人求。

這邊正熱鬧着，下人通報小郡主到了，衆人剛擡頭，一身大紅新衣裳的池沫染大步跨了進來，一進屋子就跑到離親王跟前，大聲問安：“爹除夕快樂，身體安康，明年一定能獵到更多的野味回來。”

離親王指責道：“你這孩子，就想着吃，除了找爹要吃的，從來沒有見過你對爹這麽熱情。”雖說是指責，但是話語中卻是滿滿的疼愛。

池沫染又轉向離親王隔壁的丞相，“華伯伯除夕快樂，身體安康，我可喜歡華伯伯的文章和詩了，不僅意境豁達醇美，而且還十分郎朗上口，我每次去到丞相府，都要找漣兒要華伯伯的書看呢。”

丞相聽了大笑，“小染如此好讀是好事啊，用什麽這麽麻煩，改天華伯伯給你送一點來府上，你就不必跑了。”

“多謝華伯伯！”

轉而看向大哥二哥，大聲說道，“大哥二哥身體安康，和嫂子恩恩愛愛到永久。”

池大哥和二哥看着他們妹妹那個狗腿的樣子實在不忍直視，池大哥擺擺手，“行了行了，就你嘴甜，等下的壓歲錢掃不了你的。”

“多謝大哥二哥。”

池沫染又撲過來甜甜地喊娘，接着看向旁邊，“沈伯母除夕快樂，才幾天沒見，感覺您又年輕了，您和娘兩個人有什麽好的保養方法，一定要告訴小染，小染得學着點，等以後也能像娘和沈伯母這麽漂亮。兩位嫂子也是好漂亮。”

一下子誇了四個人，華沐漣坐在旁邊忍着笑，這京城論狗腿的能力，池沫染認第二，保管沒有人敢認第一。

把一整個屋子的人都狗腿了個遍，池沫染把華沐漣拉到一邊，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漣兒除夕快樂，身體安康。”

華沐漣捏了捏她的臉，嘆了口氣，這臉怎麽越來越沒肉了，都不好摸了，“染兒除夕快樂。”

現在大家看到的華沐漣是個落落大方的娴靜女子，但至于為什麽在屋裏池沫染拼命覺得華沐漣是個壞人，是個可怕的人，自己好像很怕，哦不，是不喜歡華沐漣，池沫染表示那些事情都是真的，華沐漣确實是個這麽讨厭的人，但是為什麽自己見到她又黏上來，池沫染覺得那是她那不争氣的腿的鍋，和她争氣的心沒關系。

聽到華沐漣也和她說除夕快樂，池沫染非常開心，正要說些什麽，華沐漣又來了一句，“對了，我怎麽不知道你十分喜歡你華伯伯的文章和詩，還覺得他的詩不僅意境豁達醇美，而且還十分郎朗上口？”

池沫染：“我……”

“我只記得你誇過小綠做的綠豆糕入口即化，小酒釀的果酒醇美。”華沐漣繼續一臉疑惑又無辜的樣子幹着池沫染臺子的強拆工作。

池沫染：“我……”

“這樣吧，看在你終于上進了的份上，以後我每天早上的書房你都随我上。”

池沫染滿臉通紅，不知道是氣的還是被遠處的爐子熏的，“啊？”

瞧瞧她！你們瞧瞧她！今天可是除夕啊！她居然也這麽對她！沒愛了沒愛了，她要打……打……池沫染看了看華沐漣那張正在一本正經講歪理的臉，打……打斷自己那不争氣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