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她這樣好

小厮再不多問, 一溜煙兒地就跑回去了,等跑到魏妙沁的院子裏時,已經是上氣不接下氣了。

香彤方才給魏妙沁梳好發髻, 見他慌慌張張,不由問:“怎麽又回來了?”

“那宋、宋公子……就在門外呢!”

魏妙沁一驚,站了起來。

香彤也忍不住嘀咕:“這個宋公子才剛得了封賞,不先回宋家,卻不請自來, 怕是, 怕是對郡主有意。”

魏妙沁一怔。

她從未往這方面想過。

往常荀銳待她輕佻,她只以為他就是這樣的人, 又當他是存了心要欺負魏家的人。畢竟過去她沒少聽旁人提起他, 是何等的奸惡小人!

可她與荀銳才見過幾面?

一見鐘情也沒有這樣快的道理。

魏妙沁搖了搖頭, 沒有順着香彤的話往下說,只是往外走:“去備馬車。”

她是不好将人請進來的。

請外男到府上,其中用意實在太會讓人浮想聯翩了。

魏妙沁從小門上了馬車, 然後搖搖晃晃到了小巷子口。荀銳果然就等在那裏。他的身形好像又高大了些, 魏妙沁剛一卷起窗帷,就聞見一股血氣沖面而來。

荀銳聽見馬車的聲音, 立刻轉身看向了她。

他的目光一下子便緊緊鎖住了她:“郡主。”

魏妙沁将他打量一番,這人好像半點傷也沒有受,果然厲害極了。

難怪上輩子後頭有人說,荀銳要做新皇了。

那時她還心想,這人從前不聲不響的,又是宋家上不得臺面的出身,怎麽突然間就輪到他了?現如今,魏妙沁倒是知道這人有多厲害了。

他一身厲害本領, 對旁人下手又狠準快。

心性實乃一絕。

荀銳知道魏妙沁在打量他,他便站在那裏任由她打量。

他更恨不得她親手來摸才好。

“宋公子。”魏妙沁想了想,還是出聲道:“請上馬車。”

荀銳眼底飛快地掠過一絲暗光,他連半點猶豫也沒有,立刻一撩衣袍,上了馬車。

駕馬車的乃是方才那個小厮,見狀什麽也沒說。

只是等荀銳掀起車簾,躬身進了車廂,守在魏妙沁身旁的香彤不自覺地呼吸一窒,往後靠了靠。

先前香彤并未見過荀銳,此時見着了,才覺得這位公子身上的氣勢實在吓人得很。

而這頭,魏妙沁張了張嘴,總覺得一來便提那神秘藥物的解藥,實在顯得不近人情。于是她便用了這京裏頭,大家常用的寒暄的話。

“宋公子一路可順利?”

“順利。”

“異族士兵,是否兇惡?是否極難對付?”

荀銳卻嘴唇一動,道:“不過爾爾,沒什麽難對付的。”

魏妙沁:“……”

這話也只有荀銳能說得理直氣壯了。

魏妙沁忙誇道:“宋公子英武!”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好像從荀銳漆黑的眼眸裏,瞥見了一絲飛速竄過的喜悅之色。

看錯了吧?

荀銳是何等人物!

又怎會因為她一句不走心的誇獎而欣喜呢?

“那……宋公子可有受傷?”

“……你要瞧嗎?”

魏妙沁眼皮一跳。

瞧?怎麽瞧?不是,讓她瞧什麽?

荀銳默不作聲地将手搭在了衣帶上。

魏妙沁臉上飛起兩抹紅,連忙道:“不必,我不瞧的。只是問一問……”

荀銳心下遺憾。

他的身材是極好的,她若是瞧了,興許會有那麽一點的喜歡呢?

荀銳這才道:“并不曾受傷。”

魏妙沁松了口氣。早說沒有受傷不就好了?

魏妙沁又随意撿了些話題來問,荀銳竟然十分耐心,有問必答,将軍營裏的事都說與了她聽。

魏妙沁慢慢也就斂起了身上防備的刺,猶豫道:“你有一半異族的血,你這般将異族大軍逼退,日後異族那邊如何看你?”

“無妨。”荀銳道。看他模樣,竟是沒将這些放在心上。

魏妙沁忙道:“不過等你回到宋家,宋家上下這下應該不敢再怠慢你了。”

她在關心他。

荀銳的目光驟然變得灼熱了幾分:“嗯。”

魏妙沁這才終于說出了自己的目的,道:“那日我的馬車被邢家丫鬟攔下,那丫鬟給了我一封信。之後我才知道,是從邢正安的手裏遞出來的。”

荀銳臉色驟變,一把就扣住了魏妙沁的手腕,将她的手舉到了眼前。

她的手漂亮得如蔥段一樣。

哪裏有受傷的痕跡?

荀銳卻并沒有就此放手,而是将她的手,從手腕處摩挲到手背,又勾過她的掌心。像是恨不得把她整條胳膊都好好把玩一番。

魏妙沁自诩并不是臉皮那樣薄的人,但回回到了荀銳的跟前,都有種無從招架的感覺。

她飛快地縮回了手,想斥罵荀銳,但又覺得人家替她教訓了邢正安,接信也是她沒想到會有這樣的麻煩,才讓從婉壞了手。眼下還要靠荀銳的。總不好罵他。魏妙沁便只抿緊了唇,怒瞪了他一眼。

香彤自是更不敢罵這人。

一身煞氣,吓人得很。

也只用力瞪了瞪。

荀銳沒看香彤,但他卻一直盯着魏妙沁。

她本就生得漂亮,連她瞪他的模樣,都是眼底水光盈盈,兩頰緋紅。她眉間的怒意,荀銳權當沒看見了。

他喉頭跟着陣陣發緊,話都說不出來。

“你沒碰?”半晌,荀銳才出聲道。

魏妙沁點了下頭,眉頭皺起:“可是我的丫鬟從婉碰了,她替我拆了那封信。”

“解藥并不在我身上。”荀銳道。

“在宋家?”

“嗯。”

魏妙沁立即便吩咐外頭的小厮,道:“去宋家。”

小厮應聲,立刻驅動馬車朝前行去。

魏妙沁說完,又覺得自己顯得太過急躁了,于是忙扭頭對荀銳道:“不知怎麽謝你……”

荀銳只覺得胸口一塊兒都熱了起來,他低聲道:“你不怪我?”

魏妙沁搖了搖頭。

“那邢正安落得這樣的下場,你也不氣?”

魏妙沁疑惑反問:“我為何要氣?”

雖說剛知道荀銳手段的時候,她也着實狠狠打了個寒顫。那是因為她長大到如今,上一個見過的這麽殘忍的,還是魏驚鴻。

魏妙沁沉默一下,又道:“你這般動作,也是為我出氣。”

荀銳胸口更燙了。

她怎能這樣好?

她怎能這樣好!

好得,讓他恨不得把所有盤算全部推翻。現在就想要她!

血液奔騰過荀銳的四肢百骸。

荀銳的喉頭動了下,他抿了下發幹的唇,然後才低聲道:“嗯。”

他不知該說什麽,他本就不善言辭,他怕一開口,便将她吓住了。他總不能同她說,我早就想弄死邢正安了,豈止是叫他斷腿爛手,明個兒我就要去剜了他的眼睛。不止是他,還有闫焰、魏靜遠,我也十分不喜他們與你親近。若非魏靜遠說要帶我見你,他便是死在戰場上,我也不會多看他一眼。

……這些話都是不能說的。

荀銳便又沉默了下來。

香彤見這人沉默下來,更顯得冷酷,頓時心底更怕了,心底忍不住嘀咕,郡主怎麽會認識這樣兇的人?

馬車很快到了宋家門口。

魏妙沁道:“我在這裏等你。”

荀銳跳下了馬車,臉上的表情柔和了一些,只是誰也沒看見。

我在這裏等你。

是荀銳聽過的,最動聽的,沒有之一的話。

荀銳大步邁進了宋家的門。

宋家門房一早就在等他歸來了,等了好久才等到他,卻不敢再像以前一樣對這個從外頭尋摸回來的六公子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

早先從宮中擡回來了許多珠寶,又宣了聖旨。宋家上下才知道荀銳在邊城立下無數功勞。

別說那門房得變個臉色了,其餘人都得跟着變個臉色。

他們聽聞荀銳一回來,便立即有下人将荀銳引到了正廳。正廳中衆人都在。宋家大老爺更是看着荀銳,感嘆一聲,道:“原先還想老六能讀書、進學,将來繼承我的家業。”

旁的人聽見這句話,當即臉色變幻,一陣紅一陣白。

宋家之所以把人從異族帶回來,就是因為宋家子孫沒一個出息的,現在再生個小的出來調.教也來不及了。宋大老爺覺得實在可惜,他在朝中打拼,卻無一人能繼承衣缽。

荀銳被接回來,其餘年輕一輩自然就被分薄了得宋大老爺看重的機會。也正是因此,他們才對荀銳格外厭憎。

否則單是承了一半異族血統這一點,并不值得叫他們那樣刻薄待他。

宋家大老爺是家裏唯一一個明白人,随即他就又展顏笑道:“不過如今老六能自己建功立業,也是極好的!倒是不像二弟,像我才是!”

宋俊等幾個大房二房的子弟,都臉色難看了起來。

尤其宋二。

人是他使計弄到軍營去的,本來以為這空長了一副好皮相的宋懲直,去了軍營只會百般受欺壓。等将來上戰場,說不得還要死在外頭。這樣将來就沒人來與他們搶着分大房的家業了……誰知道這人不僅沒死,還得了大功勞!

不管旁人如何感嘆,如何嫉妒。

荀銳緩緩一掀眼皮,眼底迸射出的光竟然讓在場所有人都不自覺的膽寒。

他淡淡道:“我急着去取一樣東西,便不再與你們多敘。”

說罷,他竟是轉身就走。

其餘人自然氣得不行,連連道:“果然是得了好際遇了,竟是連規矩都沒了!”

荀銳哪兒顧得上他們啊?

他恨不能立刻一頭紮回魏妙沁的馬車裏。

他摸不得,吃不進口中,且用目光将她掃上二三十遍,牢牢記在心中,也算是解了心中求而不得的欲.望了。

荀銳暗搓搓地想。

作者有話要說:  妙妙是恩怨分明型的。別人對她一點好,她都會記得。看上去就好像很好欺負的樣子。但如果碰了底線,就不是這麽回事了。

第三更補上啦。明天再見了=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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