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私情
荀銳去拿藥的間隙, 立即就有人到了宋家門外,看了看是誰在等他。沒一會兒就有人去給宋家諸人回話了。
“馬車瞧着倒是不起眼,也瞧不出是誰家的……上頭連零星半點的标志也無。”小厮回話道。
宋二立馬出聲踩道:“能與他來往的, 指不準是什麽破落戶呢!”
大房老爺眉頭一皺:“慎言。”
宋二這才閉了嘴。
小厮猶豫着道:“不過,不過像是一位嬌客的馬車。”
“女子的?如何看出來的?”
“有脂粉氣,還混着一點檀香味兒,小人鼻子靈,能聞見。而且那馬車的車簾上, 分明用暗紋繡了芙蓉花。”
宋二聞言, 更是諷刺地笑道:“好本事啊,上了一回戰場果真了不得。回來都敢與女子私通了。若是些低門小戶也就罷了, 頂多叫我宋家顏面無光。可若是高門大戶, 少不得人家的父兄要找上門來, 怪罪我宋家!”
二房老爺聞言也沉下了臉色,道:“你去瞧瞧究竟怎麽回事!”
宋二領了命,步伐都輕快了, 當即就朝外去了。
大房的宋俊也緊跟了上去。
這一會兒功夫, 荀銳已經取了藥出來了。
魏妙沁聽見腳步聲,立刻伸手掀起了車簾。
已經是入夏時節, 魏妙沁身上的衣裳單薄,袖口往下一滑,就露出了一小截雪白的藕臂。她往前傾了傾,發髻邊的步搖垂落、搖晃,親吻她的耳側。
一眼望去,叫人覺得說不出的驚豔。
荀銳的腳步就不自覺地頓了下,然後才恢複如常,一個跨步, 輕松上了馬車。
他将手中的玉瓶交給了魏妙沁:“這是解藥。”
魏妙沁松了口氣。
他倒并不似她想象中那樣難以對付,她要解藥,他便給了。可見他若要傷人,應當也并非是那是非不分之人。
魏妙沁便擡臉沖他笑了下。
荀銳呼吸一窒:“別這樣笑。”
魏妙沁:“嗯?”
荀銳抿緊了唇,沒再說話。
別這樣笑,別這樣再對別人笑。
魏妙沁松了手,讓車簾落下。她想了想,道:“你先同我回一趟南安侯府,等事情了結後,我再請你去吃酒,叫上魏靜遠他們,如何?”
荀銳點了頭。
見他如此好說話,魏妙沁登時更放了心。
馬車很快就離開了宋家門口的這條巷子。
而宋家大門後,宋二與宋俊二人隐在盆栽之後,半晌,他們才站起身來,拍了拍胸口,彼此臉上都是驚豔和震驚。
“怎麽會是元檀郡主?”
等回去後,不管大房和二房的老爺如何詢問,他們都不肯說女子是誰。
開玩笑,若是說出去,以後宋懲直在府中的地位豈不是更高?
只是這二人心下卻不免生出嫉妒之心。
這宋懲直來歷不明,不分嫡庶,血統卑賤,又性情詭谲。他怎能同元檀郡主好呢?
定要尋個機會,攪黃了這事才好!
這廂魏妙沁回了侯府,将藥交給了府中丫鬟。
不多時,便有個婆子來報于她道:“見了藥效了!從婉的手好了不少了……”
魏妙沁徹底放了心,叫那婆子回去了。
魏妙沁和荀銳往酒樓去。
而孟氏卻臉色鐵青地站在南安侯府的巷子口,目送着他們的馬車遠去。
孟氏回到府中,叫來婆子,問:“方才和郡主在一起的是誰?”
那婆子疑惑道:“并不曾見到誰和郡主在一起啊?”
孟氏便住了口。
但她方才分明瞧見,馬車車簾被風吹動的時候,魏妙沁的馬車內,赫然還坐了一個身形挺拔的男人!面容看不大清,又是一晃而過。但她卻看得分明,那人身穿玄色衣衫!是個男人沒錯!
孟氏想了想,道:“備馬車,遞牌子進宮。”
“是。”
……
魏靜遠和闫焰很快就到了酒樓,他們推開門進來的時候,魏妙沁正在幹巴巴地和荀銳說話。
魏妙沁摸不透荀銳這人,加上之前又被他輕薄過,于是只好随意撿些話來說。偏偏荀銳還全程不開口,于是魏妙沁的語氣就更幹巴巴了。
等見到了魏靜遠二人,她才放松了。
魏靜遠和闫焰二人都黑了不少。
魏靜遠一見荀銳,便當即上前,拍了拍荀銳的肩,沖魏妙沁道:“妙妙,多虧了宋兄在戰場上多次護我,否則我便要同你們天人永隔了!你是不知戰場上何等兇險,那異族人竟然狡猾得很,趁着大軍離營,便來燒我們的糧草,和我們打了起來,好險……那個孫家公子你還記得嗎?去年被我揍過的那個。他就留戰場上回不來了……”
魏妙沁更驚訝了。
荀銳多次護住了魏靜遠?
這還是旁人同她說起的荀銳嗎?
魏妙沁扭頭去看荀銳。
荀銳卻仍舊坐在那裏,一言不發。
闫焰也在一邊贊了一句:“宋兄的确勇猛。”
荀銳這才擡頭看了他們一眼。
魏妙沁不好落下,便跟着幹巴巴地誇了一句:“宋公子果真厲害!”
說罷,魏妙沁才問:“闫焰,今日怎麽不見你妹妹?”
“五公主同她一并上山去了。”
魏妙沁點點頭,想到左右還有魏靜遠等人在,也就不那麽尴尬了。
魏靜遠似是在軍營裏憋壞了,話沒說兩句,就一拍桌子,立即讓人上酒來。
身上的貴公子氣息,原本的七分,現在已經沒了五分。
魏妙沁忍不住笑開了:“你們在軍營中也是這樣的嗎?”
魏靜遠拎起一壇子酒,去了塑封,送到嘴邊,得意地笑道:“今兒我就給你演示一番!營中就是這樣吃酒的……旁的,那都叫娘們兒。”
說罷,他一舉壇子,結果把自己嗆了個好歹。
魏妙沁都忍不住拍桌笑了起來:“別在戰場上死不了,反倒叫酒嗆死了!”
魏靜遠頓覺丢臉,忙擦了擦臉,看向了荀銳。
但荀銳卻定定地看着魏妙沁,他看着她微笑,又看着她拍桌大笑,眼底仿佛盛滿了寶石的光芒,耀眼動人。
魏靜遠注意到荀銳在看誰,猛地一滞,覺得哪裏怪怪的。
但荀銳很快就朝他看了過來,魏靜遠這才把那點怪異的感覺壓了下去。
“荀銳厲害,他能一個人喝八壇酒是吧?”魏靜遠指着荀銳道。
荀銳默不作聲。
闫焰掃了他一眼,又叫小二送了好幾壇酒來。
闫焰笑道:“元檀,一會兒若是我們醉了,你只管将我們扔在這裏,自個兒回去就是。我和靜遠的小厮就等在樓下,他們知道來接人。”
魏妙沁笑道:“我也不想管幾個酒鬼。”
荀銳看着她的模樣,心想,原來她真心實意笑起來的時候,是這樣的。
他上輩子得以見到她的機會并不多,如今方才是真正見到了她開懷的模樣。
之後魏靜遠與闫焰二人,一邊絮絮叨叨地說戰場上如何兇險,一邊又絮絮叨叨說戰場上荀銳如何厲害,縱使魏妙沁再不想聽,也被灌了一耳朵,知道荀銳殺起人如何不手軟,又怎麽叫衆人怕了他去……
她上輩子從旁人口中所聽見的荀銳,倒是一點點又豐滿了許多,不再單薄地叫“奸惡之徒”四個字就概括了去。
這一話唠起來,他們便不記得自己喝了多少酒。
許多食物都進了魏妙沁的肚子裏,而他們卻是将桌子旁的酒壇全都喝空了。
魏妙沁不由轉頭去看荀銳,荀銳坐得離她很遠,不過正是因為如此,她一轉頭,就能将他的模樣完全收入眼底。
荀銳喝得比他們還多,因為他們還會絮叨,他卻連口都不開,就只會往嘴裏灌酒。不知道的,還當他打了敗仗。
大抵實在喝得太多了,荀銳不免有些上頭,他的眼眸顯得更漆黑幽深,白皙的皮膚上浮現了一點紅。但卻絲毫不會顯得女氣。相反,他端坐在那裏,這點紅弱化了他的冷厲,而多添了一點俊美迷人的味道。
很難讓人再和上輩子的反賊荀銳聯系起來。
魏妙沁看她的時候,他也在看她。
他突然間猛地起身,朝魏妙沁走近。
一邊昏昏欲睡的香彤一下子被驚醒了,結結巴巴地道:“宋公子,你、你做什麽?”
荀銳并不理她,連回頭看她一眼也無。
香彤跳了起來。
荀銳在魏妙沁站定,他微眯起眼,好似醉了一樣,上半身朝魏妙沁的方向傾了傾。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更。十點多還有一更。先發上來吧,免得久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