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楠笙愛極了黛玉話中的煙火氣, 所以也不去糾正她的某些錯誤認知。
胖子喝涼水都胖,瘦子吃滿漢全席也未必會長膘。
“你既喜歡, 咱們也讓人腌些就是了。”打了個哈欠無視了酸菜在這件事上的冤屈, 楠笙一邊決定自家也腌些酸菜吃,一邊帶着黛玉睡回籠覺。“一會兒先叫人去買來,若是買不到,先去薛家要幾顆。”
酸菜這種東西, 好吃不貴, 吃法還有很多, 就是腌制需要一些時間。
旁的不說, 酸菜炒粉條就是一道極開胃的家常小菜。還有什麽酸菜魚,酸菜餡的餃子, 包子都是難得的美味。天冷的時候, 喝碗酸菜大骨湯,更是開胃又暖和。
想到這裏, 楠笙直接坐起來,朝門外喊了一聲,石莳推門進來便聽到楠笙叫她現在就去炖湯的吩咐。
酸菜大骨湯, 那是炖的時間越久,越好吃。
“再讓人用粗糧做些餅子,雜面饅頭來。”頓了頓, 楠笙又交待了一句, “面要篩得細一些, 省得磨嗓子。”
“饅頭記得放糖哦。”黛玉探出頭, 雙手支着下巴,看了一眼楠笙,又補充道:“再做兩個鹹噠。”
石莳笑着應是,退出去時還不忘記将房門帶上。
大年初一的下晌,楠笙帶着黛玉擁被補覺。賈母帶着榮國府若幹人用過早膳便去寧國府給祖宗拜年,然後聽戲用席,直至用了晚膳才回府。回府後,直接免了衆人的請安,早早歇下了。
跟着賈母出門的太太奶奶姑娘小爺們也都累得不輕,見賈母歇下了,也都各自回房安寝不提。
這一天整個榮國府,怕是除了楠笙姐妹便只有鳳姐兒過得最自在了。
打着安胎的旗號,賴在房裏一整天沒有出門不說,還見了一回道法高深的清溫。然後喝了好大一碗心靈雞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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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溫雖然沒接到楠笙送去的劇本,但她早就得了楠笙的吩咐。盡一切可能制造王氏姑侄矛盾的同時,務必給黛玉創造良好的生活環境。
有楠笙指導,有從馬道婆那裏學來的忽悠人的技巧以及對兒子大好前程的期許,清溫忽悠起鳳姐兒來別提多帶勁了。
清溫聽說鳳姐兒有孕,先是道了一回喜,又忙叫鳳姐兒多保重自身,再以賈琏喪母為例,讓鳳姐兒看看賈琏自小的處境,想想她要是有什麽萬一,她的兒子就是下一個賈琏。
或者還不如賈琏呢。
畢竟賈琏還年輕,續的繼室說不定還能再生個嫡子出來。
這世上除了那些神鬼方外之人,怕是只有楠笙掐着預産期知道鳳姐兒懷的是巧姐兒了。
只是楠笙就算知道鳳姐兒腹中揣的是巧姐兒,她也想不到鳳姐兒會在大年初一的時候将清溫叫到府裏來。
也因此今日這場會面,全靠清溫自己了。
世人慣是重男輕女,清溫雖不知道鳳姐兒腹中胎兒性別,卻本能用最讨喜的話暗示這一胎有可能是個兒子。
等回頭楠笙聽說了這事,又巴巴的讓人傳話告訴清溫鳳姐兒這一胎是女兒時,清溫那邊又重新用黛玉和楠笙舉例了。
這也是後話,此時暫且不提。
只說鳳姐兒聽了清溫一席話,又鑒于清溫往常的算無遺策,倒也真的将清溫的話放在了心上。日後雖然仍舊逞強鬥狠,卻也不會再仗着年輕不顧忌自己的身子骨了。
總不能累死了她,再叫旁的女人用着她嫁妝,打着她的娃吧。
當然了,對于鳳姐兒來說,當務之急還是她那位好姑母給她帶來的損失和隐隐壓在頭上的危機。
清溫哪會什麽法術,聞言只是搖頭不語。
大年初一,楠笙領着黛玉吃喝玩樂,鳳姐兒養身不養心。長房的寧國府卻跟昨日一般忙亂,但昨日還有鳳姐兒顯能幫襯,今日卻只有尤氏等人自己張落。
鳳姐兒雖然人沒來,但江湖上卻滿是她的傳說。本來就人多事雜,若再有人借機生事,那就不是一個心累能形容的了。
鳳姐兒什麽脾氣?什麽鋼口?通身氣派,一身的氣勢便是族中最難纏刻薄的媪妪也不敢在她面前放肆。但尤氏就不行了,本就氣勢不足,又沒踩着門檻張嘴就罵的狠戾,那些人可不就欺軟怕硬起來。
娘家不硬,丈夫渾蛋,又是無子繼室,尤氏雖是族長夫人也要遜色鳳姐兒幾分。更有那得寸進尺之人,仗着輩份,倚老賣老,胡攪蠻纏的比比皆是。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哪怕不是親妯娌,但攤上這麽一個難纏厲害的妯娌,尤氏也是累覺不愛了。一邊心疼自己,一邊還苦中做樂的同情李纨
賈珍叫了戲班子入府。所以一出了祠堂,阖族老小分男女分散在前後院聽戲。賈母是真正的富貴閑人,旁的一概不管,只帶着她喜愛的孫男娣女吃茶看戲。
這一日灑出去的賞錢比普通百姓之家一年的開銷還要多。
寶玉就是個人來瘋,開始時還惦記未能同行的黛玉和寶釵,玩開後直接這二人抛到腦後了。
在寶玉眼裏,只要是未出嫁的姑娘家就都有可愛之處。便是姑娘臉上的雀斑都帶着幾分嬌憨的醉人風情。
賈氏一族定居在京城的這幾房可不光只有三春姐妹,宗族裏的姑娘不知凡幾。此時參加本家聚會,不但得了賈母的賞賜和各房太太奶奶們的壓歲荷包,還能跟寶玉這個婦女之友談談胭脂水粉和女紅針線。
你還別說,以寶玉在姑娘裏混日子的閱歷和眼界,這位雖然針線活不怎麽樣,但眼力卻是極好的。
跟只花蝴蝶似的,可把他忙壞了。
回府後,困的眼睛都睜不開了,還能憐香惜玉的問一回黛玉的情況也是沒誰了。
至于黛玉,下晌跟着楠笙睡回籠覺。這一覺睡的時辰長了,晚上就走了困。
晚膳沒正經吃東西,大過年的就只有她們姐妹圍桌用膳,光是想想就覺冷清。楠笙怕黛玉會觸景生情,只叫丫頭們準備了一些土豆去皮切成薄片,又準備了一些豆腐,同樣切成片。還有煮熟的雞蛋和鹌鹑蛋,栗子,腌得極入味的五花肉,切成絲的酸菜放在碳火上烤着吃。
孝期裏為表孝心其實是不應該吃葷腥的。但黛玉正在長身體,又出了熱孝,洽逢年節之即,再叫黛玉茹素,便是楠笙也不落忍。更何況,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守孝守的是心意,叫黛玉在長身體的時候虧了身子骨,那就不是守孝,而是大不孝了。
畢竟身體發膚,受之父母。
很快楠笙吩咐的東西就準備好了。因兩個人有些冷清,楠笙便叫了幾個丫頭一邊說話聊天,一邊吃着簡易版燒烤,黛玉就着酸菜大骨湯,啃着湯裏的大骨棒,一不小心就吃多了。
所幸這姐倆還有秘密基地消遣散步,或是看書或是幹些稼軒之事倒也不擔心消化不了積了食。
只是這樣一來,姐妹二人的生物鐘從第二天開始就徹底亂了。
好在林如海孝期未過,這個年節再熱鬧也與黛玉無關。而楠笙雖然出了孝期,但她若是執意陪着黛玉一道守這些孝期的規矩也沒人會說什麽。
于是賈家自見天的宴客,楠笙除了必要的時候去人前晃悠一圈,其他時間都用來陪黛玉‘倒時差’了。
正月二十一是寶釵的生辰,因賈母還沒有變相的攆客,也沒有拿二十兩銀子做東的事,所以寶釵這個生辰過得極低調。
正月裏不做針線,姑娘們送的生辰禮又大多是幾色針線。有心的人早就在年前将各色針線做好以備走禮,沒上心的就只能看着辦了。
黛玉和楠笙都不是在針線上用心的姑娘,一個更喜歡将時間拿來多讀些詩書,一個則是既不願意動手,還舍不得将自己好不容易繡出來的東西送人。好在兩人都比三春富裕,送些旁的也能拿的出來。
薛蟠向來疼愛自己這個‘飽受苦難’的妹妹,所以早早就定了一班小戲回來,借着榮國府的地方為寶釵慶生。
寶釵出身薛家,自小也是錦衣玉食,食金咽玉的長大。喪父後,渾蛋哥哥突然轉性,對她更是寵溺,到也叫寶釵生出幾分少女天性來。
再大度随份的寶姐姐如今也只是個十來歲的小姑娘,母愛疼愛,兄長溺愛,性子裏自然又多了幾分底氣和驕傲。看得黛玉都有些羨慕,更別提三春姐妹了。
姑娘裏,楠笙年紀最長,也是唯一訂親的姑娘。所以雖然是寶釵的生辰宴,但姑娘們鬧的更多的還是楠笙。
楠笙昨夜睡的晚,今兒生辰宴上又多吃了幾杯酒,臉上泛起紅暈,一雙大眼睛更是多了幾分水潤光澤。
喝酒的人,別看發酒瘋如何如何瘋癫失态,其實心裏最是明白。楠笙見酒勁上來,便借口更衣從席上退了出來。
楠笙扶着石莳的手往回走時,心裏還能想到寶釵下一個生辰時發生的事。一邊想,一邊在心裏算計着如何借着清溫的手将那個長的像黛玉的小戲子弄出府。
不,是弄到自己手裏。
她也不是怕鳳姐兒到時再叫黛玉難堪,而是擔心以後再出個‘賽黛玉’,‘小黛玉’的惡心事
扶着丫頭的手與薛蟠在廊下巧遇時,楠笙一時沒回過神,微微仰頭毫不躲閃的朝薛蟠看去。
一雙眼睛似秋水含情,波光潋滟的看過來,薛蟠只覺得眼前有什麽東西炸開了一般。
除了面前的人,仿佛什麽都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