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今日收工時, 已經很晚, 夜空黑漆漆的, 片片烏雲半遮着一彎殘月。

左謹這次和陸老師、溫女士出去吃飯,也沒有讓司機開房車接送, 而是叫一輛出租, 獨自趕往【中餐廳】。

三個人,各懷心思,聊得多、喝得多,就是飯菜到肚子裏的少。一桌豐盛的美味佳肴,兩位女士各盤也未動幾筷。

桌上的陸洋羽, 酒喝多就會變得興奮, 像是打了雞血一樣,加上有美人相陪,難免會亢奮得忘乎所以,拉着兩位女士拼酒,更是侃侃而談。

散場時, 人還是被他的助理給“拖”回去的, 卻還不忘回過頭來說一句:“下次我們...再...再聚啊。”

他的助理對此,已是見怪不怪,喝酒後的人, 總歸會和平時不太一樣。

被拉着喝酒的兩人,多少有些醉意,特別是左謹,也不知今夜裏是怎麽了, 酒水是一杯杯地下肚。

現在,人喝得醉醺醺,安安靜靜地趴在桌上,不吵也不鬧,乖巧得讓人心都要化成一灘春水!

“左女士,我們該回酒店了!”溫墨湊近她小聲說話,手試探着攀上薄薄的肩膀。

原本是面朝溫墨方向側趴的左謹,聽到她的聲音,霧蒙蒙的黑眸倏地睜開,斜挑一眼,就将頭轉一下,用後腦勺對着溫墨。

“我們什麽時候和好啊?”被冷落幾天的溫墨,覺得她生氣的進度條也該結束了,再這樣下去,将人給氣跑可怎麽辦?

“我又沒和你生氣。”左謹小聲嘀咕着,醉意太濃,說話也軟綿綿的,帶着一點兒孩子氣的軟糯。

溫墨:“???”明明幾天不搭理我,還說沒有生氣,口是心非的左女士啊!

“是,親愛的左女士沒有和我生氣,這幾天是我錯了。”想着助理月月說的态度最重要,那就将自己姿态放低些,“這幾天,我不該主動不說話,應該天天對你說,早安、午安、晚安。”

聽到這裏的左謹,才将頭轉回,面朝溫墨。二人近在咫尺,卻因各有醉意,互相看不太清彼此眼底倒映的景象。

酒喝得最少的溫墨,人只是微醺,擡手拂開她面上幾絲散亂的秀發,将其別至耳後,骨節分明的手指順勢貼着耳朵。纖薄的厚度,帶些涼意的觸感,舒服得不由輕輕搓揉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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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許動我———”本是要擡手扒開她的手,卻反而有氣無力地搭着手腕,從旁人的角度看去,就像是握着這人的手主動貼耳一般。

聲音裏帶着些許嗔怒,卻毫無威懾力,軟得一塌糊塗。

“親愛的左女士,是我見過最好看的人!”溫墨的指尖帶着她的手腕,一起游移在耳廓上,在耳珠的位置特意撥弄幾下,惹來幾聲不滿地哼哼。

随後,左謹照着她的句式說着:“親愛的溫女士,是我見過最無恥的人!”

頓了頓,綴光黑眸裏飄着的霧霭在顫動,補着:“好像,是最讨厭的人!”

“不是好像,是一定是!”對她這句話,溫墨也不反駁,反而是篤定地承認着。“我們回去吧。”

将自己的薄外套系在她的腰間,才扶着醉醺醺的人起身,慢慢移到自己的背上,扭頭道:“請左女士,摟着我的脖子。”

“我不要。”正想伸手的左謹,反而縮回手,在溫墨看不見的身後笑着,嗓音帶幾分調皮。

“摟嘛!這樣會安全一點。萬一你朝左右、後面倒下,該多危險啊!”

“請問,溫女士是我的誰,我為什麽要摟你的脖子?”

“我啊,是你永遠得不到的人!”溫墨低笑着,柔中偏冷的音色讓人耳朵發癢,心也跟着發癢,“快嘛,你可是這脖子的終生VIP會員,且是唯一會員哦!”

醉意甚濃的左謹,雖是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可還是伸手過去圈着,人軟噠噠地貼在後背上。

長睫半阖地問着:“那你的背呢?”

将人背起的溫墨回着:“自然也只有你一個人,從頭到尾,也只會有你一個人。”

聽到這話,左謹沒再吱聲,下巴搭在她的肩上,圈着脖子的雙手稍稍緊一些,人舒服地輕呼出一道氣息。

出了【中餐廳】,溫墨是想要直接坐車回酒店,背上的左謹卻不想上車,就讓她背着在【正陽街】壓馬路。

此刻已經是夜晚的十一點半,夜風習習的路上行人稀少,只有街邊商鋪的霓虹燈照常散着光,為夜景添一片燈火旖旎。

溫墨背着她走着、走着,身後的人突然開口,“我覺得,我這兩三天的行為,欠妥。”

“嗯?”一時只顧喘氣,沒反應過來的溫墨,下意識地發出疑惑。

左謹想着收工回到酒店沐浴,準備下樓的時候,助理月月講,溫老師也是女生。便低低地說着:“以後,我不會冷戰的。”

“我也不會,我會第一時間哄你。”溫墨的唇角抑制不住地瘋狂上揚,“可有的時候,我不知自己哪裏錯了,還請左女士告知,我有錯沒錯都會改。”

“錯誤要自己發現,才能有深刻認識。”左謹要求不高,現在這樣的情況,她也很滿足。

這個人不喜歡她就不喜歡吧,只要人在身邊就好,也許哪天真的厭了,那也是以後的事情,大家都是心智健全的成年人,奉行好聚好散、過程愉悅、珍惜當下。

“好,我會努力發現錯誤。”溫墨扭頭朝後看,唇瓣卻無意地剛好擦在左謹的唇上,輕輕一碰,人就觸電似的扭回頭,“剛剛那是意外,你沒生氣吧?”

聽這人的問話,左謹心裏是暗嘆一聲,低語着:“我餓了!”

聽她說餓了,剛好前面街角,有一家麻辣燙攤子,從敞開的一排平鍋裏飄出熱氣,麻辣鮮味遠遠地順夜風飄來。

便問着:“前面有一家麻辣燙,要吃嗎?”

“好!”身後的左謹悶悶地應一聲。

接着又道:“也是好久沒有在街邊吃食物!”

語聲裏,頗有幾分感慨。

街角的麻辣燙攤子,是一對中年夫妻在經營,長排鍋桌一體相連,來的客人圍鍋而坐,窄窄的細長桌面,收拾得還算幹淨。

此時,因夜太深,在溫墨背着左謹到的時候,攤子旁只有兩位客人,是一對小年輕的情侶,正掃碼結賬離開。

街邊的麻辣燙就是簡單的自助餐,所有的串串都泡煮在平鍋裏,想吃什麽就自己動手取,放到套着一次性塑料袋的盤子上,就可以大口大口地吃,辣得全身都是一層細密的汗。

醉酒的左謹很乖巧,在溫墨去取蘸料的時候,挺着背、直直地坐着,卻因醉酒,身子會不受控制地微微搖晃。

在那認真的模樣下,看起來頗有幾分反差萌!

去取蘸料的溫墨,向老板要上一瓶涼涼的酸梅汁,倒出一杯,遞到已攬在懷裏的左女士唇邊。

“先喝一點,想吃什麽串串,我給你拿。”

“不挑,溫女士拿什麽,我便吃什麽。”

“好!”

中年的夫妻二人,瞧着這兩人感覺有些熟悉,好像是在哪裏見過。看她們舉止親密,不像是普通閨蜜,這膩歪的高糖勁,倒是有些像剛談戀愛的小情侶。

被中年夫妻二人偷窺,溫墨察覺後擡眸看一眼,落落大方地笑笑。

這下,倒是夫妻二人有些不好意思,趕緊收回視線不偷窺。這會兒,是想起來這倆人是誰,心裏吃驚不已,卻也不瞎問、不瞎看,做好自己的生意。

在和陸洋羽吃飯的時候,兩人都沒怎麽飯菜下肚,此時吃起路邊攤,不由胃口大開。

取過一串丸子的溫墨,用公筷将其撸到左謹的盤子裏,蘸料後投喂。

“你知道嗎?我和溫楚逸也一起吃過麻辣燙!”

左謹發現,現在的自己,可以主動提起他。擔心攬着腰的溫墨會生氣,安撫般地用側臉蹭蹭她的脖子。

溫墨沒有生氣,對溫墨來說,在她和左謹之間,她永遠沒有生氣的資格,“什麽時候?”

“大一。”左謹陷入回憶裏,“那是我和他剛在一起的時候,他知我不喜歡去高檔館子,就帶我去吃了麻辣燙。”

溫墨突然覺得這麻辣燙的味道很苦:“你和他是怎麽認識的?”

只聽她徐徐道來。

左謹的部分過往:

有一天,我放學做兼職,忙到很晚才回家,走着經常走過的一條馬路。馬路兩側是茂盛的法桐樹,在春夏秋冬,都會有不一樣的格調。

我喜歡戴着耳機,一邊聽英語,一邊行走在法桐樹下,會覺得全世界都靜谧一片。

只是沒想到,那天卻碰到意外,在我完全來不及反應的情況下,被人捂着口鼻用藥迷暈,中間發生什麽事情,一無所知。

只是,當我醒來時,是在一家小旅館的房間裏。頭腦暈暈沉沉,好在人身沒有受到任何傷害。

我想,自己一定是被什麽好心人所搭救,不然,自己不會毫發無損。等我将要離開小旅館的房間,在木地板上瞧見一張照片。

那是一家三口的照片,其中的少年,就是溫楚逸。

這是我第一次知道他,當然,那時候的我,并不知道他叫什麽名字。

是在高三那年,我才知道他是誰。

高三下學期,養父母出車禍,一夜之間永遠地離我而去。對那時候的我來說,就像全世界的靜谧陡然不在,再次陷入無邊無際的驚濤中。

養父母将我視如己出,我最大的願望就是快快長大,努力賺錢,讓養父母可以不要早起貪黑地那麽辛苦。

當時我的願望,是成為家喻戶曉的大明星,因為明星可以賺很多很多的錢,想要将自己能給的全部都給二老。

可是,還沒有等我長大有出息,養父母就...就都走了。

家裏沒有存款,高考之後,收到名校錄取通知書,根本無力承擔學費。

人活着,沒有錢寸步難行,當時的我,最緊要的就是去掙錢養活自己。

說來也很巧,接連應聘幾家娛樂公司後,在現在的所屬公司【WM娛樂】,見到照片上的一家三口,那也是第一次見到溫楚逸。

就這樣,我決定和【WM娛樂】簽約,一簽就是二十年。

他們給了我一大筆錢,夠交學費、夠日常生活開銷,而我也成為【WM娛樂】的一名藝人,他們給我包裝、宣傳、資源、公關,捧着我一步步走到如今的地位。

對他們,我始終懷着深深的感恩。越是見識到娛樂圈光彩下的黑暗,越是感激。

沒有他們,這世上就不會有現在的左謹。

“不知為什麽,聽你這樣說,我心裏突然...突然有些難過。”溫墨嗓音漫上哽噎,圈在她纖腰上的手緊了又松,松了又緊:“如果可以,我想回到最初的最初,真的想要将你金屋藏嬌!”

“金屋藏嬌的典故,可不是個好結局!”左謹趁着酒醉,人軟綿無力地靠在她的肩頭。一時也不想去想,在外頭,這樣的行為是不是不理智。

說不清為什麽,單單只是這樣靠着她,心裏就漸生歡喜、踏實。

作者有話要說:溫女士在暴風雨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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