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今夜, 雨林會接受雨水的沖刷。

衆位嘉賓跟着教導員認真學習, 可眼睛看懂了, 到動手時,卻是個廢。

正在大家手忙腳亂地搭建遮雨棚時, 先前被吓哭的偶像嘉賓, 跟沒事人一樣回到營地。手上拿着一瓶冒寒氣的雪碧,開開心心地回到隊伍中,與大家熱情交談。

經過阿慶哥的詢問,大家知曉偶像嘉賓的腦子裏,根本就沒記住繩索滑降的事情。

就好像, 剛剛發生的事情不存在一般。

這讓在場的人, 對那名出家人般的心理治療師,生出好奇和佩服。

而看直播的網友,卻是認為,這是節目組的劇本,太假!

動手能力強的左謹, 帶着溫墨最先完成遮雨棚的搭建。在一片稱贊聲裏, 跟随心不在焉的溫墨,去叢林裏采摘香料。

左謹發現,自從那名女嘉賓跟沒事人一樣回來, 身旁的這人,就有些神情恍惚。

就比如現在,走路神思游蕩身外,根本沒有留意眼前環境。若不是伸手拉住她, 這人就要一腳踏進野草覆蓋的凹坑。

心中雖有疑惑,卻也沒有主動問。

潛意識裏,是希望她會主動說。

一路小心看護着,在她采摘香料時,順手砍一截火絨木。回頭時,就見手中拿迷疊香的人,站在一棵不知名的果樹下看向自己。

細小的紅色果子成一串串,襯托得她的面色,更加潤白發亮。

而茶色的眸子,卻是霧蒙蒙,像是雨後森林裏飄着的迷霧,讓人看不清她此時在想什麽。

正欲開口問時,這人卻伸出手來,她說:“光線已暗,我們回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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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是一貫的柔中偏冷,卻藏着其它時候不曾有的情緒。輕微、神秘,讓人辨不清。

“好!”左謹的視線,從她茶色的眸子移開,落在投下斑駁光影的纖手上。掌薄而白皙,五指骨節分明而修長,漂亮得像是一件精心雕琢的藝術品。

輕輕搭去,觸手是一片溫涼,握久了,就暖熱起來。

兩人的身影,消失在愈發幽暗的茂密叢林,細碎的昏暗光線,透過枝葉的縫隙,剪碎兩人落地的影子。

當二人手牽手回到2號營地,其他嘉賓的遮雨棚也已徹底地搭好。模樣雖不是太好看,但到底是成形的。

他們正和一只被拴着的白色山羊,大眼瞪小眼地對峙。

看着兩人回來,忙喊着:“左老師、溫老師,今晚我們要吃羊肉,但是不敢殺啊!”

“是啊,羊羊那麽可愛,怎麽能吃呢!”

“我就是餓死,也不會殺它的,這太殘忍了。”

“不行,我做不到。”

等幾位嘉賓說完話,左謹回着:“那大家就餓一頓,忍忍就過去。”對于這些人的心裏,她自然是清楚得很。

這些嘉賓不是不敢殺,而是不能在網友、粉絲的注視下去殺。落下一個殘忍的标簽,可就得不償失。

衆位嘉賓即使知道會被網友說虛僞,也不願意動手去殺,免得被一些假仁假義的腦殘,逮着這一點不放,黑個沒完沒了。

網友的彈幕飄過屏幕:

【這些嘉賓也太假,還說羊羊那麽可愛,怎麽可以吃呢!老子就不信,你們沒有吃過羊肉,什麽肉都沒吃過】

【太假,如果這節目是真的求生,擱現實裏,早就一窩蜂将羊分屍】

【一邊吃着肉,一邊假模假樣,惡心】

【之前吃的海鮮都是活的,你們不是烤得很歡快嗎?打臉不?】

【艹,娛樂圈裏的人就是假,天天虛得很!】

......

節目組瞅準溫墨心不在焉,悄悄讓常駐嘉賓将她和左老師分開。之後,晨哥使壞地說着:“不願意殺羊的往後退。”

所有嘉賓都反應迅速地退一步,唯獨溫墨還神游天外地站在原地。

見此,原本已經後退的左謹,上前一步朝着她走來,輕聲問着:“是哪裏不舒服?”

說着話,擡手摸摸她的額頭,體溫正常。

在她的手離去後,溫墨揉着額頭,有些疲倦地盯着黑眸裏溢着擔憂的人,軟聲說:“沒有,就是感覺...精氣神倦乏!”

剛剛她不是沒有聽到節目組的聲音,而是突然就懶得動。

況且,對一個經常做菜的人來說,手裏經過的海鮮生命何其多,再加一只山羊,又有什麽不同。

唯一不同的,就是別人的心理。

可那是別人的心理,肚子餓不餓卻是自己的。

拔出求生刀,朝夜色裏低頭吃草的山羊走去。

網友這時候,見着有人要動真格,彈幕瘋狂飄起:

【這人心也太狠了吧】

【我的天哪,羊羊那麽無辜,這也太慘了吧】

【史上最無辜的山羊,剛出境就要被咔嚓一刀】

【太血腥了,這種畫面怎麽能出現在鏡頭裏呢】

【心疼這只羊羊,人類太殘忍了】

【肉弱強食,我天,馬上就要出現血淋淋的畫面,重度不适】

【剛剛還覺得她長得好看,現在,啧啧啧,不想評論】

【雖然很能理解,動物就是人類的食物,可是,當真親眼看到被殺,還是會心理上不适】

【不行了,不敢看了,我已經捂上眼睛,等殺完再告訴我啊】

......

“大家不動手,就是不餓,溫老師不需要舞刀,傷着自己可怎麽辦?”左謹伸手将人攔住,她懂網友的鍵盤有多厲害。

“你們真的不餓?”溫墨的視線,掃過節目組的人,以及身後圍着的嘉賓。

有些人猶豫了,但最後都是搖搖頭。

其中愛吃羊肉的常駐男嘉賓說着:“雖然羊肉很好吃,可動手去殺是另外一回事,咱們就都餓着吧。”

“好!”溫墨點點頭,将鋒利的求生刀插回刀鞘。

節目組的工作人員得到消息,将暫時存活的山羊拉出鏡頭。返回工作人員的營地時,那裏已經有大火燒着鍋底,大鍋裏的水冒着泡泡。

網友們見山羊被工作人員拉走,卻開始抱怨起來:

【這群明星就是假啊,還寧願餓肚子也不吃呢,誰信呢】

【估計鏡頭之外,悄悄胡吃海塞】

【沒有血腥的畫面,還是野外節目嗎?】

【想看宰殺現場,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那種】

【這些人太弱雞,要這不是節目,全部都得上西天】

【不行,國人就弱,這擱老外手裏,咔嚓咔嚓就是剁碎,架起來烤得油滋滋,它不香嗎】

【實話實說,和老外一比,國人就是虛僞得一逼】

【靠,野外節目,就給老子看這個,去你媽的破節目】

......

有粉絲心疼自家愛豆餓肚子,紛紛要求節目組給點吃的,禮物刷起走了一波。

節目組的人也是剛,這邊剛撤走活的山羊,轉頭就送來處理幹淨的雞鴨魚肉,連調料都準備妥當,供大家選用。

這些嘉賓累一天,到這會兒鐵定是餓的啊,也就半推半就地去準備豐盛的晚餐。

生火是一個問題,幾位嘉賓接頭交耳地談論着怎麽弄。想到鑽木取火的方法,就去找樹枝挖洞摩擦。

手掌摩擦到發燙、發紅,枯葉也沒有冒一點白煙。

就在這時,另一邊的左謹,已經動手做一套鑽木取火的工具。朝嘀嘀咕咕探索着的幾人走去,遞給聞腳步聲轉頭的阿慶哥,輕語着:“用刀刮些火絨到木孔裏。”

頓了頓,補上一句:“還有用完後,請将鞋帶解下還給我。”

“好的,左老師!”阿慶哥低頭,看左謹腳上的登山鞋,其中一只沒了鞋帶,再看看手裏由木棍、竹子、鞋帶組成的工具,贊着:“太厲害!”

“試試吧!”左謹的視線,掃過那些不鏽鋼盤子內的食材,朝阿慶哥點頭後,返回帳篷。

溫女士也不知是怎麽了,人焉噠噠的,像是身體內有一股精神氣被抽走。

剛回到遮雨棚下的帳篷裏坐着,就瞧着一旁的溫女士挪了挪,将大腿當枕頭靠。

“跟我說說,你怎麽了?”左謹給她揉着太陽穴,垂首盯着比羊脂玉還潤澤的臉。

溫墨阖着弧形漂亮的雙眼,濃黑的長睫輕顫,低語着:“擔心,明天我體能更不上。”

第二日,衆嘉賓在瀑布底下,準備攀爬近一百米的瀑布。

從上而下的水流激蕩、沖擊着凸起的岩壁石塊,濺起的水花散在空中,一陣陣寒涼的水汽,遠遠地鋪面飛來。

此刻,十位嘉賓在安全繩索的保護下,需要征服這條绮麗的瀑布。

晨哥:“我會在上面等你們,用時最長的人,需要接受強制懲罰。”

說完游戲規則,又補着:“但是,請大家注意安全,用自己的智慧,打敗這條呼嘯而下的瀑布。”

“沒問題,放心吧。”有男嘉賓大聲朝晨哥回複。

說完話,在工作人員檢查好護具後,就對着鏡頭興奮地比剪刀手,“大家就看我的表演吧,瞧我帥氣的姿勢,走着。”

剛跑上去沒幾米,一腳踩滑摔趴下,蜷縮在水裏捂臉,嘟囔着:“太滑,手腳都蹭破了皮,水一泡真疼!”

有常駐男嘉賓上前将他扶起:“慢慢走,安全第一,我們合作一把。”

“ok,跟我走着。”

兩人組合成一隊,率先往上攀爬,後面的工作人員同步按下計時器。

溫墨和左謹是第三隊出發。

瀑布前三分之一的路段,岩壁凹凸較平緩。在綠油油、稀疏的草木中,兩人走得很快、很順。

三分之一的路段走過,瀑布的斜坡陡度開始走向垂直,水流相應地變急。伸手進去感受一下,都會被急速的水流砸得生疼。

溫墨在攀爬凸出岩壁時,手一使勁,原本扣住的石塊表層瞬間掉落,人順力滑落一截被安全繩吊住。

墜勢是止住了,人卻側翻到瀑布中去。

湍急的水流從上砸落,像是有無數石頭毫不停歇地敲打着頭部。重大的水壓之下,她根本就無法突破下壓的水流、憑借自己的力量從瀑布中出來。

這一切,其實也就是發生在短短一瞬,跟在側後方的左謹目睹一切,吓得心髒有短短一刻的停跳。

連忙攀爬上去,試圖彎腰伸手去抓她:

“請把手給我。”

“溫女士,你能聽到我說話嗎?”

“溫墨!”

一聲更比一聲焦急。

帶着頭盔在瀑布裏的溫墨,頭被水沖擊得擡不起,入眼全是晶瑩的水流,聽不到外面的聲音,也看不見外面的人。

時間稍稍一長,溫墨的呼吸變得困難,伸出去的手,也在水流的沖擊中,泛起疼痛、乏力。

所處的空間被水流隔絕,溫墨覺得世界陡然安靜無比,卻又喧鬧無比,稀薄的空氣漸漸消失,她覺得自己要提前死在這裏。

這一瞬間的感覺,像無數細長的金絲,絞得心髒碎裂流血,疼痛無比。

左謹瞧着她伸出擡起的手,在漸漸降下,當即也顧不得安不安全,直接進入瀑布。頃刻間,人被湍急的水流沖倒,剛巧将溫女士抱個滿懷。

看她臉色煞白地擰着眉心,心抽抽地疼,更加後悔因一時私念來參加節目。附耳加大些聲量,“你抱着我,我們一起合力出去。”

屏幕前的粉絲看到這一幕,小心髒跟着高高提起,快速地刷起彈幕:

【嘤嘤嘤,節目組的人呢?】

【跟拍的攝影師,快救我家姐姐啊,嗚嗚嗚嗚】

【啊啊啊啊,心疼】

【萬一,我家姐姐破相了怎麽辦,節目組你們要賠,我跟你們杠到底,哭泣】

【怎麽辦?求求你們快救人啊,你們不知道從上而下的水壓有多大嗎?就跟有大力士将頭往下按一樣的】

【完了,我家老婆,還能出來嗎?】

【好希望,此時我能穿屏幕啊,來個英雄救美】

......

兩人借力安全繩索,一點點地挪出瀑布,坐到濕滑的岩石上大口地喘氣。左謹抱着軟在懷裏的人,壓抑着滿心的焦急,輕撫着她的後背,柔聲問着:

“感覺好些了嗎?”

“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溫墨趴附在她懷裏微張着口,胸脯在劇烈地起伏,克制地呼吸涼爽的空氣。

虛虛地道:“緩一緩,就好!”

“好!”這是左謹第一次感受到溫女士的虛弱。

以前去河西的時候,知她不愛運動體質差,卻沒想到會弱到這種程度。

想了想:“在下面觀察時,瀑布越到上面,難度會越大,我們改走旁邊叢林,好不好?”

至于懲罰之類,左謹并不在意,節目組準備的任何事物的懲罰,她都能接下。

“我可以的。”溫墨柔中偏冷的嗓音,透着一股淡淡的堅定。

左謹撫着她後背的手一頓,應了一聲:“好!”

接下裏,兩人有之前的教訓,攀爬時更加小心。

這些岩壁經過水流沖刷,碳酸鈣附着沙礫,形成空殼,質地早已松散。時常一抓一蹬,會瞬間失去着力點。

加上潮濕環境下,綠色的苔藓覆蓋,滑膩膩地沒有一點附着力。

互相配合着,一托一拉地攀爬過垂直峭壁。身體、岩壁、安全繩索,呈現成三角形,一步一步趕超前面的嘉賓。

行進途中,免不了與岩壁磕磕碰碰,二人的手腳都有幾次擦傷。

後面的嘉賓,發現二人的攀爬姿勢,便有樣學樣。一試才發現,确實比自己用蠻力攀爬要輕松,頓時精神一振。

在長途攀爬中,時常要迎接瀑布的沖刷,嚴重耗費體力。

此時,男士的體能,就展現出先天優勢。剛剛被反超的男嘉賓組合,沒用兩分鐘就越過兩人,漸漸地将距離拉開。

兩人也不急,一步步地來,安全最重要。

在到達瀑布最後一段時,溫墨蹲在岩壁平臺,頂着水流的沖壓,讓左謹踩在肩頭先上,之後,再反身拉沒什麽力氣的自己。

這一段瀑布,沒什麽經驗的明星藝人,憑借個人是完全攀爬不上去。原本,後面各自攀爬的明星嘉賓,也都在需要的時候,組成臨時小隊,互幫互助地到達會合點。

所有人到齊,晨哥接過工作人員遞來的計時數據,一眼掃在畫出圈圈的名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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