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溫墨曾經去過很多地方, 她一人無牽無挂, 除了求學, 剩餘的時間,大部分是在旅游, 到各地看風景、吃美食。

活得随意又清淨。

殺青宴之後, 二人回到【海城】休息一段時間。

期間,去了一趟墓園,看看左謹的養父母、院長媽媽,還有溫墨的媽媽。

那一天,陽光明媚。

二人站在墓碑前, 十指相扣, 鄭重地見過雙方家長。

左謹對溫墨說:“以後,溫女士可就是我家的人喽!”

溫墨只是笑笑,将人摟在懷裏擁抱着,蹭蹭她的脖頸。左女士什麽都知道,卻又什麽都不說、不問, 給予了自己無限的包容。

這些, 自己都知曉。

2019年12月31日,二人環游到浪漫之都巴黎。

夜幕降臨,登上塞納河的游船, 倚着欄杆,瞧着河岸風景。

游船緩緩行過華麗的亞歷山大三世橋,宜人的夜風吹動發絲輕揚,瞧着面色柔和的左女士, 溫墨下巴一送,在唇角落下一吻。

被偷吻的左謹,含笑嗔她一眼,勾着唇角柔聲細語:“船上游客多,撒糖會冒犯到旁人。”

溫墨回頭去瞧,一雙雙眼睛放光地盯着這裏,投來善意的笑意。其中,有一位似瓷娃娃的法國小姑娘,唿扇着漂亮的眼睛,裏頭盡是好奇。

她的父母瞧到長相極為美麗的女子看來,禮貌地颔首笑笑,摸摸小姑娘的腦袋。

溫墨收回視線笑道:“是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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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酒店後,有的是時間———”左謹邊說話,邊牽住她涼涼的手,放到自己大衣口袋內暖着。

感受到暖意的溫墨,側移一些,與她更加緊貼,親昵地頭依着頭。這左女士啊,是怎麽看怎麽令人喜愛。

這個時間,在國內是跨年的深夜淩晨。

何正華依舊沒有下班,在宣傳部帶着員工進行緊急公關,公司藝人出現嚴重的負.面新聞,若不在第一時間掐住火苗,不僅藝人要廢,連帶着公司形象也要損毀。

在如今這個娛樂至上的社會,知名藝人的點點滴滴,都是網友們關注的焦點。

一旦各媒體筆下的标題,#著名影帝醉酒開跑車撞死外賣哥逃逸#,成蒲公英散去,勢必會引發網友無休止的讨伐。

宣傳公關一把抓的何正華,在事發後第一時間,聯系帶頭擴散的幾個有影響力的媒體,同時派人全程跟随受難者,在家屬親自将事情爆出之前,讓人連夜去安撫、做心理疏導工作,達成私下和解協議。

戴口罩加班的員工,熬夜控制輿論,疲累又餓,偶有抱怨聲起。

【真是,好好的跨年計劃,就這樣泡湯了】

【誰說不是呢,我約了我女朋友,這下好了,回去得跪鍵盤】

【我比你慘,好不容易約上女神,表白計劃就沒了,以後能不能約上,還不一定呢】

【我說你們幾個,女朋友有工作香嗎?】

【哈哈哈,小咪咪說得對,工作能給你帶來金錢,女朋友只能給你帶來花錢,你們是不是傻啊】

【呵呵呵,單身狗沒有發言權,請主動閉麥】

何正華端着醒腦咖啡過來,也聽到員工的抱怨,“好了,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早晚要分,都好好工作。”喝了一口咖啡後,繼續道:“都餓了吧,想吃什麽?今晚我請客。”

員工們也不跟他客氣,平時大家雖是上下級關系,可相處久了,兄弟感情是有一些的。

“我沒啥追求,炸雞漢堡加啤酒。”

“老大,我要烤羊腿兒,再加瓶江小白。”

“我要幹鍋鴨頭,加一瓶橙汁。”

“我艹,你們是不是傻,這時候不是應該吃二師兄嗎?”

“有人跟我想一樣的,自從這幾月豬疫蔓延,這二師兄是一天天居高不下,當年我對它不屑一顧,如今它都瞧不上我了。”

“哈哈哈,也對,十元左右一斤的二師兄,如今身價翻數倍,已不同往日,老子都有點吃不起了。”

“這麽一說,我快一個月沒吃豬肉了。那就來塊豬排,外加九寸的雙拼披薩,還有大杯奶茶。”

何正華敲敲助理的工位,“甜甜,你記錄一下,稍後找我轉賬。”

助理甜甜做了一個ok的手勢:“好滴老大。”

何正華返回自己的辦公室,給不知游玩到哪裏的左謹發微信。

【新年快樂,小瑾】

正在與溫女士自拍的左謹,劃開屏幕頂部彈出的消息提示。看清後,側頭瞧着鼓腮幫的人,在她酸唧唧的注視下,複制修改,發送回去。

溫墨:“左女士,我吃醋了喲!”

“他是朋友,不回複信息,是很不禮貌的行為。”手機放回衣兜,将溫女士的雙手穿過敞開的大衣,貼在腰側暖着。

溫墨哼哼兩聲,整個人縮到她懷裏去取暖,“你親親我,我就不吃醋!”

游船上好多人呢,左謹有些放不開。若在私密空間裏,自己早就将人吃了,可眼下,被人看着會不好意思。

溫墨噘嘴索吻,發出短促的“麽”聲。貼在腰側的手,放肆地隔着白色毛衣輕輕滑動,感受掌心下的顫栗、暖熱。

“乖,別鬧!”左謹嘴上雖這樣說,可卻未有一絲反抗,甚至還将唇瓣印上額頭。

這下,撒嬌般鬧了一下的溫墨,老老實實地站直,才舍不得讓旁人瞧去左女士的一絲風情。

就在這時,有兩道聲音随風傳至耳畔:

【這對亞洲女人很漂亮!】

【只是她們的國家,現在有傳染性疫情出現,有點危險】

2020年1月17日,小年。

【漢城】因有疫情爆發,已上下一心地迅速封城,保護全國人民安全。

此時的左謹刷着微博,查看粉絲私信,眉心始終因憂慮而蹙起。她的粉絲群體中,有很多都是身在【漢城】,每每看着她們的訴求,心就揪起。

擡頭去瞧躺在藤椅裏的溫女士,幾度欲言又止。落地窗外的雪,下得很大,比往年都要來得密集。

一瓣瓣地飄落,像是撕扯碎裂的棉花糖,同樣易化,卻是冰冰涼涼。

若是按照以往的行事,她此時早已身在【漢城】,然而此刻,她還在【海城】,陪着時日無多的溫女士。

取來日記本,一遍遍地瞧着此前所寫的日記,神思游離。

良久,才提筆落下:

2020年1月17日,午後,雪天

也許,溫女士躺到醫院病床上,能多拖延些時日。

可,到底是不想逼她,去做她所不願做的事情。

也許,若是找到适合的心髒,替換之後,便能相攜白首。

可,不想讓溫女士因為自己,而違背她自己的心意。

溫女士不原諒溫老總,何嘗不是在懲罰她自己。

在她心裏,最不能原諒的不是她的爸爸,而是她自己。

在她心裏,是因她少時魯莽,不知世上很多事都不需讨個明白。很多時候,糊塗就是最好的處事方式,會帶來最好的結果。

在寫到這裏時,我悄悄發出嘆息聲。若是溫女士沒有與自己在一起,她依舊會是那個事事不關心的人,不會因自己而被氣得垂危。

如今,也不知溫女士她,究竟想如何與我道別。

筆尖勾出“道別”二字,心中異常坦然。

若真的有生生世世,我不想要她将生生世世賠給我,而是想讓她生生世世都陪着我。

真的好希望,在最初的最初,于茫茫人海的街上,哭鼻子的自己,能握住她小小的手,就這樣,從小相伴長大。

與她,相守恨晚,情到深處別亦濃!

藤椅的方向,傳來睡醒時嬌嬌的哼聲。

左謹收好筆記本,腳趿灰藍色毛絨拖鞋走過去,俯身瞧着欲醒不醒的溫女士,情不自禁地伸手刮了她的鼻梁。

“左女士,你擾醒我了,要罰。”溫墨睜開一只眼睛偷瞧她,噘嘴要親親。

“一分鐘,還是三分鐘?”左謹說出的話,音音漫着寵溺的味道。

溫墨伸出食指和中指來回彎曲着。

“好!”

左謹就縱着她越來越孩子氣,唇與唇觸碰,輕緩溫柔地含弄微吮。

兩分鐘一過,二人都面面紅潤,窩在一起擁着。

小小的藤椅,承受了它不該承受的場景。

“今晚上,我約了萬姨過來。”溫墨摟着側趴在身上的左謹,仰着下巴蹭她臉頰,讨好的意味頗濃。

心知肚明的左謹,也不多問,只是輕輕“嗯”了一聲。

溫墨:“你不問原因嗎?”

左謹:“那麽,請問我的溫女士,尋那會催眠的萬醫師過來,是想做什麽壞事,嗯?”

“我...我...想。”即使早就想好了,也在腦海中預演無數遍,可臨了還是難言。

左謹嘆息一聲:“說不出,便不要說,我都明白。”

就知左女士聰明,看透卻又能忍,事事都能憋在心裏。

溫墨圈着她的纖腰哼唧,“你會不會忘記我啊?”

左謹就側趴在她身上,瞧着窗外紛紛揚揚的大雪,聲音都有些輕飄:“我也等這個答案!”

晚上,氣質卓然出塵的萬般空,應溫墨的邀約來到二人住處。

原本溫墨是想要在一旁盯着,卻被萬般空與左謹,一言兩語地送到大露臺上。孤零零地裹着羽絨服,頂着大雪,吹着冬風,隔着嚴嚴實實的玻璃,瞧着在客廳的兩人。

只是能瞧到,卻聽不到聲音,讓人抓心撓肺地癢。

從溫女士口中得知,萬姨是溫姨的故友,喜愛喝茶,便在白日時,提前準備了一些。

此時,左謹正為萬般空泡茶,雙手遞上去一杯。

對面前這位神色自若、一片坦然的小輩,萬般空心中暗暗贊賞有加。

小墨那孩子的眼光,真是極好!

開口問着她:“你可知,小墨請我來,是為何?”

左謹淺然一笑,微垂首細嗅随薄薄熱氣而上的茶香,抿上一口,擡眸慢語:“知道。”

“不怪她?”萬般空很少見到如此通透坦然的人,真不知該疑她用情不深才如此,還是說天性本就如此。

左謹側頭看向露臺,瞧着風雪中靜立的溫女士,身上柔意更濃:“你情我願的事,有什麽怪不怪的!”

萬般空也随她看去,目光悠遠,像是透過眼中的小輩看別人,輕嘆一句:“真好啊!”

話音落下,她自己倒是搖頭失笑,将往事從腦海中揮散。

萬般空放下茶杯,“若是就此忘卻,會不會覺得遺憾?”

左謹也跟着放下茶杯,“不會。我也想知道,與溫女士的緣分,到底是淺,還是深。”

立在露臺上的溫墨,像是腳下生根一樣,看着客廳裏随處走動的兩人,像是在看一場默劇。

不知過去多久,直到腳都凍僵,才瞧到溫女士在藤椅上沉睡過去。

第一次目睹清醒催眠,雖聽不到聲音,卻覺得甚是奇妙。這像出家人般的萬姨,好似會幻術,國內最厲害的心理治療師,當真是厲害!

從風雪肆虐的露臺進入暖氣充盈的客廳,蹲在左謹的身旁,留戀地握着她的手。

穿上素色外套的萬般空,踱步朝門外走去。

“萬姨,我送送你。”溫墨聽到腳步聲,起身相送。

理理毛線圍巾的萬般空,搖搖手,“你多陪她一會兒!”

俯身拿起擱在玄關處的傘,欲要說些什麽,最後也未說。

待萬姨走了,溫墨到白雪堆積的露臺向下瞧,沒一會兒,就瞧着一道颀長的身影,撐着一把黑傘走過雪地,留下一串清晰的腳印。

樓下的萬般空似有所感,傘柄一側,擡頭向上看去,朝故人之女揮揮手。

随後,邁步繼續向前走,不斷落下的雪花漸漸覆去腳印。

溫墨返回到左謹的身邊,俯身将人慢慢地抱回卧室,于她耳畔低語:“很抱歉,是我自私!就讓我在最後的時間,去替你做一件你想做的事情,彌補一些愧疚。”

聲音越來越低,最後消散在靜谧的夜裏。

助理安安和助理月月,在萬醫師離開沒一會兒,就從溫墨的住處出發,帶上收納箱來收拾東西。

月月進門瞧着溫老師,有些憤憤不平,認為她這樣做,對謹姐不公平。自己要是早些知道會這樣,就會在一開始就勸誡謹姐,離溫老師遠遠的。

助理安安伸手一拉,将她帶到一旁,默默地收拾墨姐姐的物品。

杯子、牙刷、衣服、相片等,悉數放入收納盒裝起,就好似這個屋子,墨姐姐不曾存在過一般。

下了一天一夜的雪,它停了。

晨光熹微,阖目平躺在床上的左謹,身體下意識地側卧、伸手一摟,觸到的是一片冰涼,不由愣怔地睜眼瞧。

如海般的黑眸裏盡是迷惑,呆呆地想着剛剛奇怪的舉動。

作者有話要說:下一章,正文完結~~~

你們想要什麽樣的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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