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章節
身背對着他,說昨天沒有今天後兒還是沒有,趕緊睡覺。胡八一腆着臉又把手伸進去,賭咒發誓說就是摸着睡沒有別的念想,結果到底把趙啓平弄出來一回才算完事。
第二天一早起來其其格已經燒好了奶茶,一邊給他們分茶一邊說:“那位女大夫是不是嫌我們的炕不幹淨啊?昨天怎麽說也不肯睡在南炕上,非要睡在車裏……”趙啓平看看人模狗樣滋溜滋溜喝着奶茶明顯不打算解釋的胡八一,笑着和其其格打馬虎眼:“那位大夫是留學回來的,可能不太适應睡炕。”胡八一趕緊放下茶碗附和:“對對對,她說炕太硬了睡不着。”
等其其格出去了,趙啓平拿起茶碗還沒等說話,SHIRLEY楊進來了,眼神在兩個人臉上溜一圈:“我聽烏力罕說,撿到令牌的那個人在離這兒幾十裏的另一個綠洲,我打算去看看,你們來不來?”
22、無平不陂,無往不複,艱貞無咎
聽說幾位醫生打算去另一個綠洲巡診,烏力罕自告奮勇要帶路,在馬圈裏格外選了三匹好馬給他們騎。在戈壁裏騎馬确實要比開車來的方便,車胎分分鐘會被尖利的石子尖角劃破,騎馬就沒有這些顧慮。SHIRLEY楊選了匹白色的骒馬,一抖缰繩踩着镫利落之極地上了馬背,居高臨下地看趙啓平一眼,又并不和他說話,扭頭去問胡八一,聲音平平淡淡的:“你們倆騎馬沒事吧?”趙啓平聽出這姑娘話裏的弦外之音,當下牽了三匹馬中最桀骜不馴的黑色兒馬向前領了幾步,那馬前蹄不耐煩地刨着地,一直打着響鼻,趙啓平擡手拍了兩記馬頸側面油亮的皮毛,左腿屈起來腳掌穿進懸在馬腹邊直晃悠的馬镫,右腿在空中揚起流暢淩厲的大半個弧便穩穩坐到了馬上。這個上馬勢子華麗張揚,SHIRLEY楊眉梢一挑,覺得小趙大夫也太不像個普通的大夫了,胡八一倒是不以為然,哈哈一笑,膝蓋輕輕向內在馬腹上磕了磕便率先沖了出去。
每個初到內蒙的游客總是未能免俗地幻想着自己打馬奔馳在遼闊的草原上,姿态潇灑,大俠風度,但事實是殘酷的,內蒙現在不但遼闊的草原越來越少,連馬也越來越少了。新一代的牧民放羊靠的是豪爵鈴木、五羊本田和建設雅馬哈的125摩托,曾經令整個歐亞大陸都在蹄聲下顫栗的蒙古馬變成了相當有利可圖的旅游項目,只在通行條件非常不好的地方還保留着交通基本靠馬的傳統。
胡八一領先了兩三裏就慢下來,讓烏力罕騎在前面領路,自己和趙啓平并辔而行,笑道:“看你上馬那一下就知道你是會騎馬的,怎麽不跑起來?這幾匹馬裏估計你的最快。”
“再快也得等你們啊,再說,騎快了磨大腿……”趙啓平手裏拎着缰繩,馬速保持在小跑和快走之間,看着前邊SHIRLEY楊的背影樂一下,“等到了地方該變羅圈腿了,多影響我青年有為醫生的形象啊。”
胡八一也樂:“嗲趙,你給我交個實底兒,除了瞧病,卸胯,騎馬,開黃腔調戲我,你還會什麽?這男朋友要是太多才多藝了吧,我有點兒心虛。”
“我開黃腔調戲你?能要點臉嗎?”趙啓平揚起鞭子吓唬胡八一,“哪回不是你耍流氓?”
胡八一就看着他,也不躲,吃準了他不會真抽下來似的。騎在最前頭烏力罕已經只能模模糊糊看見個背影了,SHIRLEY楊也跑出一裏地,遠遠聽見烏力罕放開嗓門唱了首耳熟能流的民歌:“我願做一只小羊~跟在她身旁~我願她拿着細細的皮鞭不斷輕輕打在我身上~”胡八一噗地噴笑出來:“這大兄弟不是看上咱們楊參謀長了吧?”
快晌午的時候他們到了目的地,牧民總體來說缺醫少藥的現象還是挺嚴重的,趙啓平和昨天一樣受到了熱烈歡迎,胡八一和SHIRLEY楊就趁機去找那個發現了金牌的牧民,看能不能從他嘴裏再得到些線索。這個方法在摸金校尉中叫做“撿舌漏”,全憑一張嘴套問,原本是大金牙的長項,這次說不得就要由SHIRLEY楊出馬。奈何這家夥嗜酒如命,自從把金牌賣了個好價錢之後成日泡在酒罐子裏,一天二十四個小時基本不是醉就是睡,無論SHIRLEY楊怎麽問都只是那幾句車轱辘話來回說,連具體找到金牌的地方都說得不清不楚,只說是從外頭回家的路上,離綠洲不算太遠,大約騎馬一刻鐘左右。問了半天兩人一無所獲,出來時正趕上村民請趙啓平吃飯——又宰了只羊羔子。
這回胡八一和趙啓平都不肯喝酒,趙啓平說自己要動手術,喝多了酒手抖,牧民常喝的都是酒精勾兌的低檔高度酒,故而喝到手顫的也多,聽趙啓平這麽一說便不再勸,轉而去灌胡八一。結果胡八一特別真誠地說自己酒精過敏,一喝酒就渾身起疹子上不來氣,實在是不能喝,也被他混了過去。
等到趙啓平把所有說自己不舒服的病人挨個看過一遍,天已經快黑了,幾人謝絕了在此留宿的好意邀請,騎馬返回烏力罕家。
這天是陰歷十五,月亮格外亮些,低低挂在東面,正是他們來的方向。烏力罕仰頭望望月亮周圍一圈毛茸茸的邊,憂心忡忡說道:“毛月亮,刮跑羊——怕是要變天嘞!也不知道家裏的羊趕回來了沒有……”他回家心切,腳跟一磕馬肚子,又擡手抽了一鞭,當下遠遠跑到三人前面:“我先回去,你們慢慢走不要緊,一直向東對着月亮走就好!”
“……跑的還真快。”胡八一撓撓頭,扭臉問趙啓平,“你随便說個數字。”SHIRLEY楊停了馬問道:“你要起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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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着玩兒的,嗲趙你說個數。”
趙啓平随口道:“那就81好了。”
“你這也太省事了。”胡八一掐了幾下手指,笑道:“坤上乾下,地天泰,雖然是個中卦,不過吉利得很,”又小聲對趙啓平說,“按卦象看,适合騎乘——诶诶诶你別動手啊,有話好說……”
“……拔茅茹,以其夤,征吉(拔掉了茅株雜物,讓洪水彙流,洪水下瀉方能平安)。”SHIRLEY楊沉吟一會,問胡八一,“上午那個牧民是不是說附近有條幹了很久的河?”
“對,你也想到了?”胡八一把嬉皮笑臉的神色收起來,指指左手邊,“我看過地圖了,就在那邊不遠。”
趙啓平聽得似懂非懂,問胡八一:“你們這是又要幹嘛去?”
“你自己先往回走,我們天亮前就回來,別走丢了啊。”胡八一一勒缰繩調轉馬頭,“我和楊參謀長處理點小事兒,你回去等着我的。”說完便扯了缰繩長長一聲唿哨,勒馬向左邊去了。
SHIRLEY楊看了趙啓平一眼,說不上友好,但也說不上不友好:“你別跟來,來了也是添亂。”調轉馬頭跟着胡八一走了。趙啓平在原地猶豫了不到三分鐘,咬牙也跟了上去,靜夜裏清脆的馬蹄聲就是最好的指引。
23、挖坑不填容易有粽子啊喂
趙啓平遠遠跟在胡八一和SHIRLEY楊後頭,幸虧SHIRLEY楊騎的是匹白馬,月亮又好,照在白色的馬身上泛着淡淡的銀光,讓人不虞失去方向。有那麽短暫的一瞬他幾乎以為這是種微妙的嫉妒,那句“別跟上來添亂”的話就像是在說,天下畢竟還有一件事是你趙啓平不能站在胡八一身邊的。他自認體力和智商都勝出她一籌,如果她能應付得來,那麽自己也行——沒有什麽事是只能SHIRLEY楊參與而自己不能的,他想。白馬走得不疾不徐,最後停了下來,這時候偏離他們原本的方向已經很遠了,趙啓平伸手拍了拍馬兒的肩頸,黑色的兒馬咴咴叫了兩聲,朝着前方撒蹄奔去。
胡八一的背包裏始終裝着套改良過的簡易洛陽鏟,共有六節,兩頭都旋了螺紋,勝在輕巧方便,管子都是一節一節套在一起的,接起來有兩米長。趙啓平翻身下馬的時候他正忙着把洛陽鏟的最後兩節裝到一起去,有意忽略了給他打着狼眼強光手電照明的SHIRLEY楊大概不太好看的臉色,揚手招呼趙啓平:“來,幫我拿包。”趙啓平把馬缰丢開大步走過去,知道胡八一早就料定了自己會跟上來,也不多嘴,把包抱在胸前。洛陽鏟拿出去之後其實背包沒什麽份量,胡八一掏出副手套戴好,拎起洛陽鏟在前面二三十米的地方緩步走了兩個來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