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章節
者。”
“真的?”胡八一反問了兩個字,看着趙啓平只是笑,嘴唇抿成個好看的一字。趙啓平也忍不住笑了:“好吧,我現在是個不怎麽堅定的唯物主義者。”
胡八一故作嚴肅地點點頭,轉身去看佛像,看着看着臉上表情就真的凝重起來,最後幹脆拔出軍刀,小心翼翼地在蓮花座和佛像的交界處用刀尖試探性地挑了兩下,又用刀背在佛像胸口輕輕敲了敲,眉毛一擡,拉着趙啓平的胳膊退回了洞口處。
“發現什麽了?難道真的有機關?”趙啓平看慣了他天塌下來當被蓋的德性,冷不丁謹慎小心起來還有點不很适應。
“也不算是機關吧。”胡八一摸着鼻子想了想,“我有個想法,還不能完全确定,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佛像裏可能有個人,而且是八思巴一系的。”
元朝第一任國師八思巴可算是天縱英才,七歲能辯經,十五歲時忽必烈就對他折服不已;二十四歲被封了國師,忽必烈和妃子、子女都由八思巴施行密宗灌頂;三十歲創了蒙古文字,便以自己的名字命名,叫做八思巴文。勢力最大的時候,整個藏區都由他管轄,但他死得也很早,四十五歲便語焉不詳地去世,事前沒有什麽征兆,也沒有子嗣。在八思巴之後,忽必烈相繼又延請了幾位國師,其中有八思巴的侄子,弟子,甚至還包括八思巴的侍從,好像無論如何也要和八思巴扯上點關系一樣,最讓人懷疑的一點是,當時藏地已經出現了轉世活佛,八思巴一系的所有國師卻無一轉世,這中間的關竅就很值得人思索了。
“你覺得佛像是……人俑?”趙啓平表情十分複雜地往洞底看了一眼,“是只有我們這個洞裏是人俑,還是所有的洞裏都……?”
“反正裏頭的那個,那個,”胡八一想來想去沒有合适的措辭,随口說,“別管是什麽了,總之那玩意兒敲着聲不對。底座那蓮臺沒問題,是真的石頭。”
他點了根煙站在洞口往外頭看,蟲潮看着退去一點了,能勉強看到草葉的綠色,然而這并沒有讓胡八一心裏輕松多少。趙啓平從他手裏把燒到一半的煙拿走,銜在唇間深深吸了一口:“還是盡快行動吧,我的手沒事,但我總覺得……越拖麻煩越多。”
胡八一深以為然地點點頭,又看看外面漸漸黃昏的天色,最後下了決定:“明天晚上吧,好歹休息一天,我估計陵在水下,體力不夠是肯定不行。咱倆把東西扔這兒,輕裝上陣,反正咱倆要能全須全尾兒的回來的話,東西還拿得走。”趙啓平知道他沒說出口的下半句不那麽吉利,便不接下去,只扭頭看看洞底那個半隐在陰影裏的佛像,越看越覺得不舒服,像随時有一雙不甘的眼睛盯着自己一樣。
胡八一看出趙啓平心裏多少有點膈應,便從包裏摸出一副薄薄的手套戴上,大步往佛像那邊走,這手套原也是摸金校尉祖傳的寶貝,雖然沒有武俠小說裏刀槍不入水火不侵那麽神奇,防屍毒頗為有效。他順手掰亮了一根冷光棒叼在嘴裏,抽出軍刀來在那塑像腳下和底座相連之處直刺至柄,狠狠向上一撬。二人耳中只聽得嘎吧聲響,佛像腳下略有松動,胡八一借着這一松之勢用肩膀去扛,那塑像看着是石頭的,其實不是很沉,幾下就被搞得歪歪斜斜。胡八一也不要趙啓平幫手,自己兩手抱了一人來高的佛像蹒跚走到洞口将其扔了下去。趙啓平見他竟能獨自抱起偌大一尊佛像,就知道胡八一所言非虛,佛像裏頭恐怕真有屍體,不然不會這麽輕。他在剛才被擋住的洞壁上敲了敲,确認沒有什麽機關密道,這才笑道:“但願被你請出去這尊菩薩不靈驗。”
胡八一探頭望了望,佛像被摔得斷成數截,外面塗抹的石粉散起一捧塵霧,消散之後露出裏面的白色泥胎和淡黃色的碎骨。他雙手拍拍手套上的石粉,愛惜地脫下來給了趙啓平:“你手還沒好,明天帶上這個,好歹能隔着一層。”
趙啓平不肯要,胡八一非要給,兩人又是誰也說服不了誰,最後還是腸胃決定了一切——他們今天只早上吃了一碗泡面,現在什麽也沒有吃飯重要。
45、夢到世界毀滅,也有個懷抱給你
草原的夜姍姍來遲,夜色溫柔又堅定地籠罩下來,最後一點夕陽的暗金色餘光亮在兩個人的眼睛裏,然後慢慢消失不見。胡八一把幾個包堆疊在洞口多少擋着一點風,然後又往裏走了幾步把睡袋鋪開。
“你先睡吧,我守夜。”他拉開睡袋的拉鏈,朝洞口的趙啓平招招手,“今兒不點篝火了,就那麽幾塊固體燃料,都點了也堅持不了兩個小時。我守着,實在困了再叫你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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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啓平合衣縮進雙人睡袋裏,過了十來分鐘也沒睡着,翻了個身去看洞口的方向。冷光棒已經完全滅下去,他的眼睛慢慢習慣了黑暗,從一片黑黢黢中剝離出個不太熟悉的背影,他很少從身後去看胡八一,他們大多數時候總是肩并着肩的。又過了半晌,打火機嚓地一響,火光在風裏搖曳了幾秒,勾勒出胡八一側臉的輪廓,挺直的鼻子下邊是性感的嘴唇,唇弓尤其鮮明飽滿,天生就是用來吻的。
“我覺得可以不用守夜了。”趙啓平看了許久,等到一根煙燃盡的時候才開口,“這兒不會有人,外頭那些蟲子比你守夜還管用,睡吧。”
“怎麽?我不在睡不着了是吧?”
不用看趙啓平也知道那個眉飛色舞欠揍的樣子,這時候說什麽胡八一都能順杆爬,幹脆就不搭茬了。胡八一扔了煙頭過來蹲下拉開睡袋,沖鋒衣窸窸窣窣響了一陣,然後帶着煙草味兒的呼吸輕輕吹在他耳朵背後,他們像抽屜裏摞在一起的兩把勺子——這是個用濫了的比喻,然而是真的:趙啓平覺得自己嵌在身後的懷抱裏,竟然沒有一處不熨帖。胡八一吻了下他後腦的頭發,胳膊繞到身前去握着他受傷那只手:“好,不守夜了,睡吧。”
可惜他睡得不太安穩。夢裏一片山窮水盡,還有人在哭,調子悲悲切切,摧人心肝,開始還是遠遠的只能聽個大概,最後越來越近,簡直像就在耳邊。趙啓平驚呼了一聲,把自己從夢裏叫醒了,可哭聲并未消失,忽遠忽近,又森然缥缈。胡八一仍然抱着他,伸手去試他汗濕的額頭,語氣越發軟柔:“做噩夢了?”
趙啓平定一定神,發現并不是有人在哭,那只是風吹過山洞時的嗚嗚聲,就不太想承認自己被吓着了,随便找了個借口,說是腿抽筋疼醒的。胡八一擦去他頭上的汗,想了想還是覺得自己好像錯過了什麽至關重要的地方,如果小山包中間的湖确實危險,并且是用來對付盜墓賊的話,那麽正大光明前來祭祀的人怎麽辦?至少應該有條不那麽險象環生的路。他鑽出睡袋摸過探陰爪纏在腰上,一邊系鞋帶一邊囑咐趙啓平:“我去看看,沒事,你睡你的。”
“一起去吧,要是又碰上什麽情況呢?”趙啓平也跟着爬起來,折了支冷光棒照亮,把随身的背包甩到肩上,“睡了幾小時,夠了。”
“脾氣真犟。”胡八一又找了條繩子,一頭拴在趙啓平腰上的安全扣上,另一頭連在自己腰間,把兩個人牢牢地扣在一起,“還好坡度不算太陡,不然肯定不帶你。”
于是胡八一手裏舉着手電在前,趙啓平胸口別着冷光棒在後,兩個人從洞口側面小心翼翼地爬出去。小山包平緩歸平緩,但山坡上幹幹淨淨的,無樹無草,連個能抓着借力的地方都沒有,稍稍一滑就會栽進山坡下的蟲子裏——剛才在山洞裏還聽不清,現在腳下一片令人膽顫心驚的微弱沙沙聲。趙啓平有點發愁地問:“明天就算我們成功得手了,怎麽出去?”
“什麽叫‘就算’成功得手了?嗲趙啊,不要懷疑專業人士,”胡八一在山坡上謹慎地走了十幾米,膽子大了說話聲也跟着大了不少,“車到山前必有路,能進來就肯定能出去!這陷阱不是一次性的,這麽多年,肯定有別的活物驚動過它們,我不信這兒沒來過兔子打洞。蟲子出來吸完了血,過一陣就會恢複休眠狀态——不會太久的。”
“其實我還挺想弄兩個回去的……可惜太危險。”趙啓平挺遺憾地搖頭,“我有個師姐專門研究蟲子,她肯定沒見過這個,最少夠發篇PAPER的了。”
胡八一哭笑不得地摸進另外一個山洞,在洞口用手電往裏頭照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