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六朵純白如蓮的白月光7

柏斂桦說不出話來。

他感覺自己都快被仰崇音的邏輯給說服了……真要命。

仰崇音接着問:“你會因此讨厭我嗎?”

他看起來似乎是準備一次性把話說盡了:“事實上,還有一件事你或許并不知曉,掌門和大長老,如今皆已修為盡失……對,這亦與我有關。”

柏斂桦頓時詫異擡頭。

“從小我的人生就被他們強制改變,與父母親人形同陌路,又不被允許有任何情感波瀾……”

——柏斂桦大概是他人生中唯一一個沒有被掌門和長老所提前規劃好的意外。

“我心中對他們是極恨的,若不是想着他們一向待你不錯,我不會手下留情,還餘他們一命。”

“這樣的我或許和你想象中的仰師兄差別甚大……是不是很可怕?”

柏斂桦啞然。

仰崇音的眸子很明顯的黯淡了下去,但是他依然直直的看着柏斂桦,不願意移開目光。

柏斂桦心中不忍:“不會。”

他當然明白掌門和長老其實不是什麽好人,他們對仰崇音做的事情确實過分……而事實上,他們待他不錯也是另有原因,若他單單只是柏斂桦這個人沒有任何附加身份,那其實也未必。

“我知曉師兄遭遇的一切并不公平,你心中有怨有恨也是應該的。”

柏斂桦勉強扯出一個笑:“我其實早隐隐有所預感……知道師兄心中并不平靜安寧,不全是明面上那樣雲淡風輕、光風霁月。”

他抿起嘴唇:“我雖然生性笨了些,卻也沒有師兄想象的那麽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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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裏有人受到那樣的對待卻依然能夠保持心境不變,我從最開始就明白這一點……師兄是活生生的人,不是可以任意操縱的木偶。”

仰崇音神情微動:“你既知道我不是你想象中那樣好,為何此後還要與我親近?”

“我也不知道。”柏斂桦仰着腦袋看他,眸中一片清澈,“要是能弄懂,或許我也就可以克制住自己,不會一直想要主動和師兄去說話了。”

“你依然是我的仰師兄,我不讨厭你,也不會怕你……從一開始就種下錯誤因果的,是這個傳承多年的國師制度,是先帝,是掌門和長老……不是師兄你。”

“我想,我并沒有立場和資格,去指責師兄你做的不對。”

柏斂桦心情複雜的說出白蓮花标準臺詞:“我只是……覺得百姓無辜。”

“但凡世道大亂,百姓就要受苦。”

“你看,這些天來,找你我算命的那些小鎮居民,他們雖然或許有這樣那樣的缺點,卻都是很鮮活可愛的人。”

“然而一旦國運衰落到最後致使天下大亂,他們就會失去這樣安穩的生活,四處奔逃,流離失所。”

他面露祈求的看着仰崇音:“師兄,現在還不晚,國運還能挽回。”

王朝現如今雖然內憂外患齊聚,可只要一天沒有爆發,就還有挽救的可能。

但是,這世上只有仰崇音能做到這一點。

仰崇音輕輕嘆息:“你果然還是這樣,一如既往。”

——心懷恻隐,希望天下太平安康。

他自嘲:“這世上最後一個真心實意關懷我的人,也終于在勸我履行國師該有的職責了。”

柏斂桦不知所措的低下了頭。

仰崇音的語氣太讓人難過,竟然使他感覺自己仿佛無顏面對仰崇音。

仰崇音頓了頓,卻繼續開口:“然而如果是你的話,可以。”

柏斂桦聞言不由重新看向仰崇音,并且睜大了眼睛。

“只是柏師弟既然有心懷天下的志向,不如先心懷我。”

“把他們這些年在我身上剝離的所有情感,由你來帶我重新找回。”

“如今我已成為國師,亦是門派掌門,已經沒有人能夠再約束我,讓我不能動情。”

仰崇音露出一個微笑來。

柏斂桦本能意識到仰崇音話中重點:“所有情感?”

“對,我很貪心,親人間的愛護、友人間的關心、眷侶間的愛意……從你的身上,我都想要。”

“你說你沒有我想象中那樣不知世事……那你可有察覺到,我心悅于你?”

柏斂桦愣住了……萬萬沒想到,一向喜歡曲裏拐彎做事的仰崇音,這時居然這麽幹脆直接。

“我……我……”這段時間以來,已經習慣了和仰崇音相處時那種舒緩節奏的柏斂桦,這下是真的被這記直球打的有點暈。

仰崇音繼續開口:“師弟并不願嗎?”

“那換句話說……這個王朝欠我的,柏師弟是否願意代替它來還呢?”

柏斂桦心中一跳,強撐着流露出不解的神情:“師兄這話又從何說起。”

仰崇音卻不為所動:“你本該也是皇子的,不是嗎?”

柏斂桦本身命運他無力推算,這還是他後來繼任國師之後,在諸多皇家秘聞之間,發現了蛛絲馬跡,敏感的意識到或許柏斂桦的身份存疑,其實也是皇家血脈……只不過是先帝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而正是因為身份特殊,柏斂桦才會雖然資質平平,卻依然被安排進門派,因為對于某些人而言,只有這樣将他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才最放心,同時也能最大限度割斷他與皇位的緣分。

但凡是入了門派的人,多多少少都與俗世斷了聯系,或許沒有他當初斬斷塵緣那麽極端,但也已經和普通人之間劃出了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塹。

一個整天與虛無缥缈的東西打交道的人,顯然是不會構成威脅的。

——在其他皇子接受最好的老師教導,互相較勁拉攏人脈時,柏斂桦則在安安靜靜學着怎麽當一個“神棍”……多年下來,他有什麽拿得出手的?

掌門和長老一邊确實對柏斂桦多加照顧,但另一邊其實也是在時刻限制着他。

門派內本來并不嚴格禁止弟子出入,大部分弟子多多少少都有日常出門的經歷,就連他,也曾經在掌門與長老的默許下,跑出去看了家人一次,雖然最後只換來痛苦。

可只有柏斂桦,從他入門以來,就沒有出去過一次,即便貪嘴,也往往只是拜托其他師兄師姐給他帶些新奇小吃。

那時門派中所有人都好笑的覺得這是柏斂桦懶得出門走動,但仔細想來恐怕未必如此。

尤其掌門和長老雖然對他一片慈愛,卻又太慈愛了,從不嚴厲要求柏斂桦的課業,甚至刻意縱容……如今想來,不知是否有将他養廢的用心。

若不是柏斂桦一直表現的純然無害,他恐怕連後來該有的歷練機會都不會有……又或者,這次歷練本就是一個致命陷阱。

仰崇音曾經懷疑過,當年柏斂桦的失蹤其實與他的身份相關,另有隐情。

他身為下任國師,擁有未來左右新君人選的能力……而柏斂桦呢?一個身份尴尬的被放棄的皇子,卻與他關系親近。

他清楚明白柏斂桦究竟是何種心性,這并不是故意為之,他不會有那麽深的籌謀,但是放在觊觎皇位的他人眼中,卻說不定就極度礙眼了。

柏斂桦讪讪,卻根本無法否認。

——他本以為仰崇音不會知道的。

确實,托系統的福,他在本世界的身份,除了明面上是仰崇音的同門師弟以外,還是一位處境尴尬的皇子。

某種意義上來說,他這也算是仰崇音仇人之子?畢竟仰崇音憎惡給他帶來如此命運的王朝,也同樣憎惡先帝。

……噫,也是迷之狗血了。

但也就是托這個身份的福,任務前期他可以阻止掌門和長老去對仰崇音采取一些強制手段,又可以幾次三番苦肉計靠近仰崇音而不用擔心自己真的被消失——哪怕只是看在他身上血脈的份上,掌門和長老還是要對他有些面子情的。

仰崇音聲音依舊清冷,卻在說着一些蠱惑的話,讓柏斂桦頭皮發麻。

“說來,師弟你既是先帝血脈,自然也有坐上龍椅的資格……要我幫你登上皇位嗎?”

“只要你想,我就有這個能力。”

柏斂桦:“???”

不不不,不了……柏斂桦趕緊搖頭,并不懂話題是怎麽突然轉到這上面的。

仰崇音的思維跳躍幅度好大,他有些跟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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