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六朵純白如蓮的白月光8
“可你若不想國運衰竭,那最好的方法就是另擇英主……現如今皇位上坐着的那位,已經牢牢和國運衰落之勢綁在了一起,不可分離。”
“何況他命中本無為帝之相,聚不起龍氣,亦鎮不住龍脈,空有一腔野望,是借先帝遺命之福才如願以償被推上皇位,他本就無福消受……這樣下去,遲早要折了壽數。”
仰崇音聲音淡淡,就像自己并不是在談論當朝皇帝的生死:“不出十年……或許他還要先行卒于國運跌落到谷底之前,為世間亂象更添一把火。”
“廢帝,是勢在必行的事情……對你的希冀,對他的壽命都有好處。”
“而他現在尚無子嗣,那麽只能從先帝所出皇子中來挑揀新帝人選……同為先帝血脈,你又有何不可?”
看着柏斂桦似乎是要張口反駁,他先行說道:“十年之內龍椅上遲早都要換人,只是先後問題,是以師弟也不必心懷愧疚。”
“而師弟若是擔憂無法證明自己的身份,我可以助你。”
——仰崇音這一番話,若是對一個有相應野心的人所說出,恐怕早就弄得對方心潮澎湃不已,然而他面對的是柏斂桦。
柏斂桦雖然頓了頓,卻依然在搖頭:“我想的不是這個。”
仰崇音放緩了語氣:“那你顧及的是什麽呢?”
柏斂桦苦笑:“師兄豈不是明知故問……不說我從來不敢滋生出那樣的妄想,只說我何德何能可以登上大寶,想來我還比不上如今龍椅上坐着的那位。”
屏蔽其他世界不提,只說他在這個世界的人生經歷,與這位十九皇子是真的沒法比,對方好歹受到過多年皇子教育,又因為受寵常常跟在老皇帝身邊長見識,在老皇帝人生末期,也是正經被當成太子來對待的。
若他真的只有本世界閱歷,權術謀略與禦下手段,他究竟是會哪一個?
系統不合時宜的插嘴:“權術不用擔心,有黑心反派君呀,至于禦下手段……假如成功上位,宿主你最需要重視的下屬不就是仰崇音,然而只要你如他所願,他對你的忠心程度絕對是滿值爆表,這還需要什麽手段嗎?”
柏斂桦:“……是的,你說的很有道理,但是勞煩閉嘴……太破壞氣氛了。”
柏斂桦努力把全部注意力都拉回仰崇音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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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見仰崇音神态平靜的反駁:“但他可有你這般憐憫世人,一片仁心? ”
“不,他只看重自己……普通百姓整合不了那麽多消息,意識不到王朝是在走下坡路,以後要在刀尖上行走,那他呢?就真的毫無感覺?我隐瞞了國運衰落的消息,但身為一國之主,他就不能自己去看,去想?”
“……只不過是在逃避罷了,享樂倒是一天都沒停過。”
柏斂桦抿唇,想起了當初他剛來這個世界時,聽大家笑談的那些有關皇室的新鮮事。
“你就算做不成英明聖主,但只要有這份心在,就絕不會比他更昏庸,至少情況不會比現在更差。”
仰崇音拉近與柏斂桦之間的距離:“何況,有我在,你有什麽好怕的?”
“你若肯答應我的所求,我會心甘情願做到國師所能做到的一切。”
“你為皇,我為國師,彼此相伴。你回應我,帶我感受這世間情感,我輔佐你,圓你心意還你一個新的盛世,有什麽不好?”
——好像是沒有什麽不好的?
柏斂桦突然靈光一閃:“不是還有身具明君之相的五皇子在嗎?”
既然他原本是命中注定的帝王,如今還位于他豈不正好?
仰崇音一頓:“不,他因為曾經頗有賢名,多年來一直受到十九皇子的忌憚和打壓,郁郁不得志……氣移運轉,如今早已失去天命所歸,龍氣被磋磨殆盡。”
“于絕大多數人而言,氣運是越消磨越少的,甚至最後可以接近于無,哪怕帝王命也不例外。反倒是師弟你,身上氣運之盛,命格之特殊,是我見所未見聞所未聞,應當是世間獨一無二的。”
“想來你前世今生都該有大造化,甚至來生也福緣深厚——若不是因為這一點,之前我也不會一直心懷僥幸認為你沒有死……幸好,我真的等到了。”
“而只有身負旺盛氣運之人,才擔得起我改寫國運的影響,不然命格壓不住的話,就極有可能要以身作替,為天下擋下一劫……縱觀皇室中所有人,除了你,再無他人能有把握做到這一點。”
“——我不妨把話說得明白些,師弟這時因為新君的人選屬意誰,那就等于用着皇位引誘,将誰的半條命置于黃泉路上。”
“偏偏這個人還不能是昏聩無能之輩,死不足惜……師弟一向心軟,你覺得選誰比較合适,你能夠忍心呢? ”
柏斂桦:“……”這話他怎麽回都不太像是小白蓮的作風,他選擇沉默。
系統默默感嘆:“仰崇音是真的厲害了,這是專門抓住宿主你的軟肋來的?”
——多聰明一個反派君,知道用其他方法留宿主在身邊不好留,難不成還能真就圈禁宿主一輩子,彼此寸步不離,那是要生怨……還不如将自己這份占有欲包裹上一層糖衣,讓宿主自願被限制在皇宮內,他仗着身份之宜,反倒可以牽扯出更深的羁絆——皇帝這個職業,一旦做上了,想要脫身可就難了。
“甚至為了能确保抓住你不放,就連這種謀權篡位的事情,都被打上了大義的名號……反派君這是把宿主你的白蓮花屬性摸得一清二楚诶。”
“啧啧啧,宿主你就從了吧。”
柏斂桦确實感覺十分頭疼,仰崇音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他絞盡腦汁也不知道還能怎麽說,好像已經沒有了拒絕的道理。
你看,既可以拯救蒼生,又能夠挽救其他人注定遭受反噬的命運……頂多就是要背上一個造反污名,然而作為一個心懷天下的白蓮花,他理應是願意奉獻自己,不在乎這點損失的。
他定定看着仰崇音:“師兄你莫騙我。”
“不騙你,我想你登基伴我身邊是真,但說的話也是真。”仰崇音神态比柏斂桦更鄭重,“要我發誓嗎?”
柏斂桦開口:“不用了。”
對于仰崇音這樣時常和命理打交道的人來說,發誓當真不是一件小事,确實會形成堅固的束縛,無從作僞……但他也相信仰崇音不會在這種事情上作假。
柏斂桦沉默良久,點頭應下。
他無奈,想來這世上再也沒有任何謀逆之人,是像他這種情形被說動的了。
柏斂桦環顧這段時日好不容易才住熟的小院,明白他們是不會再待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