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只是翌日林惜進宮之後，她還未提起這件事，她母後便提了起來。
先是說将寒夜如何為國上陣殺敵，九死一生，及其幸苦，他的母親更是一個很好的婦人，随即幽幽提起國公府發生的事。
林惜聽着逐漸也覺得不對勁了，她眨巴眨巴大眼睛難以置信看着自己的母後，“母後，惜兒沒有下毒害老夫人！”
“母後自然相信你，只是你之前胡鬧将寒夜也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他母親是他最敬重的人，發生這種事……”秦羽微微皺眉。
她的女兒她自然相信，但這次将寒夜似乎有些一反常态，他心思重，究竟存了什麽心思，暫時也讓人瞧不出來。
面上他并未責怪林惜，态度也不鹹不淡。
“我，我真的沒有，母後，惜兒怎麽會做出這種事，你相信我好不好……”林惜從小到大還沒被冤枉過，她幼時調皮，卻也是兄弟姐妹中最乖的那個。
母後不信她嗎？她不會做出這種事。
林惜也急了，眼底水光浮現，吸吸鼻子。
秦羽無奈的笑，捏捏她的鼻子，“怎麽這般沒出息，母後沒有不相信你，只是……”
稍微一頓，秦羽繼而笑笑，“最近你少與将寒夜接觸罷，什麽都撤掉。”
她知道林惜在将寒夜身邊安插人的事情，各種誇大其詞的把柄，甚至涉及到邊關的一些事。
“嗯。”林惜點點頭，聲音悶悶的，還帶了一絲鼻音，她還是委屈。
雖然沒人怪她，可她們竟然認為是自己害了老夫人，她才沒有。
還有将寒夜，他是怎麽想的……
短短這兩天內，林惜讓人查下毒的真兇，可那人一口咬定是自己無意端上來的，甚至含了那麽一點食物相克的意味，所以将毒性發揮出來。
Advertisement
偏偏林惜那時一直在老夫人的身邊，因為海棠的事跟她說話。
林惜查到現在也很懊惱，人沒救到，把自己都搭進去了。
喜鵲查皇城之中的鋪子，那毒藥有人買定有記錄，只是也需要時間。
林惜這天下午路過藥鋪，未曾想到竟又遇到将寒夜，一瞧見他，林惜腳步都僵住了。
她剛下馬車，吱吱扶着她，兩人要去藥鋪買點藥材，可林惜這下子瞧見将寒夜，直接不動了。
“吱吱，你去吧。”林惜低聲吩咐吱吱。
吱吱看看那邊的将寒夜，點點頭。
林惜轉身要上馬車，身後卻傳來将寒夜低沉略顯散漫的聲音，“小公主。”
林惜背影一僵，只覺得渾身的寒毛都豎起來了，尤其是他尾音帶了那麽一點意義不明的意思。
将寒夜黑眸笑意沉沉，面上卻不顯，平淡且溫雅，斯文俊美，隐隐似乎還有些殺伐果斷的邪氣。
大将軍自然氣勢逼人，這兩天雖然林惜也比以往要學會淡定那麽些，可現在難免還是心慌害怕。
勾起了她噩夢裏的回憶。
“夜将軍……”林惜僵硬轉身，努力鎮定，細細白白的手指卻不自覺抓緊衣袖，白玉一般絕美的小臉上，明顯挂着一絲緊張。
“好巧啊。”
她幹巴巴說着，大眼睛瞧着他，裏面難掩的緊張害怕。
“不巧。”将寒夜微微一笑，似乎漫不經心，黑眸似笑非笑盯着林惜，“臣在等小公主。”
“為何等我？”林惜眼睛睜得更大了，慌亂的往後退，四周看了一下。
此時幾乎接近傍晚，這條路雖然也屬于繁華大道，但此時早已不如上午那麽熱鬧，人煙寥寥，天邊的斜陽照耀好的餘晖灑落在大街上，行人們也都疾步匆匆走着，這會兒收鋪子的收鋪子，小二打掃門口的打掃。
明明和諧又安定美好的景象，可因為将寒夜的出現，莫名讓她覺得，有危險！
對她來說，将寒夜就代表着危險！
可她又被他救過幾次，而且前兩天她又被人陷害給他母親下毒，她，不能慌！
不然将寒夜還以為她心虛了！
林惜努力鎮定，小手攪得死緊，小臉上逐漸嚴肅一片，她要拿出公主的威嚴！
“小公主，何必揣着明白裝糊塗，前幾日家母在國公府遭人毒害，可是因為……”将寒夜黑眸微眯，卻并未說下去。
林惜渾身緊繃的那根弦忽然崩斷，她捏緊手指，聲音軟糯嬌軟，且平靜，“夜将軍，你此前救過我幾次，于情于理，你的母親出了此事我都應該探望聊表心意，但國公府的中毒事件，與本宮無關！”
她後面一句話說的铿锵有力，清澈無暇的目光也無比堅定。
她看了将寒夜一眼，纖細柔美的小身軀挺得板直。
理直，氣也壯！
他想來找茬嗎？她不怕！
可是腿好像在抖……
“既然小公主有探望之意，那臣便在府上恭候。”
将寒夜似笑非笑，最後轉身離去。
他一遠走，林惜氣場頓時松弱下來，她順順自己的心口，也無比懊惱糾結，怎麽就說了句探望，說句問候不也很好？
這下子她還得去将軍府看老夫人？可她怕将寒夜……
吱吱已經折返，瞧見林惜失魂落魄的模樣，驚訝的問，“公主，您怎麽了？”
“剛才将寒夜讓我去他府上探望他母親。”林惜力氣盡失，揪緊吱吱的手，大眼睛裏全是不安跟失落，“雖然話是我自己說出來的，但他也太不客氣了吧……”
更重要的是，這會不會是一場鴻門宴？！
想到這裏，林惜又緊張起來。
“其實也無妨，之前出了那事，竟有人把矛頭隐隐指向公主，此番去探望将軍老夫人，正好讓暗處那小人們看看，公主跟夜将軍并未到這種相互謀害的地步。”
吱吱點頭與她分析。
林惜還抓着她的手，沒什麽力氣，她一想到還要再見到将寒夜，就生無可戀。
巧的是第二天就下大雨，天氣不好，林惜在家中焉焉趴在榻上，沒什麽力氣，小腹也隐隐作痛。
她來月事了。
小臉蒼白，長長的睫毛上被氤氲的水汽彌漫，林惜趴在那裏好不可憐兮兮，吱吱端來熬好的紅糖水，裏面加了給她調養身子的補品，一口一口喂她喝下。
“這幾日天氣都不好，公主過幾天再去探望将軍老夫人。”吱吱手裏端着碗，另只手拿着勺子，已經喂林惜全然喝下。
她輕柔說着，而林惜也有氣無力的點點頭。
其實她本來想着早點去，早點完事，誰曾想下大雨，自己又來月事呢。
幾天後，林惜月事其實還未完全幹淨，但也差不多了，她去将軍府看望老夫人，自然帶了東西。
老夫人其實中毒沒那麽嚴重，再加上身子骨硬朗，休養一兩天就好，這次得知林惜竟然來看她，精神奕奕的提前在門口等候。
林惜下了馬車，身後也跟着一堆人，在簡單的寒暄客氣之後，林惜跟随老夫人進入府邸內。
其實跟其他地方還是不一樣的，将軍老夫人的寒暄客氣讓人莫名有種親切感，就仿佛真的是那種親人一般？讓人十分舒心。
相互的關切之語，也十分樸實自然。
老太太是個豪爽之人，大大咧咧，也跟那些貴婦人們不太一樣。
林惜在短暫的楞神之後，也是很不好意思的笑笑。
“寒夜今天去上朝了，估計到下午才回來，公主，您要不要在這裏用午飯？”老太太十分高興，事實上她的确寂寞，府裏來人也都很熱情。
林惜就更加不能例外，別說她是公主，不是公主，老太太看着她都覺得喜人。
事實上真的有小姑娘本身就讨老人孩子喜歡，林惜顯然算作其中。
“夫人，您不用對我用敬稱，怪怪的……”林惜莫名尴尬。
“那好，就叫你公主。”其實老太太想直接管林惜叫名字，但奈何身份有別，她是公主，不能直呼其名。
這麽好看的小姑娘，又為人親和，瞧着就是好的，她兒子怎麽能懷疑人家給她下毒呢？
将寒夜沒有明說，但自己那天在國公府中毒的事情，顯然也觸怒到了他，寒夜喜怒不形于色，但她多少對自己兒子有些了解。
這下聽說林惜在藥鋪門口遇見将寒夜，雖然也委婉，但老太太知道林惜顯然也被誤會了。
她相信她！
林惜就是挑今天才來的，因為将寒夜要上朝，而且要用午膳也沒關系，反正他下午很晚回來。
林惜跟老太太委婉說了國公府那天，老太太頓時也明白，直說這事跟她肯定沒關系。
她們兩人聊的倒是逐漸歡快，聊的來。
老太太的笑聲也傳了很遠。
林惜心情也逐漸開朗，她忽然覺得将寒夜雖然是個壞蛋，但他娘親是真的好，也逐漸沒有害怕緊張的心理了。
她不擔心這是場鴻門宴了。
畢竟來将寒夜這裏，他還敢讓自己在他府上出事？
吃過午飯之後，老太太帶林惜去庭院轉轉，消消食，将軍府環境雖不如她公主府大，但也勝在清幽別致，還有溫馨。
亭子裏還有睡榻，林惜累了可以坐那裏休息，丫鬟以及她身邊的宮人，幫她倒茶，還有茶點水果。
老太太中間想去躺茅廁，林惜等着無聊，就在那邊枝繁茂盛的樹下走了走，誰曾想竟然發現一個暗門。
其實稱不上是暗門，但這裏面顯然還有條甬道，林惜不敢進去，她身後丫鬟嚒嚒們，面面相觑。
林惜心裏也咯噔一跳，這裏會不會藏着什麽秘密。
喜鵲在一旁眉頭微微擰緊，在林惜耳邊說了什麽，最後林惜朝她點點頭，神情略微緊張。
喜鵲便進去了。
很快裏面傳來聲音。
……
當喜鵲從裏面帶出一個人的時候，她瞪大了眼睛，捂着嘴退後一步，幾乎吐出來。
這是一個骨瘦如柴的女子，身上還穿着丫鬟衣服。血跡斑斑，十分可怖，最重要的是她模樣。
喜鵲一眼就認出這個女人，是海棠，她們安排在這将軍府裏的眼線。
她們一行人站在那裏渾身發涼，而老太太還沒來。
不曾想，将寒夜竟然回來了。
他出現在小道的那頭，唇角微彎，墨瞳漆黑如墨，瞧着風度翩翩，俊美如斯。
“這是海棠……”林惜吓到不行，慌亂擡眸。
看向将寒夜的目光又驚又怕，眼眶還微微紅着。
她就知道，将寒夜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大壞蛋！
他竟然這樣對一個女子！
因為她是她安排進來的眼線，所以要這般将人整的死不死，活不活？！
“公主竟然轉到這裏……”将寒夜笑得溫柔，話語磁性，宛如情人間的低語。
是啊，誰也不會想到這樣一個斯文俊美的人手上血腥無數，狠厲暴戾，是個武将。
“是老夫人帶我來轉轉的……”林惜怕極了，硬着頭皮說道。
将寒夜自然了然，他母親不喜歡逛園子，極少，非常少，估計也就是今天林惜來，所以帶她在家裏轉轉，活動活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