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哪裏不舒服, 嗯？”
将寒夜明知故問，林惜小臉通紅。
林惜後來睡得很沉，她現在肚子大了, 将寒夜沒法像以往那般把她摟抱在懷裏, 只能再一旁安安靜靜看着她。
前世的事後來他夢到了, 惜惜死了之後的事情, 他沒想到自己會痛成那樣, 可他後來活了很久，長命百歲，雖然身上舊傷諸多，老年也确實痛苦。
臨終前的那一刻仿佛看到了她, 她嬌嬌軟軟的撲在他懷裏，明明害怕，水汪汪的大眼睛卻純淨無暇看着他, “你受傷了。”
他将她搶回府內, 惜惜雖然性子軟, 卻不妥協，他欺負她很久, 也不忍心真讓她受傷，最後讓她逃出去, 後來遇到刺客, 他保護她。
他給過她機會, 他想看看惜惜會不會下手殺了他，可她沒有。
她膽子太小了，渾身顫抖。
将寒夜那時沒別的心思，只覺得身邊有這樣一個小家夥，很有趣, 明明伴随他二十多年只有血腥跟殺戮。
以前将寒夜也曾看到過小公主林惜，秦國未破之時，她仍舊是金枝玉葉無比尊貴的小公主，天真爛漫，純淨無暇，笑起來軟綿綿，那時他只看一眼便收回目光。
可後來她死了。
将寒夜想起害死她的那些人，目光沉沉，唇角帶着淺薄的笑意，于黑暗中靠近林惜，輕柔在她唇上一吻，她們今生即便還沒對惜惜下手，卻也留不得。
林惜似乎是感受到，微微蹙眉，身子動了一下，翻了個身，将寒夜伸出手，替她把被子撚好。
一夜無夢到天亮，林惜醒來時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下意識看向身旁，空空如也，将寒夜已經不在，林惜想起昨晚的事情，又羞紅了臉，随即苦惱的抓抓頭發，眼睛水水亮亮。
“公主，您醒了。”
外頭吱吱端着盤子，笑着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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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沐浴……”林惜尴尬咳嗽一聲，随即認認真真。
……
孕婦瞌睡多，林惜下午幾乎又睡了一會兒，可這次她在夢中驚醒，醒來之後察覺到腹中寶寶在胎動，林惜微微蹙眉，伸出手輕輕撫摸。
她有些失神。
為何這次，看到的不同，她竟然看到太子哥哥要殺将寒夜！
前世沒有這樣的事，不對，這好像……是今生的事。
“哥哥，求你不要殺他！”林惜身着宮裝，哇哇大哭，她跪在地面上，手裏揪着太子的衣角，她的懷裏還抱着一個孩子。
“惜兒，他知道的太多了……而且你以前不是也想他死嗎？”太子一改以前的溫雅，目光之中全是冰冷寒酷，他溫聲安慰林惜，“惜兒，你別被他表面蒙騙了，待他死後，朕仍舊會給你擇一個很好的夫婿，你仍舊是我大秦尊貴的公主。”
“皇兄，求你不要這樣，他不會謀反……”林惜哭的傷心絕望，可她仍舊被拉下去。
傅傲一黨被除，皇城之中人心惶惶，之後平定，太子林墨登基，後大将軍将寒夜私造兵器，囤私兵，被揭發有謀逆之心，被關入大牢。
她還看到将寒夜為了救她，将她護在懷裏，身受重傷，如果不是因為皇兄拿她要挾，将寒夜根本不會被一舉擊潰。
皇兄……利用了她。
林惜怔怔坐在那裏，他利用了她許多事，還有那個村落被滅，救了他的那戶人家，都是他的人殺得。
那個悉心照料他的姑娘，也被他的人殺了……
皇兄怎麽會變成這樣。
“公主。”
喜鵲在一旁輕輕的喚，林惜許久才回神，聲音有些澀然，可很快她認真的說，“喜鵲，簫晚晚那邊，你有查到什麽嗎？”
“公主所指的是？”
喜鵲輕聲的問。
“他們是不是手上有關于太子哥哥的事……”林惜低低的問。
……
林惜再度與簫晚晚會面，簫晚晚整個人仍舊懶洋洋，媚到骨子裏，微微托着下巴瞧着對面的林惜，出言輕笑，“小公主能約見妾身，簡直不甚榮幸。”
林惜微微臉紅，這個女人好勾人……
微微正色，林惜小臉上還有些紅，語調卻是嚴肅起來，雖然聲音帶着一股子軟軟的氣息，“蕭姑娘，你前幾個月約見了荊州的太守。”
簫晚晚美目流轉，心思已經轉了幾個彎，她自然知道林惜忽然找她，肯定因為什麽，只是這幾個月前的事，與她有何幹系呢？
之前陷害太子一事，她未曾參與，她也只是一個女人罷了，能幫傅傲的，無非是一些不入流的手段。
“公主想問什麽，妾身一定知無不言。”簫晚晚笑着說。
……
林惜與那簫晚晚聊得有些多，最後離開之後，林惜略微想了一下，同簫晚晚講，“傅傲于你而言，不是良人。”
她記得噩夢裏秦國破了，傅傲雖然還沒登基，但那時他身旁沒別的女人，好像也就一個齊國公主，他以前的姬妾，好像都處死了。
“小公主，我喜歡他。”簫晚晚輕輕的道，雖然随即笑起來，眼底仿佛有光，明媚動人，“小公主喜歡将寒夜嗎？”
傅傲救過她，年少一次的不堪經歷，仿佛一道光闖入她的生活，她可以付出所有。
若是沒有傅傲，她只怕也早就死了。
林惜微微一頓，她喜歡将寒夜嗎？認真想了想，以前好害怕他會對自己做什麽，可後來成親之後，發現他沒有噩夢中那般的壞，那般欺負人。
而且截至目前為止，将寒夜沒有讓秦國破落，秦國仍舊很好，雖說外面齊國跟胡國，都開始打了……
可秦國國泰民安，有将寒夜在，仿佛就安心一些。
想到這裏，林惜也笑了，她看向簫晚晚，聲音甜糯的回答，“我當然喜歡他！”
将寒夜無論跟噩夢中的他一樣不一樣，但他值得。
噩夢中她喝下那杯毒酒之後，将寒夜像瘋了一樣，斬殺郡王府所有的人，熊熊烈火幾乎照亮了皇城的半個天際，後來他征戰出國，打了好久好久的仗，他真的變了好多。
幫傅傲統一天下。
他确實好駭人，可後來天下統一，雖然期間被分割，後來百姓們的生活卻也逐漸很好，甚至比以往諸國更勝一籌。
林惜看着噩夢中的他穿着盔甲，黑發散落，身上還有傷，還有血，黑眸沉甸甸，那瞬間仿佛害怕的心都沒有了。
竟然有一絲心疼……
後來萬家燈火，天下平定，他仍舊是受人敬仰的大将軍，甚至皇帝給他選婚事，對方是個跟她很像的女人，笑起來溫柔似水，眼底有着純真，說起話來軟軟糯糯，看向他的眼底有所崇拜。
可他對她說，“聶姑娘值得更好的人。”
渾身殺伐果斷的氣息，仍舊俊美如斯，歲月沉澱，在他身上流下更加深沉冷冽的痕跡，笑起來聲音低沉醇厚，似乎也有溫柔，之後卻是疏離。
沒有人不怕他，可愛慕之心大于怕，戰戰栗栗靠近之後，發現他有溫柔的一面，不，他本來就有溫柔的一面，只不過，過于殘忍。
她知道他身上舊傷很多，企圖融化他，可被殘忍拒絕。
“他喜歡誰，那個死了很多年的前朝公主？憑什麽，憑什麽要這樣耽誤他一輩子？”聶姑娘哭着說。
“祖宗，您可別說，你做什麽都好，但千萬別提到她……”一旁下人連忙拉住她，讓她別再說，“您還沒看出來嗎，夜将軍就從沒走出來過……”
……
簫晚晚微微一頓，她沒想到小公主林惜竟然喜歡将寒夜，畢竟當初将寒夜求娶她，林惜應該是不樂意的，林惜從一開始就不喜歡他。
“而且将寒夜也喜歡我。”林惜笑容燦爛的又對簫晚晚說出這句話，簫晚晚徹底一怔。
是……夜将軍也喜歡林惜，可是一開始連傅傲都沒看出來他的心思，他分明不在意，只覺得小公主嬌軟可人罷了，可後來，竟然都相互喜歡上了。
将寒夜為林惜做過的那些事，莫名其妙，卻又好像喜歡的很深。
他喜歡她啊……
瞧着林惜笑得露出嘴角一顆小虎牙，簫晚晚回神之後，也笑了笑，“真讓人羨慕……”
傅傲喜不喜歡她，她不知道，好像是在意的，卻又好像不在意。
無論如何，小公主跟将寒夜只有彼此，就夠讓她羨慕了。
“可以重新選擇，他不該讓你接觸這些事。”林惜眸色認真，扔下這句話，便已經離開，簫晚晚送她，目光看着小公主的背影，手抓着門框邊，忽然力氣盡失。
林惜真的很幸福……可她拿什麽跟她比，她是公主，受人敬仰，受人尊敬，被人寵愛長大，夫君又對她那麽好。
可她沒有，從小到大，陪伴她更多的是不堪與肮髒之事，她過得很不好，傅傲救了她，給了她希望，他雖然有其他女人，可唯一給了寵愛的只有她。
雖然簫晚晚知道，可能也只是因為她有利用價值。
……
林惜回去之後心情很好，她查證一些事，頓時也了然，她仔細考慮過了，将寒夜要保，太子哥哥同樣也要保，太子哥哥想争奪帝位，他得靠自己的本事。
林惜忽然想到，原來父皇是對的。
太子哥哥真的變了。
這些事林惜想了許久也沒個解決，她不知道怎麽解決，因為好像沒有可以真正兩全其美的辦法。
就在這時，她想到長姐跟她說的，有什麽事可以跟夫君商量，她可以問問将寒夜。
不過這件事讓林惜不知道從何問題，只能在心底琢磨一下。
還是多多在将寒夜面前提醒他，太子哥哥的事？
恰時将寒夜回來，林惜聽聞也要去前廳，喜鵲在一旁輕輕的喊，“公主，慢點。”
林惜放慢腳步了，身後跟着侍女，去往前廳。
只是廳堂之中還有一個人，林惜覺得他很眼熟，一時之間又想不起來是誰，直到他拱手行禮自報名號，竟是樓澈。
林惜看到他，頓時也笑了，然後讓他不必拘禮。
樓澈也算忠心耿耿，雖然一開始也讓人看不透，他來此應該是有事要跟将寒夜商量。
林惜後來出去了，在庭院無聊逛了逛，老夫人也從那邊杵着拐杖過來，“惜惜。”
“娘。”
林惜放下手中的小鞋子小衣裳，也從涼亭裏起來，要去扶老夫人過來，可她笑着擺擺手，“你別下來。”
老夫人眼角都是皺紋，笑起來很慈祥，聲音卻爽朗的很。
兩個人涼亭裏坐着聊了一會兒。
樓澈夜裏在這裏用飯，飯菜布置林惜讓人用了心，而飯桌之上，最後話題提及他娶妻上，林惜想到自己認識的一些閨閣小姐，溫和有禮的，善良大方，大大咧咧的，也不知道樓澈喜歡哪一款。
用過飯菜之後，樓澈離開，林惜卻難得主動的抱住将寒夜。
小臉上笑容那叫一個開懷。
她從背後抱住了他，将寒夜感覺到她的肚子，微微轉身扶住她，垂眸笑，“今天這麽開心？”
林惜仍舊是笑，小嘴咧着，小虎牙很可愛，笑容秀美又溫軟，燦爛如花，“将寒夜，跟你說件事。”
“什麽事？”
将寒夜心裏好笑，捏着她的下巴，想上去親一口，結果林惜甩甩腦袋，“先別這樣，你聽我說。”
将寒夜略微挑眉。
“你再過一個月，是不是打算去雲州？”林惜問。
“你怎麽知道……”将寒夜目光逐漸沉下來，他蹙眉，他去雲州是因為那戶人家的事，前世她們害死了惜惜，他要去收個尾。
其中牽扯到的事情有些錯綜複雜，但他一定會斬草除根。
“我就是知道，到時候，我陪你一起去。”林惜軟綿綿，目光卻堅定的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