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柳家和周家雖然是姻親,但因平常生意上的合作很少,又因為他姐姐去得早,所以現在基本沒有來往。年節日周家那邊也就周敬年會打電話回來問候一下,身為前女婿的周建峰已經好幾年沒和他們通過電話了。

柳楓倒是經常能見到周建峰,不過都是在財經雜志上,現實裏記得最後一次見周建峰的時候,還是對方娶第二任妻子的時候。那時候他姐姐也去世幾年了,自然不能攔着對方新娶。

而此時,自家外甥直呼生父的名字,就讓柳楓察覺到裏面的不對勁了,直覺周敬年要說的并不是什麽好事。

柳楓将秘書送來的水杯放下,道:“你說。

周敬年沒有立即開口,空氣便徒然安靜了下來,柳楓與方争面面相觑。

周敬年道:“我媽不是病死的,是被季娉婷害死的。”在柳楓與方争都震驚地看着他後,他繼續道,“周敬炎也不是周建峰的繼子,而是他的私生子。”

柳楓愣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他完全不敢相信:“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方争也很震驚,這是他第一次聽周敬年說起他家裏的事,幾句話語中,他知道周建峰是他的生父。他就坐在周敬年身邊,此時他看着周敬年的側面,卻看到他一臉的平靜。但是能讓他直呼生父名字,證明他并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這麽平靜。

方争慢慢地握住了周敬年的手。

周敬年很快反握了回去。

其實這麽多年過去,已經開始第二次人生的周敬年,現在如果不看照片,他對母親的印象已經模糊了。但當初知曉真相時的那種悲痛、憤怒現在卻還能回想起來。

那時候柳母生了周敬年後,身體狀況不如以前,洗澡便不說了得自己動手,頭發卻是隔兩天就讓家裏傭人洗的,問題就出在這裏。

季娉婷買通了那名傭人,拿了會致癌的有毒物質讓傭人加進柳母平時用的洗發露裏面。後來那兩年,柳母總說頭疼,去醫院檢查卻沒有什麽毛病,柳母受此折磨,身體衰敗得更加的厲害,很快就去世了。

那個時候,周敬年在舅舅的支持下,總算挽回了頹勢,與周敬炎一系的争鬥成開始五五開。兩方人馬無所不用其極,周敬年的私生活被對方調查,他也找了人去找對方的把柄。他派出好幾撥人,其中一撥無意撞到已經辭職好多年的傭人忽然出現在周家老宅周圍,周敬年知道後便長了個心眼,偷偷去調查那傭人,這才抓到季娉婷的把柄,這也是周敬炎那一系頹敗的開端。

之後他找到應瀚海利用毒.品控制娛樂公司名下的藝人的把柄,更是壓死了周敬炎那一系不少人,周敬炎聯姻被劉素素破壞,周建敏的倒戈,便是壓倒周敬炎的最後一根稻草。

上輩子周敬年背後哪怕有自家舅舅支持,但兩方人馬對周氏的争奪卻是一場不會輕易結束的戰鬥。若不是對方作死,找了一群豬隊友,不小心讓他抓住了許多把柄,恐怕戰鬥結果還要等老爺子死後才能揭曉。

周敬年從李東那裏聘來的人,安十五到安十八是武力值最高的四個人,這四個人周敬年以後會讓他們随時保護方争,避免任何可能的意外。而剩下的六個人,因為周敬年是特意挑選,面貌很是普通,暗中調查一些事情很是方便,如今他們就留在四九城調查傭人與應瀚海。

就在元宵前夕,周松來電話說,事情已經有了進展。

關于這些事情,周敬年也是特意拿到現在才說的,為的就是讓舅舅過個好年,這些事情對方是一定要知道的。至于家裏的老太太,他沒打算告訴她,就讓她做個快樂的老太太吧。

柳楓一時半會兒是真的無法接受,他整個人都懵了。他伸手去端桌上的水,整只手都是顫抖的,然而水杯遞到了嘴邊,他卻拂手一扔,杯子便磕在地上應聲而碎。

柳楓發洩了一通,坐在那裏,弓着背,雙手搓揉着臉。他面沉如水,“這事你有證據嗎?”

周敬年道:“快拿到了。”

季娉婷買兇害人,自然要許以好處。而那傭人背負着害人的罪名,自然也需要給自己留有保障。她當初答應做這些事情之後,便與季娉婷簽下一張紙條,上面很直白的寫着季娉婷收買傭人的時間、金錢以及傭人需要履行的義務,有雙方的簽字和手印,并且全程錄像。

這兩樣證據季娉婷和傭人各有一份,那傭人拿了季娉婷一大筆錢,目前一家子生活得有滋有味,只是再過幾年後,她兒子酒駕撞死了人,傭人便拿着證據又向季娉婷索要金錢與特權去撈她兒子,季娉婷不願意一直被人無休止的吸血,兩方僵持的時候,就讓周敬年撞上了。

柳楓問周敬年:“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就在來麗城之前。”周敬年說。

怪不得柳楓覺得周敬年整個人變化太大了,任誰知道自己的母親是被小三害死的,只怕也要性情大變。柳楓問:“這事周建峰知道嗎?”

“他不知道。”周敬年說。

季娉婷在周建峰面前扮演着熱烈的激情紅玫瑰,卻不想變成對方眼裏帶刺要人命的滴血玫瑰。這事當時除了季娉婷,就只有那名傭人了。

柳楓冷笑一聲,雖然他姐姐的身體不好,但若沒有季娉婷下的毒手,不至于去得那麽早。周建峰應該慶幸他沒插手此事,不然牢獄之災是躲不過的,然而就憑他婚內出軌,還瞞着他們将小三轉正,将私生子帶回去,柳楓就可能放過他。

他又問了問周家都有誰知道季娉婷與周敬炎的身份,得知周家人居然基本都知道後,更是怒極反笑。柳楓雖然平常看起來不着調了一點,但若沒有心機沒有能力,也不可能一個人管理一家大公司了。

柳楓此刻像是一頭暴怒的雄獅,滿身的怒氣無處發,他讓周敬年先帶着方争回去,他要自己安靜一會兒。

周敬年起身,他看着抱着頭的舅舅,還是說了一句:“管理好情緒,不要讓外婆察覺。”

柳楓沒擡頭,揮着手讓他們走。

周敬年便拉着方争出去了。

與此同時,四九城某銀行,一名中年女人來到了該行的保管箱庫區,在某個保險箱處站定,她左右張望了一下,見沒人,便從挎包裏拿出了一把金屬鑰匙。她穿着得體,保養得當,看起來是富家太太,可能此時心情不錯,她嘴角帶着笑。但當她打開保管箱,看到裏面空空如也時,頓時驚恐地大叫了一聲。

“東、東西呢!”中年女人因為害怕恐懼,嘴唇無法抑制地顫抖。她站都站不穩,腦子裏一瞬間轉過許多念頭,最後跌跌撞撞地沖了出去。

銀行保管箱租戶存放的東西居然莫名失蹤了,不一會兒,這家銀行便熱鬧了起來。

——

周敬年和方争從公司裏出來,看着車水馬龍、沸騰喧嚣的街道,不約而同地長出一口氣。

看着柳楓憤怒傷心的樣子,周敬年又想到了當時的自己。最初他真是負面情緒纏身,每天都處于一個即将崩潰的邊緣,後來與方争重逢,才算有了一點新的支撐力,所以當得知母親真正的死因時,才沒因為憤怒而做出什麽不可預料的事。

方争心裏也不好受,他沒想到周敬年的家庭是這樣子的。情緒天生冷淡的人很少,全是後天環境促成的。周敬年這樣,與他的家庭環境有莫大的關系。

此刻兩人還手拉着手,方争有點不自在,但是為了表示他會一直陪着周敬年,他便任對方拉着了。

一下午的時間,也足夠柳楓冷靜了。當天他跟平常一樣下班回家,回來的時候,他還拐去菜市場買了晚上的食材。

周敬年叫他管理好情緒,他便真的一點不露,笑嘻嘻地,一點異常都沒有。

家裏的氣氛看起來似乎和往常沒有任何區別。

晚上,方争在房間裏看書,周敬年去了柳楓的房間。他不知道兩人談了什麽,等周敬年再出來的時候,手裏便多了一張銀行卡。

“舅舅的養老本。”周敬年說。

他身上的零花錢全都投進股市裏了,年前是沒法拿出來了,但他要先把網站架構起來,前期還要測試運營,這些都需要錢,所以只能先從他舅舅手上借了。而他有前世經商的經驗,雖然還未成年,但和柳楓深入談了一次後,柳楓便撥了幾百萬的資金給他。

用柳楓的話說,他這輩子是沒有孩子的,他手下的那些産業財産,将來只能是周敬年的,早晚都是給,這會兒既然他有需要,便先給出一小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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