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看到周敬年,季娉婷主動跟他打招呼,語氣有點迫不及待:“敬年回來了啊,老爺子這會兒在樓上書房呢,剛得了一幅墨寶,非要拉着敬炎和他一起看。”
這是要跟他炫耀周敬炎很得老爺子歡心嗎?周敬年這麽想着,面無表情地從季娉婷身邊走過,扔下一個字:“哦。”
季娉婷站在樓下,看着周敬年房間都不進,自己去了老爺子的書房。她咬着唇,真心覺得現在的周敬年完全變了個人一樣,換做以往她這樣說了,周敬年一定會因為生氣不去書房。她握了握拳頭,覺得現在的周敬年真是太難纏了,以前她随便說一兩句話,便會将周敬年氣得臉色鐵青,輕易就能挑撥得周敬年和周建峰鬧,但如今每次打語言機鋒的時候,要麽被對方諷刺得開不了口,要麽就跟現在這樣,一拳頭打棉花上。
周敬年敲了兩下門,等了幾秒種後,門打開了,後面站着周敬炎,臉上還沒收回的笑意頓時消失的一幹二淨。
周敬炎皺皺眉,想了想,叫了一聲“大哥”,然後退開讓周敬年進去。
周敬年依舊無視他,進去跟老爺子道安。
可能人逢喜事精神爽,老爺子今天心情不錯,桌上确實也擺着一幅字,他看到周敬年,忙招手讓他過去:“來,看看,這是章先生前日送我的。”
周雍所說的章先生也算是如今文學界的新星,寫得一手好字,經常有人向他求字。周敬年雖然出生于商人之家,但是他外家不簡單啊,周敬年小時候還懵懵懂懂的時候,就經常聽他媽媽說起這些筆墨相關的東西,而他外婆家,光字幅的珍藏就有上百幅,随便拿出來一幅都比桌上的這幅好。
周雍一個粗人其實哪真看得懂字與字的區別,不過是附庸風雅,強行提高品味。這位章先生的字,也是他人吹噓過多虛捧上來的,名不副其實。
不過周敬年還不會蠢笨到說出真實想法,相反他還連說了幾個好詞來誇這副字,倒是聽得周雍點頭不已,高興自己的眼光得到了承認。
旁邊周敬炎眼見周敬年幾句話就哄得老爺子暢笑不已,心裏頓時恨得不行。
年前他被周敬年算計,丢臉到不行,這幾個月裏都被人用別有深意的眼神看着,春節都過得沒滋沒味。他雖然在周家生活了這麽多年,是改了周姓,從了這一枝的敬字輩,憑着這個姓氏,他是得到一些人的讨好谄媚。但是,對于他真正想融入的圈子裏的那些人來說,他就是一個憑着媽媽改嫁才得來周姓的繼子而已。那些人看不起他、輕疏他,做什麽都将他排擠在圈子之外,說着他似懂非懂的話題。明明在對着你笑,卻說些讓人無地自容的嘲諷話語。
這種感覺實在太糟糕了。除了這些,這期間他還繼續被劉素素糾纏,劉素素覺得他喜歡男人,要他證明自己的性向沒問題,逼着自己和她交往,真是沒見過這麽恬不知恥的女人,像個無攪蠻纏的瘋婆子。而他爸爸需要劉素素媽媽的支持,也只是一味的讓他忍、忍、忍。
周敬炎暗自深呼吸,反複幾次才将心裏對周敬年的怨氣壓了下去。
離晚宴還早,周敬年在書房裏待了一會兒,就回了自己房間,換了身衣服,發短信給方争說剛才書房裏的事,跟他說季娉婷難看的表情和周敬炎自以為掩藏得很好的怨氣和憋屈。
方争就回啊他們兩個對你充滿惡意,要小心呀。
熱戀期間的人,有時候發短信比直接通電話更讓人歡喜一些。每次的短信也并不是每次都能及時收到回信,但兩人也沒追問彼此剛剛在做什麽,繼續順着前一個話題聊下去。每次給對方短信,開頭也并不都是“你在幹嘛”“剛在做什麽”的話語,想起什麽有趣的事情便分享給對方,比如方争會忽然給周敬年發一條短信,說剛才雪兒小姨跑酷剎不住車撞到沙發背,撞懵了,愣了好一會兒才裝作無事的走開;或是周敬年心血來潮,拍下自己小時候穿開裆褲的照片給方争看,成功惹來對方發來的一串爆笑。
午飯過後何濤打過電話問周敬年有沒有空出去玩,周敬年想着晚上也要見面了,便推辭了,縮在房間裏和方争聊了近一下午,話題就沒斷過。
明明天天都待在一起的,卻還像兩個話唠一樣十分能聊。
周建峰四點過才回來,父親辦生日宴會,這對他來說也是個不可多得拉攏人脈的機會。他将自己好好裝扮了一番,意氣風發地領着管家站到門口,親自迎接那些前來宴會的客人。
看着時間差不多了,傭人通知了周敬年,周敬年便先吃了點東西墊肚子,才換好衣服,下了樓,頗為無聊地待在花園裏。
他對這些場面感到厭煩,周建峰一家三口卻很熱衷,周建峰主打男賓,周敬炎跟着周雍,季娉婷則陪着那些太太們說話,那些跟他同齡的人基本都來找他。
何濤來得最早,暗搓搓地跟周敬年說了好些這幾個月裏周敬炎的動向。這些周敬年已經從監視周敬炎的人口裏得知,雖然又聽了一遍,不過還是聽到可笑之處便笑。
周家人也都來的早,何濤到了不多一會兒,周建敏一家就來了,劉素素打扮得跟個小公主似得,穿着一身火紅的裙子,看到周敬年,就像一團火,氣勢洶洶地就燒了過來。
“周敬年!”劉素素直呼他名字。
何濤皺眉,斥道:“小丫頭懂不懂禮貌,沒大沒小的,他是你哥!”
劉素素叫完之後大概也覺得心虛,氣勢弱了點,不甘不願地叫了一聲:“年哥。”
周敬年晃着杯裏的紅酒,沒理她。
劉素素憋着勁兒,問他:“如果我找人教訓應城,你會不會生氣?”
周敬年這才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不會,就怕有的人會。”
劉素素神色青白,眼底閃爍着憤怒。周敬年的意有所指她很清楚,說的就是周敬炎。周敬炎和應城在床上糾纏的一幕始終是她心裏的一根刺,經過幾個月的時間不但沒有拔除,反而越陷越深。
正好應瀚海帶着老婆來了,劉素素赤紅着眼在兩人身後搜索了一圈,見沒有應城的影子,便對着應瀚海夫婦重重地“哼”了一聲。她和周敬年這群人沒話題,得了答案小公主的脾氣又上來了,扭頭便走。
何濤瞪着劉素素的背影,道:“真不知道她爸媽怎麽養的,養出這副德行。”
見周敬年不說話,何濤猶豫了一下,還是問他:“你想不想知道最近應城的事?”
應城那邊周敬年也分了一個人去跟蹤監視的。
應城在亞萊會所出了事後,先被劉素素打,接着又被自己父親抽,在醫院裏躺了大半個月才出院,差點春節就在醫院過了。這也便罷,劉素素為了出惡氣,頻頻針對他,還找人專門盯着他的動向,不管他走到哪劉素素都會帶着人出現,當着許多人的面将他羞辱一番,把他的醜事高聲宣揚。
應城不敢把她怎麽樣,被惡心得不行,同樣被她惡心的,就是周敬炎和季娉婷了。在亞萊裏和應城勾搭一起的,圈子裏傳遍了,都知道是周敬炎,劉素素每羞辱應城一次,周敬炎也跟着難受一次。季娉婷對着劉素素不敢說些過分的話,便婉言轉告周建敏。
周建敏一個女人,和幾個兄弟一樣從的是建字輩,這表明她個性也好,學識手腕也好,都不輸男兒。劉素素和周敬炎有血緣關系,周建敏倒是樂得女兒借着此次的事情遠離周敬炎。只站在女人的立場,她也是看不起季娉婷的,所以這邊嗯嗯着答應季娉婷,那邊卻放任不管,周建峰出面勸說的效果跟季娉婷的效果一樣。
于是爸媽這邊的力都使不上,周敬炎又不敢麻煩老爺子開口,只能自己開口。盡管他一再小心翼翼,努力撇開他與應城的關系。無奈劉素素該聰明的時候不聰明,不該聰明的時候自作聰明。她覺得她識破了周敬炎的僞裝,當時周敬炎将應城壓在身下的情動不是僞裝的,劉素素認為周敬炎果真還是瞞着她和應城有一腿。
劉素素又氣又惡心,更變本加厲地針對應城,周敬炎的臉也跟着一次又一次地被扔在地上踩來踩去。
而應城被整得苦不堪言,學校裏的人都拿異樣眼光看他,十個八個應城都能不當一回事,多了卻也頂不住,學都不想上了,一周有四天都在逃學。而他卻又是個不甘寂寞的人,和周敬年是不指望了,周敬炎那邊他更是不敢碰,就又混到了以前不為人知的圈子裏,天天胡來。
應瀚海當初将他抽到醫院裏,兩人本就不多的父子情算是徹底破裂,應瀚海忙着經營自己,也很少管他,在他眼裏,兒子廢了再生便是,外面小情人那麽多,随便娶一個就有了。
所以應城算是徹底放飛自我了。
這些種種,周敬年統統都知道,應城已經堕落到骨子裏了,他樂在其中,周敬年推都不用推他,他自己就會把自己作死。
畢竟應城上輩子就是這麽死的。
所以周敬年只是吐出兩個字:“惡心。”
何濤便閉嘴。
現在的周敬年話真的太少了,對什麽都興趣缺缺的樣子,何濤想了想,便跟他說起自己做生意的事情,反倒引得周敬年多說了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