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周敬年随意地和何濤他們聊着,眼見到場的人越來越多,周敬年抿了一口紅酒,視線轉向了入口,那裏一輛小車緩緩地停下了,從裏面走出一位和周雍差不多年紀的老人。

劉鴻剛,周氏集團另一位大股東,曾和周雍兩兄弟是拜把子兄弟,從黑一起轉白。

周氏雖然脫黑多年,周雍也越來越往氣質和善的商人身份轉變。劉鴻剛卻不同,他已經習慣了以暴力争.奪.權與錢,并且沉迷其中,要他從黑轉白,做一個純粹的商人他其實并不同意。但是一起做事的兄弟中,同意的過了半數,他不得不妥協。周氏旗下的娛樂公司就是他主管着的,他控制藝人的方式,老實的便用暴力手段,逼着對方加入權色交易以謀錢財,骨頭硬一點的,他便用上了毒品,還監控其家人,應瀚海也不過是聽命于他的一個狗腿子。

公司變白了,他卻越來越黑,所以這麽多年他身上的那種兇煞氣勢不止沒變,反而更甚。此刻他下瞥的嘴角抿緊着,一雙三角眼似乎總帶着沉沉的陰鸷和濃濃的算計。

劉鴻剛一進場,周建峰就迎了上去,“劉叔劉叔”地叫着。周雍此時正和別人說話,見到他,笑着往前走了兩步便停在那裏。

劉鴻剛這幾年和周雍,是面和心不合。劉鴻剛私下裏的事情,周雍有所察覺,他是持反對态度的。但是他還不知道劉鴻剛已經涉毒,不然就沒有如今的笑臉相迎了。

等劉鴻剛走過來了,周雍方伸出手,道:“老劉,來晚了,可得罰三杯。”

劉鴻剛伸手與周雍握了握,那張陰沉的臉此時帶着笑,配着他那雙眼睛就顯得有點怪異。他哈哈笑道:“三杯就三杯。”

旁邊服務員适時地端了酒過來。

劉鴻剛連喝三杯,酒會的氣氛真正的熱鬧了起來。

之後,季娉婷也過來說話,連帶着周雍身邊的周敬炎都插了幾句話,引得劉鴻剛誇了幾句。

劉鴻剛是周敬年日後要撥開的一顆棋子,自然也要過去問候一下。

當晚,周敬炎跟在周雍身後,着實見了不少人,季娉婷和那些貴太太們也打得火熱,對于在場的人來說,這種酒會畢竟是大人的交際場,實在沒他們未成年什麽事兒,至多讓家裏小輩來聯絡感情,周敬年全程便以一個旁觀者的視角看着這些人帶着虛僞的面具汲汲營營。

酒會正熱時,四九城某新聞記者收到了一封匿名郵件。內容是舉報周氏集團旗下的建築公司,在建設過程中暴力拆遷,毆打屋主致死等一系列違法行為。記者将內容連續浏覽了兩遍,然後撥了個電話出去,并且很快得到對方的指示,連夜調查此事的真假。

這一晚,就這麽看似平靜的過去了。

現在的五·一七天長假還沒改成三天,這二天也才三號。

早上周敬年下樓吃早飯的時候,一家子已經在餐桌面前坐着了。周雍在看報紙,周建峰和周敬炎在旁邊說話,季娉婷幫着廚房的阿姨擺早餐。

昨日的酒會這家裏除了周敬年,其他人都算是有所收獲。特別是季娉婷母子二人,一個憑着多年努力,終于打進了有實力的貴太太的交際圈,一個被周雍帶着見了不少人,一早就有分別人打電話約他倆出去,可謂是春風得意。

只是這種得意,持續到第二天,季娉婷接了一個電話之後,立即就不見了,周敬年準備出門的時候,正好看到季娉婷臉色蒼白地挂了電話,在擡頭看向自己的時候,明顯地瑟縮了一下,随後立即心虛地移開。

周敬年微不可查地勾了勾嘴角,他大概能猜到這個電話是誰打的。在入獄之前,季娉婷怕得過一陣子戰戰兢兢地日子了。

周敬年走後,季娉婷才突然回過神似得,急急忙忙地換了衣服出去了。

季娉婷司機也沒叫,而是自己出去打車的,最後來到一家咖啡館。

趙友芳六神無主地坐在角落裏,面前的咖啡已經完全冷掉了。她的頭發應該是随手紮起來的,沒有好好打理,顯得有點亂,鬓邊的白發讓她比以前蒼老了許多。過了十多年有錢人的生活,這樣不修邊幅的一面已經很久沒出現在趙友芳身上了。

趙友芳覺得日子從來沒有這麽難熬過,以前低聲下氣給人做傭人的日子都比這會兒自在輕松。東西丢了後,她第一時間報了警,然而她沒有對保管的東西做財務保險——她也不敢,當初她簽的只是租賃合同而非保管合同,她放了什麽東西在保險箱裏銀行也是不知道的,銀行也不管。銀行方面的說法也只是讓她報警,一切自有警察介入調查。

也就是說,她丢了東西,銀行是不負責的。

為什麽會丢呢?是誰偷了?是無心還是特意針對?

這些問題趙友芳想過很多遍,一邊悔恨自己為什麽要把這麽重要的東西放到這麽不安全的地方,一邊又怕東窗事發後可能面臨的牢獄之災。她奔波猶豫了一個多月,雖然少了一項日後有需要時繼續脅迫季娉婷的砝碼,但是趙友芳已經別無辦法,對方的能量總是比她大的,終于忍不住找了季娉婷。

周家老宅的電話趙友芳是知道的,一直沒變過,所以她一打來電話,恰好被季娉婷接到了。

記錄她犯案信息的東西丢失,這像是一道天雷忽然就劈到了季娉婷頭上,她只要一想到這件事被捅出去,她這麽多年的努力經營,一切的一切就都将化為泡影。一進咖啡館,她就看到了坐在角落的趙友芳。她走過去坐下,顧不得這麽多年好不容易養出來的富太太涵養,低聲而憤怒地質問趙友芳:“到底怎麽回事?這種東西你都敢弄丢!”

趙友芳也是欲哭無淚。從東西放進去後,她每個月都要去看三次,放了這麽多年都沒事,她也就一直沒挪地方。但是,誰能想到呢,說丢就丢了。

她将事情仔仔細細地說了一遍,包括目前警局調查幾乎沒有進展的進展。

季娉婷一聽說她居然報警,頓時聲音都壓不下去了,瞪着趙友芳:“你瘋了!”

她是做賊心虛,自然害怕警察。萬一東西被警察拿到了,別人偷偷看了怎麽辦?

現在所有的希望都落在季娉婷身上了,在趙友芳嘴巴張合,什麽都不敢說,如同霜打的茄子委頓在那裏。

季娉婷一聽說她報警了,哪裏還能坐得住,站起來就讓趙友芳跟她走,去把案子撤了。

趙友芳忙不疊地跟了上去。

——

晚上周敬年回來的時候,季娉婷已經在家了,她還穿着出去時的那身裝扮,包包都還拿在手裏,失神地坐在沙發上。她今天跟着去看了銀行監控,這事情發生得突然,但東西實際上應該早好幾天就丢了,因為趙友芳發現東西不見的前幾天,銀行監控都顯示一切正常。只有再往前的某天裏,這條街道因為一場雷暴雨,被雷擊倒的大樹破壞了電線,導致突然停電,等銀行用發電機重新運轉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幾分鐘。

而這幾分鐘裏,對于有心人來說,完全足夠了。

對于怎麽找回東西,季娉婷是一點頭緒都沒有,她有今天,全憑年輕時的眉毛和狠心,她的家庭無權無勢,手下根本就沒有可以信任的人,她更是不敢把這事告訴周建峰,目前唯一能找的人,只有她同父異母的哥哥季勇了。

然而因為她母親其實也是小三上位,所以她與季勇的關系也不怎麽好,這件事到底要怎麽開口,季娉婷覺得自己還得好好想想。

晚上吃飯的時候,季娉婷顯得毫無食欲,吃幾口就忍不住發呆,惹得周雍都看了她好幾次。

“媽?你哪裏不舒服嗎?”作為兒子,周敬炎自然十分關心。

季娉婷笑容勉強:“确實有點不舒服,可能因為今天喝了涼的。”她放下筷子,跟周雍和周建峰說了聲,就先回房了。

離開餐桌之前,季娉婷忍不住看了一眼周敬年,就見他永遠都是那副面無表情地樣子坐在那裏,像無形中劃了條界限,将自己與其他周家人區分開來,顯得那麽的格格不入。

季娉婷颦眉,壓住心裏的焦慮上了樓。

但是,就在季娉婷猶豫是否向季勇求助的時候,六號某晨報的頭版頭條就刊登了一則信息。

季娉婷因為焦慮,這兩天晚上都沒有睡好,今早上就起來晚了點。她下樓的時候,正好看到周建峰一臉憤怒地将手裏的報紙拍在桌上。

“什麽東西!亂寫一通!”周建峰臉色通紅,胸口起伏很大,氣得不輕。

報紙正摔在周敬年面前,他順手拿起來看了看。

裏面刊登的內容,是說周氏集團旗下的建築公司,在州城的某房地産項目中,暴力拆遷打死屋主。此事發生在去年三月,犯案的人早該抓的抓,賠償的賠償。但是非但沒有任何賠償,犯案的人至今還逍遙法外,并且對屋主一家進行了長達一年多的騷擾、暴力恐吓。

而這家建築公司,其實是挂靠在周氏下面的,挂靠人正是季娉婷的兄長,季勇。但是現在出了事,直接牽連的,卻是周氏了,負責房地産這一塊的周建峰。

周敬年關于上輩子的記憶裏,并沒有發生過這件事,說明上輩子這世從頭到尾都被周氏依靠權勢壓了下去。這世卻被報出來了,唯一的變化,可能就是他提前将此事告訴了自己的舅舅。

自家舅舅沒有跟他透露他會怎麽整治周建峰,但不出所料的話,這應該确實是對方的手筆。

現在還不到和周氏翻臉的時候,所以舅舅不可能親自出手留下蛛絲馬跡。而周氏這幾年發展越加壯大,這種新聞想要刊登出來,周建峰不可能會一點消息都沒收到,所以周敬年猜測,這背後,少不了周氏敵對之人的推動,只有這樣,才能打周氏一個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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