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暗堕本丸.28

由于山姥切被吓到昏迷, 算是本丸內專職醫生的藥研主動留在房間裏照顧他,而其餘兩振小短刀則自發的跟着幫忙打下手。

但是在大部隊出發之前,自诩為穩重成年人的短刀,頭一次流露出孩子氣的一面, 殺氣騰騰地拜托道:“麻煩留一口氣, 讓他在手合場裏等我。”

對于這種毫不過分的請求, 衆人自然是鄭重的應了下來, 神情肅穆的就像是一隊即将出發的遠征軍。

而唯一搞不清狀況的,正是一分鐘之前将真相捅破的澪。

先把時間撥回十分鐘之前。

在經歷了一番暴風雨般的安撫後,他終于從被胸肌統治的恐懼中逃生, 然後坐在一旁邊聽旁邊幾個人聊天、邊調出數據庫中的影像。

第一次看見“鬼”的時候, 由于距離太遠沒有捕捉到清晰的鏡頭, 而第二次的近距離直擊, 剛好留下了一段可供參考的數據。

他本着想看看鬼到底長什麽樣子的好奇心, 興沖沖的選擇重新觀看, 卻突然發現——

“這個鬼, 怎麽跟長谷部長得一模一樣?”

不自覺就把這樣的疑問念叨出來, 聲音不算大,結果還是被旁邊幾個人聽了個正着。

“審神者大人是看看清了剛才那個人的長相嗎?”堀川國廣用手輕輕按住他的肩, 面帶鼓勵的說道:“請不要害怕, 好好的仔細回憶一番, 這樣我們才能幫你抓到他。”

還記得幾分鐘之前審神者那個“要把鬼抓起來養”的說法, 善于心理戰的脅差自然而然的選擇以這種角度切入。

然後顯而易見, 他成功了。

澪一遍又一遍的查看影像, 并且用系統做面部識別掃描,終于給出了肯定的答案:“對,就是他, 原來長谷部是鬼嗎?所以我們現在能去找他玩了吧?”

完全不知道自己這句話多有分量,他眼巴巴的望着面容突然嚴肅起來的幾個人,滿心裏都是一會兒要仔仔細細摸一下長谷部的身體,看看是不是能直接穿透過去……還有,他真的能養起來嗎?

而這會兒暫時沒人能回答他的問題,因為這件事情除了被吓了一跳的火氣外,其本質還有待商榷——壓切長谷部藏在那裏的目的,是打算要做什麽?要知道他可是有襲擊審神者前科的要犯,危險性自然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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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這裏再怎麽探讨也不會有結果,于是幾個知情人打算借由這次機會,直接登門讨伐,正好連帶上次的帳一起算。

不過對于其他人來說,在得知事情的真相後,當然沒有想得太多,而是立刻摩拳擦掌的準備去報仇。

兩方一拍即合,帶着眼睛閃閃發亮的審神者,氣勢洶洶的跑到長谷部的專屬小黑屋前面去抓人,所以就有了之前的那一幕。

裹着被單神情落寞的打刀與一群人同時對上眼,想着就算逃跑,也遲早會被抓住公開處刑,還不如現在束手就擒,起碼還能留個全屍。

他緊了緊身上的被單,猶如山姥切附體一般,悶聲悶氣的提議道:“不如我們換個地方能坐下的地方好好談談吧?”

這回,大家的陣地轉移到了前廳,在特意點亮了屋內所有燈光的情況下,一同坐在桌邊,擺出三堂會審一樣的架勢面對着孤伶伶的長谷部。

似乎是迷戀上被單帶來的安全感,他依舊沒有把它脫下來的打算,就這樣縮在裏面,像是背着殼的蝸牛一樣、就連眼睛都藏在陰影下。

——該說什麽?怎麽說?只想好了在面對審神者一個人時的肺腑之言,現在就這樣說出來,簡直羞恥過頭了。

他的嘴唇抖了抖,聲音堵在幹澀的喉嚨裏,擠了半天才憋出幾個毫無意義的音節:“我、我想說的是……”

“是在強光下所以感覺不舒服嗎?”不知何時溜過來的人站在他身後踮起腳,雙手擦着耳側滑過,在他眼睛上方搭出了個涼棚的形狀。

這樣一來,他們的距離近到幾乎沒有,對方的身子貼着他的後背,暖棕色的長發順勢滑落至肩側的被單上,飄散出溫柔的櫻花香氣。

這漂亮的少年正如它一般,像是春日裏枝頭盛放的一朵粉櫻,盈盈展露着自己的美好。

他早已幹涸的眼窩,倏地就産生了一些濕潤的感覺。

在那些暗無天日的時光裏待得太久,他的确不适應過于強烈的光線,可沒想到,連他自己都不在意的細微之處,居然被對方以如此細膩的方式關心了。

他越是愧疚不安,就越顯狼狽,最後僅能哽咽着小聲回應:“沒、沒事,只是這種程度而已,與我之前所做的事情相比,根本就是微不足道的懲罰。倒不如說,我想請求您以更加嚴厲的方式對我進行處罰。”

“嚴厲的啊……”

澪思前想後,還是決定遵從于自己的內心,便雀躍的輕聲問道:“那我能摸摸你嗎?”

“請、請随意……”長谷部完全不明白他的想法,就閉上眼,任由人類纖長的手指在臉上小心翼翼的摸來摸去,像是在試探着什麽一樣,還在他的頰邊戳了一下。

那種感覺,簡直像是從被觸碰的地方癢到了心底。

“原來鬼也是有溫度的嗎,嗯嗯,這個手感也跟正常的一樣……”一邊摸一邊還在自言自語的發表感想,澪把這些記錄在數據庫中,特別創建了名為“鬼怪實例與分析”的文件夾。

本來還在晃神的長谷部,聽到這話後立馬意識到對方種種舉動中所包含的意思——以為他是鬼,所以才給擋着光,似乎還對此很有興趣,打算仔細研究一番。

……不能再讓審神者誤會下去了,他得趕快解釋清楚才可以!

他醞釀好情緒,剛想耿直的告知真相,誰知卻在對方下一句話中徹底消了音。

“這樣還是不行,要不然,今晚上一起睡吧?我好仔細觀察一下。”

——收回前言,他現在願意一輩子頂着鬼的名號!本、本來他就是可以為主斬殺一切的惡鬼,這麽叫完全沒有問題!

“等等,我反對。”坐在對面的燭臺切站起身,憑借身高優勢,隔着桌子伸出手、拎住審神者的後衣領,像是捏住幼犬的後脖頸一樣,輕而易舉地把人給帶回了自己懷裏。

“現在是審問時間,不是什麽分發福利……咳,總之還是先搞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吧。”

長谷部擡起頭,瞄了眼乖乖窩在燭臺切懷裏看過來的年輕人,內心裏蠢蠢欲動的争寵情緒便冒出了頭,讓他變得比剛才要有底氣得多。

“我是來道歉的,為之前的所作所為進行忏悔。”說着這樣的話,他的表情卻不自覺地恢複到了以往的強硬做派,就連坐姿也下意識的調整,變得筆挺而充滿壓迫感。

“由于無知與狹隘,促使我做出了最錯誤的選擇,用自以為是的正義感對審神者大人出手……而在那之後,我已經認識到這完全是令人唾棄、不齒的行為,所以才去了天守閣,想要當面承認錯誤。”

他的每個字都說得鄭重又誠懇,可偏偏因為一正經就兇巴巴的臉和态度,顯得像是在下達最後通牒一般、毫無溫情可言。

“我不奢求取得諒解,但至少現在,請您務必要接受我最誠摯的歉意,以及給我一次贖罪的機會。”

好在最後,他用雙手撐在膝蓋上,深深地低下頭去,才看起來無害了許多。

可這樣顯然無法讓所有人滿意。

和泉守自然是不知道他跟審神者之間發生的事情,不過以目前發生的一切來看,這番話說得未免太過輕描淡寫了。

向來直脾氣的他根本無法忍受,幹脆一拍桌子,大聲嚷嚷道:“啊,那種态度真令人火大,啰啰嗦嗦的說了一堆,還不如去手合場較量一番!”

“哼,樂意奉陪。”長谷部揚起下巴,以一種近乎傲慢的态度接受了對方的戰書。不過當用手輕輕撫過腰間懸挂的本體時,他又忽而輕笑,喃喃自語的低聲道:“只要審神者大人仍願意注視我的話,無論是什麽樣的事情,我都會去做。”

——這個主控,在各種意義上都獲得了嶄新的生機啊,可怕可怕。

鶴丸轉了轉眼睛,鬼點子很快又湧上心頭,便豎起一根手指,以故弄玄虛的口吻道:“你剛剛說了吧,無論是什麽樣的事情,都會願意去做。我現在倒是有個提議,不如……”

趁着視線集中的一瞬,他湊到燭臺切的身邊,笑嘻嘻的捏了一把對方懷中人的臉蛋,然後在引起衆怒之前,又抛出了另一個問題。

“你剛才沒有玩夠吧,那個百物語?”

被問話的對象自然是澪,可所有人一聽到“百物語”三個字,都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緊張情緒——難、難道還要繼續嗎?那也太可怕了吧!

果不其然,玩心大起的審神者“嗯嗯”地點着頭,眼神變得比剛才更加閃亮,恨不得把看不見的耳朵和尾巴一起搖起來。

暗堕刀們不可避免地陷入了糾結之中,覺得根本無法拒絕。但如果繼續下去,每分每秒又太過煎熬……話說回來,鶴丸先生幹嘛又提起這個話題啊?!

愛搞事的太刀拉仇恨也是一把好手,眼看着同伴們紛紛露出“和善”地眼神,就趕忙不再賣關子,繼續說道:“其實是這樣的,正好你之前不是說要跟長谷部一起睡,不如就把之前準備好的故事都講給他聽吧。這樣一來,也算是同時完成了你們兩個的心願哦。”

——這個提議簡直喪心病狂……不,是太妙了。

除了愣神的長谷部外,其餘的人同時長舒一口氣,甚至還想給他鼓鼓掌。而燭臺切和堀川雖然還有些不放心,可是想來,在聽着一晚上恐怖故事的時間裏,估計任誰都沒辦法再有心思做別的,也就點頭同意了。

畢竟,來自于心裏的折磨,可比肉.體上的折磨要更具有懲罰力度。不過說實話,他們也願意給同伴一次洗心革面、重新做刃的機會。

“如、如果是審神者大人的意願……”主控刀的嘴唇哆嗦起來,顯然喪失了剛拾起的氣勢,又變得像是一只縮回殼裏的蝸牛。

但迎上對面少年期待着的視線,他根本不能後退,只能以極為悲壯的表情走向這條不歸路。

“我……願意聽,無論是多少鬼、鬼……鬼故事,都請放馬過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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