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虞宓皺着眉頭想了一會兒, 也不看二太太, 只盯着虛空一處, “我能如何想的?娘問我這些做什麽。”
卻也不想深談的模樣。
二太太嘆口氣,“我是你娘, 定是不想你往後難過的。雖說元讓身子弱, 只我瞧着, 倒是比好些身子健全的兒郎好些,若是性子不和, 過得長久, 反倒是折磨。所以你若是喜歡你表弟, 我是不反對的。”
原是那日瞧見虞宓姐弟兩個, 本也是對姜元讓的身子有所顧慮,後來想, 人這一輩子, 要找個方方面面皆投契的不容易。
姜元讓除開身子骨弱些,沒有哪點不好, 又對阿久有意。
姜府是她娘家,哥哥嫂嫂也不是格外的人,又那般喜愛阿久,雖不說把她供起來, 好歹不會叫她受委屈。
如此想來, 也便釋懷了,天下沒有十全十美的事兒,人無遠憂、必有近愁。
姜元讓是她侄兒, 她也希望他安安泰泰,好過些。
虞宓沉默了半日,方洩口氣,“我也不知自個如何想的,一處長到這般大,好似對他沒旁的想法。可若一想到,他會對別的姑娘比對我一般好、或是比之我還好,心裏就不舒服。”
二太太好笑,“你這霸道丫頭,不知對人家的心意,還想霸着人,天下如何有這般的好事?”
虞宓頭一扭,自個也不好意思,二太太又道:“這性子可是随了你爹......”
話未說完,便聽門外有人笑道:“可是趁我不在,說我的壞話呢?”
卻是二老爺下差回來,虞宓忙站起來,叫了聲爹。二老爺擺擺手,示意她坐,不必理會。
二太太早已站起來,拿過丫鬟手裏的衣裳,伺候二老爺換上。
二老爺自個牽起袖子套上,而後慢悠悠走到桌邊,撩袍坐下,笑着看母女倆,“方才說了我什麽壞話?我這會兒心情好,不與計較,倒是從實招來。”
一時,虞宓想起方才二太太說的話,不由覺着好笑。二太太早已笑倒,就二老爺一個,叫她兩個笑的莫名其妙,一頭霧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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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管這些個,二老爺端起茶來,問虞宓,“阿久近些日子做什麽呢?老不見人。”
二太太拿過一匹綢緞來,翻看着道:“她能做什麽不過閑在屋子裏罷了。”
二老爺啧嘴,“你瞧你,我跟阿久說話,你閑說什麽?”
虞宓偷笑,父親跟母親平日裏相處,倒是趣味橫生。
便道:“爹爹今兒回來分外高興,莫不是有什麽好事?”
二老爺瞧了二太太一眼,得意道:“瞧瞧,不愧是我的女兒,便瞧出來我今兒高興,你都沒看出來,白做了這麽多年夫妻。”
二太太沒好氣,“白做了夫妻,改明兒,你那些吃用便自個兒打點得了。我白跟你了這些年,可不曉得你虞二老爺喜好,仔細伺候的不舒坦了,倒又是我的罪過。”
說着,便摔簾子出了門,不多時,聽她跟知椿吩咐,說是把緞子給大奶奶送去。
二老爺叫她一頓搶白,讪讪的,微微咳嗽兩聲,悄聲跟虞宓說,“你娘啊,是越來越惹不得了,不過說一句閑話,還不理我了。”
虞宓點點頭,問他,“爹有何高興之事兒,還未說呢?”
二老爺這才道:“也沒什麽,今兒皇上終是下旨,要治理南方水患了。”
巧是二太太進來笑道:“果然如此,倒是好事。”
南方大雨,幾月不止,水漲起來,卻是淹了千畝良田,百姓流離失所,哀鴻遍地。
眼瞧着北方戰事未平,卻又有其他禍事,今上身子每況愈下,還要憂心國家大事。
朝廷上下不得安寧,今兒上朝,卻是三皇子聲淚俱下,求皇上保重身子。
或是見兒子這般孝順,今上感念非常,當即便下旨,招幾位重臣商議水患之事。
卻也是有幸,當朝之人正有精于此道的,現下見最是憂國憂民的三皇子主持此事,便也不遺餘力。
當下好些人一道兒,商議出對策。今上便傳口谕,只要有了良策,立即派人前往。
二老爺為着這事兒,幾日愁眉不展,虞宓是瞧在眼裏的,今兒見二老爺滿眼含笑的回來,也便猜着了。
因着姜府尚主日近,卻又撞上了長孫滿月。
姜尚書沉吟片刻,說是請親近的人來吃個飯,有那麽個意思,周歲了再大辦。
大奶奶便老大不高興,這日虞宓過來瞧侄兒。
大奶奶一面抱着孩子,一面笑道:“表妹好些時候沒來,正經的,該來瞧瞧你侄兒才是。也讓他瞧瞧你這表姑姑,早早認個眼兒。”
虞宓笑道:“他才多大,如何能認的出個人來?往後有機會我們這些姑姑姨姨的,認個遍。”
大奶奶将大哥兒交給奶娘,引虞宓到外間坐下,笑道:“他可沒那個福氣呢,這才一來,好好兒的滿月禮便要給嬸嬸讓路,也不知往後呢。”
知大奶奶指的滿月不辦的事兒,虞宓笑了笑,沒說話。
大奶奶由自笑道:“我是個沒福氣的,嫁進來幾年,好容易有個哥兒,卻是這般。”
虞宓微微笑道:“表嫂急什麽?大哥兒這般小,瞧的出來呢,待日後大了,正經用功讀書,給你掙不完的诰命呢。”
大奶奶本是發個幾句牢騷,不想虞宓不接茬兒,倒叫她引來話題了。
因笑道:“前兒,我屋裏老婆子說,大哥兒眉寬額寬,天庭飽滿,下巴圓潤,最是個有福氣的長像。”
虞宓雖看不出來面相,好歹會瞧人臉色,最是知曉人愛聽什麽話。
是以,跟大奶奶說話,倒是賓主盡歡,不一時,前頭便來個婆子,說是喊姑娘過去用飯。
虞宓方起身道別,要跟那丫頭往前院去。
吃過飯,用了回茶,大奶奶也抱着孩子過來了,姜太太忙讓人接過孩子去瞧。
摸了摸大哥兒滑潤的臉兒,笑道:“我瞧着,倒像元讓小時候,這眉毛,跟他一錯不錯呢。”
虞宓瞧了一眼,道:“哥哥們的眉毛都想舅舅,大哥兒自也是像舅舅的。”
大奶奶笑道:“枉我幸苦掙了一回命,臉兒上,竟是沒一處像我的,都說像大爺,何苦來着。”
姜太太笑道:“這還不容易,你想要個像你的,再生一個,怕是跟你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也不一定。”
一時說的底下站着的丫鬟、伺候的婆子們都笑了,大奶奶笑道:“太太盡給人找事兒,這一個成日家鬧的人頭疼,可不想再來。”
姜太太身側周媽媽笑道:“奶奶不知,這多子多福,原有它的道理。兒孫多了,孝敬的人多了,那福氣可不自己來了。”
姜太太道:“可不是嗎?下一胎生個女兒,湊成一個好字,才是有福氣呢。”
大奶奶瞧了瞧虞宓,半日,方道:“太太要多些孫兒也容易,待三位爺都成親了,皆生下兒女來,怕是太太抱孩子要抱的手軟才是呢。”
虞宓不想她說到這個,便起身去一旁的榻邊坐,姜太太屋裏大丫鬟正坐底下繡鞋樣子。
見她過來,兩人倒是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起話來。
姜太太聽罷,嗐聲道:“那幾個不叫人省心的,老二便不說了,橫豎木已成舟。老三那混賬,瞧着給他說親呢,連忙躲出去,倒是跑的遠,也不知在北方如何了。”
說着臉色便暗淡下來,媽媽們忙道:“咱們三爺那是少年英雄,好男兒自當去拼前程的,太太該高興才是,府裏幾個爺皆是一等一的佳公子,誰個不豔羨太太會養兒子。”
姜太太開心笑了,說道:“就你們會說話,我好容易待這麽會子,倒是又來招我。”
“這可不是正理嘛?用的着哄太太來着。”
大奶奶跟姜太太說笑依然,想了想道:“依我說,二爺三爺也算是不用太太費心的,倒是四爺,不知太太如何打算的。”
姜太太想了一會兒,“我能有什麽主意,也不是沒留意過,卻是一個都不成的。”
因着姜府有那麽個規矩,多少人家想把女兒嫁進來,姜元讓就是生的弱,也不妨礙。
只總也沒有合适的,跟姜府門當戶對的,人家考校的也多。
若往低處去尋罷,又不願意委屈了小四。
就這般瞧着,可不正卡着呢,大奶奶向前兩步,到姜太太身邊坐下。
拿過小丫頭的捶肩,給姜太太輕輕敲着,斟酌片刻,笑道:“我有個人選,不知太太瞧着如何。”
姜太太一時來了興致,忙問道:“什麽人品的姑娘,那家的?”
虞宓在裏間也聽到了,一面瞧丫頭行針,一面聽着外頭的話。
大奶奶板着手兒笑道:“是我娘跟我說的,那家子原也是如同咱家一般富貴的。不過前兩年因事兒受了牽連,貶逐了,家裏父親死了,獨與母親哥哥過活。因着守孝,耽擱至今十七了,比四爺大三歲來着。”
俗話說,女大三抱金磚,這個倒沒什麽,只要人好,其他的皆可再議。
姜太太點一點頭兒,細細想了想,“那姑娘人品、才貌如何?她家犯的事兒可大可小呢?”
大奶奶見姜太太起了心思,也便越發賣力,說道:“不是什麽大事兒,不過是跟個有權勢的人政見不和,這才下來了。”
姜太太嗯了一聲,道句可惜。
大奶奶觀察着姜太太臉色,笑道:“那姑娘人品才貌沒得說,最是個貞靜賢惠的好孩子,前兩年她家好的時候,多少人去說,她家裏都不樂意呢。”
姜太太便道:“如此說來,合該跟咱們有緣分的,待公主進了門,有空兒你邀她過府來玩玩兒。”
一時又問了些那姑娘家人、相貌的話,倒是極有意的模樣。
虞宓聽了會子,自個從後頭出來,往餘晖院去。
裏頭沒什麽人,問姜元讓呢,說是出門,封老先生那裏去了,也不知幹什麽去了。
覺着沒趣兒,待下午時分,還沒回來,虞府又打發了人來接,虞宓也便回去了。
到了姜府辦事迎公主進門這幾日,自又是一通忙亂,上至王公大臣,下至九品官吏,皆有來賀禮的人。
一時,姜府安排了三日的宴席方将人全送走,府裏上上下下皆累的不成樣子。
二太太自也要回去搭把手的,卻是虞宓幾日來不出門半步,閑在屋裏。
二太太待問呢,說是過去只會添亂,又惹的人跟她,倒不如不去。
聽她如此說,也不理論,待公主回九過後,卻是下了帖子邀她過府。
虞宓拿着信箋,瞧了會子,因着宮裏原說給三公主備公主府,只公主說是嫁于人家做媳婦,便沒自個住在外頭的道理。
該孝敬父母、跟妯娌們相處才是。
雖說她公主出身,府裏那個敢使喚她,便是新媳婦立規矩,姜太太也是不願的。
是以,府裏便往外擴了些,倒是将姜紹謙的屋子裝置成新房。
公主如此明理,府裏倒是都高看她一眼,便連姜紹謙,原不上心,見她如此為家裏家人着想,少不得也對她多了一二分愛敬之意。
這回邀人過府,自是在姜府,也不知都喊了那些人。
也不理論,虞宓便叫雲桑收了帖子,待這日裏頭,坐了車出府。
先去姜太太屋裏請過安,便被人引着進了公主這裏。
小丫頭請虞宓屋裏坐着,一個便出去了,正細細打量堂屋擺設,便見三公主進來。
虞宓忙站起來行禮,三公主一把拉住她,笑道:“不要跟我客氣,我成婚那日忙亂,也沒瞧見你,如今倒是空了,咱們姊妹說說話兒。”
虞宓應下,想來只請了她一個來,微微笑道:“我那日沒來呢,因着事兒多人多,我竟是不來添亂為妙。”
三公主笑道:“什麽你添亂,不需你做什麽,倒是咱們一處說說話兒,也好呢。我原也是要請阿宸來呢,只她不在,小七也懶待跟我進府裏困着,倒是只你一個說話的。”
虞宓笑了笑,“公主近來如何?”
三公主道:“這日子定比不得在宮裏閑散,不過就這樣罷了。”
卻是眉目婉轉,眼角眉梢蘊含着春意,倒是個少婦模樣。
也不知三公主叫她過來做什麽,兩人沒說會子話,便有公主身邊的大丫頭來請公主料理事情去。
虞宓便道過去前院,不在這裏給公主添亂。
三公主也沒挽留人,只叫大丫鬟拿出備好的禮物,要給虞宓。
這如何能收,虞宓忙推拒,三公主卻是态度強硬,定要叫她收下,“原是姊妹們皆有的,只你不收,莫不是嫌我怠慢了你。”
如此,只得叫雲桑拿了東西。
從西面二房處出來,方進了院子,便見一個姑娘帶了丫頭婆子,朝她走開。
離的近了,虞宓方瞧清她長相模樣,卻見那人一身得體衣裳,豐肩軟體,臉兒清秀,倒是荷粉露垂、杏花煙潤。
那姑娘也瞧見了虞宓,卻是呆了一般,只盯着她不放。
虞宓回神回來,微微行了一禮,心下已有幾分猜着她是誰了。
那姑娘方眼睛一眨,也回一個禮,細細瞧虞宓,倒似被她相貌氣度驚着一般。
有跟着的婆子,上前一步,對虞宓道:“姑娘,這是咱們大奶奶娘家遠房妹子。”又對那姑娘說,“這是我家表姑娘。”
虞宓再一蹲身,微微笑道:“我叫虞宓,姑娘叫什麽?”
“我姓林名芳甸,妹妹有禮。”說着也蹲身行了一禮,瞧着倒是大方得體的模樣。
“姐姐哪裏去?”
“去太太屋裏呢。”
“我也去舅母屋裏,不若一道兒?”
于是,二人便并肩轉了個彎,一起往上房而去。
虞宓最是個話多的人,跟誰一處都不帶閑的。
林芳甸不過跟她閑話幾句,便知了她的具體來歷。
也就說了些自己家裏的境況,進了上房的門,守門的婆子方通報了進去,二人已近了門前。
虞宓率先進去,撲到姜太太身邊,笑道:“我又來了,舅母嫌不嫌我?”
姜太太哈哈笑,“哪個敢嫌你呢,你不嫌旁個便阿彌陀佛了,瞧你,客人跟前也沒個正行兒,仔細你林姐姐笑話你。”
擡頭一看,卻見林芳甸臉羞頰紅,正要躲出去的模樣,原是姜元讓正坐在一旁呢。
他也沒什麽存在感,只瞧着虞宓,目不轉睛的,她微微瞪他一眼,伸伸舌頭。
姜太太忙道:“芳甸你不必避着,過來坐。”
林芳甸原是瞧着虞宓跟姜元讓兩個玩鬧呢,這一呼喚,回了神。
垂下頭,坐在姜元讓對面了。
姜太太這裏坐了會子,便裏頭去歪着了,只叫他兩個好好兒陪着林芳甸。
虞宓也便坐到下頭交椅上去,晃着腳尖兒,“姐姐成日家屋裏做什麽?你從南方來的,那邊的水土人情如何?”
林芳甸笑得溫柔,坐的端莊,看了看姜元讓,方回虞宓的話兒,“南方水多,我住的那裏是有名的水鄉,大家夥兒出門,便是劃船走的。一到早春三月,便乘了船,姑娘們到荷花池裏采蓮子看荷花去,轉轉悠悠在裏頭,上百條船呢。”
虞宓驚奇,“那荷花池得多大?這般多船,難不成皆擠到一處兒。”
林芳甸執起帕子,掩唇一笑,“若說大小,那是站在岸邊都瞧不見頭的,幾百條船也容的,還有人在裏頭迷路呢。”
虞宓點點頭兒,瞧了瞧林芳甸,笑道:“南方水邊多麗人,我一瞧姐姐,便知姐姐乃是南方人,說話也溫聲細語的,不似我。”
林芳甸笑了笑,像是承認了虞宓的說法,偷偷看了姜元讓一眼,沒說話。
姜元讓卻是全程事不關己,虞宓說話時,他倒能分出一二分心神關注,林芳甸說時,卻是眼神都欠奉。
用過飯後,虞宓陪姜元讓逛院子,自個兒走在前頭,禍害些花花草草,也不理會人。
姜元讓跟在她身後,寸步不離,虞宓突的回頭,将手中的花兒扔過去。
他任那紅花打在身上,滑過衣袍,落在地上,看了一會兒。
緩步走上前去,拉住她衣袖,看着她,“怎麽了?這花兒得罪了你,還是我得罪了你?”
虞宓也不看他,臉偏向一旁,氣呼呼的,“你們都得罪我了。”
他将她轉過來,低聲道:“這花兒得罪了你,叫你扔了,我呢?你要如何處置?”
虞宓不理會他,只道:“你走開,不想理你。”說着,便真閉了嘴。
他拽着她的袖子,輕輕搖,“阿久理一理我,你不理我,我心口就疼,要死了。”
虞宓忍不住,回頭瞪他,“什麽死呀活的,你放心,你若要死,我也是活不成的,如何?”
姜元讓低低的笑,胸口一鼓一鼓的,聲音低沉帶了勾子一般。
撓在人心尖,酥酥麻麻的。
虞宓瞪他,又氣,“笑什麽呀?難看死了,不許笑!”
姜元讓瞧着她,她的側臉,宜喜宜嗔,全在他眼裏,“你以往明明說,我笑起來最好看,如今又說難看,我不信。”
虞宓推開他,自顧自走到亭子裏坐,他跟過去,側坐在她面前。
将手裏的花兒插在她的鬓角邊,一時,人比花嬌,未奪麗色。
她輕輕撇他一眼,沒有動作,也不作聲兒。
姜元讓無奈,“倒是如何呢?你不說,我怎知曉你氣什麽?”
“我什麽時候氣了,沒氣,你不必理會我。”
姜元讓伸手,捏她的鼻子,好笑道:“還不氣,這嘴能挂一大桶油了。”
她推開他的手,“別動。”
姜元讓這才道:“你不喜歡林芳甸是不是?”
虞宓吃了一驚,忙道:“她又沒有得罪我,我如何不喜她了,你莫亂說。”
姜元讓微微笑,專注的看她,認真道:“我也不喜歡她。”
虞宓聽聞,手裏揪着花瓣,好似無意,問他,“你為何不喜她?”
“因為阿久不喜她,所以我也不喜。”
“人家又沒做錯什麽,我沒有不喜歡她。”
“那我就喜歡她罷。”
“為何?”虞宓一驚,心裏頓時惱怒,他要是不說出個能說服她的理由,便再也不理他了。
姜元讓眼睛明亮,湊到虞宓耳邊,氣息拂過她的肌膚,驚起人一片戰栗。
緩緩道:“因為她讓阿久有危機感了,讓阿久吃醋了,我就喜歡這點。”
虞宓更加惱怒,臉兒都紅了,推開他,怒斥,“你胡說!我沒有!”
姜元讓只低低的笑,點頭道:“嗯,你說的是,你沒有。”
口上這麽說着,臉上卻不是那麽回事兒,虞宓一瞧就來氣,“姜元讓!我真不理你了。”
他認真瞧了她一會兒,又道:“阿久,你承認我方才說的話,明兒我就讓她回去。”
這個條件有點誘惑,可是她就是不想承認,梗着脖子不說話。
他看她會子,搖頭嘆氣。
晚間時候,虞宓在屋裏待了半日,便想着過去瞧姜元讓吃了藥沒有。
方進了院子門呢,巧是雲茂也在院子裏呢,迎過來笑道:“姑娘來的巧,林姑娘也在呢。”
虞宓步子慢下來,“林姐姐也在?她來做什麽?”
“過來給公子送藥材呢,說是費了好些功夫才得來的。”
虞宓掀起簾籠進屋,姜元讓坐桌邊看書呢,雲藝跟林芳甸兩個倒是坐在炕沿邊說話。
瞧她進來,皆望過來,也不理會姜元讓,虞宓徑直過去炕邊,“姐姐什麽時候來的?方才倒沒見你。”
林芳甸微微笑道:“才來呢,是表姐托我過來送藥,說是四少用的上。”
虞宓笑了笑,沒說話,林芳甸坐了會子,只雲藝還跟她說幾句。
一時,便要回去了,卻是出門時候。
姜元讓開了口,只對雲藝說,“讓人把藥拿回去,我這裏已有了,況旁人拿來的,我也吃不慣。”
林芳甸登是臉色便難看了,不知如何是好,說了這麽一句,姜元讓便進屋了。
雲藝一時也不知如何是好,又怕傷了親戚情分,又擔憂自個兒吃挂落。
原是方才林芳甸來的時候,姜元讓并不在的,她才收了。
畢竟以往什麽人送東西來,也沒拒過,不想就自作主張這一回,便錯了。
一時也不知該拒該收,虞宓也吓了一跳,沒想他突然發難。
那藥材他明明沒有,為何不要?若是她做主收下,倒折了姜元讓臉面,若是不要,林芳甸臉上如何過的去。
一時倒有些左右為難,就這般僵着也不是事兒,想了想,虞宓還是笑道:“姐姐不要多想,原是這藥材這裏已經有了的,多謝姐姐想着,他卻是個無功不受祿的性子。因想着這藥也不便宜,倒是不好收姐姐的。”
林芳甸臉色這才好看了些,點一點頭兒,表示明白了。
雲藝會意,忙把藥材拿出來,交給林芳甸的丫頭。
一時,忙送了人出門去,虞宓摔了簾子進屋,姜元讓老神在在,靠在床上看書呢。
等她走過去,來不及說話,拉她過去坐下,笑道:“累不累,前兒我又瞧中兩本書,給你罷。”
虞宓道:“莫忽悠我,你說說你方才,那麽直接,叫人家臉上如何過去?”
姜元讓瞅她,“你不是不喜她,還為她說我來着。”
虞宓道:“不喜是不喜,只你不該這麽說。”
姜元讓笑道:“旁人我也不這般了,只是有的人有所圖,就要有失敗的打算,後果也要承擔的起。”說着,眼神倒是冷酷起來。
原是林芳甸先虞宓進姜府住,不論他是上房去,還是出門子,皆能瞧見她。
本不做理會便罷了,只那也不是個省油的燈,一面送東送西、奉承姜太太。
一面‘心地仁厚’體恤底下丫頭婆子,又給他送藥來。
尤其阿久來了,不見收斂,橫豎他不喜她待在府裏,倒是叫她早些回去,省事兒。
虞宓偏頭瞧他,不明所以,“讓讓,你說什麽?”
姜元讓回神,瞅着她笑,“只有你傻,人家觊觎你的東西呢,你還跟她姐姐妹妹。”
虞宓臉一垮,“你以為我想,那不是禮儀嘛,難不成你不喜歡哪個,還明着寫臉上‘不喜者勿近’,那成什麽了。”
默了片刻,又想起什麽,問他,“她觊觎我什麽東西了?”
姜元讓偏頭,在她耳邊低聲道:“我啊。”
虞宓忍不住臉紅心跳,第一次叫人這般撩撥,她竟覺得歡喜。
明明理智告訴她這般不對,只是情感卻分外亢奮。
心裏絲絲扣扣的羞甜,讓她低下頭,姜元讓眼神溫柔,燈下看美人。
還是羞澀的美人,眉目如畫,眼波流轉,紅唇微抿,肌理光滑。
他微咽唾沫,喉結上上下下動了動,回神之前,嘴裏已含住了個柔軟的東西。
他不竟抿唇,将軟軟的一點慢慢戲弄,輕輕柔柔的,好似要化在他嘴裏。
虞宓瞪大眼睛,在他動作的時候,已是眉腮羞紅,待要推開他呢。
卻發覺自個軟綿綿的沒有力氣,一時又羞又急,忍不住喊他,“姜元讓!”
他低低嗯了一聲,尾音輕挑,她的身子更綿軟了,靠在他懷裏,被他摟着。
好半晌,待他停下來,她已平複下心情,沒好氣瞪他了。
等他的唇離開,她忙去摸耳垂,感覺濕濕的,燙燙的,像燙了手一般,忙縮回來。
他一手摟着她,一手揉被他吻的紅紅的耳垂,低聲道:“阿久,咱們這般了,你便是失了清白給我了,不能再許給他人。”
虞宓氣死了,“誰讓你亂來的,才不算!”
姜元讓停下動作,語氣威脅,緩緩道:“不算,那我再……”
話未說完,已叫她捂住了嘴,兇狠的瞪他,“你再胡說,看我還理你不理。”
他悶聲笑,柔軟的唇親在她手心,燙人的很,虞宓忙收回手。
他輕輕圈着她的腰,将臉擱在她肩上,感嘆道:“好像現在便去跟姑父求親啊。”
可是不能,他的身子還不穩定,尤其三皇子還未成為太子,分不得心,且還沒有底氣。
虞宓扶着他的手,拍了拍,其實羞的不行,“讓讓,你放開啊,丫頭們還在外頭呢。”
“沒我的允許,她們不敢進來。”姜元讓不動,過了一會兒,嘆道:“阿久,咱們就這樣一輩子,以後死了,我也抱着你下葬。”
虞宓洩氣,沒好氣回他,“一個人一個棺材,多寬敞,不要你抱。”
姜元讓笑,“那怕是不成,我沒錢,你跟了我,日子恐怕也不好過,咱們省一點,一個棺材下葬得了。”
虞宓不明白,為什麽要跟他讨論這麽奇怪的話題,忙道:“你現下可還在三皇子手裏做事?雖說身子康健有着落了,也不可過于消耗了精力,須得好好養着才是。”
姜元讓目光微閃,坐直了身子,“便是為你,我也會好好養着的,莫擔心。表哥可有回信了,說了什麽?”
姜元讓一轉移話題,虞宓也就想着虞仲煜的事兒了,“前兒回來了一封信,說是已經見到大伯父,只是那邊戰事緊張,尚不得回來。”
姜元讓點點頭,他知道的比虞宓多,那邊事兒開始了。
三皇子派的人正跟在虞大将軍手裏,還未掌兵,只是這事兒急不得,得慢慢籌劃。
卻是虞宸還有一些事兒,瞧阿久神色,表哥并未跟家裏說,他也不便提起。
倒不知虞宸是不是世家大族出來的姑娘,一般的姑娘出門,誰不是坐在馬車裏,從頭到尾不露面。
她卻是不一般,全然不按常理來,過去的路上已是狀況百出,到了地方也不安寧。
時常一個人跑到邊城周邊游走,美其名曰游玩漲見識,據線人傳過來的消息。
姜元讓卻覺得,她去的那些地方大有深意,倒似在尋寶……
卻不說她目的如何,卻是有一回,險叫狄戎游兵抓住。
若不是身邊有一個叫韓衛的侍衛,怕是兇多吉少。
不說虞宸在邊關幹什麽,只說南方水患之禍,迫在眉睫。
朝廷雖有些人才,大多卻是平庸之輩,挑個百裏無一的南下,實是找不着人。
于是有人上報,聖上的老師游遍千川百水,又出了好些與地質勘查有關的書籍,該是南下的不二人選。
今上等了半日,終是請老師出關一回,勸說之話發自肺腑,封老先生思量着,也便答應下來。
還請皇上另派欽差大臣,他實是不懂官場上的事兒,陛下也只得應了。
姜元讓對林芳甸不假辭色,府裏上下有眼睛的,皆瞧的出來。
姜太太嘆氣,也只得留林芳甸住了些日子,便着人好生将人送回去了。
對着姜元讓,卻是沒好臉色,“你瞧瞧你,芳甸哪點兒不好,模樣人品皆是上等的,你如何就看不上呢,你是要如何?”
姜元讓神色淡淡的,“娘不必為我的事兒操心,我自有分寸。”
姜太太也是氣狠了,罵道:“你有個什麽分寸,我給你瞧上幾個了,你睬都不睬,難不成你是要找個天仙。”
姜元讓放下杯子,煞有其事的點頭,“我就是要找個天仙,娘不是也知曉。”
姜太太叫他氣糊塗了,沒理論,待人走了,方回神。
身邊的周媽媽道:“太太糊塗,公子是有心上人呢。”
方才說起天仙,哎喲喲,那個她們從未見過的溫柔表情哦,可不是正想着意中人。
姜太太吃了一驚,問道:“我如何沒瞧出來?是哪個?”
周媽媽抿唇笑,低聲道:“太太想想,公子說是中意天仙,哪可有個天仙呢。”
姜太太愣身,半日,方醒悟道:“你是說……阿久?”
可不是嗎?姜元讓對誰都是一個死樣子,便是姜尚書,也不見他多笑二分。
只有阿久在的時候,方是臉色最好的時候,說起這個,前兒林芳甸來府裏。
他不是當人不存在,如何阿久一來,便急吼吼叫人收拾包裹回去呢,可不是怕阿久心裏不舒服。
真個糊塗了,小年輕的把戲,她竟是瞧出來了。
“你說,那傻孩子,倒是不跟我說呢,就叫我瞎忙活。”
周媽媽笑道:“咱們公子最是個穩重的性子,這般的事兒,如何跟太太說呢。”
知曉了姜元讓心悅外甥女,姜太太卻也是不知如何是好,一來不知兒子身子何時能好。
二來小姑子夫妻兩個可是捧着阿久長大的,她家說不說的來,還是一回事兒。
只是自家那個油鹽不進的小冤家喜歡呢,少不得便譴人去問問小姑子意思。
二太太收到嫂嫂的信,一時怔忪,早便知姜府會有所行動,不想來的這般快。
作者有話要說: 三更合一,評論送紅包,愛你們啊,謝謝支持。
雙手合十,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