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沒有你

恭玏隐約聞到一陣陣消毒水的味道,他第一個反應就是……他在醫院?可他明明躺在自己床上睡覺,怎麽會……

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一道紮眼的白光首先射入雙目,他适應了一下,再次試探着慢慢睜開雙眼。頭上除了一盞寡白的吸頂燈什麽都沒有,他吃力的左右瞅瞅,發現天已經黑透了,朝周圍掃了一圈,在見着自己手上插着針管的時候終于确定他就是在醫院,只是現在他身邊一個人也沒有。

“啊……”恭玏忍不住難耐的嘆了一聲,他頭怎麽這麽痛,就是那種攥着扭着腦神經似的生疼。

到底怎麽回事?他只記得自己昏迷前最後的記憶是趙小懿帶着一個家政清潔人員到他卧室打掃衛生,當時他因為某些原因不想搭理趙小懿,所以徑自上床睡覺去了,之後的事就不得而知了。

難道……這中間發生了意外?那趙小懿呢?

這時候門被打開了,一個長得規規矩矩的中年男人剛走進來就看見正四處張望的恭玏,欣喜的大叫:“玏玏你醒了?!”

“四哥?”這個人恭玏再熟悉不過,他是老爸的貼身保镖兼司機。

“您稍等,我這就告訴恭總,他在樓下跟公安局的人說事。玏玏你好好躺着別亂動,我馬上回來。”老四一口氣說完轉身就跑出去了。

恭玏無奈的一搖頭,四哥用得着這麽急嗎……剛想問他點兒事嘴才張開人就跑了,果然是跟了老爸十幾年,有夠死心塌地的。

不過……趙小懿那家夥怎麽了?他現在在哪裏?不會真出什麽事吧?

不到五分鐘,房門被猛地推開了,第一個出現在恭玏眼前的正是恭學林,後面緊跟着的是他母親汪琦瑛,滿臉盡是焦急的企盼和勞心的傷感。

恭學林走到恭玏床邊,眼神複雜的打量了兒子一遍,問:“感覺怎麽樣?”

“嗯……還行,爸,我究竟……”

話沒說完,就被汪琦瑛給打斷了。她一個孝女哭墳的動作撲到恭玏面前,忙不疊的問:“兒子,告訴媽你沒事吧?你哪兒不舒服?哪兒疼?你知道在你昏迷這幾個小時裏媽媽連最壞的打算都想好了……”

“你這是幹什麽!”恭學林被這女人不分輕重、腦子裏整天就只知道兒女情長的死性子磨得很是惱火,“他身體狀況怎麽樣醫生不是已經說過了嗎?何況你自己後來私下又找醫生問了十來次,現在還來問恭玏,汪琦瑛你有完沒完?這樣有意思嗎?你分一下輕重緩急好不好?”

恭學林兩句話就把汪琦瑛吼的一肚子話全咽下了,小聲說:“我不是擔心兒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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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您不用擔心,我沒事。”恭玏拍拍老媽的手。

“老四,送她回家。”恭學林指指汪琦瑛,說的斬釘截鐵。

“送我回去?可是……”汪琦瑛眼睜睜看着自己兒子,根本舍不得離開。

“回去休息吧,你也熬了大半夜了,在這兒又攔手絆腳的,再說兒子也沒啥大事,回去養養精神再過來。”

恭學林說的有道理,而且介于老公的威嚴,汪琦瑛也不敢不從,只能乖乖回家了。

恭學林提來一顆凳子放在恭玏床邊坐下,像是在思考什麽一樣想了會兒,然後意味深長道:“恭玏,你知道發什麽事嗎?”

恭玏搖搖頭,呆滞中帶着點兒想知道又害怕知道的膽怯。雖然他很肯定昨天是出事了,但具體什麽情況、危不危急他不得而知。他只知道,到現在為止還沒見到趙小懿只有兩個可能,一是趙小懿出狀況了,而且很嚴重,根本沒法像之前那樣二十四小時密不透風的待在他身邊;要麽就直接是已經把嫌疑犯緝拿歸案,索性他就再也不用像條哈巴狗似的跟着自己了……

這兩個可能不論哪個發生了,對恭玏來說都是歇斯底裏的挫敗。

“嫌疑犯抓到了,”恭學林說的很平靜:“正是上次那個人。”

恭玏整個腦子嗡嗡作響,不斷地複讀着三個字:抓到了,抓到了,抓到了……這意味着什麽,他比誰都清楚。

“兒子,這次如果沒有小趙警官,你可真是在劫難逃了。”恭學林把恭玏是什麽時候被下的蒙汗藥以及趙小懿是如何奮不顧身救的他、又怎麽因為他受的傷一點一點都告訴了恭玏,“醫生說你沒什麽大問題,只需要好好休養幾天就能出院,明天我讓陳助理給小趙警官打二十萬,咱得好好感激感激人家。”

“所以他現在人還在醫院?”恭玏問。

“那當然,肩膀上都縫了十幾二十針,怎麽可能出院……”

恭學林話還沒說完,就見恭玏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翻坐起來,接着把自己手背上的針管給拔了,跳下床正要朝着門口跑,還沒等他站穩,雙腿剛落地一個猝不及防的踉跄直接叫他跌摔在地上。

“恭玏你幹什麽!”恭學林被他這突然的舉動給驚到了:“你吃錯藥了?”

恭玏沒料到自己這麽虛弱,這一摔更是讓他頭暈眼花,仿佛四面牆都在圍着他轉,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恭學林兩步走到他面前蹲下:“你為什麽這麽激動?”這句話是一個字一個字念出來的,說話人那駭人的氣勢誰聽了都會抖三抖。

恭玏平靜道:“您不是說人小趙警官為了救我差點兒連命都搭上了嗎?難道我不該去看看人家?”

“這你不用操心,他救了我兒子,不管是不是出于公職,我都不會虧待他。再說,”恭學林架起恭玏吃力的把他放回床上:“你知道他住哪兒你就要去看他?而且就你現在這樣連站都還得人攙着,怎麽走出這道門去看人趙警官?”

“……”恭玏此時竟然無言以對。

“你現在馬上給我好好睡覺,天亮了刑偵隊的人就會過來,他們有些話要問你。”恭學林命令道。

恭玏想了想,有些事就算問老爸也沒用,不但得不到正确答案,反而會引起他的懷疑。不如暫時聽他的先睡一覺,等明天警察來了直接問人家不就結了?

差不多一個小時後,老四返回到醫院,恭學林交待了他一些工作上的事,再三叮囑他照看好恭玏,有什麽事馬上給自己打電話。天快亮的時候恭學林從醫院趕去機場,坐清晨七點多的飛機去成都了。

早上九點左右,刑偵隊的人果然來了,帶頭進來的就是楊隊長,後面還跟了倆警察。

走過場似的噓寒問暖了一番後,很快進入正題。楊隊長大概給恭玏說了一下他們連夜審問的成果,也就是令所有人都好奇的作案動機。

嫌疑人名叫範良清,三十五歲,天津人。這個人原本跟恭家是八竿子打不着邊的,只因五年前恭學林帶人去海南三亞,跟當地人談一個合作項目時出了點兒事。

那天晚上十點多,就在他們吃完晚飯談完事開車回酒店的路上,意外發生了,一輛摩托車突然沒頭沒腦的從路邊的小巷裏橫沖出來,歪七扭八的直接就撞在了恭學林的車上。整個過程就是一陣尖銳的急剎車和一聲金屬撞擊的巨響。

當時開車的人就是老四,而且車上也只有恭學林和他兩個人,于是趕緊跳下車看發生了什麽事。結果下車一看,那血淋淋的場景把倆人都吓到了,那輛摩托車已經完全變形,車頭幾乎整個紮進車身裏,而騎車那人早已飛出十幾米遠,不知死活。

老四馬上打電話報了當地交警和120,然後他們确定了一下傷者的情況,人傷的很嚴重,滿臉都是血,只能從身高體型判斷應該是男性。

交警到了後,分別給他們仨人做了專業酒精測試。結果顯示,騎車這人每100毫升血液的酒精含量是85毫升,屬于醉駕,其他倆人均沒達到酒駕範圍。結合案發現場勘測,最後交警斷定:摩托車駕駛員由于是酒醉違章駕駛肇事,整個案件負全部責任。

“這個我知道啊,”恭玏不以為然:“聽說後來沒幾天那肇事者就死在醫院裏了,可這跟我有什麽關系?”

楊隊長解釋說:“這個範良清是他的親哥哥,明白了吧?”

恭玏愣了幾秒,總算明白過來了,“你這意思……他是找我尋仇來了?那也不對啊,要報複也是找我老爸,找我幹啥?”

“恭總身邊成天三五成群的跟着些保镖,相對他來說,對你下手更容易;再有,範良清很清楚,你若發生什麽意外,對恭總的傷害才是最致命的,甚至超過他自己被害,這就是兇手三番五次對你下手的原因。”

“怪不得……”恭玏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下,問:“那趙小懿在哪裏?”

“他肩膀受傷較重,現在還躺着呢。”

“人沒事吧?”

“沒啥大問題,就是外傷。”

“他在哪個病房?”恭玏急不可待。

“外科大樓1402號,”楊隊長接着補了一句:“不過你倆不在一家醫院。”

恭玏當頭一棒,差點兒一骨碌栽下床,“你他媽成心逗我是吧!”

“沒有啊恭少,我哪敢逗你呀?”楊隊長一臉無辜:“明明就是恭總說這家醫院的外科太一般了才讓趙小懿轉院的。”

“這跟我爸有什麽關系?”恭玏咬牙切齒。

“那……恭總說無論如何趙小懿都是因為救你才受的傷,所以在治療上必須做到萬無一失,而且他說趙小懿的所有醫療費用由他負責,所以我們……”

“你給我閉嘴。”

恭玏驟然想起恭學林說的那句話:你知道他住哪兒你就要去看他?

原來他老爸一直都知道趙小懿不住這個醫院。

楊隊長立馬住嘴,膽顫心驚的看着恭玏,不知道自己哪裏說錯了,也不知道是怎麽得罪這少爺了。

“你們走吧。”恭玏沉聲道。

楊隊長看出來這位少爺現在心情極其不穩定,但出于對工作的認真負責,他還是不得不頂着膽子說:“我們今天……就占用您二十分鐘時間,有幾個問題,問完我們馬上就走……”

“滾出去!”恭玏吼道。

楊隊長二話不說,帶着那倆小警察立馬連滾帶爬的跑出病房。

“楊隊,怎麽辦?”站在走廊上,小陳警官舉起手上的記事本,完全沒了主意。

“走吧,”楊隊長無奈的搖搖頭:“先回局裏把該準備的材料備齊,改天他心情好點兒我們再來。”

恭玏坐在病床上,氣的都快噴火了,手抓着雪白的床單,把床單都扭成了一坨。

趙小懿……你給我好好養傷,過完這段時間老子就去逮你。

過了幾天,楊隊長又來找恭玏,這回總算戰戰兢兢的把口供給問完了,完事兒恭玏開口就問趙小懿的事。

楊隊長雖然不知道他屢次三番問趙小懿的情況到底有何目的,但面對恭玏他只有一個選擇,就是知無不言言無不實。他告訴恭玏,趙小懿恢複的不錯,馬上就能出院,休息個把星期就回局裏上班了。

恭玏點點頭,沒再問下去。

誰知才出院沒多久,恭玏腦子都還沒回熱就被恭學林二話不說給帶去雲南了,跟當地某礦産企業商談合作計劃。他對商業性質的東西向來不感興趣,何況他心裏還堵着個大梗,怎麽可能一心一意的跟着老爸東奔西跑?

但恭玏沒得選擇,他知道哪怕現在只是做做樣子也必須對老爸唯命是從,這樣對他比較有好處。如果他還是堅持我行我素誰的話都不聽,那他就會失去最基本的自由,得不償失。

在雲南,他們前前後後折騰了個把月,先在昆明跟對方董事長見了個面,談判進行了十幾天,然後甲乙雙方一群人從昆明駕車來到當地少數民族地州,颠簸着崎岖的山路開了十幾個小時的車,來到礦山上。恭學林讓自己帶來的工程師又做了一次地質測量和礦床評價……

所有勘測和考評結束後,恭學林決定跟對方簽訂合約已經是一個月後的事了。整個過程恭玏對老爺子都是百依百順,說啥做啥,要擱以前他頂多待個兩、三天就開始發咆噪嚷嚷着要回北京了,這次的表現倒是挺讓恭學林意外的。

臭小子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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