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報複
範師傅從衛生間提了桶水,搓好抹布,開始清理二樓走廊,抹好過道後又接着掃地拖地。
趙小懿對這個範師傅做活計表現的還算滿意,起碼手腳麻利勤快不偷懶,唯一叫他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的就是,這範師傅在工作的時候老是有意無意的朝恭玏房間偷瞄,像在看屋子裏頭到底有沒有人,又像是在确定恭玏啥時候才會出來似的,總之那種圖謀不軌動機不純的眼神叫趙小懿看的心裏隐隐生出一種不安:他想幹什麽?他們認識?
趙小懿上二樓走到範師傅身旁,給他發了根煙,“範師傅哪裏人?”
範師傅客氣的接過煙扛耳背後,笑說:“離首都很近,天津人。”
他點了煙,靠在二樓走廊上,問:“來北京很久了?”
“很久了,”範師傅點點頭:“今年整好第十年。”
“那範師傅應該幹過很多行業是吧?”
“呵呵,除了違法犯罪,其它基本都走過一遍了。”
“怪不得我看你有點兒眼熟呢,看來在冥冥之中咱倆應該是打過照面的。”
“一年前我在這兒當過保安,”範師傅邊擦着扶梯邊說:“會不會是那時候見過?”
“應該不是,那時候我還沒那福氣踏進這扇豪門呢!”
兩人就這麽有一句沒一句的聊了會兒,待範師傅将周圍木質扶梯都擦拭幹淨時,他指着卧室問趙小懿:“這裏可以開始了嗎?”
範師傅指的是恭玏的卧室,可現在這家夥鎖着門不知在裏面幹什麽。
趙小懿在門外叫了兩聲,恭玏開門了,表現的相當不耐煩,“幹什麽?”
“家政清潔。”趙小懿指着範師傅,一個字一個字的說。
“家政清潔關我睡覺什麽事?”恭玏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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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大門緊閉你叫人家穿牆進去嗎?!”趙小懿一口氣沖上來,他是存心要找茬兒是吧?
“不礙事兒不礙事兒,”範師傅見勢趕緊說:“您只管睡,我二十分鐘就能搞定,絕對不耽誤您睡覺。”邊說邊忙着備齊接下來需要的打掃工具。
恭玏徑自轉身走進屋,根本沒工夫搭理那倆人。他斜靠在露天陽臺上,抽着煙,一動不動的眺望着遠處吞雲吐霧,心裏不知在斟酌或揣摩什麽,不過只要是個人就能看出他此刻內心相當不痛快,老虎屁股誰敢碰?
只是過了不到兩分鐘,他背對着趙小懿突然冒出一句話:“閑雜人等可以回避了嗎?”
趙小懿是愣怔了幾秒鐘才反應過來的,原來這話是在說他自己?頓時那是一個火冒三丈,憋了半天連個髒字兒都沒憋出來,氣的立馬轉身沖下樓,覺得多呆一秒都是對他整體人格的侮辱!
草泥馬的!什麽意思啊?什麽叫閑雜人等回避?你他媽還真是屬大炮的哈?見誰轟誰是吧?我艹,有種過兩天等老子真的走了別來留我!
趙小懿一屁股坐沙發上,打開電視心不在焉的看着那些胡編濫造的電視劇,只知道一口接一口的抽煙,演的什麽完全沒心情關注。他只覺得自己滿滿的胸腔在哔哔冒火,那股來勢洶洶且勢不可擋的怒氣貫穿他整個鼻腔直沖頭頂,此時趙小懿恨不得把眼前那些可見的瓶瓶罐罐全部摔個稀巴爛——如果不是還有一絲理智顧及到怕事後賠不起的話。
恭玏沒有搭理眼前埋頭搞衛生的陌生人,把煙頭彈出陽臺,回到卧室縱身一倒,兩眼一閉雙腿一蹬直接上床睡覺。
大概十幾分鐘後,一直在埋頭清理落地玻璃的範良清這個時候稍稍停了一下手上的動作,擡起頭看看躺床上的恭玏,胸膛微浮呼吸逐漸平穩,鼻腔隐隐傳來一陣陣輕鼾。
好像是睡着了……
範良清小心的放下手裏的擦窗器,走出卧室往樓下客廳瞄了一眼,見趙小懿正打着盤腿坐沙發上,嘴裏叼根煙絮絮叨叨的念叨着什麽,看那橫眉豎目的嘴臉心情應該不太美麗。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只要他倆保持目前這個狀态就好。範良清再次确定了一下,前者倒是不足為患,後者可萬萬不能出意外,為了做到防微杜漸,他瞟了一眼腳下的那堆東西,深深呼了一口氣。
他手腳麻利的拿起一瓶不知是神馬的東西,倒在一塊毛巾上,走到恭玏面前,想都沒想毫不手軟的摁到他鼻子上。
恭玏一開始還是明顯的輕酣,不到五秒鐘整個人就跟瞬間被抽光全身力氣一樣,頭一偏暈過去了,中間沒有任何掙紮反應。
範良清怔怔的盯着恭玏看了足足有兩分鐘,像在發呆又像在思索,雙拳越握越緊,他想起了太多害怕回憶的事。
……他準備了這麽長時間,付出了這麽多代價,歷經一次又一次的失敗,有過不止一次的萬念俱灰,但就是沒有過放棄的想法,因為這些年來他從來沒萌生過要放恭玏一條生路的念頭,在他看來,恭玏只有一條路,就是必死無疑。
範良清掂了掂手上的鐮刀,陰毒的盯着床上暈厥過去的人。
“……小威,我說到做到,那些慘重的代價,不會讓你白白付出。”說着,他慢慢擡起握着鐮刀的手,瞄準恭玏,照着腦袋想都不想就刷了下去……
就在鐮刀口距離恭玏的臉不到五公分的一剎那,範良清的手被人從後面一把緊緊捉住,他第一反應就是計劃被識破,多的都沒想直接反身就要砍身後的人。
一扭頭發現後面站的果然是那個警察,此時正用一種敏銳斥責的眼神看着他。
“上次在酒吧外面堵截我們的人也是你對吧?”趙小懿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人,死死地鉗住他質問道。
“那天晚上被揍的人是你吧?”範良清瞅着眼前的人上下打量了一遍反問道,語氣中帶着明顯的戲谑。
“你……”趙小懿一怒,抓着範良清的手反手一扭,他手中的鐮刀頓時掉到地上,“今晚上就算你真把恭玏給殺了,也跑不出這圈兒地,再怎麽着都是死路一條,你說你這又是何苦呢?”
“你懂什麽?”範良清蔑視的一哼:“只要把他殺了,哪怕是死路一條,那也值了。”
趙小懿很是好奇,問:“到底是什麽血海深仇讓你非得用這麽極端的方式來解決?”
“沒你想得那麽複雜,就是血債血償。”
這句話說完後,兩個人都沉默了。範良清是覺得沒什麽好說的,而趙小懿則是不知道該說什麽。他當警察這些年,逮捕過的嫌疑犯數不勝數,還是第一次遇見這種連殺人都這麽理直氣壯問心無愧的人,他無話可說了。
“出于善意,我要提醒你一下,”趙小懿從褲兜裏掏出手铐:“來之前我已經通知過刑偵大隊,他們在二十分鐘內就會到達這裏,介于目前的情況,你暫時算是殺人未遂,只要你積極配合警方調查,勇于承擔……”
話還沒說完,就在手铐要拷上的那一瞬間,範良清猛然擡起腿一個後踢毫不留情的踹到趙小懿的小腹上,把悴不及防的他一腳踹得砸在衣櫃上。
範良清轉身看了趙小懿一眼,一個大步跨到床邊彎下腰撿起那把鐮刀,不假思索的沖到恭玏床邊,沖着昏迷過去的恭玏舉起手中的武器對準腦袋用力往下砍。
不料這時候趙小懿突然縱身一躍從地上彈起來,強忍着肚子的抽痛,拼死一把将他撲倒并順勢騎到他身上,右手緊緊掐住他的喉嚨。
暫時處于上風的趙小懿胸口微喘,面無表情的看着身下的人:“你……你他媽還真是活膩了。”
範良清被掐得仿佛一下子所有話都噎在了喉嚨處,除了嗚咽和滿頭的青筋暴露,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耽誤一分一秒,硬撐着舉起鐮刀使盡全身力氣朝趙小懿揮去,趙小懿沒想到在這種情況下他還會動手,又一個防不勝防,這次直接被鐮刀砍在了肩膀上。
他一聲慘叫捂着肩膀倒在地上,一瓢鮮血同時噴了出來,血淋淋的濺開。
範良清連滾帶爬的忙從地上撐起來,剛才被趙小懿死掐住脖子,搞得他現在頭昏眼花,站都站不穩,看人都帶重影兒。他緊握着手裏的鐮刀,步履蹒跚着再次朝恭玏走過去。
看着還在昏迷的恭玏,範良清心潮澎湃百感交集,胸口湧出一股股氣憤和不甘,嘴角顫抖着。三年了,這麽長時間說過就過,他放棄自己的前途,抛下在老家的爹娘,什麽都不管,為的是什麽?為的就是這一刻!
恭學林,記好了,這就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一切都結束了……
範良清雙眼通紅斬釘截鐵的舉起鐮刀,對準恭玏的腦袋狠狠一劈。就在他等待着下一秒即将出現的血腥畫面時、就在他很肯定趙小懿不可能再有任何動作時,一件叫他始料未及的事就在這時候發生了——一個剛硬的重物“哐”一聲砸在範良清後腦勺上,頓時眼前漆黑一片。他伸手摸摸被砸到的後腦勺,濕乎乎黏唧唧的,看樣子是見紅了,而且頭暈的沒法兒掌握重心,手上的鐮刀也掉在了地上,整個人東倒西歪站都站不穩。
範良清預期的畫面并沒有出現,反而趙小懿在他豪無防備的時候從他身後将了他一軍。他整個腦袋“嗡嗡”作響又抖又顫,就跟後邊綁了臺甩脂機一樣,搞得他一點兒方向感都沒有,只能隐約看見眼前站着個人。
趙小懿手裏抓着個不鏽鋼煙灰缸,上面蹭了不少血跡。他見範良清被打的有些懵了,于是趁熱打鐵,也顧不得肩膀上的劇痛,擡起煙灰缸使出渾身全部力氣朝他臉上又是玩兒命的一拍。
“梆!”這一下把範良清徹底給拍趴下了。
趙小懿站在一旁凝神盯着他看了好幾分鐘,直到他确定範良清爬不起來了,才全身一軟,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他看着自己被開了條口子的肩膀,流血不止,疼的龇牙咧嘴,只能咬着牙從恭玏的衣櫃裏拿件衣服将就着包紮一下。
趙小懿靠坐在衣櫃旁,大概過了十來分鐘,他慢慢覺得自己有些暈乎,估計是失血過多,他全身虛弱無力,臉色發白,連看東西都開始發花。
終于,就在趙小懿覺得自己快挂掉的時候,他聽到外面傳來再熟悉不過的警報聲,接着一陣七零八落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不到兩分鐘,一群身穿制服的人舉着□□就沖進來了。
“不許動!”帶頭的人聲音宏亮頗具威懾力。
趙小懿揚起頭一瞧,果然是俞遠。
其他警察見嫌疑人趴在地上不知死活,于是馬上成堆沖上去把人拷住,幾個人架起範良清幹淨利索的把他帶出去了。
俞遠側目一看,趙小懿精疲力盡的仰坐在地上,面色虛白,目光聚焦在他緊捂着肩膀的手上,“趙小懿,怎麽回事?傷的嚴重嗎?”
趙小懿用僅剩的那點兒氣力和意識,艱難的說:“被那畜牲砍了一刀,不過不礙事兒,那個……”說着,揚起下巴指指恭玏:“他貌似中了蒙汗藥,趕快把他送進醫院……”
“那你……”俞遠蹲跪在他身邊。
“別管我,先弄他。”趙小懿嘴上不說,心裏可清楚着呢,恭玏要是因為耽誤治療時間而造成什麽後果,他可真是吃不了打包走了!
俞遠回頭瞟了一眼一直躺床上就沒動過的恭玏,又看看趙小懿,掏出手機撥了個電話。
“你好,這裏是東城分局刑偵大隊,我是刑警俞遠。現在青年湖社區錦豐源D-12有兩個人受傷,其中一個暫時懷疑是蒙汗藥中毒,昏迷不醒,另一個是外傷,肩膀被鋒利刀具砍傷,大量出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