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王欣不待見許媛, 許媛一樣不待見她。妥妥一暴發戶, 要文化沒文化,要品味沒品味。從頭到腳快把巴黎時裝周的牌子穿滿了, 往那一戳跟廣告牌似的, 就差把化妝品的名牌标志在臉上畫出來了。

有錢人也分三六九等,各有各的圈子。上市公司的董事長夫人通常不屑于和礦主家的媳婦打交道,聊不到一塊去。甭說抱金磚了, 許媛估計王欣他們家抽水馬桶都是金的。

顯擺。

“胡潤富豪榜可就看數字呢,沒上市, 人家都懶得調查你。”許媛輕笑。跟她鬥, 再修煉個幾年吧。

王欣愣了愣,小聲問何權:“這姓胡的是什麽人?得趁多少錢能上他那榜?”

何權用拳頭抵住嘴唇輕咳一聲,貼着王欣的耳朵說:“那個……胡潤是英文音譯, 他不姓胡……嗯……大概得上百億資産才能排上個名吧。”

“嗨, 管他姓什麽。”王欣無所謂地揮了下手。百億?她家是沒有, 許媛他們家也沒有啊!“鄭太,您家鄭董,在那排行榜上排第幾啊?”

這下輪到許媛打磕了,這年頭攥着市值幾十億人民幣的企業家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是豪門,更別提上富豪榜了。可不能在王欣跟前掉價,她用手帕按按嘴角,輕描淡寫地說:“生意上的事兒, 都是男人在管, 我從不過問。”

王欣在心裏冷笑。多少年前就有人游說他們家老韓把企業弄上市了, 韓琪正一直沒松口。倒不是韓琪正思想僵化,誰不知道股票能圈錢,可上市就意味着賬目公開。錢在非洲是好賺,賬在這邊兒可就不好亂做喽,弄不好再把自己給折進去。韓琪正确實投了幾家上市公司,高新技術類的,但都不是大股東,每年收股息就當給孫子攢零花錢。

可他媽沒人給生孫子這事兒真是憋屈。

“媽,您怎麽還——”韓駿見老媽和何權出去半天都沒回來就出來找,看見許媛忙沖對方點了下頭,“鄭夫人,好久不見。”

“韓主任,好久不見。”許媛換上一副平易近人的董事長夫人笑臉。

何權迅速給他遞了個“趕緊把你媽弄進去”的眼神兒。韓駿對兩個女人之間的電光石火完全沒察覺,一臉蒙逼地看着何權。好死不死的,鄭志卿也出來找他媽,看見王欣和韓駿後将目光投向何權,表情有些惆悵。

“你們……一起來吃飯?”

何權別扭地點點頭:“王阿姨請客。”

“呦,這不是鄭專務麽。”王欣當下反應過來,“鄭太,這是您兒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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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們家老二,志卿,叫人啊,這是韓主任的母親。”許媛暗暗用胳膊肘撞了下鄭志卿。

“認識,之前在阿權的辦公室裏見過。”鄭志卿意識到自己沒和長輩打招呼不夠禮貌,立刻對王欣點了下頭,“阿姨您好。”

“嗨,都是熟人,要不來我們那屋吃吧,加幾把椅子的事兒。”王欣邊說邊斜眼看兒子——真是,白瞎花那麽多錢給他買了一屋子的名牌,只會穿T恤襯衫牛仔褲上班,也不好好拾掇拾掇自己,睡起來往頭發上抹把水就出門。再瞧瞧人鄭志卿,西裝革履,頭發抹得蒼蠅落上去都劈叉,看着就精神!

怪不得何權瞧不上我們家韓駿,王欣擱心裏翻了個白眼,不行,打明兒起得讓韓駿穿西裝上班!

“不麻煩您了,阿姨,家母今天也請了朋友,改日我們再聚。”鄭志卿挽住母親的手臂,“媽,客人都在等了,我們先進去吧。”

說着,他意味深長地看了何權一眼。何權只當沒看見鄭志卿幽怨的眼神,也挽過王欣的胳膊:“走,阿姨,咱回去吧,我那盞遼參小米粥還沒喝呢,估計都冷了。”

“倒了再讓廚房給你上份兒剛出鍋的。”

王欣心裏的氣順了過來。哼,就沖鄭志卿那媽,何權也不可能答應進鄭家的門!

韓駿跟在王欣和何權後面走,進包間前他感覺到背後盯着股視線。下意識地回過頭,他看到鄭志卿迅速避開視線,轉身進了包間。

桑濤架不住韓家親戚的熱情勸酒,自己又嘴笨不會找借口推辭,白酒洋酒紅酒混着喝了好幾杯,還沒散席就吐得趴在衛生間裏抱着馬桶起不來了。見桑濤半天沒回位子,韓駿出來找人,一看桑濤快出溜到地上去了趕緊把人架起來。

酒壯慫人膽,桑濤平時說話磕磕巴巴的,這會喝高了嘴皮子倒利索了起來,就是舌頭有點大。

“主任!我喝多了——”桑濤的小臉紅得像顆熟透的蘋果,半挂在韓駿身上,腳底下直拌蒜,“您家都是實在親戚,太熱情了——哈——我明天得請假——”

“我現在就批。”韓駿半抱半拖地把桑濤弄到大廳等待區的沙發上放下,這樣也回不去包間了,都醉成泥了根本坐不住。他安置好桑濤返回包間去拿對方的包和外套,人是他帶來的,得負責送回去。

“何主任,桑濤喝多了,我先送他回家,你再陪陪我媽,拜托了。”出屋之前,他趴在何權的耳朵上說。親戚們也都喝高了,屋裏跟證券交易大廳似的一片嘈雜,何權皺着眉點點頭,叮囑他記得給桑濤弄片解酒藥。

“兒子,去哪?”王欣一看韓駿要走,忙把人叫住。

“送桑濤回家,他喝醉了。”韓駿是滴酒未沾,開車一點問題沒有,“我待會就不回來了,直接回我那。媽,你們也早點散,三叔他們飛了十幾個小時,太累了。”

要是你送何權不回來我才樂呢。王欣翻翻眼睛,轉臉又拉着何權聊天喝酒。她在非洲喝棕榈酒練出來的酒量把何權驚着了,一個勁地勸她少喝。韓駿見老媽開心,自己也放心,拿好東西出了門。

桑濤一下車就又吐,跪在樹坑裏抱着樹恨不得就睡那才好。韓駿費了半天勁才把人拖到樓上,大冬天的弄出自己滿身的汗。打開冰箱門,他搖搖頭又關上。還想找顆檸檬給桑濤泡杯水醒酒,可冰箱裏空空如也。桑濤酒勁上頭難受得在床上折騰,韓駿沒法放心走人,給他喂完水後又去衛生間擰了把熱毛巾,幫他擦去沾在脖頸和領口上的污漬。

“何主任怎麽那麽好啊……”桑濤哭哭唧唧地念叨,都是醉話,“我什麽時候才能跟他一樣,讓所有人都喜歡啊……”

“你也很讨人喜歡啊。”韓駿拍拍那張滾燙通紅的小臉,笑着安慰他,“護士站的姐姐們都很寵你,拿你當吉祥物呢。”

桑濤蹬了蹬腿,突然問:“主任,你說,我是不是長得不好看?”

韓駿仔細看了看桑濤——娃娃臉,翹鼻子,嘴唇豐滿圓潤,平時白皙的皮膚現在紅得像要滴出血來。

“挺好看,就是嫩了點。”他笑着說,“等你到何主任那歲數,有成熟的味道了,更好看。”

桑濤豎起根手指,舉到韓駿面前勾了勾:“來,我要告訴你一個秘密!”

“什麽秘密?”韓駿微微傾過身體,他見過不少喝多了之後完全變了個人的主,桑濤這樣的不算太誇張。

桑濤突然回手勾住韓駿的脖子,把人拽到面前,眼神渙散地笑着說:“我還沒把初吻給出去,你要不要試試看啊?”

“別鬧——桑濤,你喝多了!”韓駿一看這架勢忙把桑濤的胳膊往下掰。

好吧,這就有點誇張了。

雖然桑濤看着細胳膊細腿的沒什麽力氣,但其實只要是幹外科的,胳膊上的勁兒都不會小。動辄在手術臺邊上扛幾個小時的手術,胳膊沒勁兒手不穩又如何能把脆弱的血管縫合好?

桑濤人是醉了,但力氣沒卸,韓駿也不敢使勁掰生怕弄傷他的手臂。

豐潤的嘴唇貼了上來,帶着股濃重的酒氣。桑濤根本不會接吻,就只是拿嘴唇在韓駿的嘴上蹭來蹭去。韓駿忙偏頭躲開,但馬上又被對方壓着臉扳正,呼頭蓋臉轉着圈地親。

“桑——桑濤!別鬧了!”

韓駿使勁掰開桑濤的手,扣住手腕壓在對方的臉側,心驚肉跳地喘着粗氣。老天爺啊,桑濤這酒品也忒差了,等這小子醒了可千萬得警告他以後絕不能跟陌生人出去喝到爛醉!

不是,韓駿心虛地想着,熟人好像也不行。

喝到十一點,韓家的親戚終于肯散了。何權靠在車門上等代駕,從外套兜裏拿出煙盒,敲出一根叼在嘴上彈開火機點燃。很久沒這麽喝過了,又是混着喝,這會兒酒勁兒上頭,有點暈。

“阿權,你什麽時候開始抽煙了?”

鄭志卿的聲音在旁邊響起,何權側過頭,眼神迷離地看着對方,緩緩呼出口煙霧。鄭志卿擡手揮開煙霧,把煙從何權手上掐下來扔到地上碾滅。

“別抽了,尼古丁會引起指端末梢神經震顫,拿不穩手術刀。”

“又不是天天抽,只是喝完酒想來一根。別管我,鄭大白,我說過我這人不服管。”何權又叼出根煙,就跟和鄭志卿做對似的,再次點燃。

看了眼何權的車,鄭志卿說:“鑰匙給我,我送你回家。”

“你不用送你媽回家啊?”

“她的車有司機。”

“也不用送我,我叫代駕了。”

“錢我等下會付給代駕,鑰匙給我,阿權,我送你。”鄭志卿向他伸出手。

摸出車鑰匙在鄭志卿眼前晃了晃,何權在對方伸手來拿的時候突然把鑰匙攥在手裏收到胸前:“幹嘛,想趁我喝多了,來個酒/後/亂/性?”

“你還沒醉到那個程度。”鄭志卿的表情并未有任何變化,只是将車鑰匙從他手裏掰了出來,順手又掐滅了他的煙,“別抽了,上車,外頭冷。”

“你煩不煩啊!”何權突然煩躁起來,言語間盡是帶着醉意的發洩,“我不要你管!鄭大白!我這十年過的好好的!可從你回來我的好日子就沒了!我求求你!離我遠點!我不愛你了!你別犯賤了行不行!”

鄭志卿正欲開口,代駕來了。他騎着可折疊的小單車停到沃爾沃旁邊,對了下車牌號,擡臉問鄭志卿:“請問,您是用戶名為‘一口一口吃掉大白’的車主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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