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曝光

乍聽衛謙這樣一說,阮檬覺得自己有點冤,他明明很想彈琴給衛謙聽的好不好,只是很久沒有機會罷了。

可是仔細一想,他又覺得自己不是很冤了,心裏怎麽想是一回事,可落到實際上,他和衛謙還真少有這般閑情逸致的時候,如果過去兩年兩人處得還不愉快,說不定他真是很久沒有彈過了。

見阮檬不說話也不繼續彈琴,衛謙斜斜地睨了他一眼:“你不彈了?”

阮檬聞言大驚,衛謙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口是心非了,可他沒敢多想,忙問道:“你想聽什麽?”

“什麽都行,你覺得順手就好。”哪怕是偷來的一席春光,衛謙也不是很願意錯過。

阮檬想了想,彈了首很多年後他自己寫的曲子,他以前每次彈到這首曲子,心中的苦澀都是難以言說。然而這一回,朝思暮想的人就在面前,阮檬感覺自己能從那種絕望的情緒裏解脫出來了。

雖然阮檬竭力想讓節奏變得更明快些,可衛謙喜歡多想,還是聽出了隐藏其間的憂郁和悲傷,于是他不輕不淡地問道:“你在想誰?”

阮檬擡起頭,不假思索地回道:“還能是誰?當然是團團你了。”只是衛謙信與不信,那就不好說了。

果然,只見衛謙輕輕一笑,語氣明顯是帶着懷疑的:“逗我很好玩麽?”

“團團,你這樣說就沒有意思了。我哪裏是在逗你,我分明是在哄你開心。”阮檬把琴放下,蹭蹭蹭挪到了床頭,他不知道原來的自己做了什麽,讓衛謙對自己是如此的不信任。

衛謙沒有躲開,只是平靜地看着阮檬,良久方道:“哄我也就算了,你自己信麽?”

“團團,以前的事我不記得了。”阮檬把手搭上衛謙的肩膀,兩個人近到幾乎是面貼面,“就算我做錯了,我現在改還不行麽?真的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我覺得這樣有點不公平哎。”

阮檬最怕的其實不是衛謙對他的疏遠和他們之間的隔閡,而是他不知道,這些東西都是怎麽來的,是他真的做了很對不起衛謙的事,還是發生了什麽兩個人都不知道的誤會。

其他事情阮檬可以旁敲側擊向人打聽,感情的事就很為難了,如果衛謙不肯說,他真的是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你不記得了不代表那些事從來沒有發生過,你說過永遠不會原諒我的。”衛謙沒有回避阮檬直視的眼神,只是語氣明顯低落了許多,“如果有天你恢複記憶,一定會後悔今天說過的話。”

“不會的,我不會後悔。我要是放開你了,我才會真的後悔。”阮檬用力握住衛謙的肩膀,絲毫沒有放開的打算。

上輩子,阮檬尚了含山公主,兩人原是表姐弟,又是從小認識,在旁人看來也算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可只有阮檬知道,他和衛語根本不是一路人,婚後說是格格不入也不誇張。

除開新婚燕爾那一段不談,阮檬和衛語将近二十年的婚姻只能說是雞飛狗跳,明明兩個人都有心好好過日子,可真的是過不下去,哪哪都能吵起來,還都覺得自己很無辜是對方的錯。

那個時候阮檬就會想,如果當年自己勇敢一點,是不是自己和衛語都不用那麽痛苦。

如今有了重來的機會,都不用阮檬做什麽,他就已經是太子內君了,這是曾經的阮檬想也不敢想的,那他還有什麽可怕的,當然是遇神弑神遇佛殺佛,總之他是不會對衛謙松手的。

“別鬧了,你快松手。”可惜衛謙還是不信阮檬的話,只當他是在抽風。

聽到衛謙這麽說,阮檬更不肯放手了,原來他一直沒有發現,鬧別扭的衛謙這麽難哄。

“我要更衣,你也要一起麽?”衛謙很無奈了,紅着臉低吼道。

“啊?!”阮檬一愣,下意識地松了手。其實他還真想跟着去的,不過以他們目前的關系,他覺得自己還是不要生事比較好,免得惹急了衛謙,被他從床上趕下去。

“團團,你等等。”見衛謙只着裏衣就下了床,阮檬有些急了,連忙叫住他。

衛謙無語地站住,卻見阮檬拿了件披風給自己披上:“還在倒春寒呢,可別着涼了。”

衛謙輕聲道了謝,轉身走了,阮檬看着他的背影,之前莫名的怪異感又湧了上來。

到底哪裏不對呢,阮檬皺眉思索,可就是死活想不出來,只是那種怪異的感覺愈加強烈。

過了會兒,衛謙回來了,他脫掉披風躺回床上,阮檬死死盯着他的每個動作瞧,臉上閃過若有所悟的神情。

“團團,你別動。”阮檬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看錯了,他要親手驗證才行。

衛謙被阮檬的一驚一乍吓得一愣,随即看到阮檬猛地撲了過來,不自覺往後一避,兩人反而撞到了一起。

阮檬眼疾手快,一把撈住了衛謙,沒讓他的腦袋磕到扶手,而衛謙的雙手下意識地搭在小腹上,做出了一個保護的動作。

原本阮檬還不确定,因為他覺得這樣的事情太不可思議了,他根本不敢想衛謙為了自己能做到這樣的程度,可是衛謙的那個動作,把他微微有些凸起的小腹完全暴露了出來。

剎那間,阮檬終于明白,自己之前是哪裏覺得不對了,原來是衛謙走路的姿态,和正常時候稍有區別。雖然很不明顯,但是連旁人分不清的團團圓圓他都能從小就認出來,又哪會看不出來。

“團團,這是、這是……”阮檬把手搭上衛謙的手背,兩只手抖個不停。

衛謙低頭不語,半晌方道:“你說這是意外,叫我不要放在心上。”

阮檬傻眼了,好半天說不出話來,他的智商哪裏去了,這樣的傻話也能說出來。

衛家的皇子是不能下降的,自古以來沒有先例,衛謙是當今太子,生兒育女很明顯是太子內君的分內事,他不盡責就算了,還能指責衛謙,阮檬隐約有點明白,自己是在多深的坑底了。

自己挖的坑,跪着也要爬出來,阮檬哆哆嗦嗦摸了半天,告饒道:“團團,那是我腦子不好抽風了,你別當真……”

衛謙苦笑了下,一下子把話繞開了:“你別鬧了,我餓了。”

“哦。”阮檬不敢大意,急忙召人傳膳,視線和雙手還是舍不得挪開,還不停問道:“幾個月了?都有誰知道?”

“四個半月,該知道的都知道了。”盡管嫌棄阮檬很煩人,可衛謙還是不忍心不搭理他。

阮檬聞言又是一驚,差點蹦了起來:“四個半月這麽小?你還去巡視河工?”不是說皇帝陛下最疼愛太子殿下麽,這個時候還能讓兒子去巡視河工,阮檬有點想跪了。

衛謙拍開阮檬的手,貌似不經意地問了句:“你見過四個半月該是什麽樣子?”

阮檬搖搖頭,這個他是真不知道,這輩子沒經驗不說了,上輩子他和衛語沒有兒女,自然無從知曉。

“嚴蒲看過了,說一切正常。”衛謙說的嚴蒲是誰阮檬知道,此人是太醫院右院使,專攻産科的。

等衛謙穿好衣服,他的肚子就一點也看不出來了,阮檬有點遺憾,自己還沒摸夠,可又不敢再湊過去。

東宮有單獨的小廚房,傳膳十分迅速,阮檬陪着衛謙出來,看到紅楊綠柳已經在指揮小宮女擺膳了。

阮檬遠遠看了眼,不解道:“團團,你這是在喂兔子嗎?”桌上的菜色遠看還是很豐盛的,可仔細一瞧,清一色全是素菜,一丁點葷腥也瞧不見。

阮檬也不是很嗜肉,可看到這一桌菜肴,還真是沒什麽胃口。宮裏絕不可能有人敢苛刻衛謙,東宮能擺出這樣的晚膳,除了出自他的吩咐,再無其他可能。

“你要吃肉自己吩咐,別在我面前就行了。”衛謙現在不僅是吃不得葷腥,他是見都見不得,甚至說起來也有點難受。

見衛謙臉色一變,眉頭微微蹙起,阮檬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忙道:“不吃不吃,我陪你。”

入座之後阮檬發現,這一桌菜不是一般的素,一點油星子都看不見,調味也十分清淡,說得通俗點就是淡而無味,阮檬吃起來意興闌珊,衛謙更是随意挑了幾筷子就不肯吃了。

“團團,這樣不行哎。”阮檬算是明白了,現在的衛謙為何這般清瘦,換誰這個吃法也長不胖。

衛謙似笑非笑地擡起頭:“你怕我餓着他?”失憶還是有點好處的,阮檬都肯關心兒子了。

“我明明是怕餓着你。”阮檬沒見過其他人懷孕時的樣子,可像衛謙這樣的,怎麽看都不是很正常。

“無所謂啦,反正結果都是一樣的。”他吃什麽都會吐,吃得清淡點,也不過是吐的時候好受點,自家孩子的生命力之頑強,已經超過衛謙的預計了。

不行,待會兒他得把嚴蒲抓過來問話,衛謙都這樣了還一切正常,他這個右院使吃幹飯的嗎。

見衛謙實在不肯吃了,阮檬正要吩咐人把桌上的東西撤下去,有人進來禀報,說含山公主求見。

阮檬頓時愣住了,再看身旁的衛謙,表情比自己還要糾結,似乎很不想見到衛語,可他偏偏又說,請含山公主進內說話。

電光火石間,阮檬心中有了新的想法,莫非在他們的故事中,衛語扮演了什麽他不知道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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