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夫君

船行至桑陽縣, 衛謙說要下船走走, 可把阮檬給高興壞了。

先前兩次靠岸補給, 阮檬就曾提議過, 下船走走散散心,可惜衛謙情緒不高,便沒有去。

這次阮檬還在心裏琢磨, 如何說服衛謙比較好, 結果沒等他開口,衛謙就自己提了出來, 他能不高興麽。

“桑陽縣可有什麽特色……名産?”衛謙原本是想問,桑陽縣有什麽特色小吃, 話說到一半覺得太直白了,于是話到嘴邊又改了個口, 換了個比較委婉的說法。

阮檬原先來過桑陽縣, 還真知道兩樣這裏的特色小吃,可他剛要開口, 又聰明地閉上了嘴巴。

之前帶衛謙去看五彩池那回他就差點露餡, 好在五彩池距離渝京極近,他到底有沒有私下去過, 衛謙也是無從考證的。

桑陽縣就不同了, 距離渝京近千裏,他來沒來過衛謙清楚得很。可要是沒來過, 又對這裏了如指掌, 那就有點不像話了, 阮檬很慶幸自己這回管住了嘴。

真要還像在宮裏那會兒似的,動不動就嘴巴比腦子快,那可真是要命了。

桑陽縣不是計劃中要停留的地兒,顧陌孫意也沒提前做功課,就在衆人默然不語的時候,阿蜜突然開口道:“我聽說桑陽縣有種彩線,天生就是彩色的,不用染色,也不知能不能見到?”

“什麽彩線?”桑陽縣素以種桑養蠶出名,這是衛謙知道的,可阿蜜說的彩線,他全然不知道是什麽玩意兒。

自從孫意離開一段時間再回來,阿蜜明顯可以感覺到,青竹青菊對自己比之前更客氣更恭敬了。

并不是說青竹青菊從前對阿蜜不好,而是以前的話,她們的态度更像是對待客人,現在卻像是自家主子了。

阿蜜搞不清楚個中緣由,心中忐忑不安,她也問過青竹青菊,這是怎麽回事。那兩位得了衛謙的吩咐,自然是不能說出真相的,只說這是少爺的好意,讓阿蜜受着就是。

若不是少爺和公子的感情實在是好,阿蜜差點都要懷疑,衛謙是不是看上自己了。

可實際上,衛謙沒有怎麽見過阿蜜,僅有兩回都是人多的時候,單獨時一次也沒見過。反倒是顧陌,有事沒事就在阿蜜面前出現,任誰都能看得出來,他在對阿蜜獻殷勤。

阿蜜至今不清楚衛謙等人的真實身份,可她心裏明白,這群人是又富又貴,絕不是她可以高攀的。就算顧陌一時看上她的美貌,可他的家人呢,多半也像衛謠的家人那樣看不上她的。

阿蜜早就想好了,只要顧陌正式向她表白,她就立即回絕了他,絕不拖泥帶水。

偏偏顧陌又不明說,只是對阿蜜好,可就是什麽也不說,讓阿蜜感到十分為難。她到底是個女孩兒家,總不能搶在顧陌之前開口,萬一人家不是那個意思,她豈不是自作多情了。

今日衛謙說要下船玩,還找衆人商量哪裏比較好玩,顧陌就把阿蜜也給拉了過來。

阿蜜自幼擅長繡活,說起老本行眉眼明顯生動了些:“我也是在繡鋪聽人說的,說是桑陽縣有種彩蠶,吐出來的絲是彩色的,紡出來的線也是彩色,十分鮮豔好看,可惜從沒見過。”

衆人聞言啧啧稱奇,顧陌還說待會兒就帶阿蜜去找,只要市面上有,阿蜜想要多少買多少。

阮檬被阿蜜提醒了,也想起來彩線的事。他記得前世有一陣兒,渝京流行過彩線彩綢,含山公主還做過兩件這樣的衣裳來着。可具體是哪一年,他就記不清了,總之不超過萬昌十年。

因為萬昌十年的時候,南越出了大事,他帶着含山公主回國,從此就少有再來渝京了。

若是遇到個迷信點的皇帝,桑陽縣的彩蠶彩絲彩線彩綢直接能上升到祥瑞的高度。可惜衛崇榮特別務實,甚至沒讓彩綢上供,所以這股風刮了幾年,漸漸就消散了。

阿蜜家住鳳溪鎮附近,她賣繡品多是去鎮上的繡鋪。不過鳳溪鎮雖小,勝在距離渝京不遠,各種消息倒也靈通。桑陽縣有彩蠶的事都能傳到京城了,可見在當地,早已成了氣候。

聽完阿蜜的話,衛謙輕笑道:“既是如此,待會兒下了船我們便去瞧瞧。”

船靠岸還有會兒,各人回屋換衣服,見衛謙眉宇微蹙,阮檬下意識道:“你在擔心什麽?”

“阿蜜說的那個彩蠶,我想來總覺得有些古怪,不知是巧合,還是有人搞鬼。”真是天有奇象,衛謙倒也不放在心上,他就怕有人嘩衆取寵,并且因此生出事來。

阮檬原是想說,衛謙這身衣服孕味兒太足了,可衛謙的神色太正經了,他頓時就給忘了:“多想也是無益,真相究竟如何,我們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衛謙點點頭,卻把阮檬忘記的話茬給撿了起來:“你看我這身衣裳如何?”

阮檬不明白衛謙的意思,不解道:“是不是太明顯了些?”從開始到現在,衛謙的服飾都是盡量掩飾肚子的,畢竟太子懷孕這件事太嚴重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就在前幾天,阮檬還揣着枕頭在人前晃了圈,就是為了給衛謙做好掩護工作。可是衛謙這身裝束,把自己的身形顯露無疑,阮檬有點不明白他在想什麽了。

“明顯才好,要的就是這個效果。”衛謙說完還在鏡子面前轉了圈,神色略顯得意。

阮檬愣了愣,猛然想起衛謙前些天說過的話,不由驚訝道:“你是說我們互換身份?”

上船之前衛謙的确說過這個話,可桃花節那事兒太掃興了,衛謙上船後整天悶在屋裏不出門,阮檬陪着他也不多出去,也就沒了互換身份的必要。

“你不願意?”衛謙語帶威脅,大有阮檬敢說“不”他就敢反悔的意思。

阮檬忙不疊地搖搖頭:“我自然是願意的,可是顧陌他們呢,上岸後分開行動?”

“分開不是很好麽?他要追阿蜜,肯定嫌我們礙事。至于孫意,你願意聽他啰裏啰嗦說一路嗎?”反正衛謙是不願意的,肯定得把孫意打發走了才行。

阮檬的關注點卻不在顧陌和孫意身上:“父皇剛說了,不許你以身涉險,侍衛是必須要帶的。”桃花節的意外有衛謙縱容的成分,讓事情提前爆發了彼此都有個應對,總好過日後天降霹靂。

在阮檬看來,衛謙應該是很早就注意到有人在盯梢自己,他引而不發,故意給了對方機會。畢竟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是不是衛誠指使的其實不重要,關鍵是把事情擺到明面上來。

如果衛誠真的無心,他自然知道該怎麽做,倘若他毫無動作,衛謙也能有新的對策。

“小東子會帶着影衛跟着我們,安全問題你不用擔心。”正常情況下,衛謙辦事都是很穩妥的,他習慣把危險扼殺在搖籃中,而不是出了事再拼命進行補救。

阮檬這回放心了,于是笑道:“既然互換了身份,團團對我可不能再一口一個你了。”

衛謙哪裏不明白阮檬的小心思,當即柔聲道:“知道了,夫君。”每次都是阮檬先逗他,害得他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這回他先搶占了先機,看阮檬什麽态度。

阮檬傻眼了,目瞪口呆看着衛謙,好半天也沒能回過神來。

半晌,阮檬反應過來,激動地差點蹦了起來。衛謙不肯叫他哥哥有什麽關系,他叫他夫君哎,這可比哥哥難得多了,他沒聽夠。

于是阮檬得寸進尺:“團團,再來一聲好不好?剛才太快了,我沒回過味來。”

衛謙哪裏還肯開口,他唇角微彎,扯出一抹淺笑奉上,看得阮檬差點失了神。

登岸時恰逢飯點,阮檬略顯得意地表示,他讓踩點的侍衛打聽過了,望江樓的豆腐魚遠近聞名,好多人特地從外地趕來品嘗,他已經讓人提前定了一桌,感覺會合衛謙現在的口味。

衛謙從小就不喜歡吃魚,懷孕初期害喜厲害更是不吃,可上船後突然改了口味。那天不過是不小心嘗了點,從此打開了新世界,每天無魚不歡,要不阮檬也不會特意打聽哪家的魚有特色了。

“你說得我現在就想吃了。”衛謙其實也很奇怪,自己從小就不是在意口腹之欲的人,基本上禦膳房每天呈上什麽菜,他就吃什麽,從來不帶挑食的。

還是有了這個孩子,衛謙第一次知道了挑食是什麽滋味。不過說挑食也不是很準确,因為衛謙那段時間是什麽也不想吃,只是菜色盡可能地清淡點,他看起來沒有那麽反胃罷了。

倒是最近小半個月,只要看到桌上沒魚,衛謙就有點食不下咽,非得添上不可。嚴蒲對衛謙的飲食喜好十分贊成,還說孕夫就該多吃魚,以後孩子聰明,從此衛謙再沒什麽顧忌了。

“望江樓不遠,這條街走到盡頭就是。”下船之前,阮檬和衛謙都在臉上做了易容,所以這會兒走在大街上,阮檬牽着衛謙的手一點負擔都沒有,只是暗地裏的東方聿看得十分無語。

眼看就要走到拐角處,阮檬正想說點什麽,突然一道身影從階梯上沖下來,要不是阮檬反應快,拉着衛謙往旁邊一閃,差點就要撞到他。

“團團,你怎麽樣?”阮檬顧不得管那個人,反正有東方聿在,他跑不掉的。

衛謙搖搖頭,表示自己沒事。其實就是阮檬不拉他,他也能躲開的,什麽事兒也沒有。

“真的沒事?”阮檬還是不放心,剛剛那人實在太快了,好像被人追殺似的。

衛謙笑着搖頭,然後就看到兩個人從樓裏追了出來,好像在追剛剛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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