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恩怨
阮檬從來不是愛管閑事的人, 尤其他們現在還是微服出行, 更不想沒事找事。
可是有人差點撞到了衛謙,撞到了也不道歉,還繼續拼命逃竄, 阮檬心裏就很不爽了。
至于後來追出來的兩個人, 阮檬同樣看着也不順眼, 要不是他們死命在追,也就沒有這回事了。
阮檬正在心裏琢磨, 要怎樣給個教訓這三個人才會印象深刻, 追人不成反被攔住的兩位就急急地開了口, 兇神惡煞道:“沒看到你大爺正趕路嗎?識相點就快點閃開!”
阮檬什麽時候被人用這樣的态度對待過, 與其說是生氣,更多的卻是驚訝。他什麽也沒說,只是伸出食指輕輕擺了擺, 扣住人的侍衛就把人扣得更緊了,再也出不了聲。
衛謙扯了扯阮檬的衣袖,低聲道:“外面人多,這樣鬧着不好看,有事進去再說。”于是來路不明的三個家夥跟着衛謙等人進入了包廂,每個人的表情都是驚恐不安, 外加幾許茫然。
望江樓生意好, 提前預約只能保證到了有位置坐, 主菜還是要等客人到了才能下鍋的, 從而确保魚肉的鮮嫩可口。
等待上菜的間隙, 阮檬叫人先把差點撞到衛謙的家夥提溜了上來,厲聲道:“無緣無故你在街上橫沖直撞做什麽?差點撞到人了還敢繼續跑,也不知道道個歉。”
雖然阮檬說話的語氣比平時略微嚴厲了些,可是一貫的教養使然,他整個待人的态度還算是比較平和的,沒有直白地把憤怒的表情全都寫在臉上。
如果是熟悉阮檬的人,這個時候只怕已經在瑟瑟發抖了,因為他不是愛生氣的人,可是只要發火,滅火卻是很困難的。
今天差點惹禍這位明顯是不熟悉阮檬的,盡管已經隐約察覺到了他的身份可能不普通,偏又錯誤地覺得他應該是很好說話的,于是理直氣壯道:“小的被人追殺,還請公子見諒。”
“你現在也被人追殺嗎?”那人不開口還好,他一說話阮檬的火氣更甚了,狠狠一記眼刀甩了過去。
許是沒有料到阮檬會有如此駭人的眼神,那人猛然一個寒顫,匍匐在地不敢吭聲了。
衛謙覺得阮檬不像是在審問人,倒像是在撒氣,便輕聲笑道:“把他們交給小東子處理好了,我肚子餓了。”
阮檬的确是在撒氣,他這會兒後怕都還來不及,哪有心情做別的。因而聽了衛謙的話,他朝着東方聿揮了揮手,讓他先把人帶下去審問清楚,等他們吃過飯再來回話。
東方聿帶着人告退了,影衛躲在暗處沒有現身,衛謙拍拍阮檬的手背,低聲問道:“你怎麽了?今天火氣這麽大?”
“剛剛那下我真是吓着了,開始還不覺得,過後越想越怕。”所以那三個人之間究竟有什麽恩怨情仇,阮檬一點也不在意,他唯一感到慶幸的就是衛謙沒有真的受到傷害。
衛謙哭笑不得,可見阮檬的擔驚受怕不是假的,只得安慰他道:“我又不是豆腐做的,你這也太小心了些,再說我不是沒事麽?”
“虧得是你沒事,你要磕着碰着哪裏,他們就別想見到明天的太陽了。”阮檬其實也感覺到了,自己今天是緊張地有點過頭了,可是那是衛謙,他再如何緊張也是不過分的。
兩人正說着他們的飯菜送了上來,阮檬立馬不說話了,專心致志幫着衛謙挑起魚刺來。
衛謙很快樂地享受着阮檬周到的服務,同時也不忘提醒道:“別只顧着給我夾菜,你也吃點?”
阮檬嘴裏應着是,手上卻沒有這樣的意思,衛謙覺得他是故意的,可還是幫他夾了菜。
見衛謙果然中招了,阮檬心裏美滋滋的,他現在越來越會給衛謙順毛了。在衛謙面前,示弱通常是比較管用的,只要拉得下面子,很多事撒撒嬌就能解決了,一點也不費事。
甜甜蜜蜜用過午膳,東方聿進來回話了,他臉上什麽表情也沒有,叫人看不出事态是否嚴重。
“小東子,審問結果如何?”衛謙感覺自己的眼皮在跳,他對自己的惹事體質略感無語。
果然,東方聿拱手回道:“回少爺的話,被追那位叫做田五,是個蠶農,家裏幾代都是種桑養蠶的。前幾年,就是這個田五的哥哥田三無意間發現了彩蠶,還給繁衍開了。”
衛謙聽到這話無奈地嘆了口氣,轉頭對阮檬說道:“我怎麽有種我走到哪裏麻煩就帶到哪裏的感覺?”他原是出來散心的,可一路上事情就沒斷過,想不處理都不行,也是愁人。
“這是錯覺。”阮檬想也不想,斬釘截鐵就下了結論,“我們那日若是不去五彩池,阿蜜只怕已經香消玉殒,哪裏還談得上日後認祖歸宗。今日也是如此,桑陽縣的彩蠶早就有了,并非因我們而起。如果我們沒來,錯過的不過是某些內情。既然來了,把事情搞清楚也就是了,怎能算是我們帶來的麻煩?”
衛謙不過是順口一說,覺得玩得不夠盡興罷了,聽到阮檬說的也沒多說什麽,繼續問道:“追殺田五的是什麽人?他們為何要追殺他?”
“桑陽縣最大的布商姓張,田家原本和張記是合作關系,蠶繭都是賣給張記,直到有了彩蠶。”東方聿也很郁悶,他明明是個侍衛,為什麽老是做這些審訊人的工作。
阮檬聽得津津有味,聽到這裏不由插了句:“田家不願賣了?他們要敲高價?”他曾見過彩綢做的衣裳,的确別有一番風味,與後天染色的絲綢完全不是一回事。
誰知東方聿搖搖頭,表示阮檬猜錯了:“張家人大手筆,直接收了田家的桑蠶,還高價聘請了田三養蠶。”
衛謙聞言不由一愣:“田家竟然願意,該不是被人強迫了?”在衛謙的理解裏,自主權在自己手裏多好,何故交給旁人,再高價也不值得。
東方聿不得不進一步解釋道:“張記開出的價格很高,田家不可能拒絕。”蠶農其實是很辛苦的,不養蠶也有好日子過,田家人沒什麽不願意的。
“可是現在?”真像東方聿說得這麽好,張家追殺田五做什麽。
“田三到張家幹活之前,彩蠶不過是小打小鬧,雖然養成了些,可根本成不了氣候。是張家出了銀子,配合田三的技術,才把彩蠶的養殖規模給擴大了。可就在前不久,田三突然死了。”
“什麽?田三死了?”太子夫夫異口同聲,都覺得這個轉折來得太突然了些。
東方聿點點頭,繼續道:“根據張家的說法,田三是急病死的,他們花錢請了大夫,可惜沒救回來,給了田家喪儀銀子,又請了田五回去,因為他跟着田三學過培養彩蠶。”
“然後呢?”很明顯,田五和張家的合作出了問題,不然也不會被人追殺了。
“田五說他哥是張家害死的,還說張家也要害他,今天請他喝酒就是鴻門宴,所以他就逃了。”結果剛出門就遇上衛謙一行人,然後就被扣下了。
衛謙想了想,皺眉問道:“田五說張家害了人可有證據?還有就是張家為什麽要這麽做?”
東方聿搖搖頭,無奈的表情更明顯了:“沒有證據,他只是覺得,原因說是張家想要獨吞彩蠶培養技術,但是張家的人不認,還說田五偷了他們的秘方,所以想要拿了他去見官。”
若是其他事,衛謙直接把人移交當地官府就好,可涉及到了彩蠶,他一開始就覺得這玩意兒有點邪乎,于是吩咐道:“你派人繼續查,查清楚了再來回報。”
張田兩家的糾紛一時半會兒不可能水落石出,阮檬不确定衛謙是否還有游玩的興致,便問道:“下午做什麽?街上逛逛還是回到船上去?”
“我們到布店看看,我對那個彩綢有點興趣。”說了這麽半天,衛謙還沒見過實物,着實是有些好奇。
既然衛謙想去,阮檬豈有不奉陪的道理,哪怕他早就見過彩綢了,還見過成品。
從望江樓出來拐過街角,衛謙遠遠看到了顧陌一行人,他們竟然是三人行。
顧陌跟着阿蜜不奇怪,保護是一方面,追求是另一方面,總之是一舉兩得兩不誤。孫意也跟他們同行就比較奇怪了,顧陌忙着獻殷勤,哪有空搭理他,阿蜜則是跟他們都不怎麽親近。
“平時總嫌孫意話多,這會兒見他老不開口,竟然有點不習慣。”阮檬感覺自己也蠻欠抽的。
衛謙輕笑道:“那是他沒找到開口的機會,我們暫時別過去,等他們走開了再說。”萬一被孫意看到他們的存在,憋不住了過來唠叨兩句可不好玩,衛謙不想自己的耳朵被他荼毒。
等顧陌等人走遠了,衛謙拉着阮檬繼續走,他似乎沒有意識到,兩人間的主動權已經換了個。
阮檬心裏可美了,感覺自己的潛移默化初見成效,兩人手牽手穿過一條小巷,迎面看到了一家規模頗大的布莊,招牌上寫着大大的“張”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