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意外
馬車緩緩駛離長街,往北城門的方向行去。
元瑤心底生出絕望,鼻頭一酸,險些掉淚,難道她穿書過來,注定只能做一個炮灰女主?
她不甘心死在這兩個突厥人刀下,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看能否掙開腕子上的繩索,試了幾次,皆是無果。
察覺到她的小動作,阿史那雲翻轉手腕,用刀面輕拍她的臉,“別掙紮了,沒用的。”
元瑤垂眸不再看他,暗暗給自己打氣,別怕,興許能找到機會逃走。
此後一路暢通無阻,出城時亦是順利,過了許久,馬車終于停住,高個子撩起車簾,讓阿史那雲将她押下車,送到莊子裏關着去。
蒼穹下,滿天繁星,間雜喓喓蟲鳴,與晚風拂過竹林的沙沙聲,元瑤打量周圍,堂屋裏擺放着好幾具陳舊棺材,可能是廢棄的義莊。
三人一同進入堂屋,阿史那雲問那高個子:“阿兄,這小娘子如何處置?”
高個子睨他一眼,“找塊幹淨點的地丢過去,看明日謝晗如何行動。”
阿史那雲推着元瑤往裏走,順手扯下一片帷帳鋪在地上,“美人兒,今夜要委屈你睡地磚了。”
元瑤對于睡地磚這事兒并無異議,離他們遠點兒,總比一直被盯着好。
阿史那雲往她嘴裏塞了團布,繼而回到門口,與那高個子商議接下來的安排,全程用突厥語交流,刻意避着元瑤。
縱然又困又累,她不敢輕易睡過去,看着屋外沉沉夜色,心想,明日,謝晗會來救她嗎?
如果謝晗不來,莫非她真的要被這兩個突厥男人帶走……
約莫過了子時,烏雲蔽月,那兩個突厥男人抱刀倚在門邊,看樣子今晚不打算合眼。
一陣涼風穿堂而過,元瑤僅着單薄寝衣,雙肩微微發顫。
黑暗中,一雙手自身後為她解開腕上的麻繩,熟悉的氣息将她籠罩,他動作極快,幾乎沒有動靜。
少頃,數支利箭破空而來,謝晗抱着她就地一滾。
門口那兩個突厥男人旋即反應過來,立時揮刀格擋,羽箭密織,高個子用身體擋去大半,咬牙道:“阿史那雲,帶那女人走。”
阿史那雲轉身回到屋內,看見謝晗抱着那女子,心知他已帶人将義莊圍住,自己定是逃脫無望,索性一刀揮來,勢要與他拼個魚死網破。
謝晗拔刀迎戰,因顧及懷裏的元瑤,低聲與她道:“閉上眼。”
她依言照做,下一刻,溫熱的液體濺到她臉上,那突厥男人筆直倒了下去,喉嚨處往外噴濺鮮血。
謝晗行事幹脆利落,居然連殺人都這麽快。
元瑤生平第一次親歷這種場面,不敢貿然睜開眼睛,抓住他的袍袖,嗚咽着道:“謝使君,我以為你不會來的。”
“他們還說要把我帶去塞外,我不想去塞外……”
謝晗擡手幫她清理臉頰的血跡,“不會,只要你不願意,任何人都帶不走你。”
若說此刻,元瑤心裏沒有半點波瀾,那必定是假的,但她很快給自己澆了一盆涼水,胡思亂想什麽呢!要認清定位,她是白月光的替代品。
謝晗脫下氅衣裹住她,将她打橫抱出去。
時晔迎上前來,望見他懷裏的元瑤,關切地問:“三哥,元昭容沒事吧?”
“受了點驚吓。”謝晗交待他,“我先帶她回去,你留在這裏善後。”
直到上了馬車,元瑤才後知後覺想起一件事,“謝使君,您的左手……”
謝晗道:“無事。”
元瑤自是不信,輕輕拉過他的左手,揭開衣袖一看,果不其然,刀傷崩裂了。
謝晗沒有制止,只靜默看着她微微颦眉,眼底流露出的擔憂做不了假。
“一定很疼吧?”元瑤小聲道,“我忘記了你還有傷在身,抱歉呀。”
謝晗微微一笑,“臣無事,娘娘無需自責。”
他忽然換了稱呼,元瑤也不在意,看着血肉模糊的傷處,“怎麽會沒事呢,這麽長一道口子。謝使君你也是□□凡胎,以後受了傷,不要再忍着裝作無事了。”
過去的十年裏,似乎從未有人對他說過這樣的話。
月光透過竹簾罅隙滲進來,她的容色越發玉曜,他忽然想起方才幫她擦拭血跡時,她緊緊攥住他的衣袂,委屈地向自己控訴突厥人的惡行,竟意外有幾分可愛。
不經意間,一縷發自她肩頭墜下,落入他的掌心,謝晗緩緩收攏五指,沒教她發覺。
回到別院,謝晗先将元瑤送回房中,再讓時晔請郎中過來,幫他重新清理縫合傷口。
翌日,謝晗懲處昨夜在主院值守的兵士,每人杖笞二十軍棍,嚴令不得再出現此等意外。
元瑤并無大礙,只是手腳關節處受了點擦傷,郎中開了活血化瘀的藥酒,要她每日早晚搽藥酒揉按。
那夜風波過後,謝晗便又和之前一樣,每夜過來探望,但從不留宿。
元瑤摸不清楚他的想法,大約,謝晗對她的興趣還不是很濃。
淮州行宮,一間明亮的書齋內。
元歡揩去臉上的汗,提筆的腕子微微發顫,雲珠搖着團扇為她祛除暑熱,心疼地道:“二姑娘,抄完了就歇一歇吧。”
三天前,負責管教她的掌事姑姑傳話,太後聽說元家家主生前乃是北地有名的大儒,素擅書道,故想請元二姑娘抄寫十卷經文為太後賀壽。
元歡的字是元瑤手把手教的,勝過尋常女子,但遠不及其父的造詣。太後發了話,元歡只能接下,不眠不休謄抄十卷經文,好趕在明日送去蓬萊殿作為賀禮。
雲珠輕輕揉按那雙小手,幫她纾解疲累,元歡問:“雲珠姐姐,你打聽到我阿姐去哪了麽?”
“奴婢打聽到了。”雲珠顧看四周,确認無人後,才輕聲道,“姑娘被陛下送到一座別院養病去了,至于是什麽病,誰也不清楚。”
聞言,元歡瞪大雙眸,“我阿姐分明好好的,怎麽就病了呢?定是陛下……”
雲珠忙掩住她的唇,“二姑娘,就算是當着奴婢的面,這種話以後也不能再說了。”
元歡曉得她是為了自己好,輕輕點頭。
日頭偏西,一寸寸退出室內,書齋裏點着燭臺照明,元歡強撐着繼續謄抄最後一卷。
到了後半夜,終于抄完,雲珠小心翼翼幫她把經文收拾好,對元歡道:“二姑娘必定困了,奴婢背二姑娘回去吧。”
元歡伏在她的背上,慢慢睡着了,皎皎月華遍灑大地,主仆兩的影子重疊在一起,卻有些寂寥。
太後說要親自教養元歡,無非尋個借口把元歡拘在身邊,用來牽制元瑤,平日裏也沒見得有多待見小姑娘。
興許,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太後與宋淑妃兩人不對付,宋淑妃基本不來蓬萊殿問安,省去了許多麻煩。
翌日,太後壽辰,阖宮慶賀,元歡奉上親手謄抄的十卷經文。
太後命女官接過,未多置一詞。
元歡安靜地坐在席末,仿若隐身一般,熬過了這場宮宴。
宮宴結束後,趙琛留在蓬萊殿陪太後,屏退了殿裏伺候的宮人。
太後柳眉倒豎,微有些愠怒:“琛兒,你派去的兩個女官究竟如何了怎這麽久了還沒收到消息?”
趙琛道:“朕已經派人暗查此事,再過兩天,必定能給母後一個答複。”
“那元氏是個扶不上臺面的,性子怯懦,又沒有主見,也不知謝晗究竟看上她那點,非她不可。”太後道,“不過好在她皮相生得十分不錯,勉強還算有點用。”
“離開行宮前,她曾跳湖尋死過一回,朕擔心她不願侍奉謝晗,惹惱了他。”趙琛沉吟道。
太後明白他的顧慮,意味深長地笑道:“陛下何須擔心這點,那小丫頭還在行宮,她是個重情分的,必定會選擇保全堂妹,不至于真的做出什麽傻事來。”
“本宮瞧着,陛下犯不着派人查這其中曲折了,不如換個法子。”太後側首,對身後女官道:“去把元二姑娘請過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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