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鳳傾之痞妃有毒》

作者:九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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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簡介:她是全寧伯府不受寵的庶出三小姐,他是舉國愛戴權傾朝野的戰神定王爺。她最不願意嫁的人便是他,卻偏偏嫁了。他發誓不會愛上任何女子,卻偏偏愛了。她僞純良裝柔弱扮豬吃老虎,鬧翻整個京都!他為她遮風為她擋雨,為她破天逆命颠覆天下!一切,由一場冤孽始。那日她靠在窗邊,那日他打馬而來,紛亂了這一片繁花,驚豔了這一世繁華,只為遇見,那命裏注定的他(她)。她說:我這人不好處,心情不好就喜歡亂下毒,您可得悠着點。他說:你若是鸩酒,我必一口飲!你若是地獄,我必為你去!

001 冤孽是怎麽結下的(1)

1 冤孽是怎麽結下的(1)

“三寶,今個兒又是哪家達官貴人成親啊?怎麽街上那麽熱鬧?”

寧玉槿端着一盤瓜果蜜餞往二樓的窗臺上一靠,單腿随意曲起,一邊悠閑地嗑着瓜子,一邊漫不經意地往下面瞥。

外面便是盛京直通大邺皇城的主街道,酒樓茶肆鱗次栉比,販夫走卒車水馬龍,時不時還有某個公候伯爵一品大員的馬車經過,平日裏最是繁華不過。

不過再怎麽熱鬧,卻也沒像今日這般。

街道上一片喜氣洋洋,熙熙攘攘,人擠着人,腳踩着腳,卻沒多少人是在做生意的。

那些個平日躲在家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小姑娘小媳婦兒們,今個兒也全都跑出來湊熱鬧了,并且擠得比男人更是兇猛彪悍,兇殘模樣着實可怖。

有錢的好說,兩邊臨街的酒樓包廂,花重金砸下便是。一個個公子小姐從二樓窗戶探出個頭去不停張望,那叫一個望眼欲穿。

三寶端着剛泡好的花茶,慢悠悠地走了過來:“喲,祖宗,您不知道啊,今天定王回朝,早一個多月前這消息就傳得滿天飛了。”

“定王啊。”寧玉槿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繼續嗑瓜子。

久聞其名,未見其人。

“不是定王,還能有誰有這魅力,能夠讓盛京上下男女老少夾道相迎,只為一睹其風采?”三寶好像是定王的鐵杆崇拜者,一提起定王便雙手握于胸前,只差沒兩眼冒桃心了。

“你都不知道,一想到他孤身深入敵後,一杆銀槍挑了敵将頭盔,一人獨對十萬大軍的場景,我就激動得整晚都睡不着覺!”

“聽說書聽多了吧。”寧玉槿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一人獨對十萬大軍,那墨敬骁不是人,而是妖了。

“哎,小祖宗,等你今天看到定王了,就知道我所言不虛了!”

“沒興趣。”

“那就随便看一眼嘛,反正這裏的位置占據天時地利,絕對是觀看的最佳地點。”三寶以退為進,如是說道。

寧玉槿一想也是,點了點頭。

三寶一喜,卻聽她說:“既然這間包廂的觀測位置這麽有利,那你就去嚷嚷一下,誰出十倍價錢,這包廂就給誰。”

“你又不缺這兩個錢。”三寶頓時壓下興奮眉眼,嘟着嘴小聲地道。

寧玉槿正要教育他一下什麽叫做“花錢容易賺錢難”,就聽外面一陣震耳欲聾的歡呼聲響起,她一晃神,三寶已經跑到窗邊來了。

“來了來了!大邺的戰神,回來了!”

“那墨敬骁,當真有這麽大魅力?”寧玉槿暗自嘟囔一句,也擡眼往街道那頭看去。

關于定王墨敬骁的段子,酒樓茶館裏的說書人,早就已經編排了九九八十一種版本,每天游走在盛京各個茶館,繪聲繪色地講訴着他的英勇事跡。

比如:一人獨挑十萬大軍什麽的。

再比如:他劍眉星目,容顏俊逸,墨發碧簪,氣度卓絕什麽的。

估摸着後者才是引得盛京小姑娘小媳婦兒們如此瘋狂的原因吧。

她輕嗤一聲,那浩浩蕩蕩的回京隊伍已經過了一半,那抹墨影,也就那麽突兀地,入了她的眼簾裏。

那麽長的隊伍,那麽多的人。

偏偏,只有他入了她的眼裏。

墨袍墨駒,一人一馬,穿梭在萬千人群之中,卻又仿佛超然世外。好像他周圍有一種無形氣場,将他與這個喧鬧的世界隔絕開。

遙遙望去,眉眼不甚分明,卻依稀可見那被戰場風霜打磨得有棱有角的臉部輪廓,煞是奪目。

“咔——”

寧玉槿嗑開一顆瓜子,啧了一聲:“原來說書的,也不淨騙人的。”

002 冤孽是怎麽結下的(2)

2 冤孽是怎麽結下的(2)

街道上人聲鼎沸,尖叫聲振聾發聩。

開道隊伍敲鑼打鼓地一路而來,不過轉瞬,就已經來到了樓下的位置。

“定王殿下過來了,他過來了!”三寶激動得“嗷嗷”直嚎,又叫又跳好不興奮,就差沒原地打滾了。

“小心……”寧玉槿提醒的聲音還悠悠在唇畔,就見三寶一揚手臂,将她端着的整盤瓜果蜜餞往外掀翻去。

白雪紛紛何所似,一片瓜果漫天舞。

幾乎同時,下面已經傳來一片哀嚎咒罵之聲。

而那位受萬人敬仰風華卓絕的定王殿下,恰好,經過他們樓下。

墨色的錦織袖袍一揮,在半空之中一轉,悠然落下,卻将那一片砸向他的瓜子水果全部收納袖中。

那輕巧的一個動作,幹淨利落。袖袍上的暗金繡線,差點沒晃花人的眼。

“有暗器!抓刺客!”

也不知道是哪個大喊了一聲,隊伍驀地停下,前頭開路的侍衛長帶着一大群士兵浩浩蕩蕩地折了回來。

三寶張大了嘴,呆愣窗邊不知所措。

“糟糕。”寧玉槿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将手中剩下的瓜子往旁邊一扔,果斷地準備關窗戶開溜。

三寶卻突然拉住她,愣愣指着外面說:“定王殿下,好像在看我。”

“看你,看我還差不多……”寧玉槿對天發誓,她只是習慣性地接話而已,可是卻還是下意識地回過頭去看了一下。

這一看,四目對上。

那雙褐眸靜似幽潭,波瀾不驚。

那嘴角卻微微一掀,好像在笑,又好像沒在笑。

總之,那道目光漫不經意地劃過她臉頰的時候,她似乎在那瞬間,慌亂了一下。

三寶頓時從剛才的愣愕之中回過頭來,興奮地拉着寧玉槿拼命搖晃:“定王真的在看我!真的在看我啊!啊啊啊啊啊!”

寧玉槿連忙伸手捂住耳朵,免得自己受到摧殘:“三寶,不要怪我提醒你一句,再不走,可就真走不了了。”

那哪是在看他們啊,簡直就是在用眼神淩遲他們,然後逼他們自個兒下樓長跪不起以死謝罪啊!

“可是,可是定王一直在看着我,我腿軟,走不了啊……”

三寶說話的尾音都帶着顫抖,不僅自己不能走,還伸手拉住她的胳膊,也不許她走。

寧玉槿這會兒正要跳下,腿都懸空了,被他一拉,整個身子往後一仰,竟直接飛出窗外去!

當三寶歇斯底裏地大喊一聲“小祖宗”的時候,她已經摔了個四腳朝天,且下面還壓着了兩三個官兵,且正當着墨敬骁的面。

那一刻,寧玉槿捂着臉想:她沒臉見人了。

“快把這刺客抓起來!”侍衛長看到寧玉槿的時候竟欣喜了一下,心說他立大功的機會終于來了,連忙地指揮屬下上去抓人。

“完了完了完了!”樓上三寶一看,頓時知道自己闖禍了,連忙跑去找人幫忙去了。

寧玉槿心裏一急,正想着用什麽理由洗脫嫌疑,就聽她頭頂上方,有一道沉穩的聲音淡然傳來:“她不是刺客。”

003 冤孽是怎麽結下的(3)

3 冤孽是怎麽結下的(3)

那聲音不大,一字一句漫漫悠悠地傳開,寧玉槿聽得一清二楚。

那時候她還在想:原來這定王也算是個明事理的。

卻聽那人依舊用那閑适淡然的調子,慢條斯理地又說了一句:“刺客不會那麽蠢。”

靠之,誰蠢了?!

寧玉槿一個骨碌從那幾個士兵身上爬了起來,揚起一張小臉,對上墨敬骁的眼,卻霎時語竭。

一個站在地上,一個騎在馬上。

一個十三歲未成年小個子,一個人高馬大氣勢殺伐萬千。

一個被自家人給推下窗來,一個侍衛成群萬千百姓擁戴。

這會兒她是那渺小的蜉蝣,那家夥就是一棵參天大樹啊,得罪他,不劃算不劃算。

一番心思婉轉,寧玉槿沖着墨敬骁彎腰一個長拜,放聲高呼:“定王殿下英明神武風華絕代舉世無雙愛民如子,一定不會跟我等小民計較的。”

說着,她偷偷擡起頭,望向墨敬骁:“請問定王殿下,我可以走了麽?”

“定王殿下,這家夥如此狡猾,肯定還有什麽陰謀!請殿下下令把此人抓起來,好好審問一番!”那侍衛長眼看自己的功勞要飛走了,頓時急忙請命道。

旁邊有侍衛從老百姓那裏要來一個籃子,墨敬骁衣袖一揚,将剛剛網住的瓜子水果全部抖在了籃子裏,這才漫不經意地擡眼,淡淡地說道:“下次想送本王東西,直接點就好,不用兵行險招。”

寧玉槿眨了眨眼,有些不敢相信。

墨敬骁這是在給她開脫?

連忙又是一個長拜:“定王殿下英明神武風華絕代舉世無雙愛民如子,一下就猜中了小人的用意,真乃英明神武……”

墨敬骁扯了扯嘴角,揮手打斷了她:“好了,你叫什麽名字。”

“回王爺的話,小人寧三。”寧玉槿回答得毫不猶豫。

是的。在外人面前,她一襲銀線月牙白長袍罩身,頭上同色發帶束發,腳上蹬着綢面長靴,正是一副男兒裝扮。

名字,就叫寧三。

因為年紀不算大,唇紅齒白人家也只會覺得她不過長得偏清秀一些,出來那麽多回,還真沒人懷疑過她的身份。

“嗯。”墨敬骁突地冷了聲音,沖着那侍衛長道,“你們看着處理吧。”

語罷,手中缰繩一抖,催馬上前,繼續朝皇宮走去。

寧玉槿趕緊閃開在一旁,注視着那寬肩長臂的背影慢慢離去,只覺得滿腦子的莫名其妙。

這定王看起來也不像是那麽好說話的人啊,怎麽就這麽放過她了?

身邊,是一浪高過一浪的尖叫,經久不衰。

“定王殿下聲音好好聽,人也好好看,氣勢威武神色霸氣,簡直太完美了!”這是小姑娘小媳婦兒們的大膽旁白。

“定王殿下對老百姓太好了,那臭小子這麽冒犯他,他居然都治他罪!要知道隔壁的王老頭那天不過把水濺到禮部侍郎家六公子的身上,就被打斷了一條腿啊!”小老百姓也忍不住在竊竊私語。

“下一年到了年紀我就去當兵,我一定要去聞名天下的骁字營!”有志小青年暗暗發誓道。

“上戰場狠戾無情,下戰場仁愛無疆。大邺有此能者,百姓之幸也!”就連酸溜溜的書生也來湊上一腳。

寧玉槿單手支肘,食指揉着眉心,有些頭疼地想:難道只有她一個人覺得,墨敬骁剛才那笑,十分地陰險腹黑麽?

“走吧。”浩浩蕩蕩的隊伍終于走完,那侍衛長冷聲冷氣地道。

寧玉槿見他是跟自己說話,不由得有些驚詫:“去哪裏?”

“定王殿下說,天門大街是盛京的臉面,你既然那麽喜歡丢東西,就将這裏全部打掃幹淨好了。”

“不是啊,你們定王不是說‘你們看着處理’嗎?”寧玉槿眉心一跳,突地覺得自己的預感好像成了現實。

那侍衛長一揮手,招來人來架起寧玉槿:“讓你掃大街,這就是我看着處理的結果。怎麽,不滿意?”

寧玉槿翻了個白眼,覺得今天出門就是個天大的錯誤。

004 寧家三小姐(1)

4 寧家三小姐(1)

大街終究是沒掃成,三寶總算是搬來了救兵。

“陸一行,救我!”

看着迎面走來的男子,寧玉槿仿佛看到了黎明曙光,眼眶一熱,只差沒沖上去拉着他的衣袖擦鼻涕了。

藍色長衫儒雅,一根灰色的舊發帶束起長發,看起來就像一個滿腹經綸的寒門書生。

那侍衛長見到他卻立馬揚起笑意,朝着他走了過去:“喲,我當是誰,原來是百膳齋掌櫃的。”

陸一行拱手從侍衛長行了個禮,臉上帶着謙謙笑意:“許久不見張大人,最近三姨娘可好?百膳齋新出了兩道養神安胎的藥膳,一會兒陸某就讓人給您送府上去……”

寧玉槿看着陸一行幾句話就把那侍衛長哄得團團轉,默默地在心裏沖他豎起了大拇指。

長袖善舞陸一行,精明無雙鄭二娘。

一個百膳齋掌櫃,一個萬安堂老板娘。

盛京城內商業圈裏最大名鼎鼎的兩個人啊,多慶幸,她當初在一大堆破爛裏面撿了兩顆明珠。

哦,還是不小心撿了個破爛,那個傻了吧唧的臭三寶。

“祖宗,小祖宗,我真不是故意的……”角落裏面,耷拉着眉眼一張包子臉的三寶磨磨蹭蹭地到了寧玉槿的身邊來,只換來後者一記白眼。

“好好悔過吧,指不定三兩年後我就原諒你了。”

寧玉槿冷哼一聲,邁步進了百膳齋,留下三寶在原地欲哭無淚。

最後天門大街她終究是沒掃成,那侍衛長手中掂着一個繡花錢袋,嘴角挂着滿意的笑容:“記得把藥膳送到本大人府上啊!”

陸一行笑眯眯地将他送走,回過頭來吩咐身邊的人道:“去雇些人,把天門大街掃一遍。”

寧玉槿冷眼看着陸一行做完這一切,雙手抱臂,緊緊咬牙:“墨、敬、骁!”

“莫要直呼定王名諱,小心禍從口出。”陸一行走到她面前來,溫聲提醒道。

“知道了,以後我會天天那麽叫的!”寧玉槿輕哼一聲,轉身重新上了百膳齋的二樓。

陸一行有些無奈地笑了笑,也跟了上去。

衆人皆知,百膳齋二樓的臨淵閣是從不對外開放的,只說有貴人長年包場。

盛京城內,天子腳下,達官貴胄多了去了,衆人只當是哪家小姐夫人包的場子,也不曾有人硬要這間雅閣。

就算有人要鬧,有陸一行在,基本也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其實長年獨霸臨淵閣的人就是寧玉槿,達官貴胄說不上,不過是一個無權無勢庶出的小姐而已。不過沒關系,她還有一手妙絕天下的醫術毒術,還有兩家分店遍布大邺的百膳齋和萬安堂。

估摸着換誰也想不到,百膳齋和萬安堂那麽大産業的背後,當家的居然是她這個不過才十三歲的女子吧。

其實寧玉槿很想說:讓我一個上輩子活了二十多歲的人裝小姑娘,很累人的好伐!

沒錯,寧玉槿不是這裏的人,而是一個現代中醫世家的傳人——只不過她更喜歡研究毒藥便是了。

于是在她快要研究出一種驚世駭俗毒藥的時候,她因連續工作四天外加興奮過度,嗝屁了。

再次醒來,靈魂還是那個靈魂,身體卻已經不再是那個身體。

她成了這個世界的一個新生兒,呃,确切的說,還是個母親難産而死的新生兒。

于是她就那麽爹爹不疼奶奶不愛地長到了十歲。

十歲那年,家裏的丫鬟欺負她,不給她飯吃,她餓了兩天之後,握着拳下定決心——她一定要賺好多好多的錢,絕對不能再餓飯了!

好吧,這就是她奮鬥史的初衷。

上輩子的醫術毒術這時候起了很大作用,賣藥方籌集資金,然後再開幾個精妙常用的藥方配制成藥,再寫一些藥膳方子出來,一個萬安堂,一個百膳齋,就這麽開張了。

不過一個産業能夠發展這麽迅速,最大的功勞自然不是她,而是她雇的這兩個掌櫃,簡直就是兩尊招財貓啊!

“以後百膳齋的賬本我就不再過目了,你看着沒問題就行。”寧玉槿揉着眉心,将賬本扔給了陸一行。

她一看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腦袋就開始疼。

陸一行撩袍在她前面坐下,半開玩笑地道:“你就不怕我私吞?”

“吞吧,把你那份吞完,留我那份就行。”寧玉槿毫不介意地一揮手,随他怎麽鬧騰。

當初請陸一行,工錢是百膳齋盈利的三成,她一個東家雖然手握七成,但是發工錢、上下打點、還有年終福利全部從她這裏面扣,分紅下來其實也比他高不了多少。

如此高待遇地請一個掌櫃,如果他都還讓她失望的話,那她只能認栽了。

陸一行笑了笑,替她倒了杯茶。

寧玉槿沒碰那杯茶,只偏頭看了下天色,便起身道:“我要回去了,最近家裏那幾位貌似看我不太順眼,我可不能讓她們抓住把柄。”

陸一行也起了身:“我送你回去。”

005 寧家三小姐(2)

5 寧家三小姐(2)

一戶高宅大院的側門口,一輛馬車停了下來。

一個身穿墨色暗紋月牙白長袍的小少年下了車,三下長三下短地敲了敲門,不一會兒,門便應聲而開。

她沖着馬車揮了揮手,而後動作迅速地溜了進去。

偌大的宅院,角瓦飛檐,曲折回廊,小橋流水,假山林立,好不氣派!

她卻沿着一條曲折小路,走進了一個孤零零的小院落裏。

“小姐,你可回來了!”剛進門口,香月便急匆匆地迎了過來,神色間是掩不住的焦急。

寧玉槿邊走邊問:“出什麽事了?”

若是香巧咋咋呼呼她還有想法,這香月平日裏最是安靜不過,何曾這般心急如焚。

香月将她推進屋中,從衣櫃裏拿出衣物來:“小姐你先換衣服再說。”

寧玉槿也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也沒再多說什麽,連忙讓香月替她更衣。

碧綠繁花羅裙拽地,上面罩上一件月牙白銀絲暗紋上衣,再将腳塞進那精巧的繡花鞋內。

穿戴完畢,寧玉槿還沒來得及松一口氣,就被香月壓着坐在了梳妝臺前。

畫蛾眉,點朱唇,染胭脂,挽鬓發,香月的手法熟練地替她張羅着一切。

寧玉槿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道:“又不是去相親,打扮得這麽漂亮幹什麽。”

“小姐您又胡說!”香月輕蹙柳眉,不滿地輕斥道,“小姐身為全寧伯府的三小姐,理應每日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而不是像個野小子一樣在外面抛頭露面……”

聽着香月扯着扯着又扯到說教上去了,寧玉槿想着三寶想着她,心想莫不是平日裏她待他們太好了,所以一個個都欺壓到她頭上來了?

“好了好了,說正事。”寧玉槿聽到香月已經扯到她嫁人的事情了,連忙揮手打斷。

古代就是這點不好,她覺得她還是個小蘿莉呢,所有人就開始關心起她的婚事來了。

香月最後替寧玉槿簪上一只碧玉簪,說:“大小姐今日回府來了,指名要你去見她。”

“她不好好在她興王府當她的側妃,跑來見我做什麽?”寧玉槿想着那個永遠沒拿正眼看過她的寧玉雁,伸手就要去拆頭發,“就說我生病了。”

香月連忙伸手阻止了她:“大小姐說你若病了,她親自來看你。”

寧玉槿伸手一拍額頭:“哎喲,我這腦子!”

寧玉雁其人,可謂是當之無愧的金枝玉葉。

出生便是全寧伯府的嫡長女,享受萬千寵愛,其待遇可不是寧玉槿這種差點被丫鬟餓死的庶女可以比拟的。

長相嘛,品相俱佳,知情達理,後來更是被皇帝的侄子,興王讨了去,成了興王府的側妃。

寧玉槿對她印象并不深,因為她自己經常稱病或者“被人稱病”,不能參加各種節日的家庭聚會。

唯一幾次見到她,也只看到那高高揚起的傲慢下巴,對她印象說壞不壞,但也好不到哪裏去。

随香月進入大夫人的院子,遠遠地便看見屋外一片繁花錦簇,而那些打扮得花紅柳綠的丫鬟,比這春日百花,更要美豔幾分。

那些丫鬟見到寧玉槿也沒行禮,只當沒看見她似的,繼續有說有笑。

“進去吧。”寧玉槿按住要發怒的香月,淡定無比地走進了大夫人的房裏。

一些有眼無珠的勢力鬼而已,沒必要為那些髒眼睛的東西,浪費自己的表情。

屋裏并沒有多少人,所以軟榻上斜靠着與大夫人說話的身影,就那麽直接地進入了她的眼裏。

一抹繁花雲錦緋紅長裙,頭上戴着碧玉瓒鳳釵,輕掩小口正與大夫人說笑着,說不出的華貴。

“你說你想吃雲和糕,第二天興王殿下就去太後宮裏為你要了一盒?興王殿下對娘娘,可真是極好啊。”

“娘,說了多少次了,在家叫我雁兒就是了。”

“這怎麽行,你父親說了,禮法不可廢。”

那兩母女倆在那裏言笑晏晏,寧玉槿進了門就成了配景,旁邊站着的幾個丫鬟眼觀鼻鼻觀心,也沒說誰上前去給她通報一句。

哦,當配景的還有一個。

麗姨娘這會兒正垂首站在大夫人的身旁,恭謹地伺候着那兩位。

而她才八歲的女兒,寧家四小姐寧玉宜,也站在一旁,垂眉低眼,望着自己的腳尖,不知道在想什麽。

麗姨娘是大夫人的陪嫁丫鬟,後來被她做主擡成了姨娘,允許生了這麽一個小丫頭。

寧玉槿卻覺得,生了還不如不生好。

同是姐妹,待遇卻天差地別,放誰誰心裏能平衡?這心裏不平衡,可是要害病的。

寧玉雁好像這時候終于發現了寧玉槿,掩唇驚訝了一下:“呀,三妹妹什麽時候來的,也沒人通報一聲?”

“我剛剛到,見娘娘與夫人談得高興,所以沒敢打擾。”寧玉槿低眉垂首,在外人面前,從來是病弱無能的寧家三小姐。

寧玉雁對她的識趣很滿意,伸出那保養良好的手,沖她招了招:“三妹快過來,讓我看看。”

寧玉槿心裏直犯嘀咕,這寧玉雁今個兒吃錯藥了?

平日裏都當沒她這個人似的,怎麽今日突然間對她那麽熱絡了?

006 寧家三小姐(3)

6 寧家三小姐(3)

寧玉槿斂下心思,走到寧玉雁和大夫人面前,雙手疊胯,屈膝行了個禮。

寧玉雁擡眼,看向旁邊麗姨娘:“站着幹什麽,還不快給三小姐端個杌子來。”

“奴婢糊塗,沒注意到三小姐,奴婢這就去。”麗姨娘誠惶誠恐地領命,急急忙忙地離開。

寧玉槿生怕給旁邊寧玉宜的童年造成什麽心理陰影,連忙擺手道:“沒事,我站着就成。”

“娘娘說什麽就是什麽,你還什麽嘴。”大夫人這會兒沒了那一臉慈母祥愛模樣,板着臉不假辭色地訓斥道。

寧玉槿摸了摸鼻頭,連連說“是是是,夫人英明,夫人神武。是是是,娘娘英明,娘娘神武”。

“這小丫頭,還挺有趣。”寧玉雁目光上上下下地将寧玉槿像貨物一樣打量了個遍,沖旁邊的大夫人一點頭,“長得也越來越水靈了。”

“也就那個樣吧,”大夫人顯然看寧玉槿怎麽看怎麽不順眼,“長得倒是有他娘幾分狐媚的樣子,就是性子柔了一點,整日裏病怏怏的。”

寧玉槿聽到這話真想叉腰仰天長笑三分鐘:哈哈哈,難道一定要她生龍活虎地在她們面前蹦跶兩圈,她們才知道她是裝的?

嗯,既然都裝那麽多年了,不在乎繼續裝下去。

反正她接觸她們的時間少得可憐,在那偏遠的小院落裏自得其樂,誰知道她過得有多惬意?

寧玉雁拍着大夫人的手道:“病美人才有味道呢,殿下指不定就喜歡這種。再說了,來年就十四了,年歲也适合。”

麗姨娘這時候端了杌子進來,寧玉槿坐在一旁,聽着那兩人在那裏嘀嘀咕咕了大半天,總算是弄清了怎麽回事。

寧玉雁的意思是,準備将她擡到興王府去,給興王做小?

腦袋渾渾噩噩的,以至于怎麽出的那道門,寧玉槿似乎都沒什麽印象。

她都說了,關于嫁人,一向有人比她更着急的。

聽聞前段時間大夫人還給她物色了一個六品小官,要把她嫁過去給人續弦呢。

三寶打聽了一下說,那小官從勾欄院裏贖了個狐貍精回家,他家原配夫人就是給活活氣死的。

寧玉槿聽了咧開一口白牙笑了笑,大夫人要是真敢那麽做,她有的是辦法讓她哭得很有節奏感。

沒想到時隔不久,她嫁人的事情又被提上了日程,而且還是嫁給一個王爺?

唉,真讓人煩惱啊。

“要小姐嫁給興王,虧大小姐說得出口。興王是出了名的多情,家裏的侍妾寵姬一大堆,好多喜歡了兩天轉頭就給忘了。大小姐現在拉不住興王的心了,就開始打小姐主意了。”

香月一路上都在碎碎念,臉上的表情比她這個當事人還不好。

寧玉槿倒是沒被那些破事影響心情,伸手捏了捏香月的臉,笑眯眯地道:“又不是你嫁人,你擔心什麽。”

“小姐,奴婢是擔心你啊!”香月看着寧玉槿完全沒有危機感的樣子,忍不住一跺腳。

“小姐你要是被擡進興王府,以你的身份,只能是侍妾。若是興王不寵你,那就是一輩子老死在後宅的命。若是興王寵你,那肯定各方暗害不斷。就算僥幸生下孩子,那也鐵定是被大小姐抱養,你的命無論怎麽都是一個苦啊!”

“啧,原來我的命這麽苦。”寧玉槿輕笑着搖了搖頭。

香月的一臉正經碰上寧玉槿的嬉皮笑臉,完全怒不起來了:“小姐,你真是……”

“好了。”寧玉槿漫不經意地踢着腳下的一塊石頭,臉上笑容漸漸斂去,“論命,我不是比寧玉宜還慘嗎?”

一出生就沒了娘,親生父親也不搭理她,大夫人如猛虎,趙姨娘如毒蠍,麗姨娘自顧不暇,她還不是照樣過來了?

不僅沒有死去,還暗裏活得那般風生水起。

真把她逼急了,她一走了之便是,有萬安堂和百膳齋在,她難不成還會餓死?

她從來不信命,她只信,我命由我不由天。

“對了,香巧去哪裏了?”寧玉槿突地想到身邊那個咋咋呼呼的小丫頭,一時沒被她鬧,還真有些不習慣。

香月的臉色更加不好了:“趙姨娘說她要整理花圃,人手不夠,把香巧給叫過去了。”

寧玉槿閉着眼睛,一拍腦門:“今天大家都吃錯藥了吧?怎麽集體來找我的不自在?”

007 內宅硝煙(1)

7 內宅硝煙(1)

香巧最後是哭着跑回來的,渾身髒兮兮的,像在泥潭裏面滾過一樣。

“喲,怎麽弄成這樣子了。”香月見此連忙地迎了出去,将香巧扶進房裏。

寧玉槿放下筷子,眉心一擰:“先去洗澡換衣服。”

不一會兒,重新梳洗過的香巧走到了寧玉槿的面前,眼圈紅紅的,腫得跟桃子似的,不張口則已,一張口“哇”地一聲,直接趴在寧玉槿腿上大哭起來。

“怎麽回事?”寧玉槿低眉壓眼,伸手摸着香巧的頭,任她放聲地哭個夠。

香月早已經問清了始末,說:“還能怎麽回事,趙姨娘房裏的丫鬟那麽金貴,肯定把所有髒活累活都推給香巧做。二小姐身邊的巧玲更是一盆水給香巧潑身上,說了聲‘沒注意’,扭頭就進屋了。”

寧玉槿将香巧扶了起來,香月趕緊讓她坐着,給她敷眼睛。

“我們最近沒去惹趙姨娘和寧玉凝吧?”寧玉槿也沒吃東西的欲望了,将筷子往桌上一丢,也顯然動了氣。

也怪她平日裏太低調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心想任由趙姨娘和大夫人勾心鬥角,她坐山觀虎鬥,豈不樂哉?

可是真動到她的人,那性質就不一樣了。

香月搖了搖頭,十分肯定地道:“我們院子就我們三個,平日裏什麽都不和她們争,什麽都不和她們鬥,吃穿用度全部都是小姐你從外面補貼,什麽時候去惹過她們?”

“那她們純粹看我不順眼?”寧玉槿眼角一抽,心說還記得她這個沒爹疼沒娘愛的小庶女,還真謝她們惦記了。

“依我看,應該是今天大小姐叫三小姐去大夫人房裏的緣故,趙姨娘和二小姐鐵定知道大小姐和夫人的打算了。”

“嗯嗯,香月姐說……說得對,巧玲潑我水的時候罵了一句‘想進興王府,也不看……看配不配’!”

香巧握緊拳頭,一想到當時的情景,氣就不打一處來。

邊說邊打了個嗝,那搞笑的樣子,一下把寧玉槿和香月逗笑了。

“哭都能哭出嗝來,這種事情也只有你做得出來了。”香月連忙地去給她倒水,臉上挂着一絲無奈的笑意。

寧玉槿靠在椅子上,雙腿交疊,支着肘一聲冷笑:“趙姨娘最得寵,和大夫人從來不對盤。難不成她還指望寧玉雁把她女兒擡進門去,給自己找個礙眼的?”

論長相,寧玉凝那才叫狐貍精長相好伐。

趙姨娘妩媚風情仿若天生,憑此得她老爹盛寵十幾年。寧玉凝更是盡得趙姨娘真傳,小小年紀,就出落得婀娜豔麗。她這小清水,和人實在沒法比。

論年紀,寧玉凝比她還大一歲,今年已經十四,正是談婆家的時候。動了進興王府的念頭,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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