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涼
“哈哈哈哈哈哈哈”
大清早的,徐墨房裏爆發出一陣笑聲。
盡管這笑聲不會有人聽到,徐墨也就只給了那人一個白眼。
那人手中抓着一張紙,紙上畫着一張……人臉?歪歪扭扭的眼、歪歪扭扭的鼻、歪歪扭扭的嘴,有一半都長到臉蛋外頭去了。那勉強還算臉部輪廓的周圍爆炸式地垂下幾條歪歪扭扭的線,粗粗細細的。
“敢問徐大人,這是何方妖怪啊?”沈衣使勁兒憋着笑,問。
徐墨一把從他手中把紙奪過,揉成一團,扔到一邊,那兒它的紙團兄弟們早就等着了。
接着他拿起桌上的筆,遞到沈衣面前。
沈衣看看他,笑出的淚水還瑩瑩挂在眼角。他見徐墨臉色不好,稍稍收斂了些,并沒有接那支筆,而是連筆帶手一起握在了手心。另只手攬在徐墨的腰間,稍稍用了些力,讓他轉身朝向書桌。
徐墨感到背上一襲涼意,胸口卻莫名地燥熱起來。
手中的筆在外力的驅使下,貼到紙面,上下左右地走了起來。而徐墨的心思卻完全不在筆紙上。
他偷偷拿眼角掃了下男人的側臉,五官的輪廓清晰而溫柔,如玉雕一般精致,卻透着冰冷,微微勾起的嘴角挑得他的心跳得厲害。
徐墨當然不是第一次那麽近的觀察男人姣好的面龐,不過幾乎每次都會讓他臉紅心跳。他自己歸結于,對美純粹的追求。
“書秋?”
不知不覺間,手已被放開。
徐墨這才有心神去看看面前的那張紙。
也就是眼神觸到紙面的那一瞬,他又不由抽了口氣。
太真了。
躍然紙上的是一張女子的臉,正是昨晚上他們見着的那個女鬼。
那女鬼殷殷紅唇,微微開啓,一雙丹鳳眼中透着冷光,盯着徐墨,似是能把人的魂都給勾進去。
“你……”徐墨開口想說些什麽,話到嘴邊卻突然哽住了。
沈衣嘚瑟地挑了挑眉:“如何?”
“甚好。”徐墨小聲道,說着卷起了畫,放入衣襟中。
“不如書秋的可愛。”沈衣貼到他耳邊,輕笑着。
徐墨的臉“刷”的紅了一片,沒有搭理他,就往門外走去。
“去哪兒?”沈衣在後頭問。
“薛府。”
薛府現在已經被梁王府的衛兵嚴加看守着,若無王爺指令,任何人不得進出。
“徐大人請留步。”這個“任何人”也包括渠縣的知縣。
徐墨恭恭敬敬地拱手作揖道:“本官有些事情想要和薛小少爺确認,煩請大哥通融。”
衛兵上下打量了徐墨許久,依然是沒有松口:“王爺有命,誰都不能和薛家的人接觸。大人別怪小人不講人情。”
徐墨從來不是巧言令色之人,見話說不通,正想着另尋他法。此時,一個聲音響起:“木頭!”
“劉大哥?”衛兵面露喜色,眼神往徐墨身後走去。
回頭,正是劉真朝這邊走來。
“王爺吩咐徐大人辦事呢,有我跟着,沒事兒。”他說着,給了徐墨一個眼色。
衛兵立馬點頭哈腰起來:“原來如此,徐大人,請恕小人方才無禮。”
于是徐墨和劉真便絲毫不費力地進了薛府。
剛一進門,徐墨就連忙道謝:“劉大哥假傳王爺旨意可有不妥?”
劉真笑笑:“無妨。徐大人也并非來幹壞事的不是?”
“多謝劉大哥。”
“舉手之勞而已。不過徐大人想确認什麽?還是和《霓裳羽衣曲》有關?”劉真問。
“嗯。”
兩人正說着,迎面匆匆忙忙跑來一個人影,見着兩人就如見到救世菩薩一樣,噗通就跪下了。
“徐大人!”那人叫道,“請救救我們小少爺吧。”
徐墨皺了皺眉,心下疑惑。這在府中呆着好好的,就算是染了病,那也該向大夫求救呵。
他扶起了眼前的人,問道:“發生什麽事?”
“昨日夜裏,有人射了一把飛箭到小少爺房中。箭上有張紙,上面寫着‘月圓佳節,銀河天際;如若不往,必死無疑’這幾個字。可是,咱被王爺禁了足,又如何能夠前往?能否請大人給王爺說上兩句,以保我家小少爺的性命啊。”
徐墨摸着下巴,思索了片刻,道:“帶我去見小少爺。”
一間還算雅致的房間內,一個瘦削的青年男子不停在房中踱步,如熱鍋上的螞蟻,絲毫沒有察覺到門被打開。
“小少爺,徐知縣來了。”
男子擡頭,徐墨這才看清這位小少爺的面容。他面色白皙,顴骨輕微凸起,臉上沒有一斤半兩肉,兩頰微微凹陷,似是久病之人。
薛小少爺在目光碰觸到徐墨時,忽的一亮,很熱絡地沖上前拉過徐墨的手:“徐大人,請您一定為在下和王爺說兩句好啊。”
徐墨輕輕抽開了手,往邊上小移了步,彬彬有禮道:“小少爺慢慢說。”
薛小少爺把書桌上的一張紙條遞給了徐墨,那便是方才下人口中的箭上之紙。
徐墨接過紙條,看了一眼:“小少爺可有線索?”
薛小少爺的眼神一晃,落到了自己的腳尖上,低頭不語。
“若小少爺不願如實相告,請恕本官無能為力。”
這句話可是把薛小少爺給弄急了,他倉皇開口:“別,徐大人千萬不能置在下生死于不顧啊!”
徐墨:“小少爺可願說了?”
只見那薛小少爺狠狠咬了下自己的唇,捏緊了拳頭,踱開步去,輕聲輕語道:“我……認識這字跡。”
“為何人所書?”
“……賤內。”
“少夫人?”徐墨心下一個疙瘩,他想起之前宋先生那鄰居說的話來,莫非是那位鐘小姐?
如此想着,徐墨從懷裏掏出了沈衣的那張墨寶。
“是否為此人?”
清冷的聲音喚得薛小少爺回過頭,他只看了那畫一眼,立馬面色煞白,倒退了好幾步,若非書桌在後抵着,怕是站都站不住了。
果真如此,徐墨心道。
薛小少爺的聲音都在顫抖,不着調地叫着:“你……你怎麽知道?”
少夫人,也就是鐘小姐在十年前就去世了,來此赴任不過一年的知縣大人怎會知道她長甚樣?這畫像又是從何而來?
“請小少爺先回答問題。”徐墨冷冷道,視薛小少爺的動搖于無睹。
薛小少爺點了點頭,整個人還是靠在桌沿,身體不住後傾,恐懼的眼神看向徐墨手中那張畫像,恨不能離它更遠、再遠一點。
徐墨收起了畫像,問:“小少爺可知每夜的《霓裳羽衣曲》?”
薛小少爺的目光一冷,垂下了眼,冷哼了一聲。
然後他答非所問似的交代了起來:“那賤人至死都想着他那小情郎,整日抱着那張窮酸戲子送的琴,在院裏彈些靡靡之音,聽着我就心煩。死了真是一了百了。”
忽然,薛小少爺好似中了霹靂一般,驚叫了起來:“是那賤人!那賤人回來了!我還沒找她呢,她倒好!”
又是一陣陰森的冷笑後,他壓下了聲音,近乎于低吼:“我倒要看看她有幾分能耐,別以為做了鬼我就怕了她!若不是她,我何至于拖着這副孱弱的身軀!想花天酒地都沒那力,都是那臭娘兒們的錯!”
徐墨和劉真對視了一眼,到底沒有去阻止薛小少爺的發洩。待他自己平靜下來後,徐墨才緩緩問:“你說的窮酸戲子,可是姓宋的人偶師?”
薛小少爺擡頭給了徐墨一眼,那眼中盡是仇恨。
“除了他還會有哪個畜生那麽沒有自知之明?連本少爺的女人都敢動?真不知道是誰給他那麽大膽,還每年恬不知恥地上我府裏表演?表演?呵呵,我看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薛小少爺的情緒上來了,一臉決絕地說:“大人,這忙您怎麽都得幫。我倒要去看看那奸夫淫|婦能把我怎樣!再說,您也不想看着我堂堂薛家小少爺不明不白地死在您的地盤上吧?到時候,對梁王爺不好交代不是?”
梁王哪至于管你死活,徐墨內心默默道。不過此事他是想管,尤其是夜裏那哀怨的調子,徐墨可不想她再怨個十年八年的,見了鬼就放不下的毛病真不知是何時染上的。
見薛小少爺這兒也套不出更多話來,徐墨也就準備告辭了。
他看了劉真一眼,獲得了他的認可後,對薛小少爺說:“王爺那邊本官會想辦法,但此去危險,屆時本官會讓衙役們保護你,希望小少爺避免再生事端。”
意思很明白,你要去可以,但必須在官府的監視下。
原本只是起源于沈衣和徐墨的一個随意的賭局,現今卻不能再置之不理,指不定會牽涉進一條人命。
離了薛府,徐墨便馬不停蹄地來到了濟世堂。雖說“麻雀雖小,五髒俱全”,但渠縣這種小地方,五髒是全的,但也只停留在“全”上而已。診所、私塾、藥鋪、酒鋪等,有是有,但幾乎都是壟斷經營。
這家濟世堂便是渠縣唯一的那家診所,從本朝開朝以來一直經營至今。
之所以會來診所,是想要搞明白當年薛少夫人的死究竟是怎麽回事。宋先生和鐘小姐的故事似乎不僅僅停留在鐘小姐嫁入薛家為止,那之後又發生了什麽?而鐘小姐那個“不可言喻之病”又是否只是命運所驅?
按方才薛小少爺的反應,恐怕不是那麽簡單吧?
診所總是城裏最不得閑的地方。這天徐墨也是在旁等了好久才終于等來了孟大夫的一點點午休時間。
孟大夫是個年逾花甲的老翁,雖是滿頭白發,但精神氣兒忒好,面目慈祥得倒更像是一位得道高僧。日日與生老病死相伴,卻也是能夠徹悟生死之道。
徐墨開門見山地就問了十年前鐘小姐的病。
孟大夫也沒有隐瞞,當年确實是他為鐘小姐治的病,不過鐘小姐的病并非生理疾病如此簡單,積怨成疾的因素占了不少。若心裏舒暢了,再加上後期的調養不至于喪命,就像現在的薛小少爺一樣。
“他們夫妻倆得的是一種病?”徐墨問。
孟大夫點點頭:“是。那是一種傳染病,只在男女交合時才會傳染。”
徐墨皺了下眉頭:“那麽病源是在哪兒?”
孟大夫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繞了個彎子,很隐晦地說:“據老夫所知,勾欄的姑娘們十有八|九是因此而死。”
不言而喻,就是那薛小少爺不安分勾搭花姑娘,把病給帶回來了呗。
徐墨:“您說積怨成疾,又怎麽說?”
“這病是不會害人命的,只是會讓人時感力乏、易染風寒,只要每日服藥、并且控制飲食,不過度縱欲,慢慢就能調養好。然而薛少夫人她是個執拗的人,藥雖然按時服,但飲食一日比一日少,日日郁郁寡歡,終染上惡疾,再無藥可救。”
徐墨喃道:“所以,薛少夫人內心不暢快,是因為丈夫在外尋花問柳,心上人卻只能思不能見……”
孟大夫像是聽見了徐墨的自語,長長嘆了口氣:“深宅大院裏的事情,老夫這一把老骨頭可不知呵。”
謝過孟大夫後,徐磨和劉真便離開了濟世診所。
徐墨這才想起,劉真已經陪了他一天了。
“劉大哥,您來城裏有事兒辦吧?別給耽擱了,忙去吧。”
劉真:“不礙事兒,王爺也是讓我來看看有什麽能幫上徐大人的。”
“唔……”徐墨思考了一會兒,“那薛小少爺的事情就勞煩劉大哥跑一趟了。”
劉真聞言一愣,随即明白過來自己這樣一直跟着确實沒什麽理,也就應了。
他前腳剛走,徐墨就覺着身子突然變重了,他側頭看到沈衣急不可耐地纏了上來,一臉的貪得無厭。
徐墨甩開他,兀自向前。
沈衣在他身後喚:“徐大人要上哪兒去呢?”
徐墨駐足,回頭,微微一笑:“翠怡樓。”
沈衣皺起了眉頭,一臉不悅。他這還是去上瘾來了?就那麽喜歡那兒的胭脂水粉味兒嗎?
昨天從翠怡樓回來之後就一直有一點讓徐墨很在意。他總覺得有些話必須要問下如月,還是非常關鍵的話。
這天時辰尚早,徐墨幹脆也不裝客了,直接進門就說要找如月有事相問。
可偏不巧,那人就是不在,據姐妹們說是上街購置脂粉了。
于是徐墨便坐在了一間客房中,等了起來。
沈衣百無聊賴地躺在香軟的塌上,把玩着案上女兒用的花簪,不知是哪個花姑娘落下的。
他用着懶懶的聲音問着桌邊正襟危坐的男人:“來這兒作甚?”
徐墨輕輕瞥了一眼塌上的男人,那舒服樣兒好似這兒是他家似的。
“有個事情想要确認。”
“這事兒總不見得和這兒的姑娘相關吧?”沈衣随口問道。
徐墨:“不一定。不過你記得,那天有人說,如月和薛小少爺有關系。”
沈衣放肆地笑出了聲:“那小少爺一看就是一副腎虧樣,平時沒少來這種地方,有點關系也正常啊。”
“如月身上還有一股草藥味兒。”徐墨又道。昨日一曲奏畢,如月靠近兩人的時候,徐墨确實是聞到了一股草藥味兒。按理說勾欄的姑娘身上少不了的總是脂粉味,當時他就覺得很奇怪,尤其奇怪的是再前一日,他是在哪兒聞到過這股草藥味兒的。沒錯,在人偶師宋先生那兒。
如果宋先生和如月有關系,如月又和薛小少爺有關系,再加上鐘小姐的那層關系……徐墨腦中不由現出了一幅關系圖,至于這幅關系圖會走向一個什麽結果,現在還不得而知。
不由自主陷入自己的世界的徐墨,突然覺得頭上一個動靜,好像被尖刺戳了一下。
他一伸手就握住了另一只手,冰涼無比。
“……”
“別動,給你梳髻呢。”一個低沉又好聽的聲音從上頭傳來。
徐墨腦門一排黑線。
還不及他回神,一面鏡子被遞到了自己面前。
鏡中人的發被高高豎起,在頂上绾了一個很漂亮的發髻,一根花簪橫穿在其間,盡管為女用之簪,卻絲毫沒有一點不協調,甚至還非常得好看。
自己這思索的當兒,竟被他完成了一個那麽無可挑剔的發髻?
徐墨真不知是該誇那人手藝好呢,還是自己太入神……
那人還在不依不撓地問:“如何?漂亮不?”
不知為何,徐墨的臉上浮起一抹紅,他為了掩飾,只得低頭,并且伸手移開了那面鏡子,不置可否。
卻不想沈衣的臉湊到跟前,滿臉的嘚瑟,頻頻點頭稱道:“我的眼光真不錯。”
那微眯起的桃花眼盯着徐墨像發燒了般,他不自在地別過頭,輕道:“別鬧。”
沈衣正想繼續調戲他的可愛大人時,“吱呀”一聲,門被打開了。
來人見着徐墨,先是一愣,随即笑道:“不好意思讓徐大人久等了。”
徐墨為了掩飾尴尬,幹咳了兩聲。
如月頗為贊賞道:“很适合大人,若大人不嫌棄,小女就把此簪贈予大人。”
徐墨一聽,臉又紅了紅,趕忙伸手抽去花簪,任長發披散在肩,也顧不上形象不形象了。
他起身把簪子遞到如月手中,局促道:“多謝姑娘好意,不必了。”
如月笑了笑,收下了花簪,正色道:“大人今日來找小女可有什麽事?”
一提到正事,徐墨馬上把剛剛的尴尬都抛諸腦後,仿佛前一秒根本就不存在似的。
“想向姑娘打聽一下薛小少爺的事。”
這位體态豐腴的勾欄姑娘好像是早知來意一般,面不改色,很從容地替徐墨斟了一杯酒,緩緩開口:“薛小少爺确實是我的客人,不過也僅止于此。”
“如月姑娘是明白人,我也就不繞彎了。你可知道薛少夫人是怎麽死的?”
這句話讓如月抽動了下嘴角,這一點尴尬的神色落入徐墨眼中,他知,她必知。
如月幹脆就擡了下嘴角,也無意掩飾這份尴尬:“客人出錢,我們出力,其餘的事情小女管不了太多。”
徐墨:“你是多久之前認識薛小少爺的?”
如月:“有五年了。不過那小少爺身上的病想必大人也有所耳聞。我們之間很少有那事兒,尤其是這兩年,他身體越來越不好,就更不能夠行那事兒了。”
徐墨的雙眼一直盯在如月臉上,這是他問話的一個習慣。他不想放過對方臉上任何的表情,哪怕只是細微的眨眼。
如月被盯得不自在了,不由移開了目光,看向了右下方。
“那麽請問,如月姑娘是否認識那位人偶師宋先生?”徐墨的問話從來都是那麽單刀直入,不帶拐彎兒的,這種詢問方式也确實唬到過不少人。
眼前這位應該也是着了道。她下意識的拿手捂住了腰部,這個動作看着不是很自然。徐墨立馬給沈衣使了個眼色。
不出徐墨意料,如月搖着頭道:“并不認識。”
“那又請問,如月姑娘是否長期身患疾病,需要藥物調理?”
如月一怔,沉默了半天,似乎在想大人為何會有此問。
徐墨見她半日不作回答,自己把話給續上了:“如有冒犯,還望姑娘見諒。只因聞到姑娘身上淡淡的藥草味兒,才會有此疑惑。”
那姑娘扯了扯嘴角,被胭脂撲紅的臉龐此時卻有一點的蒼白。她拿手帕輕輕擦去了額頭上的汗水,答:“大人真是厲害,這味兒應該是這個荷包的。”說着,她從腰間取出一個綠色的小香包,繼續道:“小女幼時生過一場大病,險些命喪黃泉。九死一生後,一有心人就送了我這個荷包,說是貼身戴着可以調養身體。這一戴就是十幾年。”
那小香包是地攤上到處可見的樣式,沒有太大特別之處。其中的藥草也是一般的延年益壽之物。
徐墨把荷包拿到眼前,細細地打量了半晌,還給了如月,稍微問候了幾句,就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
因為沈衣已經把另一樣東西塞入了他的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