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民國卷06

龍鳳戲班前邊戲院。

霍衍丢顧卿之進去，随手扯了張椅子，傾身一靠，舒展開長腿，盯着顧卿之打量，好看的眼睛輕眯着，所有情緒收斂得半點不露，大有等顧卿之主動低頭認罪的架勢。

顧卿之實在遲鈍，絲毫不覺，只顧着一圈一圈地轉着自己脖子，十足不滿地橫眼：“脖子差點斷了。”

霍衍挑眉，哼了聲，意有所指：“我看你脖子硬得很。”

顧卿之轉順暢了脖子，嘻嘻哈哈笑着蹦過去，哥倆好地搭上霍衍肩膀，另一只手想錘幾下霍衍的胸膛，最終在霍衍的目光下收了心思說：“少帥，我可是都沒理會大人的挽留，毅然決然地被你拖走，還配合你娘們兮兮地罵混蛋之類的，犧牲大發了……”

他還沒出口的長篇大論在霍衍緩慢轉頭盯着自己搭上去的手的幽深目光裏，呵呵呵尴尬幾聲笑，讪讪收回手。

霍衍看了他一眼，擡手撣了撣剛被搭過的肩膀。

顧卿之在心裏默默呸了一聲，有種想把口水糊上去的沖動，看霍衍還怎麽撣，黏他一手。最終理智戰勝了負面情感，畢竟現在是盟友，成大事者忍人所不能忍，然後繼續笑說：“我這麽幫你呢，也是有目的的，楚淮絕非良配，像少帥這麽一表人才，何愁找不到好姑娘……”

霍衍似笑非笑地哦了一聲。

顧卿之立馬補充：“當然少帥想要好少年也是有的。”

“好少年？”

“我不是拉皮條的。”顧卿之忙搖頭澄清。

霍衍勾了勾嘴角，看着顧卿之眼巴巴望着自己，等自己點頭說不理會楚淮，那模樣跟讨賞的小狗像了十分。這也能肯定，這個蠢貨的任務大概是拆散霍衍和楚淮這種，不過不會這般簡單，後頭定還有。一個死了的戲子生前執念跟情有關，又要先拆散，恐怕委托執念任務的小安子是喜歡原身霍衍的。一個思量之間，霍衍已然弄清楚其中所有。

顧卿之見霍衍沉吟不語，有點糾結是不是該先丢下霍衍回頭去找自家變身成大老板的判官大人才是正理。拆散兩大主角是個技術活，不回不成大可改日。于是，決定要走。

霍衍坐着沒動，伸手一撈，走人的顧卿之又被弄了回來，狼狽地被掼在地上。顧卿之怒目相向，無奈武力值不夠，也只能怒目。

霍衍說：“歐洲不太平，一場大戰在所難免。可國內南方政府蠢蠢欲動，此戰艱難……”

“所以？”顧卿之摸不着頭腦，他還是個2075年的大好少年，不懂打仗啊，跟他說有什麽用。何況如今是什麽時候，不是民國之後五六年了，一戰還沒打？原諒他歷史課摸魚太過，不懂這些。

霍衍一本正經地說：“給我唱個霸王別姬。”

不是再說打仗麽？

顧卿之沒好氣：“嗓子壞了，唱不了。”

霍衍也不強求，施施然起身，邁開長腿走人。

忽然這麽好說話，顧卿之覺得肯定是個大陰謀，快步追上去，賠笑說：“少帥這是去哪？”

霍衍目不斜視：“你既然不會唱霸王別姬，自有人會唱，想來楚淮定是願意專門為我唱一場。”

“少帥。”

顧卿之眼疾手快拉住霍衍胳膊，沉重着說，“能為少帥唱戲，是小安子的福氣。請少帥稍坐片刻，小安子上個裝，換身衣裳。”

霍衍臉上笑顏一閃而逝，恍若錯覺，轉過頭來依舊是一張面無表情的嚴肅臉，看着顧卿之詢問。

顧卿之視死如歸點頭，唱個戲而已，只聽說過一嗓子吓死聽衆的，沒聽說過還有唱的人什麽事的，他怕個蛋。

霍衍點頭：“也好。楚淮許久不曾唱了，明日要上臺，定要好生練功，大概不能單獨為我唱唱霸王別姬。”

“是啊，師父一向認真，忙着明日上臺事宜，忙得很。”

顧卿之搭腔，狗腿地引霍衍往戲院看臺中央去了，還是給選的視野最好的第三排，“少帥稍後，馬上上場。”

霍衍嗯了一聲。

戲院裏倒是家夥什齊全，顧卿之換了身戲服，取了支筆對着鏡頭要畫臉，才對上鏡子，看着自己捏着眉筆的動作被吓出一身雞皮疙瘩，趕緊丢了筆，決定素顏上場，反正寒碜的是霍衍，正好纾解自己被逼上場的郁悶。

上場前說得斬釘截鐵，臨到臺前又腿軟了，這邊也沒個樂師，光清唱倒是不怕走調，反正調子在自己嘴巴上，就怕一嗓子嚎出來，霍衍調頭去找楚淮唱了。也不知這霍衍什麽毛病，打仗前要聽霸王別姬，也不怕晦氣。

拖拖拉拉上臺，看着臺下的霍衍，顧卿之忍不住拉人下水：“少帥，這也沒樂師，不如少帥給拉個二胡？”

霍衍明顯勾起嘴角，看着臺上之人，笑得眉眼彎彎。

顧卿之倏地直起身子，臉上的打趣瞬間消失幹淨，一甩袖子，自己變了嗓子報一聲大王回營了，然後朗聲，瞬間破鑼嗓沖耳：“槍挑了漢營中數員上将，縱英勇怎提防十面埋藏，傳将令休出兵各歸營帳……”

似模似樣擺了幾個架勢，不聽聲兒，光看身段倒是有那麽點意思。

一個挑眉，婉轉了嗓子，“大王……”

霍衍擡手，空握一個拳頭，遮擋住了嘴，藏了笑意在裏頭，眉眼疏朗。臺上的顧卿之實在不像個戲子，那靈動到喧賓奪主的五官一湊合，絕對是鬧場的。一時手癢，從懷裏掏出一袋子銀元來，一個一個往上丢，還可以往顧卿之腿上砸，一個銀元一下，一個銀元一下……

臺上顧卿之敢怒不敢言，憋了一肚子氣，可看看腳下的堆成一堆的銀元，又覺得有種詭異的暢快，想讓銀元砸得更猛烈些。

戲院外頭，本要擡腳進來的楚淮一行人都站住了腳，他們都是想着來看看的，又看霍衍的，自然也有擔心顧卿之的。一找到門口，聽那刺耳的唱戲聲，全給他們震住了，探頭見是顧卿之，再瞧臺下，那丢銀元的分明是霍衍，皆是倒抽一口冷氣。

楚淮面上還帶着跟師兄弟一路過來說話時的笑意，不仔細分辨實在看不出裏頭還帶了幾分陰涼。

語氣輕快說：“小安子倒是得少帥青眼，虛驚一場。”

他身邊的那位也是個沒眼色的，還真松了口氣說：“可不是。想來是少帥瞧在師兄您的份上，畢竟小安子可是您的徒弟。”

楚淮笑顏深刻了幾分，眼底卻是陰冷了幾分。祖師爺說的是，教會了徒弟，是要餓死師父的。

作者有話要說：

好累，今天來個短小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