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民國卷12

這吉祥戲班的戲都散場老半天，眼見着天都快黑了，也不見顧卿之回來，明猴忍不住一直往門口跑，探頭張望。

這吉祥戲班跟龍鳳戲班積怨已久，雖然也就是兩個班主相看生厭，但也帶的底下不少弟子一見面就恨不得動粗。顧卿之去看戲，那可就是明目張膽送上門去，實在危險。

元師兄找茬說：“小安子怕是出去哪裏快活了，哪裏還記得回來。怎麽，你盯得這麽緊，跟他有一腿吧。”

明猴二話不說，上去就是一拳，揍翻了人，拔腿就跑，将身後反應過來要抓人的元師兄一派遠遠甩在後頭。

班主聽到動靜從裏頭出來怒罵，他們只得憤憤地回去繼續練功，等明猴回來叫他好看。

明猴一鼓作氣跑到吉祥戲班，還沒想好怎麽進去，就被守門的瞧見了，一擁而上将人圍個結實。

領頭之人怒道：“好呀，又是你們龍鳳戲班的，怎麽之前我家班主好心請你們看戲，你們還沒砸夠場子，還分批來了。簡直豈有此理，兄弟們，給我好好招呼招呼，看他們龍鳳戲班的再來砸場！”

一聲令下，衆人就要沖上來。

明猴可不是顧卿之那樣悶聲打架的，一邊躲一邊叫嚷：“打死人了，吉祥戲班打死人啦……吉祥戲班打死我師弟還不夠，現在又要殺人滅口……殺人啦……”

那嗓子，平日裏練功的時候都沒那麽大嗓門，穿透力是杠杠的。

咱本來就是個喜好看熱鬧的民族，眼見着吉祥戲班将人圍住，這會兒有聽這麽一聲嚎，有沒有事的都停下腳步，聚攏過來瞧熱鬧了。這麽一來，吉祥戲班的還真下不了手，畢竟打開門做生意的，還在自家門口，這麽一嚷嚷，還怎麽做生意啊。

有之前來聽戲的，開腔說：“哎，之前來看戲的是你師弟？他不是鬧事被吉祥戲班打出去了麽？怎麽死了？”

好呀，一聽這話，明猴不幹了，順勢坐地上，撒潑打滾，扯開嗓門嚷嚷，說是吉祥戲班哪裏是将人打出去了，根本就是連人命都沒放過。他小師弟壓根沒有回去，不知道是不是被他們棄屍了。

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當即對吉祥戲班帶頭打人的那位說：“人真打死了？哎喲，這會兒可不是前朝了，這打死人是犯法的，警衛廳怎麽還沒人過來。小師父，你去警衛廳報案沒有？要不要我幫你去。”

這人還真熱心，馬上就要往警衛廳那邊趕去。

“等等。”

一聲略微沙啞的嗓音傳來，卻是吉祥戲班的臺柱子方懔，不同于楚淮喜愛穿長衫，他是一身的西服西褲，裏頭穿了件白襯衫，人顯得筆挺而矜貴，就是人有些積威甚重，“龍鳳戲班的人昨日就被丢出去了，衆人都瞧見的，不過一句誣賴之言，何必報警衛廳，累及吉祥戲班名聲。”

圍住明猴之人喊了聲大師兄然後全站方懔後頭去了。

只見本好心要去報警衛廳的人叫方懔看了一眼，然後撇開了頭，身體往後縮了縮，不吭聲了。

這整個長安城沒有沒聽說話當年剛剛成名的方懔練功差點一棍子出去打死自己戲班師兄之事的，聽說那師兄也不過是瞧不慣方懔紅而且眼高于頂，說了句難聽的，無非說的戲子賣肉。到底是師兄不是，也就方懔這麽打臉，還成了吉祥戲班臺柱子。真對上方懔，還真有點發憷。

方懔轉而盯着還滾在地上的明猴，冷聲說：“你說你龍鳳戲班的小師弟被我們吉祥戲班打殺丢屍可有證據？”

明猴一咕嚕坐起來：“小安子從來你們那看戲，就沒回去。大家都說看到你們打人了，小安子不見了不是你們做的還有誰！”

聞言，方懔冷笑轉身回去，意有所指說：“這要你小師弟死的大有人在。他不過鬧場，如今是民國也不興打死人了。光你龍鳳戲班裏就不少想他死的，不說這外頭，那些虎視眈眈盯着霍少帥的。”

“是知道你是不是為了逃脫罪責哄騙我。”明猴盡管心裏瞬間就懷疑是楚淮在搞鬼，但還是決定探一探方懔的底再說。

方懔連回身都懶得：“你大可不興。不過吉祥戲班也不是你随便能撒野的地方。”

後頭的話随着人走遠，隐隐約約的。

明猴啐了一口，指着人戲班大門放話：“你們給我等着，要是讓我查着小安子是你們害的，我一定放火燒了你們戲班。”

然後拔腿就往回跑。

元師兄早早守在靠近門邊的地方練功，就等着明猴呢，老遠見着人，沖着師兄弟們使了個眼色，慢慢往門邊靠過去。明猴一路跑的飛快，元師兄幾人守着竟然都沒能抓住人，讓他從手底下溜出去，往楚淮的院子那邊跑。

院子裏沒人，明猴直接飛起一腳踹門，動靜巨大，差點沒把門卸下來。卻是，看着書的楚淮溫和擡眼，笑說：“明猴這是怎麽了？”

明猴怎麽看都覺得楚淮的笑容礙眼的不行，沖口而出：“小安子不見了，是不是跟你有關？”

“小安子？”楚淮收了笑，疑惑問說，“他不是去龍鳳戲班看戲，怎麽還沒回來？可有去找過，許是在哪裏玩也不一定，眼見着要天黑了，再不回來班主該罵人了。”

明猴皺眉：“少假惺惺的了。小安子失蹤肯定是你搞的鬼，你自己貪圖富貴，水性楊花，現在又想吃回頭草，覺得小安子礙眼，所以幹脆除掉小安子是不是！”

楚淮立馬黑臉，目光迫人：“明猴，注意你的言行。”

明猴一梗脖子繼續說：“我們龍鳳戲班本來就跟吉祥戲班不合，你為何讓小安子過去看戲？還不是打的如意算盤，等小安子過去了，正好跟吉祥戲班的人對上，到時候全推到吉祥戲班身上。楚淮，這麽多年，你陰險狡詐的性格真是一點沒變。”

“放肆。”

楚淮直接摔了書，明猴往後一蹦躲開了書卻是被趕來的元師兄一派抓個正着，死死扣住他，壓刀楚淮面前。楚淮說，“我楚淮做事不說頂天立地，但也問心無愧。我與霍衍之事早就說清楚，小安子是我徒弟，他失蹤對我有什麽好處。讓你這種沒腦子的懷疑我！”

“就是，就是。”

元師兄猛捶明猴，那幾下都是來狠的，打得明猴說不出話來，“就你這種沒腦子的，聽吉祥戲班一挑撥，就鬧上門來。等楚淮正有個好歹，反讓吉祥戲班占了便宜。你個蠢貨。”

這邊動靜鬧得大，其他師兄弟也趕了過來。

有人怯怯地說：“明師弟，元師兄說的是，楚師兄不是這樣的人，不如我們再出去找找小安子，興許他馬上就回來了。”

“我呸。”

明猴猛烈掙紮，兩個押着他的師兄弟一時竟然按不住人，元師兄立馬上手，費了好一番勁才把人死死捆住。明猴說，“他們說小安子昨天被吉祥戲班的一頓打丢出來了，他能去哪裏？肯定是，肯定是楚淮，見不得小安子跟霍少帥好……”

楚淮懶得聽他嚷嚷，吩咐說：“把他拉下去，關起來先，免得再惹事，班主那裏我去說。還有大家一起出去找找人，小安子平常回去的地方都找找，別漏了。”

明猴一邊被人拎走，一邊不忘大聲叫嚷：“楚淮，不要你裝好人，小安子就是你弄的……”

楚淮起身關門，跟衆師兄弟一起出來，其他人都出去找顧卿之了，自己去了班主那邊說了情況，果然班主氣地不行，直罵吉祥戲班那邊，當即就要去警衛廳報案，把吉祥戲班的都抓起來才好。

楚淮好說歹說才勸下了，說是要再确定一下，否則到時候成了誣告，傳揚出去丢臉的還是龍鳳戲班。班主勉強答應了，不過他堅持是吉祥戲班搞鬼。

楚淮安撫住班主急匆匆出門往霍家那邊去。他有理由懷疑小安子失蹤一事跟大老板有關系，畢竟當初他跟大老板絕對不是什麽好聚好散，人卻莫名其妙出現，還一連平靜地說要換他留下的東西，楚淮不信他。要是小安子出什麽事，第一個懷疑的肯定是自己，那麽會在背後動手腳的就一定是大老板，即便不是也有他的影子。

霍家門前。

下人直接将楚淮擋住了，楚淮一走那麽多年，霍家守門的下人倒是沒換，不過對他的态度确實天差地別。

楚淮端正姿态說：“麻煩通報一聲，就是楚淮有要事要見霍衍。”

守門之人目不斜視，腰板挺直地拒絕：“不行。”

楚淮暗自咬牙，下人盡管儀态周正不過眼中的鄙夷之色他一點沒看漏，只能忍了，繼續說：“麻煩你通報一下，我有要事要找霍衍。你就說龍鳳戲班的小安子失蹤了，霍衍一定會出來見我的。”

“楚先生請回。”

下人冷淡地說，“不是我們不幫忙通報，是夫人吩咐了，凡是戲班子出來的，找少帥的一律打出去。要不是看在楚先生與少帥從前有點交情的份上……楚先生，不要讓我們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