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兄弟

五月的校園,空氣中帶着微微濕~潤的味道。

江南的梅雨季節很快就要來到。

遲信走到紫藤花架邊,擡頭看着片片紫色的花瓣随風飄舞。

空氣中傳來溫暖的,帶着花瓣的香味和海濱城市特有的潮~濕氣息。

模模糊糊地,卻在花架的那一頭看到兩個模糊的身影。

班花?

他看着眼前兩人熟悉的背影。

是陸羽田和文瑞?

他上前一步,看着高大的文瑞彎下腰,将飄落在陸羽田額頭的紫色花瓣摘走。

陸羽田白~皙的脖子高高揚起,秀氣的面龐毫不遜色于這滿庭的□□。

只見文瑞扶住他的腰~肢,緩緩地垂下臉。

兩人的嘴唇輕輕碰觸,美得像是一幅水彩畫。

他下意識地轉身就走,卻在下一秒停下了腳步。

等等,

這一幕,貌似在哪裏見過?

他驀地轉過頭,看到那兩人身上穿着的,分明是高中時候的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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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我不是已經畢業很久了麽?

就在此刻,“陸羽田”微微地側過臉,對着他淡淡一笑。

“夏至?”

只見眼前“陸羽田”的面孔,在從“文瑞”的胸口擡起望向他的那一瞬間,變成了劉夏至的臉孔。

“遲信,你怎麽才來?”

下一秒,那個高大的男人也轉過頭,對着他笑道,“你再來遲點,我就要把夏至帶走了。”

“齊向天!”

那個摟着劉夏至腰~肢的男人,分明就是應該已經參軍的齊向天!

他們兩個為什麽會回到學校,為什麽會穿着高中校服?

不!

為什麽兩個人會接吻?他們分明不是情侶,不是麽?

不解和憤怒同時用上遲信的心頭,他只覺得仿佛有一大塊的石頭壓在自己的胸口,壓得他手腳冰涼,無法呼吸。

想上前一步将他們拉開,無法舉步;

想後退一步離開這個莫名其妙的地方,也無法抽身。

“遲信,你怎麽了?”

分明已經長成了成~人模樣,卻穿着高中校服的“劉夏至”一臉擔心地看着自己。

“是啊遲信,你不祝福我們麽?”

“齊向天”的手摟着“劉夏至”的肩膀,對自己露出了真誠的笑容,“我們終于在一起了,你不為我們開心麽?”

“不,不……”

遲信無法接受眼前的一幕,大顆大顆的冷汗從他的額頭落下,他僵硬地扭動着脖子,目呲盡裂。

“遲信,你不舒服麽?”

“遲信,祝福我們吧?”

“遲信……”

“遲信?”

“不!不!”

遲信抱着頭,痛苦地跌坐在地。

“遲信!”

一聲尖銳的女聲從耳邊響起,遲信皺起眉頭,想要揮手讓她閉嘴。

已經夠煩了,哪個女的還在這裏呱噪?

“醫生,他動了!他的手指動了!”

又一個女人的聲音響起,接着是一片兵荒馬亂的聲音。

到底要吵到什麽時候?

遲信不耐煩的睜眼眼睛,入眼的卻是滿眼的白。

白色的牆壁,白色的床單,還有刺鼻的消毒水味。

“兒子?兒子你醒了?”

趙穎布滿淚水的臉跳入遲信的視線,從來在人前保持着一貫優雅美麗形象,哪怕在家也必須淡妝的她,此刻卻是一張完全沒有化妝過的素顏,淩~亂的發絲垂在她的額頭,沒有粉底修飾的眼角布滿了淡淡的皺紋和淚痕。

“媽……”

你哭什麽?

他想要開口問她,卻發現剛才剛吐出一個字,不但喉嚨幹澀疼痛不已,連聲音都是難以置信的嘶啞難聽。

“在,媽在,媽在這裏。”

趙穎緊緊地握住遲信的手,邊哭邊說,“兒子,你吓死媽了知道麽?你都睡了整整一個星期了。媽多怕你醒不過來啊!”

一個星期?

遲信不解地皺起眉頭,他把視線從趙穎的身上移開,卻看到了另外兩個滿臉欣喜的親人。

站在趙穎身邊的,是許久沒有見到的父親……

和本來應該身在美國,此刻就站在床邊的姐姐。

“爸,姐……”

遲信好不容易吐出兩個字,然後發出了一連串的咳嗽。

他詫異地看着罩在自己嘴上的氧氣罩,耳邊傳來的是各種監護儀器發出的運作聲。

我……做了大手術麽?

——————————

接受完了一系列的檢查,遲信看着自己被高高吊起的腿,和緊緊裹在胸前的夾板,然後伸手摸了摸腦門——腦袋上纏着厚厚的紗布,整個腦袋上的頭發為了手術的需要全部剃光了。

現在的他,就是個光頭木乃伊的形象。

他從那麽高的山崖上掉下來,居然沒死……

在他昏睡的這一周多的時間裏,他接受了開顱手術,斷掉的肋骨被夾上夾板,粉碎了的大腿骨被打進了鋼釘。

用遲雅的話來說,在鬼門關裏進進出出好幾次,病危通知都下了兩個。

也是禍害遺萬年,他硬是挺過來了。

“錢茂……”

說道這個名字,他就覺得一陣怒火攻心。

沒想到錢茂他~媽居然會瘋到想要開車子撞死劉夏至,就因為劉夏至幫忙請律師幫李青藍辯護,而且聽她兒子說,平時劉夏至在學校裏“很是瞧不上自己”。

這下可好,他們母子兩個人,一個廢了,一個即将面臨牢獄之災。

只能說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子。

他也真是無妄之災,遇到一家神經病。

聽到開門聲,他睜開眼,看到遲雅一臉疲憊地走了進來。

“我剛才把爸和阿姨送到你在北京的公寓了。自從你出事後,他們差不多一個禮拜都不吃不睡守在醫院……你看,阿姨的發跡旁都長白頭發了。”

走到床邊坐下,遲雅捋了捋長發,“說實話,我長那麽大,還是第一次看到阿姨那麽狼狽的樣子。”

“辛苦你了。”

遲信愧疚地說道。

“我難得回國一次,剛下飛機就聽說你被車撞了滾下山,你也考慮考慮你姐這一把年紀了,別吓我好麽?”

遲雅嘆了口氣,“你沒見到爸站在手術室外那失魂落魄的模樣……誰能猜到那個兩鬓斑白的老人是S市商界叱咤風雲的人物呢?不過是個擔心兒子安危的老頭子罷了。”

遲雅摸了摸遲信綁着石膏的腿,“幸好你掉下的那個山坡很緩,而且秋天鋪滿了厚厚的落葉,算你撿回一條命。”

“姐,我想問下……”

他剛想問劉夏至的消息,門口就傳來了敲門聲。

遲信轉過頭,看着正站在門邊的男人。

“郎教授?”

“看到我很驚訝麽?”

郎峥明接過護士遞上的病例和各種資料看了看,“你難道不知道,你的開顱手術是我主刀的?”

“你是我的主刀大夫?”

遲信眼神一動。

他翻了翻病例,然後彎下腰,仔細地對着遲信檢查了一番,最後頗有點遺憾地說道。

“恢複的挺不錯啊,年輕真好……”

“大夫,我弟弟還好麽?”

遲雅上前一步,郎峥明不動聲色地往旁邊靠了靠,避開遲雅伸出的胳膊。

“挺好的,愈合的比我想象中的快,也沒出現手術後的并發症。”

他指了指遲信身上的石膏和夾板,“外傷就不歸我管了。”

“腦子沒事就好!”

遲雅揮了揮手,“年紀輕輕的,斷條胳膊算什麽。”

她說的一派輕松,居然讓郎峥明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

“能出去一會兒麽?”

郎峥明把病例挂回床尾,“我想和病人單獨聊一會兒。”

遲信摸着腦袋的手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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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你什麽都不知道啊。”

郎峥明擡起頭,窗外的日光射~到他的眼睛上,反射~出一道淩厲的光芒。

“不想知道劉夏至為什麽這幾天都沒來看你麽?”

夏至他……一直都沒來看過自己?

“他受重傷了?”

遲信覺得胸口一疼。

除了受傷,他想不出任何劉夏至不來探望他的理由。

“小傷,當天檢查完就出院了。”

郎峥明微微一笑,“是為了你的手術。”

“這和你給我動手術有什麽關系?”

不祥的預感爬上遲信的心頭,大約是冰冷的點滴順着皮管進入了血液,他只覺得從胳膊開始,寒冷蔓延到了全身。

遲信梗起脖子,“你想說什麽?”

“本來我現在應該是在德國的年度神外國際大會上。但是有人求了我,要我給你主刀。不但由我給你主刀,而且還求了學校裏好幾個專家給你會診……”

郎峥明點了點面頰,“為了給他面子,我放棄了這對每一個神經外科醫生都非常重要的盛世,你不覺得榮幸麽?”

“夏至……”

冰冷的點滴在血管中被化熱,化成了眼角的一片熱意。

“他人呢?我想見他。”

“見不到了。”

郎峥明笑道,“因為他忙着出國呢。”

“出國?”

遲信猛地坐了起來,卻因為牽扯到了胸前的傷口,疼的立馬摔了下去。

“激動什麽呢?不過确實是個激動人心的消息。”

走到窗前,郎峥明的背影擋住了照進病床的陽光,遲信擡起頭,只見到他背光中的身影。

他雙手插在兜裏,笑的讓人不寒而栗。

“我剛才還沒說完呢。那個神外的世界級會議我是沒有辦法去了。但是B醫大有個德國合作方的交換留學生項目。本來麽……這種好事,怎麽會輪的上他?多少人精~子,還有父母有關系的人搶着上呢。不過你也知道,他最近運氣不太好,又是寝室發生了傷人事件,又是自己差點被撞。學校麽,總歸要考慮下怎麽撫恤受損失的同學的,不然社會影響不太好是不是?正好系裏有這麽個名額,于是他就否極泰來了……德國的留學項目啊,全部的學費都由學校負責,還有獎學金可以拿。”

郎峥明輕輕一笑,“一共就給了一個月的準備時間,月底就要走了。”

“你……是你?”

遲信一手捂着疼痛的胸口,一手用顫抖的手指指着郎峥明。

“對……當然是我了。我是他的導師啊,他的留學項目當然是我舉薦的。”

郎峥明笑道。

“為什麽?”

遲信不由得發出了悲鳴,“我們到底有什麽仇怨,你就這麽看不得我們在一起?我們在一起關你屁事啊!難道……難道你看上他了?”

“看上他?怎麽可能?”

郎峥明仿佛聽到了世界上最可笑的笑話,“我可不想亂~倫。”

“我們,可是親生的兄弟呢。”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更新了…我也覺得很長時間沒更新了…捂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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