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真相
不知何時外面又開始飄雪,兩人裹得嚴嚴實實的下了車,冒着雪進了安世齋的大門。
經理親自過來迎了她們進去:“曾總,殷小姐已經等着了。”他消息靈通,也是知道這幾人糾葛的,自然明白這次見面非同小可,心裏難免叫苦不疊。雙方哪個他都惹不起,為免殃及池魚,寒暄一陣還是趕緊走人為妙。
殷語正正坐在包間裏,頭發被雪弄得半濕不幹,看起來略有幾分狼狽。見到牟穎的一剎,她愣了愣,随即便笑了。
“牟特助,請放心,我對以萱沒有企圖。不知能否讓我們有個私下交流的機會?”她大大方方地道,反倒讓牟穎有些不好意思。
牟穎看向曾以萱,見曾以萱點頭,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退了出去,跟着經理去旁邊休息喝茶。
過了一會兒,yoyo竟也風風火火地趕了過來。“她們在裏面?”她問牟穎。
“嗯,有一陣子了。”牟穎對她談不上好惡,只淡淡回了一句。
兩個人靜靜坐着,相對無言,倒難為了插科打诨的經理,為了不讓氣氛太過僵硬簡直費盡了心思。
“陳經理您去忙吧。晚上正是客流高峰期,別誤了正事。”牟穎看着都替他累,索性替他搭了個梯子。
陳經理正焦頭爛額,又要好好陪着兩位祖宗又要操心大堂的事,恨不得拔根汗毛再變出一個自己來,牟穎既遞了梯子過來,他便順勢告辭,心中有幾分感激:看來這位倒是個懂事和氣的,希望她有福氣吧。
随着他的離去,小小的包間裏氣氛再次陷入一種奇怪的膠着中。
“我恨過她。”一直沉默不語的yoyo忽然開口道,她眼睛有些腫,雖然精心修飾過,依然能看出哭過的痕跡。
今天她哭了兩次了吧。牟穎莫名蹦出這麽個想法,幾乎莞爾。她淡定地看回去,沒有出聲,也沒有追問,好似此事與她毫無關系。
yoyo看她半晌,忽的一笑:“牟特助定力真強。”
牟穎還給她一個禮貌的微笑:“謝謝,游小姐定力也很不錯。”
yoyo笑出聲來,眼裏卻沒有神采:“曾總都告訴你了吧。是不是覺得完全不認識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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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語是這麽說的?不認識你了?”牟穎沒有理會她的問題,冷靜地直戳要害。
yoyo震了震,眼圈又紅了:“她……她什麽都沒說……”
但她看着她的樣子是那麽吃驚那麽受傷,她看着她,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那些曾經的溫存體貼親密無間,那些美好的甜蜜的心動和淪陷……如今想來只剩痛楚不甘。
她不怪她。誰讓一開始就是她錯了呢。
當年采訪鄭啓懷,若不是她太過功利一心求得獨家報道,怎會被鄭啓懷灌入摻了迷~藥的烈酒被他拍下□□。如果不是她看到目标照片的那一瞬改了主意,她本來還可以向錢增益求助——他不愛她但一直待她不錯——他若肯出手,鄭啓懷根本不足為懼。可惜偏偏目标是殷語。那幾年,她看到了錢增益對曾以萱的求而不得,看到了曾以萱對殷語的一往情深,她夢寐以求的曾以萱竟棄而不取,那麽曾以萱得而複失的呢……
她恨過曾以萱,怨過曾以萱,羨慕過曾以萱,嫉妒過曾以萱。如今,她終于可以回報她。去殷語身邊,讓這個曾以萱都得不到的女人愛上自己,再悄然而去,想想都覺得痛快啊。至于鄭啓懷,拿回□□後還可以有很多機會讓他付出代價,她等得起。
“為什麽是我?”她按住躍躍欲試的沖動,盡量冷靜地詢問。
“好問題。”那個男人眼裏閃過一絲贊賞,“我果然沒有看錯你。”
“為什麽是殷語你現在不必問我,等到合适的時機我會慢慢告訴你。但為什麽是你的确是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的事。”鄭啓懷不慌不忙地喝着功夫茶,笑道,“第一,殷語除了初戀以外的女友們長相性格都很相似,說明她就愛你這一款,你接近她成功率會很高;第二,你的職業讓你接近她很容易,同樣是因為你的職業,即使她發現我們有聯系也不會意外;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是游小姐你最擅長扮豬吃老虎,沒幾個人知道單純的外表下你竟然是個頗有心機的女人,你的心機和能力會大大提高後續任務的完成率。你的外在性格符合殷語的要求,內在性格符合我的要求,這一點殊為不易。”
“而你一眼就看出了我的心機。”她淡淡道,“如果殷語也像你一樣精明呢?”
“殷語這個人追求自由不喜束縛,但她也不會束縛你。她自己是不會查你的,而且你也沒什麽可查的不是嗎?”
不,曾以萱搞不好記得她,誰知道她當時有沒有告訴殷語?得先試試殷語才行,萬一她知道當年的事呢。試探過鄭啓懷,覺得自己應該能全身而退,她的心思已經蠢~蠢~欲~動。
後來的一切如計劃進行,只可惜意外終于還是逐漸出現,讓事情完全脫出了她的掌控。
鄭啓懷的目标竟然不止是曾以萱,殷語的靠山竟然是陳部~長,□□之外鄭啓懷竟然還錄了視頻……
最最關鍵的是,她竟然真的愛上了殷語……
于是她被困在了她身邊,越陷越深……想要和她一世不分離,卻知道對方喜歡的是那個裝扮出來的自己……可那個傻傻的任性的女孩子,并不是真實的她啊……
鄭啓懷看出她動了真情,幹脆拿殷語威脅她,更是讓她投鼠忌器不敢妄動。
那日鄭啓懷讓她纏着殷語去廣悠堂便是為了方便接頭,誰知竟撞上了曾以萱。她還記得第一次見到曾以萱時的震撼,那樣的絕代風華,縱是身為情敵的她都移不開眼。即使鄭啓懷沒有刻意叫出那一聲曾總,她也絕對不會認不出那張臉。
好久不見啊,氣質成熟了些,可還是這麽美,不,或許是更美了。她心裏百味雜陳,也不知自己到底希望曾以萱記得她抑或是不記得。
但至少,她得到了一個新的機會,一個接近曾以萱但不會被鄭啓懷疑心的機會。要知道,曾以萱向來很少接受專訪,而想要專訪她的記者又實在太多,憑她自己的資歷是輪不到這個機會的。
曾以萱看着她,面色淡淡:“沒問題。”
于是有了上午的專訪,有了下午的決裂,有了她倆枯坐在外靜等宣判的如今。
牟穎嘆口氣,道:“若是她怎麽都不肯原諒,你又何必這麽執着?”
yoyo點點頭,又搖搖頭:“我會再試一次。如果她真的不能原諒,我會放手。你不知道,這些年我最後悔的事便是學不會放手,不知道拽得太緊終究還是會斷的。牟特助這麽聰明,想來不會犯我這錯。”
牟穎簡直被她弄得哭笑不得。好嘛,這是在給她打預防針麽?她自己打算成全就罷了,為什麽要她也照做?這個yoyo對殷語倒是真心,可也真讓人喜歡不起來。
“若是以萱決定離開我,我當然不會攔她。”她淡聲回道,“但我相信她不會這麽做。”事實上她也不那麽篤定,但不怼回去她一定會內傷。輸人不輸陣,哼哼。再說殷語有什麽好的啊,要她說還不如錢大少呢,曾總眼光也是堪憂。要是她這次還選殷語不選自己,只能說明她眼瞎,哼。
“……”yoyo果然被她堵得說不出話,包間裏再次陷入一片靜默。
那邊廂,也是兩人默然靜坐,氣氛蕭索。
“為什麽還要幫我?”殷語終于開口。
“我幫的是她,不是你。”曾以萱平平回。
“那又為什麽要幫她?”殷語的聲音依舊低柔,“你根本就不認識她……”
“若我說是受人之托,學~姐你會信嗎?”曾以萱輕聲道,“聽起來很不像真的是吧?但事實就是如此。有朋友請我幫忙,我便做個順水人情,僅此而已。”
殷語嘆口氣,道:“你既如此說,我便如此信。是不是真的又如何呢?人生如夢,何必太清醒……”
“原來你早知道了。”曾以萱訝異地看她一眼,道,“什麽時候的事?”
“上次跟你見面之後。”殷語喃喃道,“那是yoyo第一次見你,她表現得太鎮定了。”
曾以萱默了默,淡聲道:“然後你便查了她?”
“不止。”殷語道,“我還查了你。”
曾以萱瞳孔微縮:“你去問陳叔叔了?”以殷語的能力,查yoyo尚可,查她卻是沒可能,除非她求助于陳濱常。
“是。”殷語半是失落半是自嘲地笑了笑,“我也就這點本事,你是知道的。你不想告訴我的事,憑我自己是絕對查不到的。”
曾以萱覺得頭越發疼了。見鬼。陳叔叔那天竟然是設計了她,他已告知殷語真~相,卻還是任她攬過這件事,說到底,還是想給她和殷語制造複合的機會。真是讓人又好氣又好笑。
但她也不得不承認,姜還是老的辣,自己明明已經很小心,結果還是着了道。暗暗懊惱,默默檢讨,曾大小姐在心裏狠狠記下一筆。其實她不過是關心則亂,那天放了太多心神在牟穎身上,生怕陳叔叔會為難她,這才被陳濱常蒙混過關。
“即使是陳叔叔,知道的也有限。”曾以萱揚眉道,語氣篤定,“能告訴你的恐怕更少。”
“你生病了,是不是?”殷語不理她的話,只道。
曾以萱不動如山地吐出兩個字:“不是。”
殷語被她堵得心頭一滞:“為什麽否認得這麽快?”
曾以萱微笑:“因為不是事實。”
殷語盯着她半晌,緩緩道:“連生病你都要瞞着我麽……”她說着,輕輕笑了笑,帶着些傷感,“上次吃飯你不吃辣我就有點懷疑,這次姨父告訴我,你寧願讓牟穎代你敬酒都不肯自己喝一杯……若不是萬不得已,你怎麽會這麽做?”
曾以萱默然不語。是啊,她太了解她,想要真正瞞過她談何容易?
“以萱……”殷語滿眼關切憐惜,“告訴我,好不好?”
一瞬間仿佛回到了從前。那時只要她稍有不适,殷語便不許她去上課,寧願自己跑去替她錄下整堂課。在一起的時光,殷語雖然霸道了些,但對她一直關心備至。就連一向挑剔的陸鋒也承認殷語那時真是把她捧在手心,即使到了如今他也難以否認,只會再加上一句——誰知竟然全是裝的。
甜甜蜜蜜點點滴滴皆成往昔,但若說殷語仍然關心她,其實并不會讓她懷疑。然而這件事關系重大,她也不想把殷語和陳叔叔再扯進來,所以只能含糊其辭。
“不是什麽大病,只是比較麻煩而已。”曾以萱笑一笑,道,“學~姐不用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