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父子反目
安平王府內依舊夜夜笙歌, 可安平王卻沒有坐在屋中觀賞歌舞, 他讓樂師們繼續彈奏,自己卻起身去了書房,
他來到書房後屏退下人, 然後握着牆上的一把弓箭用力一拉,地面輕輕顫動, 片刻後牆角露出了一個通往地下的階梯。安平王順着階梯來到地下室。
地下室裏站着七名容貌絕佳的少女, 她們長得都不錯, 但各有特色,有清純者有妩媚者,有英氣者也有溫婉者,她們見到安平王後齊齊欠身。
安平王打量着這七位各有千秋的少女, 眉頭輕斂,似乎不大滿意。
這時管家也從階梯上走下來了,“王爺。”
安平王頭也不回地挑剔問道:“這就是你挑選多日訓練多日的人?”
管家道:“王爺, 這幾個美人都代表了各種不同的美, 相信入宮後, 小皇帝總會喜歡一類。”
安平王搖頭道:“還差點感覺。這些美人美則美矣,卻缺少能讓人眼前一亮的感覺。”
“這......”管家不大明白安平王的要求,他将這些原本不算絕色的美人訓練到今天, 明明已經到了傾國傾城的地步, 王爺怎麽還會說不合适呢?
“真正的美石無需刻意雕琢。”階梯上突然出現一道聲音,那聲音十分悅耳,猶如一壇剛剛開封的美酒, 讓人一聽便先醉了一半,他的語調不緊不慢,好似再吟誦一篇詩文。
這地下室只有安平王的幾個親信知道,但安平王身邊從來沒有人是這個聲音。安平王先是一愣,随後眼中帶了些許殺氣,他轉頭看向階梯。
一個身子修長的男子手持一盞玲珑燈站在階梯上,他一身雪白的長衫,外披一件白毛領的披風,頭上随意簪帶着一個木簪,松散的頭發從鬓角垂下。這谪仙一般的氣勢,乍一看令人心神一蕩,但仔細看去這人的容貌卻只是清俊秀氣,就連地下室裏的幾個美人都比他更美。
此人來歷古怪,突然出現在這裏,安平王沒有立刻下殺手,他驚豔一瞬随後十分淡定地笑道:“閣下是何人?”
那人将玲珑燈換到左手,一步一步沿着階梯走下來,“你不必知道我是誰,你只要知道我同你有一樣的目的。”
安平王緊張地攥着拳頭,悄悄掃了管家一眼,“我實在聽不懂閣下的話。”、
“你難道不想造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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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平王臉色微沉,這人如此篤定,看來是有備而來。
那人走到安平王面前,玲珑燈裏發出的光芒照在他的下巴上,他沒有笑,被這燈光顯得很是詭異,“正巧,我也不喜歡這個皇帝。”
安平王沒有後退,而是凝視着那人的雙眼,壓低聲音似帶威脅道:“閣下到底是什麽人?”
“心有不平之人。”那人轉頭看了兩眼那些美人,既沒有嘲笑也沒有贊嘆,直接說道,“我要皇帝的命,你要皇位,不如你我合作,我來作為美人計的棋子,親自入局為你開路。”
安平王道:“閣下不肯嚴明身份,我如何信得過你?”
“過去的浮名何須惦記?日後你只要記住我名為蘇狐便是了。”
安平王怎麽可能輕易和一個剛見面的人合作?他已經暗示管家派人将書房圍住,只待此人一出去便就地格殺。
蘇狐大概也知道自己并不能讓人信服,他擡手按在安平王的胸口上,輕輕一抓,安平王只覺整個心髒像是被一只手抓住了一般又悶又痛。
“噗!”安平王吐了一大口的血,後退兩步又驚又怒地看着蘇狐。
蘇狐直到這時才露出一抹笑容,“古有妖狐妲己,如今怎麽就不能再出一個呢?”
安平王心裏有了一個十分荒誕的猜測,難道此人根本就不是人?他腦海裏一浮現這個想法,身上立時出了一層冷汗,卻不覺得熱只覺得周圍陣陣發冷,安平王故作淡定道:“閣下......”
蘇狐打斷他的話,不耐煩道:“我若是要害你,方才就能要了你的命。”
安平王一時之間思緒紛亂,他咬了下舌頭,強自鎮定下來,“閣下可否容我考慮考慮。”
“好,明夜我再來找你。”說罷,蘇狐提着玲珑燈,折身返回書房。
安平王松了一口氣,癱坐在地上,忽然他想起外面布置的殺手,若這妖怪誤會了豈非要惱怒?他連忙爬起來,跌跌撞撞地跑出去,只見外面的那些親信還埋伏在書房外。
安平王臉色發白道:“你們有沒有看到一個人出去?”
衆人面面相觑。管家愣了下道:“那人走了?”
安平王抿了抿嘴,沉着臉道:“今日之事不準說出去。”
“是。”
“裏面那幾個美人......”安平王微微眯眼,“不能讓她們走出去。”
“是。”兩個親信領命後去了地下室,緊接着地下室傳出數聲慘叫。其他人才走進去将屍體一一擡出來。
“王爺,這......”管家有些惋惜地看着一具一具被擡出來的屍體。
“我自有分寸。”安平王瞥了管家一眼。
管家立時噤聲,若他再多說一句,他的下場就和那幾個美人一樣了。
過了許久,書房前的人終于散去。一只超乎尋常大的白色雪狐從房梁上跳下來,它回頭看了一眼地下室入口的方向,眼中帶了些許輕蔑,然後從窗戶鑽了出去。
與安平王府相距不遠的慕府今日早早地就熄燈了,府裏沒有一點生息,所有的草木都萎蔫起來好似在盡量縮小自己的存在感,仿佛準備迎接一場即将到來的暴雨之夜。
房前擺了一張椅子,慕疏風坐在上面一動不動,他手裏拄着一根樹條,臉上沒有什麽表情,但周身數十步連一只螞蟻都不敢靠近。
月影移動,一只碩大的雪狐從牆頭上跳下來,它十分優雅地走過去,看到房前的慕疏風,腳步微微一頓。
慕疏風眼睛微轉,與雪狐對視一眼,他突然擡手,手裏的樹條飛向了雪狐。
雪狐從容不迫地跳起來躲過樹條的攻擊,微微眯眼地回視慕疏風。
慕疏風指尖一彈,周圍刮起了陣陣妖風。妖風形成一個個小旋風襲向雪狐。
雪狐轉了幾個圈圈在小旋風中間周旋,片刻後它身上白光一閃,突然變成了一個須發皆白的老人,正是慕疏風的“父親”慕白。
慕白冷哼一聲,身影一轉來到慕疏風面前,擡手打出一掌。
慕疏風屁股下的椅子瞬間成了碎末,他轉了半個圈,衣袂還未落下,便立刻将這一掌回接。
二人的手掌打在一起,撞擊出了一道白光和青光。兩道光芒四散,将周圍的草木瞬間斬斷。他們彼此都沒有退讓,也沒有收手。
慕白冷眼看着他,“你要攔我?”
慕疏風微微點頭,“你若真的想攪亂太平河山,造成生靈塗炭,只怕這惡果最後會反噬到自己身上”
慕白道:“當年穆平生将我帶回家,我便認定了他是我的主人,我活着是為了他,死自然也願意為了他死。我知道我沒讀過什麽書,做不到像你一樣位極人臣,所以也沒辦法實現主人海晏河清的抱負。但主人枉死皇城數十年,這個仇我卻不能不報。慕疏風,我等了太多年了。”
慕疏風手下微頓,正欲繼續勸阻。
慕白忽然問道:“慕疏風,你飽讀詩書,應該聽說過‘朝聞道夕死可矣’這句話,主人就是我的‘道’。我不會管你做什麽,你也不要管我。若是有朝一日你我站在對立面,即便我不敵你,最後身死,我也無怨無悔,總好過在這裏做縮頭烏龜茍且偷生。”
慕疏風抿着嘴唇不說話,但他依舊沒有停下來的動作已經表明了他的态度。
慕白見狀,手腕一抖,一道更猛烈的白光從掌心打向慕疏風。
陰風陣陣,周圍的草木狂舞,白光斬斷了慕疏風的發帶,墨發散在風中。
慕疏風不甘示弱也放出了一道更強的青光。
慕白早有準備,他立刻回擊。
青光和白光撞擊在一起,爆發出更加猛烈的餘波,直接将二人震得各自後退兩步。
慕白捂着胸口,吐了一口鮮血,蒼老的面容瞬間變了模樣,他依舊一頭雪白長發,但臉卻變得十分年輕俊秀,若是安平王在此,定然會認出慕白就是今夜的不速之客——蘇狐。
慕疏風倒是沒有吐血,但緊緊抿着的嘴唇卻滲出了血跡,他眼睛的顏色不斷變換,最終還是變成了墨綠色,皮膚也更加雪白,發絲拂過臉頰,襯得慕疏風宛如豔鬼。
“好啊。”慕白用手擦了一把嘴,看着手心上的血跡。
慕疏風喉嚨一動,将口中的鮮血咽下,他也受了不輕的傷,但他強撐着說道:“我扶你進屋休息。”他走過去扶住慕白的胳膊。
慕白側頭看了他一眼,對方那雙墨綠色的眼睛清澈的猶如碧波湖水,但他卻沒有絲毫留戀,突然一掌打在了慕疏風的左肋。
慕疏風瞬間回掌打向慕白。慕白對掌一接,随後借力跳起,眨眼間躍過了圍牆,消失在夜色裏。
慕疏風只覺一陣氣血翻湧,他捂着胸口嘔出一大口鮮血。
“主子!”偷偷蹲在角落裏的慕七撲過來,趕緊扶住慕疏風。
慕疏風揮開慕七的手,墨綠的眼眸沉了沉,咬牙切齒地盯着慕白消失的方向,“慕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