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借住慕府

崔景行腿腳不利索, 留下來也幫不了什麽忙, 便抱着史料老老實實地去客棧了。崔恩将崔景行安頓好,便也回去救火。

客棧的條件比崔家好多了,但是崔景行卻輾轉難眠, 任誰差點被射殺且家還被一把火給燒了都睡不着,到底是誰想要殺他?

沒過一會兒含羞草想起了什麽, 突然從崔景行懷裏跳出來, 卷着他的頭發往床外飛, 看樣子急得不得了。

崔景行趕緊按着頭皮起身,免得被它扯禿了。

含羞草伸出一根小莖指了指茶壺。

“你要喝水?”崔景行下床去倒茶,卻被含羞草拍了一下腦門。

“......”崔景行無奈地嘆了口氣,“你現在不是能說話了嗎?”

慕疏風裝啞巴裝慣了, 竟然忘記自己已經現過人形了,于是開口道:“我要洗澡。方才火焰裏的灰沾了我一身。”

崔景行沉默不語,他差點忘了慕大人有潔癖, 于是管小二要了一盆幹淨的溫水。

剛将含羞草輕輕泡進水裏, 含羞草便伸出兩根小莖扶着盆沿, 靠在洗臉盆上舒舒服服的泡澡。不過這幅樣子看上去可并不享受,因為它整棵草都十分萎靡,一些莖上傷痕累累, 葉片都掉落了許多, 還有一根莖直接折了下來。

崔景行覺得慕疏風的傷勢有嚴重了幾分,他有些擔憂道:“你不用吃點療傷的藥嗎?”

“無礙,一般的傷藥對我沒用。”

崔景行看着就覺得凄慘, 下意識地碰了碰破損的草葉,小聲問道:“不疼嗎?”

慕疏風怔了下沒有回答,轉而問道:“你明天打算怎麽辦?”

崔景行也意識到自己失态,接着話回道:“先去報案,然後請個假收拾收拾東西,找個住處再說。”

慕疏風道:“你若是找不到住處,可以去求你那個慕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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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景行假裝不知道慕疏風的身份,故作無奈道:“慕大人日理萬機,怎麽會管我這種閑事?”

慕疏風輕嘆一聲,“雖然你能力一般、才華一般、話術一般、家境一般,但還是要對自己有信心。”

崔景行咬牙笑道:“我真是謝謝你。”

“不必客氣。”慕疏風毫不在意地搖了搖葉子,不過是幾句安慰的話,何足挂齒?

“......您看上去不像是經常安慰人。”

含羞草的葉子縮了縮,看樣子有些害羞,慕疏風聲音鎮定道:“你不必受寵若驚。”

“.......”

崔家不是不小心失火,而是有人故意縱火傷人,崔景行次日一早就去衙門報案了。朝廷命官家裏被人燒了,這可不是一件小事,更何況崔景行還是慕疏風跟前的紅人,若是換做往日衙門裏的人必定對其噓寒問暖,但今天這些衙役卻很敷衍,而且辦案的時候還有點心不在焉。

崔景行不是一個好奇的人,但這些衙役實在反常,很可能是發生了關乎京中安定的事情,他便打聽了一下,“可是京中出了什麽事?”

這位可是慕宰相跟前的紅人,一個衙役趕緊巴結着回道:“崔大人有所不知,昨天夜裏有人發現秘閣的一位大人死在街頭了。”

“恩?”崔景行去秘閣的次數多了,對那裏值勤的幾個官員倒是略知一二,“不知是哪位大人?”

“好像是一位姓馮的大人。”

崔景行沉默一瞬,昨天秘閣值勤的那位好像就姓馮?當真有如此巧合的事情嗎?他昨日剛去過秘閣,值勤的馮大人就死了,夜裏還有殺手來燒他家的房子,說是兩件事沒有聯系,恐怕鬼都不信。

“不知馮大人是怎麽沒的?”

“聽說是吃了帶毒的東西,可這深更半夜的,估計是找不到兇手了。”

崔景行心中微沉,“多謝。”

“崔大人客氣了。”

崔景行心事重重地去告假,往日只要崔恩去史館知會一聲就行了,但如今崔景行可能要多請幾天假,所以需要去他們的直系上司史館監修慕疏風那裏去請假。

慕疏風很爽快地批準了,但是卻叫住了正要離開的崔景行,“你家中因何失火?”

崔景行也跟着裝瘋賣傻,“下官不知,只是昨日有人趁着火情,對下官放冷箭。”

“報案了嗎?”

“早上已經去過衙門了。”崔景行頓了下道,“下官以為是和前朝史有關。”

“恩?”慕疏風倒是不知還有這種隐情,“你為何作此猜測?”

“昨日下官從秘閣出來後,秘閣值勤的馮大人就死了,随即半夜便有人來下官家中縱火傷人。”

慕疏風道:“你在秘閣裏來來回回走了這麽多天,怎麽今天突然有人想殺你?”

崔景行懷疑自己查到了幕後之人敏感的事情,但是他一時之間不能斷定,只好搖頭道:“下官不知。”

慕疏風按着手裏的奏折道:“此事我會派人徹查。”

“多謝慕大人。”崔景行恭恭敬敬的拱手行禮,低頭見瞥見慕疏風發青發紫的手背,這樣子看上去是磕傷?昨日慕疏風在救他時似乎撞到了桌子。崔景行眼皮一跳,這麽多年除了崔恩,這還是第二個肯為他舍生入死的人,人非草木心中怎麽可能沒有觸動?

但崔恩如今是他的至親,那他又該以什麽身份去看待慕疏風?

“無妨,我既然支持你修撰史書,自然會給你提供幫助。”慕疏風眸光微冷,“若是有人從中作梗,我也自會解決。”

“多謝大人。”

慕疏風看着崔景行的眼睛,“你害怕了嗎?”

“下官自打算修史以來便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崔景行頓了下道,“所以下官便是害怕過,也九死無悔,永遠不會後退。”

“看不出來,你這書呆子倒是有顆聖人心。”

“若百姓退,則家宅平安;若武官退,則國将不存;若史官退,則後世将亂。”崔景行道,“下官只是居其位思其職。”

慕疏風道:“若穆平生在世,想必最欣賞你這樣的史官。”

崔景行沒有接話。

慕疏風沉默半天,也不見崔景行不求他幫忙,只好主動問道:“你今天夜裏住哪兒?”昨天不是已經讓這書呆子來找他幫忙了嗎?都進來半天了也不開口。

崔景行道:“看看周圍的鄰居有沒有空屋子,暫時借住幾日。”

“為何不買一座新宅子?”

崔景行一陣無語,“數月前大人留宿下官宅邸,下官的房子還在漏雨。”

“你倒是戀舊。”原來是舍不得那破房子。

崔景行見慕疏風實在不食人間煙火,只好挑明,“下官并非戀舊,只是囊中羞澀。”

“.......”慕疏風一瞬間沒有出聲,片刻後說道,“抱歉,我忘記你說過了。總是借住百姓家裏未免有些于禮不和,我還有套小別院,你這一陣先住下吧。”

“這......恐怕唐突大人。”

“原本就想賣給你,想必你也買不起。無妨,你就先住着吧,那別院空着也是空着。”慕疏風不耐煩地打斷他的話,“更何況大多百姓的家中總是有許多灰塵,住着也不舒服。”

崔景行聽明白了,這是慕大人自己有潔癖,怕晚上來蹭床的時候沾灰。有好房子誰不想住?于是他也不再推辭,“那就多謝慕大人了。”

“我已經讓慕七去找你那個管家崔恩了,你回去收拾東西吧。”

“是,下官告退。”

慕疏風處理完手裏幾個公文,然後讓人去把刑部尚書叫過來,跟對方囑托了兩句馮大人身死案子以及崔家縱火案。

這兩個案子雖然是比較大的案子,但到底也不歸刑部尚書直接管,慕疏風只是囑咐了幾句,讓刑部把案子攬過來,然後刑部尚書去催催下面的人,總不能慕疏風堂堂一個宰相親自跑過去監督查案。

“下官明白。”刑部尚書連連應下,心中卻估摸着,崔景行在慕疏風那裏的地位恐怕要比外人傳的更高,果然是紅顏禍水,國之不幸。

崔景行還不知道慕疏風這邊的事,更不知道自己和慕疏風原本就暧昧的關系更加不清不楚了,他正抱着史料和崔恩搬家。崔家的東西幾乎一把大火都燒幹淨了,除了崔恩随身攜帶的一個錢袋和崔景行抱出來的史料,主仆二人已經兩袖清風了。

“想不到慕大人居然如此宅心仁厚,”崔恩感嘆道,“果然那些謠言不可盡信。”

崔景行沒有反駁,畢竟如今人在慕府屋檐下,“崔叔,世事眼見未必實,更何況是民間謠言,古有三人成虎之說。”

崔恩也明白這個道理,但是人活在世上哪能真不被流言影響?他嘆了口氣,“少爺說的是。少爺,你且放寬心借住幾日,我這兩天做點小生意,過一陣兒咱們就能搬出去了。”

崔景行以前聽說過崔恩極具經商天賦,過去還是江南一帶有名的富商,可是知道他爹穆平生在京城出事後,便立刻散盡萬貫家財,孤身上京将他從牢裏撈出來。此後二人一直在奔波逃命,崔恩為了保全崔景行,也不敢高調經商,二人苦巴巴的過了二十多年。

崔景行想起往事,心中難免低落,臉上卻依然笑道:“我相信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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