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8天

“快起床啦!”

“太陽曬屁股啦!”

刺耳的鬧鐘聲響起。

“啊!”隋娅從床上翻了個身, 伸手去夠自己的手機,結果發現手機扔在了另一邊,她幹脆翻了過去, 直接蒙上被子, 迷迷糊糊的悶聲道:“黎小冬,關鬧鐘!”

沒人應。

鬧鐘還在孜孜不倦的響着,聲音帶着震動, 吵得人心神不寧。

隋娅掀開被子, 氣沉丹田, “黎!小!冬!”

依舊沒人應。

隋娅的頭發炸開, 亂糟糟的像個雞窩。

房間裏一片寂靜, 早都沒人了。

隋娅像只蟲子似的爬到床的另一邊,拿過手機先往床上一甩, 鬧鐘依舊在響, 她惡狠狠的把手機甩到床上,煩躁的抓了抓頭發,大喊了一聲, “你個辣雞手機。”

然後又一頭栽下去摸到手機,滑動關閉鬧鐘,整個人和蠕動的蟲子一樣, 兀自嘟囔, “大清早的, 黎小冬你又跑哪兒去了啊。”

在床上閉目養神了五秒鐘,隋娅忽然坐起來,開始下床穿拖鞋。

依舊迷迷糊糊的,打了個哈欠看都不看的往外走。

如同往常一樣,開門去廚房找人。

結果門一打開就撞到了一堵肉牆, 她往後退了半步,有氣無力地揉着腦袋吐槽:“你一大早的去哪兒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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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就感覺到一股大力,直接把她的肩膀一掰,讓她踉跄了一步,而後門被飛快關上。

不帶絲毫猶豫,一點都不拖泥帶水。

隋娅一個人在房間裏,聽着砰的一聲門響。

好大一陣才回過神來。

那……不是黎冬。

是一個男人。

一個素未謀面的男人。

能在這個家裏随意走動的男人除了黎冬那個在南方拍戲的哥哥以外沒有其他人。

隋娅站在原地,瞬間清醒,甚至有種汗毛倒豎的感覺。

她搓了搓自己的手臂,一個飛奔跑到床上拿起自己手機給黎冬打電話,幸好那邊接得快。

“黎小冬,救命啊!”隋娅哀嚎,“你去哪兒了?”

“我在門口。”黎冬說:“怎麽了?”

“你哥回來了!剛剛就在房間門口,還把我扔進了房間裏。”隋娅頓了幾秒,“我剛剛的醜态都被他看見了。我可真是太丢人了。”

黎冬:“嗯。你剛起床的樣子确實是醜态。”

隋娅:“???!!!”

電話裏寂靜了幾秒之後,隋娅才找回自己的狀态,“黎小冬你學壞了啊。竟然怼我?”

“我沒有。”黎冬笑:“我到房間門口了,開門。”

隋娅啪叽挂了電話,然後把手機随手一扔,去衛生間抓了兩下頭發,這才給黎冬開了門。

然後鬼鬼祟祟的在門口看,到處瞟蘇江的影子。

客廳沒有人。

廚房也沒有人。

黎冬一把将她推回房間,無奈道:“別看了,哥哥已經回房間了。”

“啊?”隋娅還有些失望,“我還以為能看到你那英俊逼人,帥氣無雙的哥哥呢。”

黎冬翻了個白眼,在自己書桌前坐下,“直接百度吧。”

“沒有真人好看。”隋娅聳肩,之後目光落在黎冬身上,幾秒之後,隋娅伸手戳了戳黎冬的肩膀,“主要是我想看看 某人喜歡的是個什麽樣的人啊。”

黎冬瞬間紅了耳朵。

盡管常被隋娅調侃,但她依舊沒能适應。

隋娅趴回到床上,望着黎冬的背影,漫不經心道:“你為什麽會喜歡他啊?”

“不知道。”黎冬說。

“狗屁。”隋娅扁扁嘴,“你就騙人吧。”

黎冬:“不喜歡一個人可以有很多理由,但喜歡一個人是沒有理由的。”

隋娅沒說話,就那麽直勾勾的看着她,好似要從她堅定不移的目光中看出些什麽來。

什麽都沒有。

那雙眼睛幹淨澄澈,像盛滿了一汪湖水。

灰褐色的瞳孔在陽光的映射下顯得愈發漂亮。

“算了。”隋娅略有些委屈,“反正你不想說的事情,誰都逼不了你。”

黎冬沉默。

陽光灑落在淺色的木地板上,和陰影交織出光影斑駁。

隔了許久,黎冬忽然望着窗外遠方開口,“他出現的那一瞬間,我的心就不停跳動。”

“安靜下來,我自己都能聽到我的心跳聲。”

“只要他在,我就看不到其他人。”

“想到他,無論多難我都能堅持下去。”

黎冬說完,房間內許久沒有回應。

她往床上一看,隋娅已經睡着了,她趴在床上,溫柔的陽光在她側臉上跳舞,柔順的黑色頭發随意搭在被子上。

不知做了什麽夢,她還笑着。

***

隋娅在北城玩了五天。

黎冬陪着她逛了偏僻的胡同小巷,還有很多著名的景點,離開時又送她去車站。

隋娅離開後,家裏又只剩了黎冬一人。

她的生活回到了原來的軌道,做題複習,一個人坐在書桌前發呆,偶爾給蘇江發幾條消息。

臨近過年,蘇江的工作愈發忙碌,只有在北城工作時才會回家來住。

有時候錄制節目就是日夜颠倒的作息,往往他回來睡覺的時候黎冬都在複習。

只要他回來,黎冬一定會在客廳裏。

一轉眼就到除夕。

街上愈發熱鬧起來,小區裏也挂上了紅燈籠,一派喜氣盈盈的景象。

家裏卻越來越冷清。

往年過年,黎冬都是和趙秀然一起。趙秀然會做的東西很多,炸肉丸子、豆腐丸子、炸麻花,炸魚……各種各樣的菜品都得提前備着,盡管她們家過年的時候幾乎不來客人。

趙秀然說,都是儀式。

老一輩的人留下來的儀式感,每一年挑個時間讓人們放松,但很少有人能真正的放松下來。

尤其是被禁锢在廚房裏的女性。

黎冬曾經問過,這種儀式的意義何在。

趙秀然也說不上來,她想了很久最後和黎冬說:“傳承吧。”

如今趙秀然去世,黎冬的寒假作業也完成的差不多了,她幹脆去超市買了些食材,一頭紮進廚房去做。

她會做的很少,只學到了炸丸子。

把肉餡剁碎,然後加點兒蘿蔔和雞蛋,調好味,揉成丸子入鍋炸,炸到九分熟就行,之後做配菜或是煮面的時候放,還會進行二次加工。

做豆腐丸子相對來說更簡單,但所有工序都要自己一個人完成的話,黎冬需要忙活一整天。

這樣的日子總是單純而快樂的。

有寬敞亮堂的廚房,有現代化的機器,心無旁骛的去做一件事,和以往那個狹小的空間比起來,簡直算得上是美好。

但黎冬開心不起來。

她總覺得,在廚房的某個地方,應當是有一個人存在的。

無論是趙秀然,抑或蘇江。

除夕夜應當是最熱鬧的日子,但黎冬一個人坐在沙發上,家中寂寥無聲。

蘇江今天沒有通告,但下午接了個電話就匆匆離開。

牆上的時針劃過了9點,滴答滴答的聲音聽着實在心煩。

黎冬起身去廚房,打開冰箱取了罐啤酒出來。

酒都是蘇江買的,最下邊的櫃子裏還有許多紅酒,他從不忌諱黎冬看到酒的位置,也不會禁止她喝酒,但也不提倡。

黎冬開蓋的動作做的無比流暢,之後回到沙發打開電視,随便調了個頻道。

不知在講什麽,總之大家都在笑。

所以不會笑的她在這裏又顯得格格不入。

蘇江回來的時候,黎冬已經喝掉了三罐啤酒。

易拉罐歪歪斜斜的倒在茶幾上,黎冬側躺在沙發邊,聽到門響也只是遙遙看過去,然後沖着他露出一排整齊的牙齒,眼睛半眯了起來,聲音空靈,“你回來啦。”

“嗯。”蘇江在玄關處換鞋,脫掉黑色外套順手挂上去,走到另一處的沙發坐下。

黎冬抱着一罐沒開的啤酒,忽然朝上躺着。

她閉上了眼睛,開始數自己的呼吸,越來越緩慢,她能聽到自己的心跳。

砰砰砰。

越跳越快。

這個寂靜的空間裏,好像什麽都沒變,但好像又有什麽在悄然改變。

只要和他待在同一個空間裏,黎冬就覺得安心。

蘇江坐在那兒放空。

過了會兒,他開始收拾茶幾上的垃圾,順帶把電視的聲音弄小了些。

黎冬翻了個身,背對着他,傳來清淺的呼吸聲。

蘇江從櫃子裏拿出一床薄被,輕輕的給她蓋上。

世界如此寂靜。

桑茵的那句話在他耳邊回蕩不去。

——蘇江,你欠我的,那就準備好用一輩子來還吧。

黎冬睡了近一個小時,醒來時蘇江還保持着同一個姿勢坐在沙發上。

外邊煙花綻開,在城市上空形成獨特的風景線。

黎冬眯了眯眼,她低聲喊:“哥哥。”

蘇江僵硬的轉過身來,她可以清晰的看到蘇江的眼睛紅了。

那雙深邃的目光望着她,說話的聲音略有些啞,“醒了?”

“嗯。”黎冬抱着薄被坐起來,靠在沙發上,呆呆的看着他,“你吃飯了嗎?”

“吃過了。”蘇江想都沒想地說。

其實他一天都沒進食。

跟桑茵耗了大半天,聽她從下午哭到晚上,哭睡着了他才離開。

“一個人在家喝酒?”蘇江溫聲斥責,“以後不要喝太多。”

“今天除夕。”黎冬鼓了鼓腮幫子,“我開心。”

說完之後她赤腳下地,去冰箱裏拿出自己下午炸的丸子,都已經涼了,只能煮進面裏吃。

“哥哥,你看。”她端着盤子,“我給你煮丸子面吧。”

蘇江一直跟在她身後,看到丸子後愣了下。

許久沒見過了。

小的時候每到過年,趙秀然都會做。

他和蘇芮常會搶着吃,只是後來趙秀然走了,他再也沒吃到過。

“你做的?”蘇江澀着聲音問。

“嗯。”黎冬轉身開火,手在發抖,“今天無聊,就自己做了。”

蘇江盯着她的手,隔了許久才顫着聲音說:“有心了。”

簡單的一碗面,裏面煮了五六個肉丸子和素丸子,灑上蔥花。

是趙秀然一貫的風格。

黎冬晚上也沒吃飯,這時候給自己也盛了一小碗。

長長的餐桌上,兩人面對面吃飯。

“哥哥。”黎冬喊他,“新年快樂。”

蘇江低着頭吃面的動作頓了一下,爾後頭也沒擡的悶聲說:“新年快樂。”

隔了會兒,他又說:“明天和我回家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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