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江元白這麽說,着實有些怪異。

江顧白皺了皺眉,“何事?”

江元白道:“不能在這個地方,得找別處……”

江顧白看了一眼屋裏的床帏,“也不能讓他聽見?”

“我知道大哥不放心,帶着他,也可以,不過,你要點他啞穴。”

看來他想說的事情是可以讓江楚生聽見的,然而,為何要點他啞穴?

江顧白心中雖疑惑,但卻還是照做,等背着江楚生到了江元白所說之地,江顧白心中暗暗猜測。江元白該是不想聽見江楚生罵他。将江楚生卸下放在一邊,江顧白看着崖邊的江元白,“元白,你想說什麽?”

“我想說——”江元白面色忽地一變,拔劍而出,一劍往江楚生那裏刺去。

江顧白大驚,連忙動了拳掌前去抵擋,江元白并不收手,手段反而狠辣了些,邊打邊道:“你若下不了手,便讓我來!”

“你瘋了!他畢竟是你親爹!”

親手弑父,哪怕再惡毒的人都未必下得了手,江元白這時候有念頭,往後說不定便會後悔,江顧白卻不知道這些日子來江元白對陸玉弘求而不得但卻更親密,一點也不想要任何因素破壞他與自己師兄的生活。

江顧白提出的建議互利互惠,而且中元教在武當的釘子的确是隐患——除了江楚生後,便不是隐患。江顧白心軟,肯定不會妨害到他什麽,只要江楚生死了,全教上下都會聽江顧白的,哪怕事情最終洩露,也沒那麽快。

“他殺那麽多人,原也死有餘辜!”

“誰殺他都可以,你我卻不能動手!”

江元白抿唇不語,長劍微斜劍尖曳地。

江顧白擋在江楚生面前,面色很是凝然地看着他,“元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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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元白低嘆一聲,搖頭:“大哥,你為什麽這麽護着他?難道你真看他好看,想收了他麽?”

江顧白搖頭,“虎毒不食子,子毒也不弑父,元白,你真的不可……”

江元白微微眯眼,卻是一笑,“大哥,我問你,若有一飛鷹餓得快死了,你見了心生可憐,是否會找東西喂它?”

“會。”江顧白微微皺眉,似乎不解其意。

“若它只吃魚呢,你也喂?”

“為何不能……”話未說完,江顧白忽然失聲,江元白哈哈大笑,挑眉擡劍,以劍尖相指,“你用魚喂鷹,救了鷹,卻死了魚,不用魚喂鷹,鷹死了,魚卻可活,鷹乃猛禽,魚卻無辜,江楚生便是一只鷹,你救他,他難道會感激?日後反咬你一口,再将許多無辜之魚害死,只怕你追悔莫及!”

江元白此話有理,然而他分明不是為了大義滅親而是為了一己之私。

江顧白早知道江楚生為人陰邪,只是,他雖陰邪,對他終沒錯處,若是別人要殺江楚生,他也許意思意思救一下便罷了,真的救不了也便算。但是江元白……他若殺了他,一輩子都有弑父罪名,老來也良心難安。

“元白,別人都行,你我不行!”

江元白冷了眉目,“大哥,你當真不讓開?”

江顧白咬牙道:“不能讓!”

江元白忽地提劍,一躍而起,劍光之中又橫出三道,道道往江顧白身上招呼,江顧白忙閃身回避,變守為攻,拳掌如風攻他下盤。

不一會兩人便過了十來招。

江元白手中有兵器,江顧白卻是赤手空拳,眼見兩人越打越激烈,即将出現傷處。江元白半路卻是收手,刺往江顧白喉嚨的一劍回轉,刺向江楚生的胸口。

江顧白連忙變招,扯了一邊藤蔓纏他右手。

江元白右手被制,伸出左手一掌打在江楚生胸口,未含多少內力,然江楚生仰身一倒,便往崖下落去。

江顧白大驚失色,未及思考,便到了崖邊一同跳下,想要拉住他。

“大哥!!”江元白面色一變,沒想到江顧白會跟着跳下去,奔至崖邊,兩人卻已落得不見。

“咳……咳……噗……咳咳咳咳……”

一陣目眩,從樹中掉落在水中,被江楚生狠狠砸了一通,江顧白只覺得眼前一片黑暗。伏在溪邊,将胸中污血全部吐出。他的衣裳被劃破,腿上一道鮮紅,江楚生半躺在一邊,神情變幻莫測地看着他,看起來很有幾分古怪。

“你若是……不将我當墊背,我本不用受這麽重的傷……”江顧白趴在地上喘氣,半天也起不來。

江楚生經脈雖斷,但于普通行動卻無礙,而且從上面掉下來他幾乎把壓力全轉嫁到了江顧白身上,站起身,走近兩步,蹲在他身邊。

江顧白一個翻身,躺在地上,衣裳頭發全部濕透,胸襟處全是血跡,眼睫上帶着水珠,抑或是淚珠——咳出來的淚珠,“你怎麽,這麽不信任人!”

他此話幾乎有怒氣。

方才江顧白想也沒想就随着他跳下來,中途因江楚生掉在樹上阻了落速抓到了他,江楚生卻好,在他施展功夫要将他救出時,一個反手把他制住,然後兩人就直接穿過樹掉下去了……

如果不是這地方樹木茂密潭水幽深,江顧白那樣不方便,就要被江楚生壓死了!原本他可以不受這樣重的傷!哪怕他內力高深,這麽高掉下來也是夠嗆。

江楚生道:“沒法子,我順手便那樣做了……”說着,他卻是伸出手碰江顧白受傷的右腿。

“啊!你幹什麽!”江顧白受了內傷,卻是無法起身,江楚生撕了他的褲管看了一會,确認他的腿只是被劃傷,腳踝處有些脫臼,兩手一提,想将江顧白抱起來。

“別……別移動我……”江顧白虛弱地道,動也難以動一下。

江楚生看他一眼,思考了一下,仍然将他抱起。

江顧白詫異地看他,似乎疑惑他為何有這樣的力氣。

江楚生平靜地道:“忘了和你說了,元白只壞了我運功脈絡,卻未使法子挑我手腳經脈,所以,用不了武功,我和常人還是差不多的……”脈絡受損,本也會影響身體,許多人脈絡受損後比常人不如,不過江楚生內外兼修,外功也是厲害,受損後卻和常人無異。

将他抱入一邊的山洞裏。

這山洞稻草極多,而且有被褥鋪蓋木柴枯枝,角落裏一堆弓箭短矛,還有一壇一壇的罐子——大抵有人曾經住過,而且是個獵人。

江楚生把江顧白放到石床的被褥之上,江顧白胸口悶痛,被移動更是傷重,蹙眉輾轉,難耐忍痛。

江楚生無法用內力,于是便按在他幾個穴位之處,按揉許久,江顧白疼痛稍減,喘息出聲。

江楚生看他豔紅染唇,面頰蒼白,額頭的發濕漉漉得粘在上面,眼睫毛如扇子一樣,忍不住,低頭在他唇上親了一下。

江顧白猛地睜大眼睛,一口氣沒上來,竟是側頭一口血噴出,痛得無力,“你……你……”

江楚生把他脈搏,發現是怒急攻心,心中不滿,道:“親一親怎麽了?”

探手摸入江顧白胸口處,把他随身帶着的藥瓶一溜煙取出,順手還探入他裏衣摸了他光滑柔膩的胸口一把。

江楚生好歹是一方魁首威震江湖,不感恩也就罷了,竟然還動手動腳,江顧白不住咳嗽,竟又嘔出些血來。江楚生按他幾處穴位不教他氣急攻心而死,把傷藥找出,內服外敷,好歹将江顧白的傷情控制了住。然而,控制住雖控制住,他若是動怒引情,只怕還是會牽扯到。

替江顧白按回了脫臼的右腳,在腿上傷口上上藥止血。

風水輪流轉,江楚生微微一笑,眯了眯眼,将江顧白的衣衫解開,露出他一邊的胸口。

白皙的皮膚,紅色偏粉的乳尖。

江楚生用食指捏了捏那處,又按了按,湊過去,吮吸了一下。

被人伏在胸前吮了胸乳,江顧白面色蒼白,擡了擡手,終是無力的垂下,胸口起伏兩下,卻是無法阻止。

江楚生自己也詫異自己為何在這時趁人之危,然而,他的确許久沒有纾解,先前江顧白竟跟着他一同跳下,這也讓他心中火熱……

一種奇怪的火熱蔓延在胸口,甚至不像江元白那一掌所引起的疼痛。江楚生覺得自己必得做些什麽才好。此時江顧白手腳無力,他剛好可以做些什麽。

不住地舔、咬,輕柔地抿那處的肌膚。江顧白左手擡起,打了他一下,然而整只手虛軟無力,無力地滑落。

“好甜……”江楚生意味不明地道,将江顧白另一邊衣襟也扒開了,捏住他露出的乳尖扯了扯,江顧白微微搖了搖頭,虛弱地道:“你什麽時候也會這樣無恥行徑……江……你……”

江楚生的動作頓了頓,雙目幽暗,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我本就不是名門正派,趁人之危便趁人之危了,那又如何?”

說着,江楚生便又去吮吸江顧白另一側乳尖,另一只濡濕了的乳尖,則被他用手蹂躏。

兩處胸乳都被玩弄,酥酥麻麻奇怪的感覺升騰,江顧白輕聲喘息,只覺得胸腔內部疼痛萬分,又想吐血。

江楚生在他身上動作,只覺得所觸肌膚溫熱,滑柔細膩,包裹着勻稱骨架的肉體柔韌而又柔軟,恨不得整個人都壓到他身上。好在記得他內傷頗重,經不得他的重力,一雙手卻是在江顧白身上揉揉捏捏。

“你不怕……等我恢複了,一劍殺了你麽?”實在忍無可忍,江楚生對他的乳尖又啃又咬,還摸他小腹。江顧白無力地說出威脅的話,軟軟得毫無氣勢。

“哦……沒事……”江楚生的面色有些詭異,“等我玩完了,我先一劍殺了你便是。”

江顧白一愣,思及江元白所說的鷹與魚一事,卻是頹然。他早知道江楚生不會因小恩小惠而感恩,但是,卻未想到他這般将恩當仇。

“顧白啊顧白,你什麽都好,可惜太心善,你若不跳下來救我,由得我摔死,我要想制住你,只怕很難。”

江顧白閉目,唇一陣顫抖,許久,冷冷道:“成王敗寇,不提也罷……”

江楚生一手撐在他頸側,手指挑起他下巴,江顧白惱怒地睜眼看他,一雙眸子怒得發亮,江楚生輕輕一笑,似是探究,“真奇怪,我這麽恩将仇報,按理來說,你該憤怒才是,但是你雖有憤怒,卻又有別意……好像,對我很失望的樣子。”

湊到江顧白的下颚處,嗅他脖子內的微香,雖摔到了水中,江顧白又染了一衣襟的血,但江楚生渾沒嫌棄的樣子,很是喜愛他的肌膚。

“我本敬你是個漢子,卻未想到,你……”剩下的話他再也說不出口,只是一陣喘氣,仿佛要斷氣一般地喘氣。

“如此說來,我在你心中,就算不是個英雄,也是個枭雄了?”江楚生以指細細描摹江顧白的面龐,半晌,卻是低聲一笑,“枭雄也難過美人關啊……”

他這分明是調戲,江顧白胸間一痛,唇邊溢出些溫熱。

他受傷當真極重,江楚生并不算輕,那麽高下來,哪怕有樹木緩沖潭水減壓,他也差點被壓死,若非江顧白往日練功也勤,內功修為不弱,江楚生壓他那麽一遭,他早已送命。

看他面色灰白,唇邊鮮紅,江楚生調笑之色稍斂,捉了江顧白的手腕搭脈,只發現那脈搏微微,稍稍急促,然而忽強忽弱,延綿斷續,這是五髒六腑皆受損的脈象……

再多調戲他幾次,只怕他真的給氣死了。

“原本你帶我去找藺欽瀾只是個托詞,只怕現在,真的要去找了……”江楚生冷笑一聲,将江顧白的衣襟合上。

江顧白見他如此,知道他暫時不會再對自己無禮,心中微寬,面上卻是扯了嘴角而笑,“笑醫雖亦正亦邪……但是……他徒兒……咳咳……他徒兒藺欽瀾……卻份屬正道,你去找他……他……定不會為你續上經脈……”

“神醫愛財。”江楚生微笑,“何況他這般年紀,醫術高絕,為人自有一種傲氣,聽聞笑醫當年續人經脈乃是一絕,藺欽瀾從小跟在他身邊研習醫術,別的可以精通,這手藝,卻不是簡單便可精通得了,一個名醫看見一個極難醫治的病人,豈非狂蜂見蜜朵、老饕聞肉香?”

“你倒是想得明白……”江顧白自然知道江楚生說的是真的,但是,聽他這麽說,他卻還是笑着,“只可惜,你這番打算,必得見他一面才可成功,藺神醫久居山中,避世獨行,你……你想找到他……哈哈……難……難……”

江楚生坐于床邊,撫了撫他的額頭,卻是溫柔,“可惜的是,當年年少,笑醫承我一情,所以邀我同住過一段時間,藺欽瀾雖總變換住處,一年只住他師父之地一月,但據我推算,那些住處離他師父的地方并不很遠,旁人不清楚,我卻清楚,旁人只道他随意而住,我卻知道不是。他縱使住在山間,只要出了山,到了驿站,找匹馬狂奔三天,便可到了地方,我們掉下來的地方,正是那個範圍中……巧的是,藺神醫好養身之道,這等天氣原也該到武當山旁……”

江顧白虛弱地道:“這不過是你的猜測罷了,何況,武當山附近何等大的地方,你怎麽知道一定能遇到他。”

江楚生挑了挑眉,道:“我雖損了經脈,但畢竟于性命無礙,一日沒找到他,我也一日不急,顧白,現下急的,應該是你……”

江顧白目中平淡,竟有平靜薄淡之色,“生死有命,若上天一定要叫我死,那也便是我的命數……”

江楚生嗤笑一聲,“我卻不信命……”說着,他掐了江顧白的臉一把,江顧白臉頰肌肉被掐痛,微微皺眉,然而內傷太重,并未破口大罵。

其實江顧白的傷處沒有到了不找神醫便無法可醫的地步,然而,他們彼此都清楚,如果江楚生找不到藺欽瀾,只怕他不會留下江顧白的命來。

江顧白畢竟有武功,江楚生卻沒有,哪怕江顧白恢複武功後不會殺了江楚生,但經此一遭,他不對江楚生有更重防備是不可能的,江楚生已洩露了他可以如常人行動這一件事,若江顧白的傷輕點,他總要制住江楚生,以防他居心不良……

所以,江楚生要找到藺欽瀾恢複武功,不過是為了……留他一命,然後,可以玩弄他罷了。

其實江顧白并不很信江楚生對他起的只是垂涎之心,不過,若江楚生真的将他制住而且恢複武功,說不準便會順便玩他的身體……

一想到那般下場,江顧白全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若不是傷重難動,必得打四五個寒顫。

隔天早上,江楚生早早地起了來,江顧白傷重,一晚上睡得極不安穩,但也睡了過去,旁邊的火堆還剩下小火苗,看起來江楚生走得并不久,而且外頭的天,才剛蒙蒙亮。

“內傷不宜移動,然而我也是沒辦法……”

在江顧白睜着眼睛看石洞頂看了大約一刻鐘,江楚生進了洞來,他不過拿了根樹枝撥弄了兩下火堆,火星成了火苗,火苗又很快變成了火焰,洞內一下子暖了許多。

江顧白費力地側了側頭,只見他腳邊一張木筏竹篾,弄得極為厚重,然而他面上的表情,卻有些古怪。

“只能将你拖着走了……”他上前來,将江顧白抱下了床,江顧白受移動胸口又是大痛,腹內翻攪微微,只覺得眼暈欲嘔。

江楚生把他放到了木筏上,用各種藤條将他捆了個結實。然後,捉住特意留出來的一大段繩子,這便準備拖着他走。

其實江楚生完全可以弄個竹凳背着他——這也是最該對受內傷之人做的,但是他偏偏用這法子拖着他,若不是報複,只怕他自己也不信。

江顧白躺在木筏之上受着颠簸,身上背下都是一陣陣的颠痛,若是往日他沒有受傷,這麽躺着也什麽感覺都沒有,但因為受了內傷,每一次震動都好似讓他肺腑震顫一次,疼得他微微喘氣……

他現在連忍痛的力氣都已失去了。

拖過那段小坡,之後竟是平地,江顧白的痛處沒先前那麽厲害,将眼角的眼淚眨落,不想叫拖着他的江楚生看見。

江楚生卻并未回頭,拖着他走出兩三裏才罷休。

哪怕江顧白傷重難以思考,他都已覺出不對。這一路以來他受颠簸的時間并不長,而且江楚生既花了這麽大工夫,總不會讓他在路上颠死。但是,他既沒被颠死,這路況卻是古怪了。

這是山下,峽谷底部,有坡度自是正常,有平地倒也不怪,然而,江楚生拖他走了這般久,怎麽會有這麽長的平地?縱使地勢平坦,也該有些碎石灌木才對。

卻見江楚生又拖他走了百十來步,放下肩背上的長繩,走到一地前,恭敬拱手道:“中元教江楚生,冒昧來訪,實是無奈,懇請藺神醫出來相見!”

“懇請藺神醫出來相見!!”

“懇請藺神醫出來相見!!!”

江顧白費力地轉了轉頭,只見江楚生所站的,正是一所竹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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