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你我約定的一年之期已過。”嬛沒好氣的提醒道。

“我知曉,未能及時去向周王求娶是我之過。我庶兄愕烈固太難纏,拖了我好久,我根本無法抽身去洛邑尋你,故才耽擱了。半年前我聽聞你被周王賜婚,将嫁入贏,我當即便帶一隊輕騎準備去洛邑,結果半道欲愕烈固襲擊,險些喪命,幸虧有你給我的陶罐子裏的藥,方才救回我一命。嬛,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的神明,我的命,我怎可能讓你嫁給他人。”

說完,叱奴拉開衣領,露出虬實的胸膛,左胸口處一道猙獰的箭傷,傷口呈肉粉色,乃新傷。

嬛看了一眼撇了撇唇角,別過眼去。

“嬛,這一箭我失血過多,我在昏迷中是神明将你送入我夢中将我喚醒,正是憑着一股子去找到你娶你的意志,我方才掙紮着醒過來。嬛,你如何忍心舍我嫁給他人。”

“叱奴,你送我回去吧,你我已不可能。我身上背負着家國之合,此番姻親并非我一人之事。贏國強龍蟄伏幾十年,如今一朝覺醒,不可小觑,漠北征伐未定,你若強行将我擄走,我父王是拿漠北無法,可贏國呢?近十幾年漠北可有一個部落打贏過贏國?北狄未定,你何故徒增事端,給自己增加麻煩?”嬛苦口婆心勸說。

“我叱奴堂堂男子,漠北蒼狼,何曾懼過麻煩?若連個自己心愛的女人都護不住,我要這王位何幹?不若就做個馬囿圉人與嬛在一起來得開心痛快。”

“你色令智昏,我卻不做那禍國妖姬。你放我回去。”

“你都被我擄了,你覺得那贏國太子還甘心娶你?不疑心你清白是否有失?左右你已失了退路,不若就嫁我了事。”叱奴一臉得逞的賊笑。

嬛一聽,氣得渾身發抖,伸手就甩了叱奴一耳刮子。

藥力作用下,嬛的動作遲緩無力,叱奴并不躲閃,生生受了這撓癢癢似的一巴掌,笑着再次撕下一塊雉肉送到嬛嘴邊,“嬛,我知曉你生氣,你先吃點東西,恢複氣力也才有力氣打我不是。”

嬛氣得胸口急劇起伏,狠狠剜了叱奴一眼,本想拒絕,後轉念一想,不吃東西餓的也是自己,何苦和自己過不去。

嬛不想讓叱奴喂,一把搶過叱奴手中的山雉,慢條斯理的啃起來,無鹽無調料,勝在純天然無污染,肉味純正,倒也不難吃。

叱奴眉梢眼角全是笑意,拿過另一只雉子坐在嬛的身邊狼吐虎咽起來。

衆人未在溪邊停留太久,他們現在仍在中原之境,想必贏國很快便會得到消息派兵前來營救王姬,不說有多重視這位未過門的王姬,就是為了一國顏面,贏國國君也不可能置之不理,何況近些年來贏國橫掃西陲之地,戰無不勝,更無道理放過他們。

叱奴雖色令,卻不真至于智昏。一群狄人在溪邊暫時小憩,吃飽喝足後,熄了篝火,繼續向北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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嬛吃飽了肚子,感覺精神體力恢複不少,手腳也有了些力氣,嬛暗忖,她肯定是不能和叱奴一道去北狄的,叱奴費盡心思把自己擄來,也定不會輕易放自己回去,還是得靠自己,首先得自己獨騎一騎。

“我不要你抱,我要自己騎馬。”嬛拒絕被叱奴抱上馬背。

語訖,嬛掀開自己身上裹着的棉被,一陣春寒襲來,凍得嬛一個激靈,雞皮疙瘩泛滿全身,呼吸都頓住了。叱奴這該死的蠻夷,趁她熟睡将她擄出來,害得她連身保暖的衣裳都沒有。

叱奴回眸見她身上只着一襲單薄的絺葛裏衣,山風獵獵吹過,吹得輕薄的絺衣緊緊貼在嬛的身上,妙曼聘婷的身姿暴露無遺,凍得嬛瑟瑟發抖,霎時嫣唇都變了色。

叱奴一陣懊惱,他計劃周詳,卻忽略了她衣着這一茬,這急行趕路,一時半會也找不到合适的衣裳給她。

叱奴二話不說,緊忙脫下自己身上的皮裘往嬛身上一套。

皮裘帶着屬于叱奴身上的溫熱瞬時驅走了嬛身上的寒意。

嬛形體纖細,叱奴生得又高大虬實,一身皮裘挂在嬛身上顯得空蕩蕩的,叱奴抽出腰間皮索,在嬛腰上纏了兩圈,将皮裘紮緊,再看看嬛這一身打扮,倏爾一笑。

嬛知曉他在笑甚,氣得擡腳狠狠踩在叱奴腳背上,洩憤的碾了碾。

嬛的腳面白白嫩嫩,珠貝般的指甲蓋上塗了丹寇,腳趾猶如珍珠般瑩潤小巧,踩在叱奴的牛皮靴上,叱奴別說痛,就是撓癢癢都算不上。

叱奴垂眸看了眼嬛如美玉般的雪足,眼神一暗,欲/望倏然而起,他從來不知道原來女人的腳居然可以長得如此精致 ,光是看一眼都能讓他覺得心蕩神馳。

叱奴只愣了一息,立馬回神扭頭命令道:“虜敕靼你把皮裘脫下給我。”

虜敕靼聽命将皮坎肩脫下給了自家大王。

只見自家大王在周室王姬跟前半蹲下,用匕首将自己的皮坎肩劃開成兩半,分別将周室王姬的裸足給纏了個嚴實。

周室王姬的腳是那般的小,那般的耀眼,虜敕靼突覺不敢直視,急忙撤回視線,暗自瞅了眼自己的手,王姬那雙玉足怕還不足他的手掌一半大。

叱奴起身,替嬛拉了拉身上不合身的皮襖道:“先将就着吧,等過了北境我再去給你找身衣裳。”

嬛蹙了蹙鼻,嗤道:“臭!”

叱奴大笑:“我的王姬忍忍吧,我蟄伏在此多日,就為了等你,這皮裘味道自然是好聞不到哪去。”

叱奴皮裘內側有一暗兜,兜裏似有甚東西,嬛掏出一看,是一只陶瓶,嬛識得這只瓶子,是叱奴去歲離開洛邑那夜嬛給他的箱笥裏其中的一只瓶子,瓶子上還有她寫下的标簽——螟蛉子,三個大字大刺刺險些沒讓嬛嘔出來。

“你,你給我下藥了!”嬛在陳述,非詢問。

“是,怕你反抗誤傷了你,我讓德必維,哦,就是逆旅掌櫃在你膳食裏放了些這個甚螟蛉子。”叱奴到誠實,實話實說。

“你——該死!”嬛氣極,居然在她膳食裏下螟蛉子齑粉,“你知道這齑粉用料是何?”

“不知,是甚?”叱奴問。

“這齑粉是用螟蛉死蟲曬幹磨研成齑粉,再加若幹藥草粉制成。你......你......居然讓我吃死蟲子。”嬛咬牙切齒咒罵道。

叱奴看着嬛原本粉嫩的面頰,因惱怒驀然漲紅,一時沒憋住,噗嗤笑出聲,求饒讨好道:“我不知道啊,你上面又沒寫是死蟲子制的,只寫了可使人昏睡乏力,且與人無害,我當然就用這個了,要怪只能怪你自己沒寫清楚。”

嬛怒哼一聲,生氣的轉身踩着腳上臃腫的的皮夾襖,笨拙的向馬走去,不想理會這個蠻夷。

叱奴好笑的搖了搖頭,一把上前将嬛抱到自己的馬上,自己上了另一匹馬。

衆人快速向北境而去。

嬛一路邊走邊留意地形,她馬術雖不弱,但與這群成日生活在馬背上的漠北漢子比起來,肯定是差的老鼻子遠的。

手上僅有的這小瓶螟蛉子齑粉順風撒出可稍稍麻痹十來匹馬使其減速,但百餘匹馬她搞不定,只能見機行事。

大崤關之名來自大崤山,大崤山拔地而起,山勢陡峭,溝壑深塹,通往北境需穿過一條子蒼道,其道狹長,最窄處只能容驷馬并行,入子蒼道前,嬛借故小解,叱奴停下來等她,是以他二人稍落後于衆人約半裏路程。

疾馳中嬛趁叱奴不備,伸手将提前握在掌中的一捧螟蛉子齑粉順風往叱奴身/下的馬頭上撒去,與此同時另一只手往邊上勒緊馬缰繩,掉頭就跑。

叱奴瞬時反應過來,只一息之間也調轉了馬頭追着嬛而去。

叱奴身/下的馬方才中了螟蛉子齑粉,藥量雖不重,不至于麻倒它,卻也讓它減緩了奔跑的速度,眼見嬛離自己愈跑愈遠,叱奴勒住缰繩,停下馬,雙眼微眯,不疾不徐吹了個響指。

下一瞬,只見帶着嬛跑遠的骊駒,竟不服從嬛的指令,自顧調轉馬頭将嬛帶回了叱奴身邊。

叱奴嘴角含着得意的笑容,斜眼望着自己的青骢骊駒将自己的心上人帶了回來,馬背上的佳人氣得七竅生煙,卻又無可奈何的表情,讓叱奴忍不住狂笑出聲:“嬛一向聰慧,今日怎這般無知,良駒認主,你今日所馭乃我的坐騎,嬛覺得它能帶你離開?”

嬛氣極了,三兩下踢掉腳上礙事的皮襖,負氣翻身下馬,轉身就走。

叱奴好笑的看着她步行慢慢走遠,慢慢悠悠下馬,又換到自己的青聰骊駒上,馬鞭一揚帶起一陣灰塵追上嬛,彎腰手一勾便将負氣而走的嬛撈了上馬。

嬛這回是真怒了,拼命在馬背上掙紮起來,叱奴的手臂就好似堅硬的鐵鉗般桎梏住她,令她不得動彈。

“莫動,擔心摔下馬,嬛這張天絕人妒的臉可就得毀了。”

“呸!膚淺小人,浮于表面。”

“本大王就是膚淺,就是喜歡嬛這張臉。”

“那我落馬正好了,毀了顏,也省得被你欺辱。”

“且不說嬛是否真舍得毀了這張好看的臉,就是真毀了,我也愛嬛。”

“呸!虛假小人!”

“好,好,我膚淺,我虛假,随嬛評論,但我對嬛這顆心卻是真真的,這輩子都不可能放手。”

嬛一聽更急了,更加劇烈的掙紮起來。叱奴抱着愈發吃力,生怕她真把自己給折騰得摔下了馬,一時發狠死死捏住她。

“流氓,放手,你碰哪呢?”嬛一路怒罵,吃了不少揚塵,嗆得連連直咳。

換做往常,嬛如此難受,叱奴早就心疼得放下她哄她了,可今日他卻真狠了心要帶她走,絲毫不理會的繼續疾速奔馳,只想盡快離開中原,回到北狄王帳。

作者有話要說:  叱奴:“本王宣布,至此本文The End,本王就是本文男豬腳!從此本王和王姬嬛在漠北大草原過上了老婆孩子熱炕頭的幸福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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