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交心
慕傾城呆若木雞,“冰人”方才說的是……是她要成為自己的人?怎麽可能?她堂堂一國之君,也想過這個問題嗎?難道她喜歡承歡膝下的感覺?慕傾城無法相信她說的話,這一定是玩笑,怎麽可能?
“陛下,你……你……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笑,日後莫要再開。”
“朕不是開玩笑,朕是真心的。城兒是朕的妻子,這輩子朕也只想做城兒一個人的妻子。城兒難道不喜歡這樣?”
皇甫景彥因着慕傾城不相信的語氣,心裏有些失落。自己都已經說到這個份上,她還是那種态度,也許她從未想過讓自己成為她的人。想到至此,感覺到自己有些厚顏無恥了。
慕傾城轉過臉來,兩眼直視皇甫景彥。這種事不是過家家,它是兩個人相守一生的彼此交付。她真的做好準備了嗎?她知道自己以後要面臨的困難嗎?
愛情縱使再美好,還是需要生活中的點點滴滴來驗證。一時的沖動,也許會造成終生的悔恨。自己是個給不了她未來的人,她真的思考過嗎?
“陛下,你真的打算如此?也認真考慮過以後?陛下可知臣妾是個随時可能離開的人,你能接受臣妾的離開?臣妾不是不愛陛下,而是不能把陛下的人生陷入這樣的困境。”
“臣妾以前想過,陛下是男的,臣妾即使給了陛下,将來也會有其他的女人接替臣妾的位置。也許在我還未離開之前,就遇到那個陛下愛的女人。現在不一樣,陛下的身份,臣妾不能把陛下的人生毀了。女人癡情,這是亘古不變的道理。若是有一日臣妾真的走了,陛下怎麽辦?陛下,你告訴臣妾,丢下你一個人離開,臣妾如何安息?”
聲音裏帶着些許顫音,似乎心在無聲的哭泣。無奈,靜默,孤獨,悲傷。
慕傾城想要把自己心裏所有的話都一股腦說出來,一直很想說的話,忍了那麽久,今日只想把所有的一切都傾訴出來,傳達給她。
糾纏了那麽久,該做個了結了。心裏很痛,那必須忍着。不知何時,心也開始因着這個人痛了。本以為只會為慕容,此刻也會為這個人痛,是不是自己已經把她放進心裏了?
這些話如同當頭一喝,皇甫景彥未曾想到慕傾城為自己考慮這麽多。以前她對自己從未溫柔過,總是耍着各種小性子,就像是讓自己讨厭她一般。
第一次聽她說如此多的話,每一句都是為了自己。心仿佛連跳動的力量都沒有了,自己誤會了一個月,自己一直都在怨她,而她對自己呢?從未想過傷害,也從未為她自己想過,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自己。
這個女人,讓自己拿她怎麽辦?她這樣無條件的為自己付出,連一絲回報也未曾想過。
她為自己已經做到這個地步,自己又有何理由讓她一個人承受所有的一切。若是她真的不能與自己偕老,那麽自己守着她,就算帶着回憶過一輩子又有何妨?
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無法白首,那得到她的心,在她最後的歲月,一切攜手,這對自己也是最大的幸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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緩緩擡起雙手,溫柔的放在有些蒼白的臉頰。這個人的俏顏,就這樣捧在自己的手心,這最後的一抹溫柔,只想留給她,再也不想去觸摸除她之外的任何人。
傾身緩緩的去貪戀那有些涼意的溫柔,香香的,有着梨花的味道。這屬于她最獨特的味道。
想要貪戀更久,甚至再也不想離開,可她的身子不好,耳邊已經萦繞着她急促的呼吸聲。
“城兒,這是朕的決心。朕若是未曾遇見你,現在是何等模樣。也許只是個冷漠的一國之君,不懂愛情,不懂人情。你想讓朕沒有痛苦的過完一生,那樣的人生,與朕而言,真的是最好的嗎?”
“遇見你之後,朕知道愛一個人的感覺。也學會了怨恨,懂的愛情,知曉了很多朕不知道的事,明白如何做一國之君。對着你,不開心的時候,會表現出來,開心的時候,可以笑出來。看到你和別的人親近會鬧小脾氣,也會吃醋。看到有人用着愛慕的眼神看你,心裏會超不爽。一個知道喜怒哀樂的人,這個才是正常人啊,所以城兒,你就讓朕好好的愛你。哪怕只有一天,朕也自足了,起碼知道自己也曾愛過。”
伸手把這個嬌小的女人摟進懷裏,身上為何只有咯人的骨頭。明明兩個人都是女人,她卻如同枯瘦如柴的孩子。
多久沒有這樣把她擁進懷裏,只是這樣抱着,把自己身上的溫度一點點的移到她的身上,把她身上的那些涼意,驅趕走,再也不要回來。
雨,還在淅淅瀝瀝的下着。夜,伸手不見五指,看不到它還有天亮的痕跡。琉璃瓦上,清脆悅耳的滴答聲,就像是舉行一場盛大的歡樂盛典,完全沒有要結束的跡象。
慕傾城的心深深的被觸動,墨色眼眸中被朦胧覆蓋。伸手摟緊那個比自己寬上好多的後背,嘴角微彎的笑意。臉頰順流之下的兩道痕跡,微微緊閉的雙眼。心裏那個叫嚷已久的聲音,再也不想逃避。
燭光搖曳着身姿,似在起舞。
慕傾城妥協了,這次真的妥協了。就這樣轟轟烈烈的愛一次,就這麽一次,人生就這樣放任自己一次。
“陛下,臣妾不知道會活多久,但是最後的歲月,臣妾陪着你一起度過。”
“好。”
彼此相擁的人,用着最溫柔的動作,最簡單的話語,定了這一生的誓言。
也不知兩人何時就這樣相擁睡去,這一夜慕傾城睡得很香,很熟。就像是十七年唯一一次睡得最香的一晚。
雨,終于停了。慕傾城慵懶的趴在窗前,看着院子裏被雨水壓彎的樹葉,樹葉上點點發亮的水珠,就像是五彩缤紛的七色珍珠,來回游移。
“小姐,該吃藥了。”
冬雪端着藥過來,看着那一副慵懶模樣的人,也不知道她甚麽時候能像秋月,春雨那樣活躍。
“冬雪,這藥還要喝多久?”
聽到冬雪說喝藥,慕傾城擡起頭,一副可憐憐兮兮的模樣。讓人看了有幾分心疼。
“三天。”
“三天?能不能明天就不喝了。你看看我現在已經沒事了。”
慕傾城實在不想再喝藥,那個藥味,她現在是聞到就覺得胃快要倒出來。起身,轉個圈給冬雪看。
冬雪豈不知慕傾城的心裏的小九九?微微一笑,很堅定的說道。
“必須三天,知道你不喜歡,我才調了藥,雖然比往日苦了些,可不用服用七天啊。若是你不喜歡,咱們換回來,喝七天如何?”
“呵呵,不用。”
慕傾城聽到七天,手一把奪過冬雪手裏的藥碗,一口氣喝了下去。
“要是七天,我指不定先挂了。”
冬雪收回藥碗放到一旁的桌子上,看着今日心情美好的小姐,多少猜到裏面的一些貓膩。
“和陛下和好了?”
“你想知道?”
慕傾城嘴角扯出一抹神秘的笑意,笑的有些毛骨悚然。
“呵呵,不想知道了。我先去送碗,小姐,好生在這裏休息。”
冬雪看到那個諱莫如深的笑容,後背發涼,拿起碗急匆匆的離開。
“聽說花魅影來帝都了?”
在冬雪剛踏出三步的距離,就聽見身後傳來那個有些壞壞的聲音。
“真的?我怎麽不知道?”
冬雪停下腳步,快速的轉身。
“哎喲,某人不是不喜歡人家嗎?看看聽到人家來帝都,臉上那個興奮的樣子,啧啧,就像是小情人要來一樣。”
慕傾城一臉玩味的坐在椅子上,手裏把玩着茶盞。墨色的眸子根本不去看冬雪,而是看着手裏轉圈的茶盞。
“我……小姐,她真的來了?”
已經半年多未曾見過那個人,冬雪若說不想,定是假的。那個女人縱使很壞,可對自己是真心好。以前總是忽略她的存在,在宮裏久了,反而有些懷念與她在一起的日子。
“對啊,有人飛鴿傳書,她能不來嗎?”
慕傾城知道冬雪做的那些事情,心裏感激,從未說破。
“小姐,我……”
“你什麽?她在怡心閣,你要去見她嗎?”
放下茶盞,慕傾城踏着步子,幾步走到冬雪身邊。伸手從懷裏掏出一個牌子,放在她的手裏。
“拿去吧,她應該在等你。那些藥讓夏香熬就行,你在宮外待上幾天。”
慕傾城把手背到伸手,複又說道。
“冬雪,這主權的問題,一定拿到。咱逍遙樓的人,一定拿着聘禮去萬花谷。這個你一定做到,咱們逍遙樓的臉面全看你了。”
說完,慕傾城拿過冬雪手裏的藥碗,走向院外。
冬雪看着手裏的出宮的令牌,又看看那個消失在院子裏的身影,心裏暖的一塌糊塗。
她知道不管何時,這個小姐,總是會為了她們,不顧一切。嘴上會說些看似很重視的話,其實心裏從未如此想過,就像她說的“幸福本來不易,又何必在乎誰給的多少”。
冬雪去卧室收拾一下行禮,讓秋月緊随一起出了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