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風流雲散

午後,李威進宮來見苻生。他向其行禮之後說道:“殿下,東海王病逝理應前去拜祭。”

苻生一臉不情願地說道:“此刻若去,恐招一身晦氣。”

而李威卻說道:“殿下請想,此去一來彰顯仁孝,二來亦讓陛下欣慰。”

苻生思索片刻之後,說道:“也罷,明日前去便是。”

李威滿意地行禮說道:“殿下英明。”

次日,正跪在靈堂之內焚燒紙錢的茍夫人,苻堅和張慕媱聽聞太子駕到,急忙出來接駕。苻生下車之後,便讓衆人起身。突然,他看到在苻堅身旁的張慕媱立即掃除剛才的不悅,眼睛直直地看着柳眉鳳目唇紅齒白,尤其在穿上這一身白色孝衣,真是不勝西施勝似西施。

張慕媱見苻生目不轉睛地看着自己,便有些膽怯地用手拉住苻堅,而苻堅也有所警覺地看着苻生。看到此景的茍夫人雖心中十分歡喜,但卻沒有表露出來,只是再次行禮說道:“殿下,裏面請。”苻生這才緩過神,略有尴尬地點了一下頭。

苻生在衆人的簇擁之中,走進王府。苻生先是走到靈堂前,拿起已點好的三炷香拜了拜,而後放進香爐之中,然後轉過身。茍夫人,苻堅和張慕媱立即還禮。而苻生看着張慕媱問道:“你是?”

張慕媱立即行禮回道:“回禀殿下”她還沒有說完。早就心懷不滿的苻堅立即開口說道:“她是臣弟之妻。”

苻生一聽此言,便有些失落。而一旁的茍夫人則說道:“文玉,慕媱現在非黃發垂髫,莫要亂說。”苻堅和張慕媱都吃驚地看着茍夫人。但茍夫人卻全然無視,向苻生行禮說道:“回禀殿下,王爺生前卻曾與張承大人定過兒女婚約。但為多年之事,且王爺未曾下過聘禮,故而”

聽到這話的苻生開心地說道:“原來如此。”

這時,面色陰沉的張承走了出來,對茍夫人說道:“看來是我張家高攀了,告辭。”說完拉起張慕媱便往外走。急的苻堅快步走到張承面前,行禮說道:“張伯父,請熄雷霆之怒。待等三年孝期過後,苻堅定會迎娶慕媱過門。”

可還沒等張承說話,茍夫人則怒聲說道:“文玉,自古婚姻大事皆由父母做主,豈容你信口雌黃!”

憤怒的苻堅用手一指靈堂之內苻雄棺椁說道:“父王屍骨未寒,母親怎可做出如此之事?”

惱怒的茍夫人快步上前,擡手便給苻堅一個耳光并大聲喊道:“平日孔孟不離,我且問你,諸位聖賢何人用此語氣對其父母說話!”

怒火中燒的張承狠狠地拉着張慕媱便往外走,張慕媱不敢違抗父親,只是一直回頭看着苻堅,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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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苻生卻微微一笑,對茍夫人說道:“逝者已逝,切勿傷神過度。日後若有難事,本宮定會相助。時候不早,本宮先行告退。”

茍夫人及衆人行禮說道:“恭送太子殿下。”唯有苻堅既沒行禮,亦沒說話,而是怒視苻生。苻生看了一眼,沒有說話拂袖而去。

苻堅在茍夫人的示意下來到偏廳,并關上門。茍夫人生氣地對苻堅說道:“跪下!”苻堅雖憋着一肚子火,但依舊照做雙膝跪地。茍夫人用手一指苻堅說道:“如今王爺已沒,固然陛下封你官爵,卻非長久之計。在這偌大皇族宗親之中,哪裏有你一席之地?況且陛下龍體欠安,怎可得罪太子殿下,未來國君!”

苻堅不屑地說道:“高官厚祿,過眼雲煙。”

茍夫人怒目圓睜地斥責道:“逆子!竟為一名女子抛家棄業,将王府衆人置之度外!”

聽到此話的苻堅亦覺此話不妥,軟語說道:“文玉言語唐突,請您見諒。”

深知苻堅秉性的茍夫人俯身把苻堅扶起,眼中帶淚地說道:“母親知道你喜歡慕媱,可今日亦能看出太子心意,王府上下性命皆系一念之間”她還沒有說完。

仁慈的苻堅無望地說道:“文玉明白。”而後轉身離開,漫無目的走在青石路上,腦中一片混亂。自己不可無視府中衆人性命,但卻不舍慕媱,讓其羊入虎口。他擡頭看着随風飄蕩的樹葉,如同自己一般,歸向何方尤未可知。幾滴淚珠落下,苦澀地擡頭看着挂在空中雲彩。

同樣無可奈何,唯能以淚洗面的還有身在張府的張慕媱。深知父親張承脾氣的她隐隐感到與苻堅的婚事已風雨飄搖朝不保夕。除非苻堅做出足夠使父親滿意的事來,可苻堅向來仁孝,斷不會忤逆茍夫人。

這時,自己的貼身丫鬟急匆匆地走了進來,滿頭大汗焦急地說道:“小姐,太子派董大人來向老爺提親。”

張慕媱驚慌失措地說道:“此話當真?”

丫鬟點頭說道:“太子欲封您為美人!”

張慕媱聽完後,便立即快步來到前廳,走到門旁偷聽。

董榮說道:“張大人,不在考慮考慮?”

張承一臉不悅地說道:“小女年幼,恐不能侍奉殿下。”

董榮見他态度決絕,便從座而起笑裏藏刀地說道:“他日定會後悔今日決定。”而後轉身走出大廳,正好看到躲在一旁的張慕媱。張慕媱既緊張又害怕地把頭低下,可董榮卻信心滿滿地說道:“無需多日,定會再見。”然後笑着離開。

聞聲出來的張承先是憤怒地朝董榮的背影吐了口水,而後轉身對慕媱說道:“莫憂,為父不會讓你落入那人之手。回房去吧。”張慕媱點頭離開。獨自一人的張承輕嘆一聲,說道:“王爺,您為何撒手人寰啊!”

回到東宮的董榮,将事情經過略添枝加葉地對滿心期待的苻生講了一遍。火冒三丈的苻生立即大聲喊道:“來人,随本宮去張府!”

董榮沒有想到苻生會直接搶人,所以立即說道:“殿下,無有緣由帶兵闖府,恐驚動陛下且惹人非議。不如殿下明日奏明陛下,張承圖謀不軌”

苻生則說道:“本宮所要之人,怎可等到明日?”

董榮見苻生非去不可,便又說道:“張承狼子野心,欲謀聖駕。太子為保陛下安危,逮捕全家。”

苻生笑着點點頭。

半個時辰後,苻生率兵将張府團團圍住。得到下人禀報的張承立即帶着家丁來到府門,走到苻生面前生氣地說道:“太子殿下,張承未做違法之事,今日之舉意欲何為?”

苻生用手中馬鞭一直張承,不屑地說道:“怎麽,見了本宮還不跪下行禮?”

張承雖已怒火沖天,但畢竟自己是臣苻生為君,故而極不情願地撩衣跪地行禮說道:“張承見過太子殿下。”突然,苻生身邊的兩名貼身護衛将張承抓了起來。怒發沖冠的張承雖不能動,但朝苻生大喊道:“天子犯法與民同罪!怎可無憑無據肆意抓人!”

苻生卻淡然說道:“一搜便知。”說完向身後衆位将士做了一個手勢,大家蜂擁而入闖進張府見人就抓。

與此同時,獨坐在房內正暗自神傷的張慕媱忽聽外面吵吵嚷嚷,先用手帕拭去臉上淚痕,然後起身開門一探究竟。沒想到,身穿铠甲的幾名士兵突然闖了過來。吓得花容失色的張慕媱立即後退幾步,膽怯地問道:“何人竟敢擅闖張府!”這幾人沒有說話,将其押到前院。

此時的前院早已站滿衆人。坐在椅上的苻生一見到張慕媱,立即從座而起。雖有有心讓人給其松綁,但此乃是非之地便又坐下。

明白事情來龍去脈的張承破口大罵道:“苻生,你竟為私欲,明搶小女!秦國遲早毀在你手!”

聽到此話的苻生氣得幾步走到張承面前,扇其耳光喊道:“竟敢辱罵本宮!”因為力道太大,幾滴鮮血順着張承的嘴角流了下來。

張慕媱失聲大喊道:“父親!”

已是雷霆之怒的張承随後将自己的口水吐在苻生臉上,大罵道:“畜生!”

性情兇殘的苻生立即拔出腰中寶劍,刺向張承的左胸。張承滿嘴是血的說道:“苻生,他日定遭天譴!”然後用盡最後一絲氣力,将混有鮮血的口水再次吐到苻生臉上。

惱怒的苻生将劍先是拔了出來,而後再次重重地刺了進去。張承倒地,氣絕身亡。而悲憤交加的張慕媱也因氣血攻心昏了過去。

原本只想将張慕媱帶回東宮的苻生,在接連被張承吐了兩次口水之後,将自己本性完全暴露。他用衣袖擦去臉上的口水之後,然後手揮寶劍大喊道:“除張慕媱外,不留活口!”

一時間,慘叫之聲連綿不絕橫屍遍地。張府上下共計六十三口就這樣被人了解其命。但這卻仍不能平息苻生怒火,他下令道:“放火燒府!”而後帶着昏厥的張慕媱離開,留下了一片火海。

因為此事動靜太大,不多一時,整個長安城內盡人皆知無不震驚。就連茍夫人也都吃驚不已,她從未想害張氏父女性命,同時亦對苻生的殘暴心有餘悸毛骨悚然。因此,她急忙去找苻堅。

看到滿臉怒氣的苻堅,茍夫人失聲叫喊道:“文玉,不可!”

雙眼布滿血絲的苻堅怒視茍夫人,大聲說道:“我意已決,休要阻攔!”

茍夫人見他态度如此堅決,便雙膝跪地流淚說道:“文玉,王爺已去。倘若你有些許閃失,母親有何理由戀眷塵世!”

苻堅走到茍夫人面前,跪下用手拭去其臉上淚水,說道:“文玉不可無視此事,心安理得度日。張府上下冤殺,慕媱更被苻生帶進宮中生死未蔔。故告禦狀,請陛下嚴懲苻生,放出慕媱,以慰張家老小在天之靈。”

茍夫人連連搖頭說道:“文玉,陛下剛封太子未久,縱使洗刷張家冤屈,亦讓天下皆知陛下選儲不周。萬一龍顏大怒,不但王爺一世英明付諸東流,而且王府亦會牽連。既然此事已出,便無挽回餘地,不如随他去吧。”

苻堅卻二目圓睜地猛地站了起來,就往外走。情急之下的茍夫人雙手抱住苻堅的左腿喊道:“文玉!”可苻堅冷冷地說道:“母親眼中,張家乃是外人。而在文玉眼中,卻截然相反!”

無計可施的茍夫人只好說道:“不如這樣,先去李府找你舅父,商量應對之策,也總好過如此冒失進宮。”

苻堅低頭看着正祈求自己的母親,心軟地俯身将其扶起。茍夫人拉着苻堅的手,離開王府。

與此同時,得知苻生放火殺人搶人的李威,既對其舉憤恨不已,卻又無可奈何。就在這時,李忠走了進來行禮說道:“東海王與其母欲見将軍。”李威急忙快步走到府門,親自迎接。

苻堅看到李威之後,立即說道:“舅父,慕媱”他還為說完。李威急忙搖了一下頭,并将二人帶到偏廳并讓下人出去,自己又親自關上門窗之後轉身說道:“文玉,你之心意舅父皆知。可聖心難測,萬一陛下護犢心切,王府豈非大禍臨頭。”

苻堅卻義正言辭地說道:“此事如此明了,陛下豈能不秉公處理?”

李威搖頭說道:“常言道,虎毒不食子,何況陛下宅心仁厚。且那日朝堂之上,衆多朝中重臣皆擁護之。就算此事皆是他錯,群臣亦會為其周旋。而且現在死無對證”他還為說完。

苻堅不滿地說道:“依您之見,應明哲保身見死不救?”

李威急忙解釋道:“非也。舅父問你,你是在意慕媱的清白還是性命?”

苻堅堅定地回道:“性命。”

李威說道:“文玉胸襟,無人可及。舅父即刻進宮,保其性命。他日想其解法,救出慕媱。不過文玉,亦從此刻開始,努力向上積攢實力。舅父與呂婆樓定會鼎力相助。”

少不更事的苻堅相信了李威之言,行禮說道:“多謝舅父!”

李威笑着将他扶起。一旁的茍夫人這才放心地含笑說道:“如此甚好,文玉,回府靜候佳音,可好?”

苻堅回身對茍夫人說道:“日後救出慕媱,是否同意婚約?”

茍夫人違心地點了點頭。

苻堅這才放心地再次向李威行禮說道:“一切有勞舅父。“李威則說道:“既是家人,無需言謝。舅父即刻進宮,保其性命。”

茍夫人向李威作揖行禮。李威看着茍夫人,笑了。

清醒之後的張慕媱發現自己躺在一張由金絲楠木制成黃紗為幔的大床之上,便急忙起身下床。可坐在椅上的苻生則說道:“欲往何處?”

張慕媱一見苻生,立即怒從心生地叫喊道:“我要殺了你!”并向苻生沖了過來。苻生一手抓住慕媱的手并将其攬入懷中,而另一只手摸着早已氣得滿臉通紅的小臉,笑着說道:“真美,生起起來都如此美豔動人。”

張慕媱知道今日不能逃出苻生手心,便想咬舌自盡。但苻生怎會讓她死去,一手用力捏住其脖子,另一只手從袖中取出手帕塞進其嘴中。然後将她抱在床上,正想脫下她的衣服時,一名宮人走了進來,行禮說道:“啓禀殿下,李威将軍求見。”

氣急敗壞的苻生剛想說不見,但又一想,發生如此大事,萬一父皇責怪,李威則是最好幫手。于是,他起身說道:“将她捆綁起來。”而後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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