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苻生稱帝
李威看到苻生之後,便向其行禮。苻生讓他起身之後,詢問道:“此時進宮,何事?”李威剛想說話,這時一名宮人走了進來,行禮說道:“啓禀殿下,董大人求見。”苻生點頭說道:“請其進殿。”
片刻之後,董榮走進殿內,剛想向苻生行禮時。卻被苻生擺手說道:“無須多禮,坐吧。”
董榮謝過坐下,而後對李威說道:“将軍可為張府之事而來?”
苻生目不轉睛地看着李威。李威鎮定自若地答道:“非也。此次進宮乃為殿下而來。苻生疑惑地看着他。李威繼續說道:“此事甚大,陛下定會知曉。故此特來勸解殿下,無論陛下說何話,做何事,務必咬定張承蓄意謀反,殿下此舉皆為陛下,更為秦國。”
苻生見他字裏行間皆為自己着想,便含笑說道:“有勞将軍費心周全。”
李威又說道:“不知殿下打算如何處置張承之女,是否依舊封為美人?”
苻生生氣地說道:“他們父女二人冥頑不化,方才還欲咬舌自盡。”
李威雖心中暗自吃驚,但表面依舊平靜似水地說道:“她已死去?”
苻生睜大雙眼說道:“費盡周折搶到手中,豈會輕易讓其死去?現已綁之。”
李威說道:“殿下所言甚是,只是這并非長久之計。”
苻生立即說道:“有何高見?”
李威回道:“心病還需心藥醫。不如讓末将前去勸解,告知苻堅對她心如死灰,盡早斷此想法。況且張府早已蕩然無存,孤身一人唯有留在殿下身邊,才可平安度日。”
苻生一聽,立即點頭說道:“此法甚好,而且你為苻堅舅父,她定會相信。事不宜遲,快去”他還沒有說完。外面有人高聲喊道:“聖旨到!”苻生驚愕地看了一眼李威和董榮,而後衆人起身來到殿外并跪下。只見一位公公走了過來,器宇軒昂地來到三人面前,高聲宣讀道:“傳陛下口谕,急召太子即刻去往太極殿。欽此。”
三人行禮起身之後,苻生對身旁的一個太監說道:“你陪李将軍去見那人,且等本宮回來。”李威和太監行禮稱是。而後,苻生又對董榮說道:“你與本宮同去。”董榮行禮稱是。
李威在這名太監的指引下,來到偏殿。太監打開大門,李威見張慕媱正被綁在殿柱之上,且被堵嘴。李威對太監說道:“有勞公公,門外等候。”太監思慮片刻之後,行禮退下并将門關好。但他卻躲在門外偷聽,以防不測。
老道的李威當然知道這名太監正在門外偷聽,于是走到張慕媱的面前大聲說道:“如今長安城內已無張府,一介女流之輩,若無殿下好心收留,不知你會流浪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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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以為李威是來解救自己的張慕媱,萬萬沒有想到他竟說出這番言語。雖嘴被堵,身體被綁,但卻依舊拼命地搖頭并發出嗚嗚之音。
李威繼續說道:“事到如今,東海王府之門是否還能進去?”此言一出,張慕媱便愣在那裏,雙眼直直地看着李威。而李威用餘光看向門外,确定無人開門之後,低頭對張慕媱說道:“文玉讓我捎話給你,他日若能将你救出,定會娶你過門。”
張慕媱懷疑地看着他。
李威繼續說道:“你與文玉兩小無猜,文玉豈會在意所謂清白,只願你能平安而回。”
張慕媱的眼淚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李威又說道:“事已至此,應做文玉眼線,以防苻生對其不利。”
張慕媱使勁地點點頭。然後李威又高聲說道:“好好想想,如何待之太子殿下。”而後轉身開門而走。那名太監先是往裏看了一眼張慕媱,見其無事且滿臉是淚,然後又對李威說道:“還是将軍做事有法。”李威笑而不語。太監又說道:“将軍這邊請。”二人便來到一處配殿,等候苻生。
與此同時,苻生與董榮來到太極殿并跪下行禮。已被氣得面色發青的苻健非但沒有讓二人起身,而且用手一指苻生,大聲斥責道:“逆子!青天白日不問緣由竟将張承全家殺害并放火毀屍滅跡,這乃仁君所為之事?朕怎能放心将秦國托付于你!”
苻生原以為父皇雖會因此事生氣,卻不曾想竟會影響其太子之位。于是,害怕的他磕頭不止地說道:“父皇,兒臣冤枉!聽聞張承欲謀反叛逆,故帶兵搜府。誰知張承非但不聽兒臣勸解,反而帶領府中家丁欲殺兒臣。混亂之間,傷其性命且不幸失火,兒臣”他還沒有說完。
苻堅怒喝道:“一派胡言!你”還為說完,便猛咳兩聲,苻健急忙用黃絲手帕捂嘴。但當其拿下手帕之時,竟發現手帕之上帶有幾塊鮮血。
苻生急忙快步來到苻健身邊,扶其坐到龍椅之上并親手将茶水奉上。可苻健沒有去接這杯水。苻生跪下說道:“父皇,兒臣承認此事做的有些出格,但兒臣初衷皆為父皇。兒臣不能容忍任何人傷害父皇半分!”苻健聽他這麽說,方才消了些氣,接過茶杯。
這時,跪在一旁的董榮行禮說道:“陛下,殿下此舉實乃王祥卧冰移孝為忠。”
苻健看着苻生說道:“即便如此,也不可無憑無據滅人滿門,天下之人會如何看你?況且秦國夾在晉國燕國之間,生存不易。如此重擔,能否擔起?”
苻生馬上擲地有聲地回道:“能!”
苻健看着苻生,良久沒有說話。之後他才說道:“從即日起,不準出宮閉門思過。”
苻生着急地說道:“父皇”
苻健揮手說道:“回去吧。”苻生沒有辦法,與董榮向苻健行禮退下。
而苻健看着苻生的背影,讓他不禁想起多年以前發生的一件事。苻生年幼之時,祖父苻洪開玩笑地說道:“聽聞,少眼孩提只會單眼流淚。”
而性情殘暴的苻生立即取下自己的佩刀,并刺擊那只瞎眼,致使鮮血流淌不止。而後,他對苻洪說道:“瞎眼亦有眼淚!”
苻洪見狀吃驚不已,随後用皮鞭抽打苻生。而苻生卻倔強地說道:“我不怕刀刺,豈會不能忍受如此小痛!”
苻洪惱火地說道:“若再冥頑不化執迷不悟,便将你貶為奴隸!”
可苻生卻滿不在乎地說道:“如同石勒!”
吓得苻洪立即捂住其嘴。當晚,苻洪就對苻健說道:“此子狂妄背理,應當盡早除掉。否則,定會致使苻家家破人亡。”但畢竟是自己的親生骨肉,苻健沒有這麽做。但如今看來,父親苻洪之言不無道理,也許苻生當真不可為儲。
就在苻健舉棋不定之時,苻生與董榮已回到東宮,并讓李威來到朝陽殿議事。李威殿內只有他二人且面沉似水,便知陛下龍顏大怒,故而小心翼翼地向其行禮。
苻生極不耐煩地說道:“起來吧。”李威謝過起身,然後董榮就将剛才之事講述一遍。李威心中暗自說道:“若陛下當真廢掉苻生,真乃秦國幸事。”但他表面沒有表現出來。
苻生對董榮和李威說道:“有何良策,能使父皇聖心不移。”
李威搖頭說道:“請殿下恕臣無能。”
可一旁的董榮卻眼睛放亮地說道:“殿下,微臣倒有一計,可解眼前之危。”
猶如抓住救命稻草的苻生,立即問道:“何計?”
董榮說道:“讓毫無實權狂妄自大的平昌王苻箐造反,這樣衆人都會關注此事,而非殿下”苻生聽後拍手稱快。而李威卻暗自說道:“無恥小人,竟然記得當初我與苻生談話之言。”但表面上,卻急忙行禮說道:“殿下,此計甚妙。不如交由末将來辦?”苻生點了點頭。李威行禮退下。
十分擔心的苻生對董榮說道:“此一時彼一時,如今他會盡心幫助本宮?”
董榮笑着說道:“殿下大可安心落意。眼下陛下雖有移儲之心,但終究此事懸而未定。何況,朝中亦有重臣為您說情。”
苻生不解地問道:“為何?”
董榮回道:“良禽擇木而栖,這話雖好,但自古帝王頗為忌諱此句。故而李威定會不遺餘力做好此事。”
苻生聽完之後,哈哈大笑道:“如此甚好。”然後起身離開。董榮急忙起身恭送,但其內心則說道:“富貴榮華怎可輕易放手!”
苻生來到偏殿見張慕媱。此時的張慕媱早已不在流淚,且見到苻生之後低頭不語。苻生十分高興,親手為她解下綁繩并拿掉了口中的手帕。雖然張慕媱對眼前之人恨之入骨,但為了苻堅便違心地行禮說道:“慕媱沖撞殿下,罪該萬死,還請殿下恕罪。”
苻生見此情景大喜過望,急忙親手将其扶起并笑着說道:“想通便好,亦不枉本宮所受責罰,不如加封你為”他還沒有說完。
張慕媱則說道:“慕媱乃為罪臣之女,不敢有何奢求。唯願成為殿下貼身侍女,常伴殿下左右,此生足矣。”
苻生見其如此溫順,便歡喜地說道:“本宮依你便是。不過放心,本宮自不會虧待你。”說着将張慕媱抱了起來往裏走。張慕媱臉雖笑着,可心卻在滴血。
次日,一切正如董榮所料,以苻安,雷弱兒,魚遵為首的衆位朝中重臣皆為苻生之事求情。皇帝苻健只好此事作罷,但也因此事久咳不止,所以早朝就這樣草草地結束了。
下午,正在品茶的苻箐聽到下人禀報呂婆樓求見自己時,心中十分疑惑。因為自己從未與他有過任何來往,更何況他是李威之人,怎會突然拜見自己。于是,他帶着這份疑惑來到前廳。
呂婆樓見到苻箐後,立即行大禮。這更讓苻箐百思不得其解,他先讓呂婆樓起身,然後問道:“将軍來此意欲何為?”
呂婆樓看着苻箐說道:“王爺,事關重大,因此”
苻箐立即明白他的用意,便對屋內的下人們說道:“都下去吧。”下人們行禮稱是下去。
然後,苻箐對呂婆樓說道:“有話請講。”
呂婆樓說道:“末将欲輔佐王爺榮登大寶。”
此言一出,吓得苻箐立即站了起來,緊張地用手一指呂婆樓說道:“這是禍滅九族之大罪!”
呂婆樓卻一笑說道:“勝者王侯敗者賊,苻生乃是六親不認之人,與其日後行走刀尖,不如孤注一擲賭上一把。”
苻箐警惕地問道:“為何來找本王?”
呂婆樓回道:“因為諸位皇子皆是庸才且軟弱膽怯,難成大事。為有王爺才是人中龍鳳,他日稱帝之後,便也無需聽命于人,高枕無憂錦衣玉食度日。”
苻箐本就對苻生當太子心有不服,雖然自己只是皇帝子侄,但在三國時期孫權就以兄終弟繼掌管江東。更重要的是無論才學還是治國之能皆在苻生之上,只是苦于沒有得力幫手和時機。如今呂婆樓的到來,讓他似乎看到了希望的曙光。所以,他含笑說道:“可是李威現任京兆尹一職,手握重兵”他還沒有說完。
呂婆樓則說道:“狡兔三窟,現聽命于末将将士足有一萬之多,而宮中禁軍不過五千而已。并且事發之前,先将李威灌醉再除之。而後再以太子無德為張家報仇為由處死苻生,迫使陛下禪位。”
苻箐略有不安地說道:“本王如何相信此非妄言?”
呂婆樓一笑,從懷中拿出自己的官府印件交給苻箐。苻箐接過之後十分歡喜,而後問道:“何時動手?”
呂婆樓回道:“此事宜早不宜遲,明晚便動手。”
次日晚上,苻箐和呂婆樓帶着一萬兵丁趁着夜色悄悄地來到北宮門。只見宮門處只有少數兵丁把手,苻箐歡喜不已。呂婆樓命幾十名強壯的将士把這少數站崗之人殺死之後,衆人徑直闖進東宮,但卻不見苻生。
苻箐抓住一個太監,兇狠地問道:“苻生現在何處?”
那名太監吓得雙腿直抖,結結巴巴地回道:“在,在太極前殿服侍陛下。”苻箐氣得将他推到地上。這時,呂婆樓走到苻箐面前低聲說道:“王爺,事已至此。不如攻打東掖門,詐稱陛下駕崩,奪取皇位?”
已無退路的苻箐點了點頭,然後對身後的将士們喊道:“諸位将士,陛下駕崩。可苻生荒淫無道殺人成性,斷不可讓此人稱帝,随本王沖進東掖門,殺死苻生!”于是,衆人離開東宮,向東掖門挺進,留下了東宮驚恐不安抱作一團的人們。
而與此同時,苻生和李威正在太極前殿服侍皇帝苻健吃藥。突然,見一名宮人急匆匆地走了進來,行禮說道:“陛下,大事不好。平昌王謊稱陛下西去,又以太子失德為由帶兵闖進宮中,現已達到東掖門。”
躺在床上的苻健聽完之後,只覺胸口發熱,一口鮮血吐了出去便昏迷不醒。苻生立即抱起苻健,用手按其人中并不斷地高聲喊道:“父皇!父皇!”
苻健這才慢慢地睜開雙眼,看見苻生那焦急地神情,頓時心中感到無比欣慰。苻生再不好,做事再無章法,可終究是自己的兒子身上的肉。當自己有危險時,會奮不顧身地沖上前來保護自己。
這時,李威行禮說道:“陛下,末将失職,沒有察覺平昌王竟有謀逆之心。故願帶領宮中禁軍剿滅叛賊。”
苻健搖頭說道:“秦國兵将稀少,怎可自相殘殺?随朕前去瑞門。”李威聽到此話之後,心中一沉。而苻生卻惺惺作态地說道:“父皇,您有病在身不宜走動,還是兒臣與李将軍同去。”苻健看着苻生,欣慰地說道:“這份孝心,足矣。”
當苻箐等人攻打下東掖門,剛想準備拿下瑞門之時。突然看見瑞門城門前又五千禁軍,并且中央龍攆之上端坐的正是皇帝苻健,在他左右分別是苻生和李威,皆怒視自己。
苻箐便疑惑地問道:“呂将軍,為何李威依舊活着?”但卻無人回答。他轉身一看,呂婆樓早已不見蹤影。
苻健用力高喊道:“諸位将士,朕知爾等定是受了苻箐之妖言蠱惑,一時糊塗才犯此錯。只要放下兵器,朕便既往不咎!”
苻箐身後的這些士兵早在出發之前,呂婆樓便早已有所交代,今天無非陪着苻箐演戲而已,因此大家全都放下兵器且跪在地上。
這可急壞了才知自己上當的苻箐,他立即大聲喊道:“陛下!皇叔!侄兒知錯了!然後用手一指李威罵道:”李威,這一切皆是你一人所為!“苻健生氣地說道:“死到臨頭卻仍不知悔改。殺!“
苻生和李威等的就是這句話,兩人從身旁禁軍手中拿來弓箭瞄準正準備從懷中取出呂婆樓印鑒官府的苻箐,苻箐中箭倒地身亡。
本就抱恙在身的苻健在經歷這場政變之後,更加身心交瘁地癱倒在龍攆之上。苻生俯身說道:“父皇,不如兒臣陪您回去。餘下之事,交給李将軍處理,可好。“面無血色的苻健氣若游絲地說道:“有勞愛卿。”
李威行禮說道:“末将遵旨。”
苻生陪同皇帝苻健回去,而李威則走到苻箐屍體旁,從其衣襟出取出呂婆樓的官府印件平淡地說道:“來人,将此人埋了。”
幾天後,苻健病危,便授其叔父武安王苻安為大将軍,并委任丞相雷弱兒,太尉魚遵,太傅毛貴,司空王堕,車騎将軍梁楞,尚書左仆射梁安,尚書右仆射段純,吏部尚書辛牢八人為顧命大臣。
一天後,苻健在彌留之際,先讓旁人出去,獨留苻生守在龍床前。害怕苻生因張承之事,不敢得罪朝中權貴,致使大臣勾結的他有氣無力地說道:“生兒,六夷酋帥及其貴戚大臣,如不從命,宜設法早除,毋自贻患。”
苻生點頭說道:“父皇放心,兒臣定會管好秦國。”
苻健聽後,滿意地笑了,然後閉上了雙眼。苻生大聲喊道:“父皇!”
就這樣,年僅三十九歲的苻健走完了其一生。他滿懷期待地認為苻生會是位明君,自以為可以在天上能看到秦國國泰民安百姓富足,但從日後苻生其表現來看,卻讓他大失所望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