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旭日東升【下】

身在東海王府的苻堅痛心地說道：“又死一位重臣。”

王猛卻說道：“近日王爺應留王府。在下料想，定有朝中大臣拜見王爺。”

苻堅疑惑地看着王猛。

王猛解釋道：“諸位大臣懼怕苻生已到如此地步，倘若再不奮起反抗，便會池魚幕燕百死一生。”

苻堅略有擔心地說道：“苻生最忌‘結黨營私’，萬一”他還沒有說完。

王猛卻說道：“單憑李威将軍一己之力，恐難成大事。”

苻堅點頭說道：“先生之言，苻堅聽從便是。”

王猛看着如此信任自己的苻堅心中暗自說道：“王爺心慈好善，可是自古帝王為成霸業，無不心狠手辣。故而王爺不願為之，在下助之。”

公元357年6 月，正與張慕媱飲酒玩樂的苻生見從殿外走進一名太監，行禮說道：“啓奏陛下，太史令求見。”

苻生說道：“宣。”

康權走進殿內行禮。

苻生漫不經心地說道：“何事？”

康權說道：“陛下，昨夜三月并出，孛星入太微，光連東井。且自去月上旬，沉陰不雨，直至今日，恐有下人謀上。”

苻生一拍桌案并大罵道：“畜生屢次亂造妖言！來人，将其推出斬首示衆！”

吓得康權連連磕頭哀求道：“微臣之言，句句屬實，還請陛下明鑒。”

苻生則一笑說道：“既然如此，便請閻王一辯真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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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權吃驚地看着他。

這時，兩名将士将康權帶了下去。

張慕媱急忙笑着說道：“陛下天子之軀，怎會如他所言發生亂事？來，陛下喝酒。”

苻生這才轉陰為晴地說道：“美人言之有理。”然後将張慕媱手中杯酒飲下。

與此同時，禦史中丞梁平老悄悄地來到東海王府。

他對屋內只有一人的苻堅說道：“主上失德，人懷二心。燕晉兩方，伺隙欲動。一旦禍發，家國俱損。王爺何不早圖？”

苻堅回道：“梁老之心，苻堅了然。一旦天賜良機，定除苻生。”

梁平老點頭說道：“唯有如此，秦國方能續命。”

二人又聊了一會兒，梁平老行禮告退。

然後，苻堅來見王猛說道：“先生真乃再世諸葛料事如神，苻堅欽佩不已。”

王猛卻搖頭說道：“若非王爺仁德，朝中大臣豈會來此？故此應做最後準備。”

苻堅點頭稱是。

事有不巧，梁平老從東海王府走出的一幕恰巧被出來游玩的趙韶看到。趙韶心中暗自說道：“梁平老因梁楞梁安被殺之事，一直耿耿于懷。今日來到此地，難道欲聯苻堅生事？”

因此，他立即進宮面見苻生說道：“梁平老恐與龍骧将軍心懷不軌，否則何故密會？”

苻生聽後生氣地大喊道：“堅法兄弟亦不可信！明當除之！”

這句話正好被剛想進殿的張慕媱聽得一清二楚。驚恐萬分的她立即出去，拿着苻生最喜歡的酒裝作一無所知地走進殿內，行禮說道：“陛下，此乃上貢美酒，請陛下品賞。”

嗜酒如命的苻生毫不猶豫地暢飲不止，直到酒醉不醒。然後，張慕媱偷偷地從苻生身上取出金牌，便直奔宮門。

因為已是暮夜時分，宮門早已封鎖。把守宮門的将領見到張慕媱後，急忙走到其面前，行禮說道：“深夜至此，不知姑娘可有要事？”

張慕媱拿出金牌并說道：“陛下命我出宮辦事，煩請将軍速開宮門。”

将領雖心生疑惑，但張慕媱乃是苻生最為寵愛之人，更怕殺人如麻的苻生因此降罪，故而轉身對身後衆位将士說道：“打開宮門！”

出宮之後的張慕媱一路狂奔，直至東海王府。她雙手拍打大門并高聲喊道：“趕快開門！我有急事面見王爺！”

守門家丁趕緊打開大門，一見是張慕媱便十分為難。因為張慕媱雖是王爺心愛之人，但卻亦是老婦人最厭煩之人。

正在家丁猶豫之際，張慕媱迅速沖了進去，并大喊道：“文玉！大事不好了！”

家丁急忙攔住她，說道：“張小姐，不如稍候片刻，小人即刻禀報。”

張慕媱氣急敗壞地說道：“此事十萬火急”她還沒有說完。

茍夫人帶着兩名丫鬟走了出來，她見到張慕媱後十分生氣地說道：“來此作甚！轟她出府！”于是，茍夫人身後的兩名丫鬟和家丁便要趕走張慕媱。

就在這時，聽到有人大喊大叫的苻堅和苻法出來一探究竟時，突見自己朝思暮想的張慕媱正被家丁趕出王府，苻堅大喊一聲說道：“住手！”而後跑到張慕媱的身邊将其抱入懷中，深情地喚道：“慕媱！”

此時的張慕媱雖有千言萬語想對苻堅傾訴，但卻不是現在。她立即推開苻堅并焦急地說道：“文玉，苻生說你與兄長圖謀不軌，明日欲殺你二人！你們趕快逃走！”

茍夫人一聽，臉色大變地看着苻堅。而苻堅卻鎮定地說道：“速請舅父，梁平老和梁汪。苻法點頭稱是下去。而後，苻堅拉着張慕媱的手堅定地說道：“你我再不會分開！”張慕媱淚流滿面地笑着點點頭。而一旁的茍夫人則目露兇光地看着張慕媱。

三炷香後，衆人齊聚大廳。王猛對李威說道：“将軍可将京中兵丁包圍皇宮。”又對苻法和梁汪說道：“二位可帶五百精兵潛入雲龍門，把忠誠與苻生其禁軍将領殺之，并安撫禁軍。再将董榮，趙氏兄弟處死。”最後，又對苻堅說道：“王爺與府中三百壯士鼓噪繼進。”

衆人都吃驚不解地看着王猛。

王猛繼續說道：“秦國無人不厭苻生，望其速死。如今此舉乃是為民除害，加之皇宮被圍，王爺此去非但無人敢攔，更會歡心擁之。只是，王爺切記。定要先将廢除苻生帝位，再行殺之。方為正義之舉，乃非謀反弑帝。”

苻堅點頭說道：“一切就依先生之言。”

一旁地張慕媱擡頭對苻堅說道：“無論生死，媱亦随之。”

一切事情都照王猛所說，順利進行。苻法和梁汪殺死禁軍首領之後，便講明此舉緣由。禁軍雖知保護苻生乃是職責所在，但其如同纣王無道，況且皇宮亦被李威帶人所圍。故而，無人反抗皆放手中兵器。

與此同時，當宮人們聽說苻堅高喊欲殺苻生保全秦國之時，無不拍手稱快追随苻堅來到太極殿。

醉卧床中被吵醒的苻生睜眼起身，看到盔甲在身的衆人便問宮人們道：“何人擅自來此？”

宮人們皆不屑地回道：“賊！”

醉眼朦胧的苻生卻說道：“既然是賊，何不拜見！”

在場衆人笑而不語。

苻生則生氣地說道：“若再不跪拜，斬之。”

苻堅憤恨地将苻生從床上拖到地上，并打開聖旨高聲宣讀道：“自生繼位以來，殘害忠良，魚肉百姓致使民不聊生。為保秦國安康，故封其為越王！”

苻生聽完怒吼道：“憑何廢朕！朕要殺了你！”

他剛想起身撲向苻堅，卻被衆位将士按倒在地。心有不甘的苻生知道今天自己在劫難逃，但卻依舊存有僥幸想法，認為會有他人來救自己。于是，他說道：“今日朕乃必死無疑，可否在走之前，喝酒三杯？”

苻堅點了點頭，并示意衆人将他放開。苻生起身走到桌旁，故意拖延時間細品慢酌。氣得面紅耳赤的張慕媱大喊道：“不用費盡心機癡心妄想，會有何人救你！”

苻生大叫道：“賤人！”說着将手中酒杯砸向張慕媱。

苻堅急忙抱過張慕媱，并喊道：“動手！”

兩名壯丁走到苻生面前，用根粗繩了解其性命。這一年，苻生年僅二十三歲。苻堅溢其為厲王。同時奸臣董榮，趙韶和趙誨亦處死。

李威見事情已塵埃落定，便派人分別到長安諸位大臣府中告知苻生已死，并速速進宮。

聽聞苻生已死的諸位大臣皆歡欣雀躍地換上朝服進宮。

與此同時，王猛對茍夫人說道：“如今皇族宗親之中，年長者寥寥無幾，且王爺年紀尚輕不經世事，還望老夫人進宮主持大局。似乎看到苻堅登上皇位的茍夫人笑着點點頭。

半個時辰之後，苻堅見朝中文武大臣皆已前來，并一心只想與張慕媱厮守終生的他便開口說道：“吾兄苻法，仁慈德厚，乃帝位之人選。”

苻法聽後，大吃一驚地說道：“吾弟嫡嗣，且賢宜立。”

苻堅則說道：“兄年長，宜立。”

群臣面面相觑，不知這二人是故意推辭謙讓還是事先沒有商量。而茍夫人心中暗自說道：“文玉，怎可糊塗至此，将這九五之尊拱手讓給那身份低微的庶子。”于是，她對衆位大臣開口說道：“社稷重事，小兒自知不能。他日有悔，失在諸君。”

衆人這才明白，便紛紛跪地行禮說道：“自古以來，嫡庶有別。且王爺雄才大略，任人唯賢德隆望尊，理應榮登九五，順應天命。”

苻堅見推脫不過，只好點頭說道：“吾乃先帝子侄，本與皇位無緣。然今吾做龍椅之上，心有不安。故降號‘天王’，年號‘永興’。可有異議？”

大家見苻堅如此謙恭，皆含笑行禮稱是。而坐在一旁的茍夫人滿意地看了一眼王猛，微微點頭示意。王猛明白茍夫人這是在表達感激自己提議讓她進宮，否則後果不堪設想。所以，他亦還禮。

這時，李威行禮說道：“今日陛下勞累，明日亦要舉行登基大典，故而告退。”衆位官員也随之。苻堅點了點頭。而後群臣告退。

重獲新生的張慕媱笑着拉着苻堅的手，二人四目相對笑而不語。

而茍夫人卻面色鐵青地從座而起，說道：“不知文玉欲立何人為後？”

苻堅不解地回道：“當日母親答應兒臣，如若有朝一日救出慕媱，便迎其過門。”

茍夫人則不悅地說道：“那時乃為王爺，而今天之驕子，怎可讓曾服侍苻生之人母儀天下？”

一句話說的張慕媱立即低頭不語。

可苻堅卻義正言辭地說道：“若無慕媱通風報信，文玉早已死于非命。況且母親”他還沒有說完。

茍夫人二目圓睜，用手一指張慕媱說道：“竟為此人，三番兩次頂撞母親！既然今日你與苻生做了了斷，然母親亦如此！宮中只可留一人！”

苻堅為難地說道：“母親何必如此？”

張慕媱雖見苻堅真心對待自己，可是茍夫人之言不無道理。所以，她含淚地對苻堅說道：“只要心中有慕媱一席之地，此生足矣。”說完就向外走。

但苻堅上前攔住張慕媱并回頭對茍夫人說道：“既然慕媱不可留在宮中，兒臣亦随天涯海角。”

氣得面如白紙的茍夫人只好說道：“讓她留在宮中，需答應兩個條件。”

苻堅立即問道：“母親請講。”

茍夫人看着張慕媱說道：“其一，立珍兒為後。其二，珍兒之子乃為東宮之主。”

苻堅生氣地說道：“不行！”

而張慕媱心中暗自說道：“你雖為文玉之母，卻為一己私欲絲毫不顧文玉之之想，幾次三番阻攔我與其婚事。既然如此，我便定要留在宮中，奪回所失之物。”于是，她假意淚眼婆娑地看着苻堅說道：“慕媱只願與君長相厮守，不計名分。況且秦國已是滿目瘡痍，需君補綴乾坤安邦定國。”

張慕媱越是這般通情達理，苻堅便越是視其珍寶，同時茍夫人乃是自己親母，別無他法。于是，他點頭說道：“雖封珍兒為後，但慕媱需為夫人。”

于是，在公元357年，秦國飽經苻生□□之後，終于迎來明德惟馨寬以待人的仁君苻堅。苻堅自降天王，封苻法為丞相兼使持節，并繼其父苻雄王位，為東海王。封李威為左仆射。梁平老為右仆射。梁汪為領軍将軍。呂婆樓為司隸校尉。王猛為中書侍郎。茍夫人為太後。茍珍兒為後。張慕媱為夫人。

此時秦國社會一片混亂，尤其關中乃是各個民族雜居之地。民族仇殺，此起彼伏。秦國本就亂中建國，法制不全。故而苻堅決心開創一個清名社會。

苻堅深知明政無大小，以得人為本。因此提拔以王猛為首一批精明廉潔漢族士人參與朝政，并下令整修名實不符其官職，鼓勵農業，設立學堂。更讓各地官員推舉孝悌，廉直，文學，政事四項才德之人。查證屬實之後，推舉之人便會得到賞賜，否則降罪。故而使秦國旱苗得雨，生機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