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金刀奇謀

還距洛陽五十裏的時候,王猛見天色已黑,便下令安營紮寨。當衆人用過晚飯後,各自休息之時。王猛對身旁的心腹孫斌說道:“密将金熙帶來。”

孫斌行禮稱是下去。

不多一時,金熙與孫斌一同走進中軍大帳。金熙行禮說道:“金熙見過王公。”

王猛點了點頭,并将手一揮。孫斌把一個木箱子放到金熙面前,并打開箱蓋。金熙一看,立即二目圓睜,因為裏面放着滿滿金燦燦的金條。

王猛說道:“只需辦好一事,金條全數歸你。”

良久之後,金熙帶着慕容垂的金刀走出帳外。孫斌擔心地說道:“王公,此事能否辦妥?”

王猛雲淡風輕地說道:“此人貪財好色久矣,曾在燕國因此屢次犯錯。若非慕容垂力保,早已不在人世。”

孫斌立即說道:“原來王公早已查清此人底細。”

王猛回道:“不但此人,慕容垂所帶衆人無一露掉。譬如其身旁名叫高弼之人,城府極深工于心計,不可不防。”

孫斌點頭說道:“孫斌謹記于心。不過王公如此盡心竭力,天王慰之。”

王猛看着他,說道:“王某所有,皆乃天王所賜,無以為報。唯有替其分憂,方能寬心暢懷。”

準備睡覺的慕容令突見金熙神神秘秘地走了進來,便不解地問道:“深夜來此,可有要事?”

金熙行禮回道:“啓禀世子,末将乃捎王爺口谕。”

慕容令疑惑地看着他。

金熙繼續說道:“你我父子及其家眷投奔秦國,只為避禍。然今王猛心胸狹隘處處刁難,苻堅雖其表面禮讓有加,但聖心難測。近聞燕帝惶恐秦軍無人可抵,故有意将我等召回重用。且為父已在回燕路上,事發突然,故讓金熙以金刀為證,代為告知。”

慕容令聽完之後,沉思不語。他心中暗自說道:“自己離開長安之時,父親從未提及此事。但如今卻有金刀為證,因此此事難辨真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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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熙看出他的心思之後,再次說道:“金刀以及口信乃王爺派人悄然送之。因怕引人耳目,世子無法脫身,方才告知末将。”

慕容令這才點頭信之,說道:“血脈相連,焉能見死不救。你我即刻離開,趕回燕國。”

金熙搖頭說道:“如若兩人離去,恐王猛發覺,派兵殺之。故而世子先走,末将留下拖延時間,與其周旋。”

涉世未深的世子慕容令感動地說道:“汝之忠烈,亦如比幹。”

金熙心中暗笑,但表面上去依舊正義凜然地說道;“事不宜遲,還請世子快些離去。”

慕容令點了點頭,然後轉身離開大帳。牽着自己馬匹,悄然離去。而站在遠處的王猛卻滿意地笑了。

正當金熙準備離開慕容令的大帳,去往中軍大帳拿取金條之時,突見鄧羌手拿大刀地走了進來。金熙吓得後退幾步,緊張地說道;“鄧将軍,這是何意?”

鄧羌冷笑說道:“奉王公之命,捉拿反賊。”

金熙連連搖頭,驚恐地說道:“末将乃有功之臣,王公因何如此待之?”

鄧羌沒有回話,而是手起刀落,将金熙人頭砍落在地。

然後鄧羌拿着人頭來到中軍大帳,正在寫信的王猛擡頭看了一眼金熙的人頭,然後對鄧羌說道:“有勞将軍,人頭放此,早些回帳休息去吧。”

鄧羌行禮告退。

寫完書信的王猛将信交給孫斌,并囑咐道;“秦國安定,皆系汝身。”

孫斌雙手接過書信,鄭重其事地說道:“王公放心,屬下定當做好此事。”然後先向王猛行禮,而後将金熙人頭放進木盒之中,離開大帳。

王猛自語道:“天王,慕容垂斷不可留之。”

孫斌騎快馬夜以繼日趕路,全然不顧疲勞。一天後,孫斌終于回到長安。早已調查清楚慕容楷每日中午時分都去沁園喝茶的他,悄悄地躲到街角暗處,并且暗中觀察等待。

半個時辰之後,身穿便衣的慕容楷帶着幾名随從走了過來。沁園夥計一見,立即滿臉堆笑地跑了過來,行禮說道:“大爺,您來了。快裏面請,雅間早已備好。”

慕容楷微微地點了一下頭,然後帶人進去。不多一時,慕容楷的桌上擺上了一壺上等茶水和幾盤精致的茶點。

正當他品茶之時,突見從外面走進來一個風塵仆仆手拿木盒的人,定睛一觀,原來是王猛身旁的心腹,孫斌。許是太過疲勞,孫斌突然摔了一跤,手中木盒正好扔到慕容楷的桌邊。因為木盒蓋子被扔開,所以裏面的東西一覽無餘。慕容楷用眼一瞄,裏面放的竟是金熙的人頭,故而吃驚不及。這時,孫斌從地上而起,快步撿起盒蓋并将木盒重新蓋好。

慕容楷立即從座而起,拱手行禮說道:“見過孫大人。”

孫斌擡頭一看是慕容楷,便急忙還禮說道:“原來是慕容公子。”

慕容楷問道:“孫大人随王公出征未久,不知因何匆忙返回?”

孫斌故意遮遮掩掩地回道:“此乃公務,不便多說。”

慕容楷笑着說道:“既然如此,在下不問便是。想必大人還未吃飯,如若不嫌,這點粗茶薄點”他還沒有說完。

孫斌急忙拱手行禮說道:“既然慕容公子如此擡愛,焉有推脫之理?”說着就将木盒放到一旁,又把背後的包袱放在木盒之上。

慕容恪隐約能從包袱之中看到一封密封書信,然後向身邊的一名随從使了一個眼色。心領神會随從,微微地點了一下頭。而後,慕容恪起身為孫斌倒滿茶水并雙手奉上。

孫斌立即起身說道:“在下怎敢勞煩公子親自奉茶。”

慕容恪笑着說道:“大人為國分憂,理當如此。”而與此同時,那名随從悄悄地将書信從包袱中取了出來并放到自己衣袖之中。慕容楷見已得手,心中十分高興。可心思缜密的孫斌見狀之後,便一切了然于胸,心中暗自說道:“ 盡管拿去,因為這本就為爾等所準備之物。”

一炷香後,孫斌起身告辭。慕容楷攜随從将其送出門外。見孫斌已走遠,然後立即離開茶樓來見慕容垂。

正與蘭建,高弼說話的慕容垂見慕容楷行色匆匆地走了進來,并低聲說道:“今偶遇孫斌,親眼所見金熙人頭,此乃所盜書信。”說着将書信交給慕容垂。

慕容垂急忙打開一看,臉色大變。蘭建詢問道:“發生何事?”

慕容垂既擔心又慌張地說道:“令兒臨陣脫逃,返回燕國。現已斬殺金熙,全力追捕令兒。”

蘭建搖頭說道:“令兒處事沉穩,斷然不會做出此事。”

慕容恪卻說道:“眼下證據确鑿,苻堅定會深信不已,将我等殺之。”

一直沉思不語的高弼開口說道:“王爺,此事主謀應是王猛。”

慕容垂等人都吃驚地看着他。

高弼繼續說道:“苻堅為人忠厚守信愛才惜才,且深信孔孟之言,不會做出出爾反爾之事。但王猛則不同,此人工于心計做事果斷。為達目的無所不作,剿滅五公便可證其心之狠毒。”

慕容垂嘆了一口氣,說道:“既知他做又如何?苻堅未必信之。為今之計,只能逃出秦國,另謀出路。”

但高弼說道:“ 在此之前,不如王爺休書一封,告知苻堅。解其緣由,為何逃秦。或許仍有一線生機?”

慕容垂低頭說道:“好。諸位即刻回府打點行裝,準備出城。”

衆人行禮稱是。

與此同時,孫斌早已來到将軍府,拜見李威。躺在床上的李威見孫斌只身前來,便立即讓屋內所有下人退下,然後詢問道:“有何要事?”

孫斌行禮說道:“啓禀将軍,在下欲借将軍令牌一用。”

李威一笑說道:“追殺慕容垂?”

孫斌笑而不語。

李威從懷中拿出令牌交給孫斌,并說道:“慕容垂等皆為悍将,命呂婆樓率領騎兵,格殺勿論。”

孫斌點頭稱是。

半個時辰之後,慕容垂等人身穿便服,帶着少量物品來到東城門。守城将領一見慕容垂等人,急忙走了過來,行禮說道:“末将見過将軍。”

慕容垂鎮定自若地說道:“在下與親眷等人欲出城打獵。”

守城将領一笑說道:“将軍,請。”

于是,慕容垂等人順利地離開東城門,飛奔而走。而那名守門将領,走到城角暗處行禮說道:“啓禀孫等人,慕容垂等人現已離開城門。不知現在是否追之?”

孫斌不慌不忙地說道:“不急,待其走遠之後,再追不遲。”

守門将領不解地問道:“恕末将愚鈍,不解其意?”

孫斌解釋道:“剛剛出城便追,豈不讓人心生疑惑?”

一旁的呂婆樓對孫斌說道:“大人慧心巧思,在下佩服。”

孫斌自謙地說道:“将軍謬贊了。”

慕容垂等人一路狂奔近百裏,來到藍田縣。正當大家準備停下休息片刻之時,卻突然聽到身後馬蹄陣陣。衆人回頭一看,皆驚。只見呂婆樓率領萬名騎兵沖了過來。無有退路的慕容垂等人只好拿起手中兵器,打算魚死網破之時。

忽見從遠處又來了一隊人馬。呂婆樓亦是吃驚,回頭一看,原來是前将軍楊安。呂婆樓心中暗自說道:“大事不好。”

片刻之間,楊安帶人趕到呂婆樓面前,抱拳行禮說道:“呂将軍,在下奉旨請慕容垂等人進宮面聖。”

呂婆樓不敢抗旨,無奈地說道:“請。”

楊安催馬來到慕容垂等人面前,行禮說道:“将軍,請。”

看到救命稻草的慕容垂等人皆心中大喜,同楊安回城。可呂婆樓卻憤憤難平地說道:“難道此乃天意?”

楊安帶領慕容垂等人來到太極殿,衆人皆跪不起。

苻堅看着慕容垂,問道:“卿欲何處?”

慕容垂心中暗自說道:“王猛雖想殺我,但若獲得苻堅信任,便可高枕無憂。”因此,他故意委屈地回道:“泰山。”

苻堅不解地問道:“為何?”

慕容垂眼眶濕潤地說道:“臣本逃難至此,蒙天王不嫌,委以重任。誰知逆子叛國回燕,臣無顏面見天王。只好率領家眷趕往泰山,為天王祈福,方可寬心。”

一旁的楊安心中暗自說道:“一派胡言。”

但是苻堅卻信以為真,安慰地說道:“令郎回燕定是思念故土,且龍生九子,子子不同。他之過錯,與卿無關。故卿猶為過懼,而狼狽若斯也。一切如日,安心回府。”

大喜過望的慕容垂立即磕頭謝恩,然後帶領家眷離去。而一直守在宮外的呂婆樓見衆人安然無恙談笑風生而出,便知結果回去複命。

李威和孫斌一見呂婆樓回來了,異口同聲地問道:“如何?”

呂婆樓垂頭喪氣地行禮回道:“不知天王如何得知消息,派遣楊安等人接回宮中,現已安然回府。”

李威生氣地說道:“天王怎會如此糊塗。若此時不處,他日必生大患。”然後又對呂婆樓說道:“速去挑選五百精兵”他還沒有說完。

孫斌立即行禮說道:“将軍萬萬不可。”

李威不解地看着他。

孫斌繼續說道:“慕容垂等人武藝不凡,且非莽夫。現已驚動天王,如若此時動手除之,萬一留下活口告知天王,怕是将軍與王公皆吃罪不起。”

李威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再不發言。

孫斌起身行禮說道;“在下不必久留,告辭。”

李威說道:“還望王公再想妙計,将其除之。”

孫斌點頭行禮稱是下去。

連夜趕回洛陽的孫斌将整件事情講述一遍,然後問道:“王公可有何妙計?”

王猛搖頭說道:“錯失良機打草驚蛇,再将爾等除之,難比登天。”

孫斌着急地說道;“難道任由爾等留在秦國興風作浪?”

王猛輕嘆一聲,說道:“如今唯有不給其實權,再待時機除之。”

回到府中的慕容楷不解地問慕容垂道:“方才殿上為何不全盤托出,或許可救令兒?”

雙眼通紅地慕容垂痛心地說道:“王猛乃秦國擎天之柱,苻堅左膀右臂。怎會因一面之詞重重罰之?只是令兒”他沒有說下去,只是用手拭去臉上淚水。

蘭建火冒三丈地說道:“此仇必報!”

高弼說道:“如今須得從長計議,保存實力。”

慕容垂擡頭看着窗外,傷心地輕聲喚道:“令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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