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心灰

蘇容離開第二天，到了下午，還沒回來。

工作室的女孩子也覺察到了異常，羅薇最聰明，早把整件事情來龍去脈猜清楚了，所以趁了個Rita和黎商都在的場合，一邊做預算表一邊笑着道：“容哥怎麽還不回來呀，他以前都要來搶預算的。”

蘇容跟着Vincent，好習慣沒學到，搶預算的本事學了個十成十，去年搶多了，到年底還花不完，Rita滿以為有機會教育他一下，誰知道他直接弄來一箱赫蓮娜的黑繃帶，工作室女孩子們人手一份，還振振有詞：“就當我替你們發年終獎了。”Rita又是氣又是笑，也搶了幾罐走了。

所以羅薇一說，大家都笑了。黃蕾是管公關的 ，向來活絡，也笑道：“是啊，BOSS肯定知道容哥去哪了。”

黎商看着臺本頭也不擡：“怎麽？你們找他要奶喝？”

大家見勢不妙，頓時都找着理由避開了，只有Rita避無可避，就坐在黎商對面改臺本，改着改着，黎商來了句：“你鬥不過尹奚就算了，現在連蘇容也沒辦法了？”

Rita倒也不生氣，只淡淡道：“你這脾氣倒是要改改，不然新經紀人來了也要吃苦頭。這世上的事不可能樣樣都如你願。”

“哦？你也要辭職找尊嚴？”

Rita對他的性格向來了解，對他的冷漠也不意外，笑了笑，繼續改臺本了。改着改着外面傳來笑聲，管公關的黃蕾提前來報：“容哥回來了。”

蘇容每次回來都是一副物資豐富的樣子，但這次特別不同，全套奢侈品牌旅行箱包，工作室的女孩子們在外面會客廳圍着他，驚嘆連連：“這個我想買很久了，還是容哥有錢。”

“我師兄給我的。”蘇容情緒不是很高的樣子，任由女孩子們把箱子打開，翻出一堆東西來。全是出門的，裴隐把他當未成年人，連飛機上的頸枕都準備了兩個，備用充電器，噴霧……一樣樣整整齊齊碼在箱子裏。

Rita抱着手靠近了。

“嚯，我當年要也有人給我這麽準備就好了。”她逗蘇容：“裴隐沒罵你？”

其實是罵了的，裴隐對蘇容向來如此，一邊罵一邊幫他整理行李箱：“我告訴你，你賺錢可以，要是還跟黎商那人渣不清不楚的，我打斷你的腿。”

蘇容也不反駁，在旁邊唯唯諾諾，他乖起來的時候是真乖，裴隐看他這樣，又心軟起來，教他：“做經紀人可比你現在辛苦多了，你給我聰明點，別到時候錢沒賺到，落一身病。”

他準備這一堆東西不是沒道理，一直以來，黎商天南地北地飛，綜藝也好，電視劇也好，很多都是自帶化妝師的，蘇容根本不用跟。要自己做造型的時候，蘇容也只做完就找地方休息了，有時候幹脆回酒店睡覺。男明星妝太重是原罪，黎商勝在天生條件好，沒必要弄得草木皆兵——這是Rita原話。

所以他決定做經紀人，生活肯定要發生變化的。果然箱子還沒收完，Rita就叫他：“過來看看預算怎麽做的，你以後也要學着做。”

他進去就看見了黎商。

黎商坐姿向來嚣張，大刀跨馬坐在單人沙發上，看着臺本，見他進來，擡起眼睛來看了一眼，視線又回到臺本上了。

羅薇早把凳子拉出來：“來，容哥，坐這。”

工作室的女孩子都挺喜歡蘇容，因為他脾氣好，又好看，穿什麽衣服化什麽妝都問他，羅薇性格太嚴肅了點，平時都是黃蕾她們和蘇容玩得好，今天難得有機會展示下自己的專業，自然是巨細無遺，拿着筆記本給他看：“……容哥，預算主要看增長比，不過沒事，我都會做成圖表的，看起來直觀點。一般線狀圖用來看趨勢，數據點多了就用雷達圖……”

Rita雖然為了給他信心，舉了幾個明星讓自己親戚做經紀人的例子。但蘇容也知道，娛樂圈野蠻生長的時代已經過去了，只有越來越專業化的份，別的不說，工作室很多女孩子學歷都很高，黃蕾都是營銷專業的碩士，羅薇更是讀了雙學位出來的。

他輸就輸在讀書不夠多——在Vincent的徒弟裏，他已經是學歷最高的一個了，好歹進過大學，裴隐是高中都沒讀完，所以常放話說化妝師是技術工種。相對來說蘇容态度就好得多，知道自己不專業，所以認真聽羅薇講，也不會不好意思提問：“這個雷達圖你給我細講講，我看不太懂。”

他話音未落，背後就響起一聲笑聲。

他不用回頭就知道那是黎商。

羅薇跟他坐得近，看見他耳根瞬間都紅了，臉上發燙，他眼睛顏色是淺琥珀色，臉一熱就有點帶着水光的意思，羅薇不由得有點恻隐，求助地看了一眼Rita，Rita抱着手看着已經印出來的表格，一點管一管的意思也沒有。

她抿了抿唇，繼續講道：“雷達圖是當數據多的時候用的，每一個角代表一個數據，比如這一張，是去年黎商和夏弋的商業價值對比，這個角是快消代言，這個是奢侈品牌，這個是片酬。可以看出夏弋在快消方是比黎商受歡迎的，但那是奢侈品牌那一塊的分數他的困境比黎商更嚴重……”

“這是什麽？”蘇容好奇地點了下她的平板。

平板上有張黎商的剪影圖，但是是用許多詞構成的，有“帥”“顏值高”“演員”“渣龍”之類，字有大有小，顏色各不相同。

“這個是高頻詞雲，就是所有網上信息中與黎商有關的詞，字越大證明頻率越高，顏色代表詞性。比如這個‘渣龍’，其實說的是《逆鱗》裏黎商的角色龍君，其實是觀衆調侃的意思，所以是黃綠色的……”

“綠黃色。”

“什麽？”羅薇沒聽懂。

“這個色叫綠黃色，也叫石灰色，用湖藍加橘黃調的。”蘇容指指另一個詞：“這個詞才是黃綠。”

羅薇怔了一下，笑了起來：“容哥你對顏色這麽敏銳？”

“會化妝的都這樣。”

“又謙虛了。”Rita笑着逗他：“Adam都沒你厲害，他跟國際上的設計師合作，人家用國際色卡他都聽不太懂，還要助理翻譯的。”

蘇容笑起來，不知道為什麽，他本能地側頭朝黎商那邊看去，反應過來之後，自己也覺得太丢人，倒像是故意來表現這麽一出想得到他的尊重一樣，其實他對顏色真是本能反應。

況且他現在對黎商心灰意冷。

好在黎商連頭也沒擡，只看見他手中臺本封面，像是沒聽見這邊對話，連看也懶得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