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你……”
中原中也最終沒有忍住,當着森鷗外的面給了太宰治一拳,然後揪着太宰治的衣領,惡狠狠的道:“不要随便把一個活生生的人當成工具啊,混蛋!”
太宰治看着一臉憤怒的中原中也,沒有說話,只是彎了彎唇角,無聲朝中原中也笑了笑。
“夠了,中也君。”
森鷗外拍了拍中原中也的肩膀,示意他先放開太宰治。
“放手吧。”
“BOSS……”
“放手。”
在森鷗外忽然變得嚴肅的語氣下,中原中也不得松開了太宰治的衣領。
“太宰君。”
森鷗外嘆了口氣,無奈的道:“你到底想說什麽。”
和太宰治相處了這麽久,森鷗外自然聽得出自家弟子剛剛那一番話中所隐藏的勸誡。就像當初和「熱情組織」商量報酬的時候,太宰治故意不告訴他關于蟲箭的事一樣……是怕他貪圖這個法那利斯嗎?畢竟一個訓練好的聽話工具,确實是讓人很心動。
“真是有一點都瞞不過森先生啊~”
太宰治整理了一下自己被中原中也弄亂的衣領,随後移開踩在紅發少年頭上的腳,把醒來的紅發少年暴露在了中原中也和森鷗外面前。
“想一下該如何處理這個法那利斯吧。”
“這是一個燙手山芋。”
森鷗外挑了挑眉,不太明白太宰治口中的這個‘山芋’是怎麽一個燙法。
“怎麽說。”
森鷗外順着太宰治的視線看向了地上的紅發少年,示意他給自己一個解釋。
而太宰治也難得沒有和森鷗外繞彎子,直切主題。
“還記得我剛剛說過在我去過那個角鬥場後不久,東京警視廳的特殊資料整理室便聯合神凪一族的人将那個地下角鬥場剿滅嗎?”
森鷗外點了頭。
“之後在東京上層勢力大洗牌前,是發生了什麽事嗎?”
“沒錯。”
太宰治打了個響指,肯定了森鷗外的話。
“原本政府的人是想把那個傳說中的戰鬥民族法那利斯人交給神凪家教養的。想着即便不能将這個已經被養成工具的法那利斯重新辦成一個人,也要讓他成為一個能為政府所用的工具。只可惜……在移交神凪家的途中,發生了意外。”
“那個法那利斯族的少年和政府還有神凪家的人一起,葬身了大海。”
“現在森先生你知道,我為什麽要說他是一個燙手山芋了吧?”
森鷗外輕啧一聲,有些頭疼的道:“太宰君,你還真是會給我找麻煩啊。”
這個世界從來不存在什麽意外。法那利斯作為傳說中世界上最強大的戰鬥民族,其身體就像太宰治說過的那樣,想要得到和研究他的組織機構數不勝數。
能連政府的人都敢殺敢搶,這個山芋……可不是一般的燙手!
“你想怎麽處理?”
森鷗外想要聽一聽太宰治的意見。
太宰治蹲下身,用手掐住了這個紅發少年的下巴,把他的臉擡了起來。
混濁,無神。
一點都不像。
“殺了他吧。”
太宰治收回手,從大衣的口袋裏摸出了一張手帕擦拭。
“趁還沒有其他組織發現他在港口黑手黨,殺了他。”
“喂!”
中原中也握緊拳頭,看起來是非常想再給太宰治一拳。
而他也确實這麽做了。
“放開。”
然而,就在中原中也剛擡起手之際,一直沉默的站在角落中猶如一座雕像的裏見失卻先一步抓住了他的手腕。
太宰治站起身,面向中原中也,冷冷的道:“中也,收起你那可笑的慈悲心吧。”
“港口黑手黨不是慈善組織。”
中原中也握緊拳頭,陷入了沉默。
片刻後,他才從喉嚨裏擠出這句話:“那你也不應該……直接殺了他。”
中原中也不是沒有殺過人,只是唯獨這個法那利斯,他下不去手。
大概因為……他們都是如此的相似。
只不過中原中也有選擇的權利……而這個法那利斯沒有。
“你還真是天真啊,中也。”
太宰治嗤笑一聲,又道:“十年前的地下角鬥場事件,因為那個法那利斯,自古以來就在陰暗處支持着日本的“炎術師”一族神凪家的家主因此失去了一條腿從一線退隐。你覺得現在的港口黑手黨比的上傳承悠久的神凪家嗎?還是說你覺得,現在的港口黑手黨能留得住這個法那利斯?”
“放他離開,一個沒有自主人格只能依靠他人命令才能活下去的工具,也是禍害別人。是,也許你會說,或許花費個幾年能把他從工具扭轉成一個真正的人,可連我都能認出他是法那利斯一族的人,那整個日本又會有多少呢?”
太宰治在這裏停頓了一下,然後才緩緩的說出了一個殘忍卻無比真實的事實。
“他的命運從他被他的族人販賣出去的那一刻就已經注定了,只有死路一條。”
“反正到哪都是死,死在外面和死在港口黑手黨又有什麽區別呢?”
中原中也的胸膛劇烈地起伏了幾下,最後用力地甩開裏見失抓着他的手腕。
“BOSS,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去吧。”
森鷗外點了點頭,并沒有阻止中原中也。
他看着太宰治,道:“那這件事就交給你處理了,太宰君。”
說完,森鷗外也打算離開。
只不過在走到門口的時候,他卻忽然停下腳步,背對着身後的太宰治,輕聲道:“太宰君,你明明可以不用把他帶回港口黑手黨的。”
太宰治彎唇笑了笑,沒有說話。
“你覺得我做錯了嗎?”
待森鷗外離開審訊室之後,太宰治像是随口一問的對着身邊的裏見失說道。
“沒有。”
裏見失沒有思考,直接回答了太宰治。
“那既然這樣,就由你來處理他吧,失。”
太宰治說完,轉身也離開了審訊室。
黑色大衣随着主人的步伐,在空中劃出一個好看的弧度。
裏見失垂下眼眸,看向了躺在地上的紅發少年。
那是一雙和他一樣緋紅色的眼睛。
空洞無神,猶如死魚的眼睛一樣,沒有一點生氣。
少年就這麽安安靜靜地躺在地上,也不掙紮,好似一點也不在意自己的生死。
裏見失從下屬哪裏借了一把手|槍,擡起手,将槍口對準了地上的少年。
一種難以言說的沉悶感從心底不斷湧出,壓得裏見失仿佛快要喘不過氣來。
他抿了抿唇,最後還是扣下了扳機。
“砰!”
第一槍。
“砰!”
第兩槍。
“砰!”
第三槍。
溫熱的血液從少年身上飛灑而出,濺了裏見失滿身。
裏見失擡起手,摸了摸自己臉上濺到的這個法那利斯少年的血。
很燙……
碰到少年血液的指尖就像接觸到沸騰的開水一樣,很燙。
裏見失第一次發現,原來血液也是可以這麽燙人的。
“把他火化了吧,骨灰我明天來處理。”
将手|槍還給下屬,裏見失沉默地離開審訊室。
……
太宰治的房間。
看着把自己弄得渾身都是血的裏見失,太宰治皺了皺眉,嫌惡的把視線移向了窗外。
“去把自己洗幹淨。”
裏見失點了點頭,慢慢地往浴室的方向走去。
“知道我為什麽要殺他嗎?”就在裏見失的手剛放到浴室的門把手上之時,太宰治忽然開口問道。
裏見失轉過身,看向了坐在沙發上單手撐着臉頰看着窗外的太宰治,不解的道:“不知道。”
“因為這就是工具的命。”
太宰治沒有轉頭,依舊撐着臉看着窗外湛藍的天空。
“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弱者沒有自己的選擇權利,而工具……”
“更沒有。”
裏見失握着門把手,愣愣地看着沙發上的太宰治,心中忽然湧出一股強烈到連他自己都無法形容的情感。
“嗯……”
他小聲的回答了太宰治一句,然後用力地握緊了一下手中的門把手,最後拉開浴室的門,邁着沉重的腳步走了進去。
嘩啦啦的水聲很快便從浴室裏傳來。
太宰治掀了掀眼皮,忽然又想起了自己以前在東京地下角鬥場裏見過的那個讓他感到過驚豔的黑發法那利斯。
确實如森鷗外所說的那樣,他沒必要把那個紅發紅眼的法那利斯帶回港口黑手黨。
但是——
美麗的野獸不應該活在實驗室和解剖臺,他們屬于自由。
與其繼續做他人的鬥獸,成為披着人皮的工具,不如直接死在港口黑手黨……
因為至少在這裏,他們能獲得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