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章
自那以後,伊尹再也沒有來見過妹喜,妹喜還是如往常一般,即使她怕冷怕的要死,還是要站在窗前看窗外的景色,映雪看見,說了幾次她都是毫無所覺,我行我素。久了映雪也就不說了,每次看見都沉默的拿起披風披在她的身上,溫暖她已經凍僵的身軀。
冬去春來,轉眼過去了七年,這七年時間裏,夏桀一次都沒有來見妹喜,好像世間已經沒有了妹喜這麽一個人。
身在夏宮的末喜不知何時與伊尹勾搭上,兩人合謀要弄垮夏桀江山。
整個夏的王朝在夏桀的昏庸中漸走衰落,商湯越發強盛,将夏桀的附屬國滅了幾近結束。這時夏桀才從昏庸中醒悟過來,快速整理軍隊與商湯抗戰。
昏庸多年的王朝,早就從根底開始腐爛,商軍強盛,夏軍漸漸不敵。夏桀獨自坐在早已衰敗的傾宮,手撫上紅色的輕紗帳幔,她在這裏呆了三年,終歸還是走了。他的天下終于要滅了,這是她一直以來都希望的,也是他所希望的。
沒有人知道,在他昏庸的背後實際上是不想做君王。君王雖好,卻沒有自由,每天面對的人都帶有各種各樣的面具,每一個接近自己的人全都懷揣着各種各樣的目的,他厭惡這樣的生活,從心底厭惡。
他們第一次相見是什麽時候?他在心中自問,是十年前那個春天,她還在莘國的時候。她與她口中的阿衡哥哥相處時的樣子深深地觸動他內心最需要的東西,這使他有一種強烈的感覺,他想擁有這個人,這是他想要的。
他從未想過要用強取豪奪的方法把妹喜弄到自己的身邊,他想象詩經裏說的那般追求,可是在他好不容易再次打聽到她的消息時,他竟是聽到她要被活活燒死的事,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他。
強烈的不舍讓他開始做出一系列的糊塗事,他打敗方國,要求方國國君将妹喜進獻過來。他的話有施氏不敢不從,趕緊的把妹喜進獻進夏,他見到她的第一刻起,他就發現,妹喜她不開心,她一點都不開心,漸顯妖媚的眸子裏深藏着濃濃的凄哀和怨意。他知道,在方國的日子,她過得一點都不好。
在這一刻,他的心口忍不住的為她疼了一下,在她提出她想當王後的時候,夏桀毫不猶豫的就答應她的這個要求,因為這也是他想要給她的。從擁有了她的第一刻開始起,他就在心中暗暗的發誓,這一輩子,只要她想要什麽,他就給她什麽,不管有多麽的困難,他都不會拒絕。
他為她建造宮殿,高聳的傾宮,華麗的宮室,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樣的美好,在那一霎那,他自己都以為他們會在一起一輩子。可是幻覺終歸只是幻覺,妹喜根本就不開心,她不愛笑,對他笑得時候多是媚笑與牽強,每日深夜,她都會起身獨自站在窗前看窗外月色,寂靜清冷的月光落在她的身上,給她鍍上一層冰冷的霜意。
妹喜不知道的是,在每一個她不經意的瞬間,都會有一個偉岸的身影在暗處悄悄看她。他愛上了妹喜,愛的已經深入骨髓,他是君主,能坐上君王的位置自然是有他的謀略,他很快的感覺到妹喜恨他,恨他的一切,恨不得讓他的天下頃刻間覆滅。
這個發現讓他的心冷,他實在是沒想到妹喜竟然是這樣的恨他,在一次她夢中呓語喃喃時,他從她的口中聽到阿衡哥哥這四個字,原來她一直都沒有忘記過這個叫阿衡的人,從未忘記過。
商湯大軍滅了夏桀的附屬國,開始進攻夏都,夏桀得知這個消息深深地感覺到了解脫,他故作倉皇的拿起兵器上陣殺敵,因為多年的腐敗,兵士們根本就不聽夏桀的話,夏桀倉惶逃走,遠離夏宮。
離開夏宮,夏桀深深地感覺到了解脫,壓在身上半輩子的重擔終于被他給卸下了。獨自走在街道上,身上穿的不再是華麗的衣料,吃的不再是精美的食物,但是這些他全都不後悔。他在抛下國家後,終于可以便游山川河流,這是他一直以來最大的願望。
只是心底的一個隐約的角落裏,有一個人的影子一直盤旋其中,讓他舍不得放下。糾結了好幾日,他最終下了決心去洛水一帶去找妹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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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他把妹喜放到洛水一帶就是為了今天,他的國家滅了,他逃走的時候根本無法帶着妹喜逃走,就算是帶着,他也舍不得讓妹喜受颠簸之苦。倒不如給世人一個妹喜失寵的假象,将她永遠的遺忘在洛水一帶,将來商湯坐定了天下,他身邊的伊尹定會前去尋找妹喜,将妹喜帶在身邊,妹喜就可以和伊尹在一起,完成她多年來的心願。
可是,在這些是做成後,他還是舍不得,妹喜早就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深深地刻進了他的心底,讓他舍不得放下。
從映雪口中得知夏朝被商湯滅掉,夏桀不知所蹤的消息後,妹喜的精神全部處于恍惚的狀态,她呆呆的看着眼前的熏爐,臉色越發的蒼白,面容也是越來越憔悴,她不想再站在窗口遙望。
所有人都知道她喜歡站在窗口凝望窗外的喜好,其實她是想看看窗外的小道上會不會出現她想見的人的影子,一開始的時候,她期盼的人是阿衡,而現在,她期盼的人在不知不覺中變成了夏桀。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她不禁問自己,夏桀是什麽時候走進她的心中?
晚上,她如往常一般站在窗前,映雪為她披上披風後就嘆息退下,這幾日她望窗外的舉動越發的頻繁,本來身子就不好,這麽一折騰變得更不好了。
妹喜不在意這些,她怕,她害怕在她一個不經意間漏掉他的身影。
夜色寂寥,隐隐蛙聲在響,月光如水,她在不遠處的暗影下看見夏桀的影子,冷風吹過她的臉頰,一股冰涼的濕意彌漫,她擡頭撫摸,濕潤的淚水沾濕她的手掌。
夏桀幾步走過來,站在她的面前,伸出手撫摸她臉上的淚痕,妹喜呆呆的看他的面容,傻傻的伸手撫上他最近滄桑的容顏,他老了,她清楚的感覺到他老了。
七年未見,他的容顏竟是在她的腦海中如此的清楚,就好像是昨日見過一般。
在她的手靠到她面容的那一刻,他一下子僵住,她的主動讓他有點不适應,她從未用如此凄哀又傷情的目光看過他,他一度的懷疑她眼前出現了錯覺,把他當成了伊尹。
她探身緊緊地摟住他的腰,臉頰貼在他全是風塵的衣襟上,凄凄哀哀的喊了一句,“你終于來見我了,履葵。”
他的唇動了動,略微顫抖的問她,“你叫我什麽。”
妹喜一僵,從他懷中起身,凝望他的面容,“我在叫你的名字啊。”
他不确信的問,“你沒有叫錯?”
妹喜道:“我為什麽要叫錯你的名字?”
夏桀一把抱住她,生生的好似要把她揉進骨子裏,他寬闊的胸膛是她失去已久的,以前她一直以為,她愛的那個人是阿衡,所以夏桀對她的好,她一直都沒有看見。
在得知夏桀逃難之時,她突然感覺心疼的難受,好像有什麽東西失去一般,比她當年失去阿衡的感覺更加強烈。這時她才分明白,她對阿衡,只是妹妹對哥哥的情意,那個時候,她在異國他鄉,身邊只有乳娘一人對她好,阿衡的出現,讓她下意識的把他當成身邊最親近的人,只是這份親近她不知道該怎麽辨別,似哥哥,又似愛人。
妹喜把夏桀藏在屋中,叫映雪進來,說要沐浴,映雪不疑有他,轉身弄了一大桶的熱水給妹喜沐浴,她如往前一般上前為妹喜更衣,妹喜拒絕了她的舉動,讓她出去,映雪心中覺得奇怪,沒有多說什麽,直接走出去,只是心中疑惑難以解開。
妹喜走進內室,将夏桀拉出來,親自為他更衣,他坐在浴桶中,她親手為他沐浴,就如普通的妻子對待自己的丈夫一樣。
夜間寂靜,只有嘩嘩水聲在想,兩人都以沉默的方式來享受這一刻的安寧,妹喜的袖子被水打濕,額上漸漸滲出了汗水,但是此時,她無疑是開心的,她時不時的看一眼夏桀,脂粉未施的臉上全是笑容,眼角雖然上翹,已經沒有以前的妖媚,淡粉色的唇抿着笑意,依舊纖嫩的雙手為他擦拭濕漉漉的發絲,一切都是這般美好。
一夜帳幔翻滾,一別七年,深刻的相思陷入骨中。此時,她想的是,只要能和夏桀在一起,不管身處何處,她都會很開心,很快樂。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