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章
夏桀那次後再也沒有來過傾宮,好像把妹喜忘了一般,琬,琰二女自到了夏宮,一直都榮華富貴享用不盡,一時間從天上落到了塵埃,哪裏能承受的住,每天事也不做,只會撒潑打賴。
妹喜小産,又出去吹風,身子有點不好,聽見外面琬,琰二女吵鬧聲只覺得頭疼的難受,揮了揮手,讓人把她們的嘴堵上。很快地,琬,琰二女就被灌下啞藥,再也不能開口說話,她們不敢再鬧,老老實實地做整理傾宮雜草,日子一下子清淨不少。
此事不過三月,夏桀突然下令讓妹喜搬到洛水居住,遠離夏宮。
诏令一下,群臣很是欣慰,因為一個禍害的妖姬沒了,他們怎麽會不高興。可惜他們高興地太早了,目光也一直放錯了地方。夏桀昏庸是由來已久的,只是他們實在是不願意面對這樣的現實,後來妹喜出現,一進夏宮夏桀就封她做了王後,還花費大量人力物力財力為妹喜建造一座宛若天宮般的宮殿。
夏桀這麽做讓那些大臣找到了理由,他們紛紛把目光放在妹喜身上,覺得自己的王昏庸是由妹喜開始的,所以妹喜就成了炮灰,政治裏的炮灰。大臣們恨不得殺了妹喜以振國剛,可是夏桀實在是太過喜愛妹喜,即使大臣反對妹喜的折子堆積如山,夏桀依舊是我行我素,寵愛妹喜勝過一切,這更是讓大臣們對妹喜多了幾分關注,千錯萬錯全是妹喜的錯,若是妹喜不在了,那麽他們的王一定會不再昏庸下去。
幻想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妹喜是走了,可是夏桀更加昏庸了,每天都和美人混在一處,連朝都不上,大臣有事想見夏桀一面都十分的困難,國事擠壓成山。商湯越發強盛,滅了無數個夏的附屬國。
大臣麽急的上火,想找夏桀弄個政策,打壓商湯,可是夏桀根本就不在意這些,只知道玩樂。
這下子他們傻了眼睛,有的大臣心中開始打起了鼓,覺得再在這裏呆下去也沒有什麽前途,前面終古,費伯昌二人就是很好的列子。現在他們在商過的很好,既然他們可以去,他人也可以。
有了這個心思,再有這個舉動就是時間長短的問題,沒有多久,大臣關龍逢幾次勸谏夏桀,夏桀都不聽。關龍逢對夏桀失望,漸漸萌生去意,于是他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悄悄地潛逃了。
到了洛水已經七個月,現在是春末時節,天氣越發的熱,可是妹喜身上卻穿着厚厚的披風,臉上胭脂盡褪,沒有以前嬌媚,只餘下蒼白的面容。小産的時候她沒有好好地照顧自己的身體,落下了病根,身體畏寒。
以前冬日的夜裏,她可以赤裸着腳,只着單衣站在窗前看冬日夜裏的落雪,現在她不能,她時時刻刻的穿着厚重的披風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連窗口都不太敢站。
映雪端着湯藥走進來,看見妹喜一個人坐在那裏發呆,忍住嘆氣的沖動,搖了搖頭,走過去坐在她的身邊,把已經是溫熱的藥汁舀了一勺放在妹喜蒼白的唇邊。
妹喜無意識的張口,喝掉映雪手中的湯藥,好像是在喝水一樣的把藥咽下去,一點都沒有感覺到這藥的苦澀。其實這藥很苦,真的很苦,就連映雪這個不喝,只在旁邊聞得人都覺得有點受不了,更何況是在喝的人。
一碗藥很快的喝下去,從頭到尾,妹喜都像是一個聽話的孩子,映雪讓她幹什麽她就幹什麽。
她越來越嗜睡,喝完藥,她沉沉睡去,映雪為她捏了捏被角,出了門。
一覺睡到天黑,醒來時天上已升圓月,點點星光在月亮周圍閃爍,妹喜起身忍着寒冷,披上披風,推開窗戶,看遍灑一地的月光。不遠處的海棠樹下,一個素色修長的影子站定,他的影子被月光拉的很長,借着月色的光芒,妹喜看清楚他的臉。看清他臉的那一刻,她沉默了,只與他遙遙相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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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尹站在這裏已經很久,現在是半夜,已是月上中天,自從知道她在夏宮,是夏桀的王後,他無時無刻不在打聽她的消息,如今見到了,他們只能遙遙相望,不知道該怎麽面對彼此。
伊尹上前,站在窗前,伸手撫摸她消瘦的面容,如今她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在他身後,傻乎乎的叫他阿衡哥哥的小喜。現在她是個貴婦,是一國之母,是個王後。她身上擁有的不再是小女孩的天真無邪,而是貴婦的成熟性感。
在看到末喜被她害的小産時,他的心痛難以訴說,她怎麽會變成這樣,他心中一度的問自己,她還是他心中的那個小喜麽?
答案是是的,小喜在他心中從未改變過,無論她變成了什麽樣子,她依舊是他心中的那個小喜,他心中一直喜愛的小喜。
“小喜。”許多年只能出現在夢中的聲音此時在她面前響起,她只感覺眼眶酸澀,難受不已,她伸手握住他放在臉頰上的手,冰涼的手心握住他溫熱的手,稍稍有了些暖意。
淚水無意識的落下,清涼的淚珠落在他們的手上,他的手輕輕的顫抖,再也忍不住抱過妹喜,把她緊緊地抱在懷中。他在她的耳邊低喃:“小喜。”
她的雙手有些許猶豫,後堅定地放在他的背上,緊緊地抱住他不放在,強忍着哭腔,像小時候那般,喊了他一聲“阿衡哥哥”。可是這聲阿衡哥哥再也沒有小時候那般天真,那般無邪。她變了,她早就已經變了,她不再是阿衡心中的小喜。
映雪站在不遠處的樹後,靜靜悄悄看着兩人身影,漂亮的眼睛露出凄涼,曾經也有這麽一個人真心的關心她,疼愛她。可是,那個人他死了。
相擁許久,伊尹感覺到妹喜身子越發的冰涼,松開緊抱住她的雙臂,看見她面色變得蒼白,心痛不已,他飛身躍入屋中,拉着她的手走進去,扶着她坐在剛起的床榻上,拿起被子蓋在她的腿上,轉身去查看放在房間正中的暖爐,拿起鐵棍攪拌兩下,升起星星紅火。
從始至終,妹喜的雙眼全都放在伊尹身上,不肯漏了一眼,她怕了,她真的怕了,她不想失去眼前的這個人,他們已經多年未見了,再見時兩人的經歷和一切全都發生巨大的改變。
撥弄好炭火,伊尹走過去,坐在妹喜身邊,伸手抱住妹喜,将她摟在懷中,妹喜身子微微僵硬,有點不适應的動了動身子,後來适應了點,放松僵直的身子,靠在伊尹懷中。
此時的已經已經不再是當年的那個青年,他現今處于權力中心,對身邊任何細小的動作都能察覺得到,妹喜僵硬的舉措他怎麽會不知,失落是難以避免的,相隔多年再見,兩人之間的距離豈是天涯海角可以說的清楚。
這一夜,兩人都沒有說話,只靜靜相擁在一起,有些話不能說,一說出來一切都會變了。
臨近清晨,阿衡小心扶着已經沉睡過去的妹喜躺在床上,為她蓋好被子,輕聲慢步的走出去,努力地沒有發出響動,臨出門前,他回頭深深地看了眼睡在層層帳幔後的妹喜,頭也不回的離去。
一連幾日,伊尹都是這般來見妹喜,每次他們都不說話,只呆在一起發呆,好好地珍惜這來之不易的時光。
終于,在第六日的晚上,伊尹首先開口,對身邊的妹喜道:“小喜,商國越發強盛,滅夏指日可待,到時你就自由了,我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伊尹的話沒有讓她開心多少,曾幾何時,她一心想憑着一己之力滅了夏,要把夏搞得民不聊生。她成功了,夏桀寵愛她,對她的要求從未拒絕過。
可是夏是第一個王朝,即使百姓再怎麽恨他,也沒有想過要舉起武器,推翻夏桀的統治。小時候她和伊尹經常在一起聊政治,聊兵法,她的見識自然是比那些普通婦孺多了不少。
她的目光開始放在那些諸侯國上,她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商湯,在方國時,她雖然不理外事,但有些事在一些人的刻意操作下還是傳進了她的耳中。
很久以前她就知道商湯是個有能力的人,有抱負的人。末喜和商湯是未婚夫妻,她開始設計末喜,讓她進宮為妃。她想,自己未來的妻子被人奪走,任何一個血氣男兒都是無法忍受的吧。
她算計對了,商湯确實是無法忍受自己的妻子被人奪走,他開始廣納賢才,與莘國公主聯姻。在她得知商湯聯姻的對象是莘國時,她心中并沒有什麽特別的感想,只覺得人生真是一場又一場的意外。
末喜懷孕時與商湯相見,也是她一手設計,她要商湯親眼看着自己心愛的人因為他的無能關進冷宮,她要激發商湯的鬥志。
她成功了,她成功的激發了商湯的鬥志,商湯回去後一心把心思放在國家大事之上,商國越來越富強,夏桀越發的昏庸。
末喜的一番話讓她一向鐵石一樣的心腸出現了小小的變化,她說夏桀是愛她的,她開心的時候夏桀也會很開心。這些她以前都沒有注意過,聽末喜這麽一說她就開始注意,她又不想注意,她害怕末喜說的是事實,若是真的,她該怎麽面對夏桀。
于是她惹怒夏桀,夏桀把她打入冷宮,這樣她不用每日每夜的琢磨夏桀是不是真的喜愛她的。她想的倒是好,可她根本就管不住自己的心,她總是會想夏桀對她怎麽樣,每次她與夏桀相處時她都不在意夏桀的情緒,她所有的情緒全被對夏桀的厭惡所占滿。
“阿衡哥哥,一切都變了,我不再是當年的那個小喜。”
許久,妹喜說出殘酷的事實,不管他們再怎麽躲避,有些事實都必須要去面對。他們的身份已經不能讓他們在一起,就算阿衡想和她在一起,她也是不會答應。
伊尹的身子僵住,慢慢的放開摟住她的手,起身慢慢走出去,他們需要靜靜,需要好好地想想。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