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所謂的事實

“馬佑，昨天又是同樣的夢，不過，卻比以往多了點。”對着電話的聽筒，王小凡一陣苦惱。

現在的她早已不知如何是好。那個夢已經糾纏了她整整20個年頭了。若不是遇到馬佑，她是不是就得糾纏一生了呢？她不敢想那将會是怎樣的情景。

然而，她跟馬佑雖然經常吵架，卻都是理性的争論，不會傷感情。所有人都知道她們的關系在宿舍裏是最鐵的。

“你昨天遇到什麽不同尋常的事了嗎？你的夢裏又多了些什麽？”馬佑疑惑着，昨天晚上她跟大爺和小溫便被帶到了E城派出所，不過才分開一天，她想不通到底發生了什麽？

馬佑一向對于人類的陰陽學有着濃厚的興趣，并且潛心研究。自然而然的，她對王小凡的經歷更是充滿了好奇心，一直想要探個究竟。

“就是……而且，早上醒來的時候，我竟然發現自己的嘴邊都是血，眼淚也淋濕了整個枕頭。”簡單的将昨天發生的事向馬佑敘述了一遍，王小凡更覺得胸口悶疼的緊。

“你确定那個聲音就是你一直夢到的嗎？”馬佑再一次确認，那語氣中卻有着十足的肯定。

她相信她所說的，而且，她肯定那是真的曾經發生過的事情。

“我确定。而且，昨晚夢裏見到的就是他，一模一樣，沒有絲毫的變化。”王小凡更加肯定的點了點頭。即使，電話那頭的馬佑根本看不到。

“好，給我點時間，晚上打給你。”馬佑的好奇心完全被提了起來，早已沒有繼續聊下去的沖動。便匆匆挂了電話，去查閱各種資料。

王小凡無奈的翻了個白眼，挂斷了電話。

她就知道，故事講完了，連句安慰都沒有。怕是那陰陽學才是她的男朋友吧。

也真是奇怪，哪有女人那麽熱衷于陰陽學的？馬佑就是一怪胎！

下好結論，王小凡也不再糾結，轉身出了宿舍門，準備開始一天的工作。

忙碌中的時間總是過的非常的快，轉眼月兒已經挂在了柳梢頭，星星一閃一閃的互相比試着誰更閃亮。

馬佑的電話很準時的在王小凡即将睡着的那一刻打了過來。

“大姐。我很困。你真會挑時間。”睡眼朦胧，幾乎下一秒就會完全閉合上。

“我查到了。”馬佑激動的聲音傳來。對于陰陽學，她永遠有着無窮的精力，好像永遠都不會疲倦一般。

“嗯嗯。”王小凡壓抑着激動的心情，依舊睡意濃濃。

“聽我說。據記載，這個世界上有一個與我們現在生存的空間完全平行的異度空間，那裏也許還有着與我們一樣的生命存在着。”

“那也就是說我所夢到的內容，真的曾經發生過，而且，極有可能是我自己所親身經歷過的？”王小凡早已沒有了睡意，如此離奇的事情發生在自己的身上，怕是無論換成是誰都沒有辦法淡定下去吧？

“也可以這麽說吧。”馬佑很不客氣的故意賣了個關子，報複先前王小凡的不耐煩。

“什麽意思啊？”王小凡焦急着，她承認之前是她不對。她後悔了。

臭馬佑，死馬佑，每次都是這樣。明明特別在意自己的被吵醒時對任何人的不禮貌，卻總是不明着說。這次又是故技重施，先故意引起她的興趣，然後又突然賣關子不說話。太可惡了！

“一條裙子。”電話那頭馬佑努力隐忍着放聲大笑的沖動，然而，這卻更讓王小凡抓狂。

“好啦好啦。被你算計一回，別老說是我欺負你。”

這鄙視之意十足的話卻被馬佑直接過濾掉。她不會像桃子那麽笨的……

“每個人在異度空間都有一個對應的身份，如果結合天時地利人和的話，就有可能出現裏所說的穿越了。穿越到一個陌生的環境中，甚至可以說是一部穿越架空的呢！”馬佑無比自豪的引誘着王小凡。

是人都知道，吃和穿越架空言情是王小凡的最愛，如果有人拿這兩樣東西跟她求婚，即使是不認識的人，她都會跟人家跑的。尤其，她還是穿越架空言情的作家。

“你是說，我夢見的很可能就是另一個對應的身份在異度空間所經歷的，或者說是我穿越去異度空間所經歷的一切？”王小凡不可思議的大叫。

“是，是，大姐，我的耳朵沒聾，不需要那麽大聲，我聽得見。”馬佑将手機拿離耳朵，很誇張的拿手談了談耳朵，好像在确定耳朵有沒有被震聾。

“好了好了，困死了。我要睡了。”

又是不等她說話就迅速挂掉電話，王小凡嘟嘟囔囔的咒了兩句，便重新躺回床上，卻再也睡不着了。

腦海中不停回想着夢裏的情景和馬佑說過的話，更多的疑問湧上心頭，卻想不通答案。

自暴自棄似的嘆了口氣，王小凡翻身尋了個舒服的姿勢繼續睡覺。

再夢一次，或者改天見了那個人，也許就會有答案了吧？

依舊是昨晚的情景，醒來時依舊是滿口的鮮血和被淚水打濕的枕頭……

又是新的一天，已經半個月過去了，再也沒有見過那個人。

難道是她猜錯了？

這并不是上天的安排，只是一個巧合而已？

煩躁的抓了抓頭發，早已沒有心情再去觀賞K城那永遠蔚藍的天空。

“她有心髒病。”待到涼坐到座位上，唐天才開口道。聲音平靜，沒有一絲的質疑。

他便是涼聘請的私家偵探。而這也正是涼十五天沒有出現在王小凡的視線中的原因。

“然後呢？”涼的聲音有些哽咽，他聽得出唐天語氣中隐藏的一絲不平靜，卻并不明白他為什麽會用那樣的語氣，只是，一種不好的預感卻越來越強烈。

“不僅如此。她還得了另外一種非常罕見的疾病。”唐天繼續說道。

“罕見的疾病？”涼有些吃驚，然而，那不好的預感仿佛突然應驗了一般将他的心沉沉的拽了下去，萬分的疼痛。

“是的。”唐天靜靜的盯着涼的臉，似乎想要從那隐忍着的臉上看出些什麽，然而，他失望了。那張妖孽卻清秀的臉上，除了隐忍的悲傷再無其他。

“說吧。”深呼吸了一口氣，涼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鼓足了最大的勇氣，等待着法官的宣判。

“還有兩年不到。沒有救治的方法。”唐天依舊平靜的述說着。作為兼任偵探的醫生，每天面對着生老病死讓他似乎對于死亡早已經麻木了，但是，只有他才真正的知道，每個生命從他面前流逝的時候，他有多痛苦。他甚至恨不得那被死神帶走的人是他，而不是那些無辜的病人。

并沒有開車，雖然痛苦，但卻還有着一絲理智，他目前的情況并不适合開車。

走在擁擠的街道上，每個人臉上都有着各種各樣的表情。有的麻木，有的痛苦，有的開心，有的幸福......總而言之，似乎每個人都應該有着自己獨特的情緒，那樣才表明着這個人還是個活物。然而，那虛浮的腳步仿佛行走于空中，空白的大腦不知道要思考些什麽，他不知道他該擁有什麽樣的表情，他不知道什麽樣的表情才能形容自己此時的感受，仿佛在這個人世間，他早已不存在了一般。

但是，他卻清楚地感覺的到那種疼痛，來自胸腔無可抑制，卻又仿佛隔了幾個世紀般，那麽遙遠，卻又那麽清晰。

眼淚從那俊秀的臉龐滑過，引來路人的頻頻側目。

他們不明白，那樣精致的人兒會為了什麽樣的事情傷心至此，竟是毫無顧忌的在大庭廣衆之下流着淚。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但是，如此的舉動卻依舊是讓人類費解萬分。

而那目光中心的人兒，只是那樣自顧的走着，并不去關心那來自旁人或關心、或嘲弄的目光。此時的他，無暇顧及。

“涼！”不知從哪裏傳來的聲音，但是卻是那樣的熟悉，是小凡。下意識的轉過頭去，卻沒有看到那抹熟悉的白色，眼神黯淡，轉過身依舊自顧的走着。

嘲弄的笑了笑，怨怼着自己的癡傻。

此時，她正是上班時間，哪裏會有時間出現在這裏？怕是自己現在想見她，而生出的幻覺罷！

搖了搖頭，繼續漫無目的的走着，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他只想就這樣走着，走着，不管去哪裏都好，他不能停下，他怕自己會抑制不住嚎啕大哭，他怕自己會忍不住跑到她面前狠狠的兇她，怪罪她的不告知。

他只能自己承受着那樣濃烈的痛楚，不讓任何人看見，那仿佛已經瀕臨死亡的心髒，甚至靈魂！

“涼！小心！”身體被狠狠的推開，他的腦海依舊一片空白，那突然闖進耳朵的熟悉的聲音和那銀白色面包車前躺在血泊中的白色身影讓他不知所措。

“凡兒！”如野狼嘶吼般的叫聲轟動着人群，沒有人知道那到底是怎樣的悲傷，他們所能感知到的僅僅只是那女子的生命的消逝。

“哈哈哈......”小孩子的歡笑聲在耳邊響起，方才喚回他那不知道跑去哪裏的思緒。

剛剛按下接聽鍵，電話那頭便傳來馬佑焦急的聲音：“小凡！你可千萬不要出門啊！不管發生什麽事情都不要去！我不管你對他的感覺到底有多深，但是在上天帶走你之前你不能輕易的結束自己！聽到沒有！”

電話這頭久久沒有王小凡那不耐煩的聲音，卻傳來嘈雜的喇叭聲和人群的議論聲，馬佑的心一下子降到了谷底，她不明白那是種怎樣的傷痛。

一直以來，她都拿王小凡當親生妹妹一樣的在照顧，可是，如今，她卻為了改變她跟那人的命運毅然決然的離開了？

她怎麽可以？

馬佑的眼淚一瞬間掉落下來，全身的力氣仿佛一瞬間都被抽空了，手機“咚”的一聲掉在地上，小溫和大爺焦急的叫着她。

她們卻再也聽不到電話這頭的議論。

“這小夥子怎麽突然吐血了？”

“那姑娘好像已經死了，怎麽這小夥子好像也沒有了氣息？”

......

沒有人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他們只看得到面前那相互依偎的兩人在醫生竭盡全力下仍舊未曾分開，就那樣僵硬着軀體，緊緊的護着對方離開了人世。

不久，由于兩人的屍體無法分開，雙方家長一致同意将二人合葬，并在同一天舉行追悼儀式。

追悼會當天，來的人很多。很多王小凡之前的同學、老師都來吊唁，還有涼的朋友，整個會場內一派肅穆、悲傷，所有人都哭成了一片，甚至是老禿都前所未有的痛哭流涕，那模樣竟是讓人再也讨厭不起來了。

“王小凡！”一道怒氣沖沖的聲音突然從場外傳來，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他們不知道那樣的怒氣到底源自何處，到底是怎樣的事情能讓一個人在對方已死之後還如此的怒不可遏？

很快，答案便揭曉了。

小溫和大爺攙扶着一臉怒意和悲戚的馬佑一步一踱的出現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你TMD給我起來！你答應過我什麽？啊？不是說的好好的嗎？你不是說你不會去做傻事嗎？為什麽你就是不聽我的話？為什麽？......”聲聲質問，到最後竟是一句話也說不下去，眼淚早已不聽話的撲簌簌的掉了下來。

嘴中依舊在囔囔着那句“為什麽？”

她不明白，為什麽明明答應她無論如何今天都不會出門的？為什麽當她再次囑咐時，卻再也聽不到她那不耐煩的聲音？為什麽明明還有兩年，卻在這個時候帶走她？為什麽連最後一面都沒有？

上天不公啊！

馬佑的眼淚不停的落着，卻再沒有絲毫的聲響，她只兀自在那裏坐着，臉上的淚珠一串一串的掉落着。

那樣無聲的哭泣，卻是更引得衆人悲從心來，抑制不住的流着眼淚，只那樣靜靜的看着王小凡那年輕微笑的面龐，靜靜的凝視着，腦海中閃過那明媚的笑臉以及過往的種種。

“馬佑，有什麽事情嗎？一大早的就打電話，不知道老娘我還在睡覺嗎？”王小凡不耐煩的聲音在那緊緊蜷成一團的被窩裏傳來。

今天本是她的休息日，怎麽還要被吵醒啊？

“王小凡，你給我認認真真的聽着！”馬佑萬分嚴肅的聲音從電話的那頭傳來，第一次，她如此正經的跟她說話，仿佛出了什麽要人命的大事一般。

“我聽着。”王小凡撸下蓋過頭部的被子，将整個腦袋露了出來，臉上一派嚴肅。

“你今天最好不要給我出門！不要問我為什麽，反正挺好就是！”馬佑不容王小凡拒絕的馬上挂斷了電話。

昨天晚上，她又一次認認真真的研究了一下王小凡的命數，卻陡然發現一個驚天的秘密。

2013年9月8日，是王小凡這一生最難過的一關。

這一天，若是王小凡不出家門，不見任何人，那麽便可安然度過。若是，不，那麽死的将不僅僅是涼一個人！

可是，當她看到她的短訊而再次打過去提醒她的時候，她卻終于再也聽不見了......

沒有人知道，放下電話的那一刻，王小凡突然有一種莫名的感覺：若是今天她照馬佑所說的去做的話，那麽此生她便可以安然度過，再無劫難，但是，若是如此，她跟涼的感情也便走到了盡頭，再無繼續的可能；可是，若是今天她真的死了，那她便可以去改變他們的命運，即使是在另外一個世界，至少他們都還有彼此的愛，至少他們可以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蔚藍的天空中，多多白雲飄過，不時有幾只可愛的鳥兒大聲鳴叫彼此交流着。大街上人聲鼎沸，各種小販的叫賣聲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