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為了追求節目效果, 直到太陽落下之後, 蘇晉江一行人才登上島嶼。

這座島嶼在白天看起來風景迷人, 水光雲影,碧樹金沙, 堪比度假勝地。可是一到了夜晚,那就完全是另外一副模樣了。別的不說,光是黑暗這一點, 就足以挑戰許多人的承受極限。

沒有燈光的夜色濃稠得仿佛有固體的質感, 那種純粹的漆黑,是長年生活在城市裏的人們所難以想象的。

蘇晉江變成了貓形态, 蹲在尉檀肩頭舔着腳爪。貓的夜視能力是人類無法比拟的,即使在這樣的黑暗中,也能将周圍的環境看得一清二楚。

但蘇晉江變貓的主要原因是, 他平均每走兩步就會“偶然”踩到一叢堅硬的刺上。雖然不至于受傷,但實在沒法愉快地走路。

Tay是主持人也是領隊,前期來島上踩過點, 比其他人稍微熟練一些。他打着手電走在前面, 光束只能照亮前方一段狹長的地帶,愈發顯得四周的黑暗深不見底。盯着光束看久了, 恍然有種在深海裏潛水的錯覺。

“好可怕。”有人悄悄嘀咕了一句,似乎是姚菁。他是這群人當中書生氣最重的, 令人懷疑他是否承受得了野外生存的考驗。

“呵。”有人意味不明地輕笑了一下,聽聲音依稀是謝紫鑫。

“此地生氣走向甚是奇妙,莫非其中有什麽陣法?”有人自言自語, 應該是貧僧道長。

“諸位,我掉溝裏了!快拉我一把!”有人咋咋大叫。毫無疑問,這是副将。

一群人就這樣或吵鬧或沉默走了一陣子,Tay找到了踩點時插下标記物的地方。這裏是一處避風的平地,很适合露營。

簡單安頓下來之後,蘇晉江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撿樹枝搭床。

總的來說,蘇晉江對生活的态度是随遇而安的,唯獨在一件事上絕不含糊:睡覺的地方必須盡可能弄得舒服。

他看過一些關于野外生存訓練的書籍,知道露宿荒野需要注意防潮。直接把鋪蓋攤在地上容易被露水打濕,最好先用樹枝制作一個懸空的床架,使鋪蓋與地面隔開一段距離。

不過,說是撿樹枝,實際上蘇晉江所做的只是——

“喵嗷~(這一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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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喵嗷~(那一根)”

“喵嗷~(搭起來搭起來)”

負責生火做飯的丁梓衍聽得氣不過,隔得遠遠的大喊:“那只貓!光會對阿檀指手畫腳,你倒是自己動手啊!”

遠處那對貓瞳映着火光閃閃發亮,眼神裏滿滿寫着:你嫉妒就來打我啊。

比起這邊明着争風吃醋,另一邊的修羅場暗搓搓地風波湧動。

姚菁在用防風打火機點燃篝火。也許是木柴不夠幹燥,點了幾次都沒燃起來。他咬了咬嘴唇,有些焦急無措的樣子。

這個世界裏的姚菁給人的感覺和以前不大一樣。他本身是個性格柔軟的人,只是為了給戀人複仇而給自己包了一層殼。現在那個殼消失了,就露出了糯米糕似的內在。

一不小心,打火機發燙的金屬片碰到了手指,痛得姚菁皺起眉頭倒抽了一口氣。

“我來吧。”Tay的心疼溢于言表,握住姚菁被燙到的指尖。他本人比照片更帥氣,半長的頭發又像剛出道時一樣染成了藍白相間的顏色。

“不要緊。”姚菁偷偷抽回手。

謝紫鑫側目看了他們一眼,嘴角微微一揚:“哎,姚編劇,現在的狀況是不是很像你從前寫過一部B級片?一群人被困在荒島上,遇到神秘事件,一個接一個死去。”

姚菁不說話。

謝紫鑫細長的眼眸閃了閃,“我記得,那部片子裏第一個死掉的角色是個花瓶男,外形碰巧跟我很像呢,啊哈哈哈。”

常崇見氣氛不對,急忙出來打圓場:“噢,那個演員啊。單說長相确實有點像謝少,不過氣質跟謝少相比差得太遠了。他雖然戲份少,可是外形夠搶眼,現在不是也火起來了嗎,最近那部大熱的電視劇裏就有他。”

“是啊。都是演龍套起家,有的人最終能火,有的人只好轉行。你們說,這到底是運氣的問題,還是資質的問題?”

姚菁的臉白了一白,想說什麽,卻被Tay拉住了:“時間不早了,先開始做飯吧,早點進入正題。”

謝紫鑫拍了拍背包,“我只吃自己帶來的食物。我不怕這島上有沒有鬼怪,我只怕有人搗鬼。”

姚菁恢複了臉色,溫溫和和地說:“我以前跟別人一起寫過幾部宮鬥劇,有個最大的感受。整天害怕別人害他的人,往往都是自己害過人的。”

“所以說,那些只是電視劇裏的套路。姚編劇可不要入戲太深,分不清虛實呦。”

蘇布起亂入:“各位,聽我說一句。你們現在這種內讧的表現,其實是神經過度緊張的反映。這大可不必。雖然我是來自宇宙的皇族,但離開了星際區,我也只是一個普通人。各位千萬不要因為我在這裏就産生巨大的心理壓力啊。”

四個人:“這裏并沒有你什麽事。”

蘇布起:“……”

尉檀已經用樹枝搭好了床,鋪一層幹苔藓,再鋪一層防水布,最後放上蘇晉江的貓窩。——為啥是貓窩不是睡袋?自然是因為貓窩輕便好拿,而且更舒适。

“你有什麽發現嗎?”蘇晉江問他,“我是說,鬼怪之類的。”

“沒有。”尉檀搖頭,“這裏的磁場是有點不尋常,但我并沒有感覺到奇怪的東西。”

雖然媒體都傳說這座島有神秘力量,但其實不過是賣個噱頭。節目組踩點多次,也請了不少修真區的高人實地勘察,結果一無所獲。正因如此,節目組才敢于把這裏當作攝制地點。要是真的确認有鬼怪出沒,他們也就沒這個膽子了。

聽尉檀這麽說,蘇晉江放了心。他和尉檀都沒有感覺到什麽,那麽這裏應該不會有太過兇險的東西,至少不會有金神七煞那種星宿臨凡級別的。而普通級別的邪祟之物,就算有,也完全不是獬廌的對手。

“你不放心的話,我可以在島上巡視一遍,用不了多長時間。”尉檀又說。

“也好。”蘇晉江回頭瞥一眼那邊的四人修羅場,露出一點幸災樂禍的神色,“我們先去巡個島,說不定還能找到點野果子當零食,然後回來看他們搞事情。”

尉檀退到樹後的黑暗中,現出了獬廌原形,張開四蹄低低俯首。蘇晉江跨坐到他背上,抱住他的脖頸。獬廌無聲無息昂頭一縱,樹林間騰起一道黑色的風。

轉眼之間,蘇晉江已是淩虛禦風,腳下是黑黝黝的樹影,頭頂是微光吞吐的繁星。

尉檀頭頂還帶着那只折斷了的獨角,它一直沒有再生。蘇晉江輕輕摸了摸它,掌心傳來的觸感依舊冰冷而堅|挺。

“疼嗎?”蘇晉江問身下的神獸。

獬廌轉過黑亮的眸子看他。

“嗯,我也是。”蘇晉江微笑,更加用力地環抱住獬廌的身體。

有一個瞬間他想,幹脆就這麽跟尉檀一起跑了算了。能不能回到現實世界,真的有那麽重要嗎?對他來說,只要能和尉檀在一起,哪裏都是現實。然而,

作者有話要說: 尉檀頭上那只斷角讓蘇晉江迅速清醒過來:他不介意和尉檀一起留在文裏的世界,但不是現在。

蘇晉江俯在獬廌耳邊問:“等到我可以掌控自己命運的時候,你願不願意……?”最後幾個字輕得幾乎聽不見。

獬廌又一次轉過眸子。

“嗯,我也願意。”蘇晉江點點頭,含情脈脈,“親愛的,飛得高一點,你快撞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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